风约清莲-第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知不觉聊了几个小时,长歌当哭说怕赵小光的家人惦记,必须回家。他打的一直把赵小光送到楼下才说再见。
赵小光推开家门,老妈一人坐在电话机旁发愣,不用说,老爸又被公司的人叫走了。老妈一见儿子安然回家,长出了一口气,问:“一整天都跑哪去了?同学家的电话我挨个打了,都说没见着你。”
“你要查户口呀?没报110吧?”赵小光心情好,做了个鬼脸。
“少废话,快吃饭吧。”
“吃过了。一名网友请的客,就是被你骂得狗血喷头的那个。”赵小光一脸的得意。
“你别气我了,你看看,一整天就我一人担心你,你那个百事不管的爸爸,屁股一拍,又上公司加班去了……”
说曹操曹操到,老爸推门进来,满脸笑容地问:“儿子,离开集中营的日子可快活?”
“哪还用说,你猜我碰到谁了?长歌当哭,他还请我美餐了一顿呢。对了,有件事,我和张放商量过要送老师礼物,你是不是支援我一点MONEY?”赵小光觉得老爸好说话,就想找他突破。
第二部分盛夏的礼物(4)
谁知老爸手一指老妈,说:“这是我们家的一件大事,得由她作主。”
老妈觉得再敌对下去对自己不利,就说:“一百两百都不是问题,不过得等一个星期。”
“为什么?”
“得看我本周心情快乐指数能不能达到五星级。”老妈也学会用这种话刺激人。
赵小光说:“好,我保证让你的嘴天天成O型。”
赵小光说到做到,一周时间,他没跨出门半步,天天在家里温书,背英语单词,好象又要迎接中考。一周后,妈妈兑现诺言,而且是取上限,给了赵小光二百元。
拿到钱后,赵小光并没有去叫张放,而是自己到礼品店挑了一件精美的礼物,包装好,在上面写上了他和张放的名字。这件事他想一直瞒着张放,就算自己最后一次在经济上支持他吧。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把礼物交给班主任的时候,班主任惊讶地说:“张放昨天来过,送来一份礼物,说是你和他一起买的,今天怎么……”
赵小光连忙说:“这不奇怪,我和他不分彼此,他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他的,你明白吗?”
老师望着他慌乱的样子,欣慰地笑了。
晚上,赵小光把张放叫出来,两人跑到江边坐了很久,聊着一起经历的事和未来的新学校,心中有一种淡淡的伤感。一直到分手,两人也只字未提礼物的事,赵小光觉得藏在心里更好,就像是送给对方的礼物,大家都会永远珍藏。
那天,赵小光回家很晚,他本以为爸妈都睡了,刚准备轻手轻脚地开门,却听见他们正在客厅里聊天。
老爸的声音:“儿子已经长大了,有思想有自尊,中考没考好,你知道他心里不难受吗?不要再给他加压,人的心承受能力都是有限的。想想你下岗的时候,我是怎么安慰你的,现在不又找到工作了吗?人都难免有失败,给他一点自信心,他就会重新站起来。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有体会,可你为什么要一天到晚训斥他呢?你说我不管他,有件事我一直没对你说:儿子爱上网,我也担心,可又不能硬来。我们公司有个新来的大学毕业生,是个网虫,我就专门托他上网和儿子交友,就是儿子最喜欢的长歌当哭。他的任务有两个,一是把儿子引上正道,二是让儿子快乐。事实正是这样发展的。上次儿子跑出去,你急,我比你更急,你以为我是到公司加班,其实我是去找儿子了。我发现儿子一个人坐在马路边,你知道我是什么感受吗?他很孤独无助。但我当时没有自己冲上去,而是让长歌当哭去和他联系……儿子在长大,你不要把他总当作三岁的孩子来管教……”
老妈一直在沉默,显然她在听老爸说。赵小光心里一惊,但更多的是感动,他觉得老爸真的很了不起,不声不响地送给了他最珍贵的礼物。但他不想暴露这种心思,最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悄悄退下几级台阶,然后重重地上楼,哗啦啦地掏出钥匙开门。一进门,爸妈都愣愣地看着他,他也假装一惊:“你们还没睡?”
老妈连忙上前把拖鞋递过来,说:“到哪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和张放到江边坐了一下,等开学了,见面的机会就不多了。”
老爸说:“快洗澡吧,一身臭汗。”
“老爸,”赵小光盯着老爸看了半天,“你又胖了,从明天起,我带着你减肥。”
“哈哈,”老爸摆摆手,“只怕我坚持不了三天。”
赵小光也想笑,嘴却有点变形,连忙转身进了洗澡间,把水放到最大,然后靠在另一边,愣愣地盯着水向下喷,一脸的疲惫。他真想借着水声的掩护,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第二部分天命(1)
惊蛰过后,老天爷下起一场鹅毛大雪,已朦朦胧胧泛起一片新绿的日曲卡山麓又跌回天寒地冻的冰雪世界。
雪花凄迷的天空,一只鹰拍扇着早就被雪尘濡湿了的翅膀,顶着刺骨的寒风歪歪扭扭飞着。这是只母鹰,暗褐色的颈项与脊背间混杂着一些细密的小白羽,像结了层晶莹的霜,名字就叫霜点。从清晨到中午,它沿着这条狭长的山谷来回飞巡觅食。遗憾的是,气候太恶劣了,天空中没有鹌鹑和野鸽的影子,树林里也望不见松鼠和兔子的踪迹。寒风、饥饿和失望折磨得它疲惫不堪。
飞临巨犀崖上空,突然,霜点锐利的鹰眼透过迷茫的雪,看见崖脚衰草掩遮的小石洞,有条两米长的眼镜蛇正缓慢地朝外游动,火红的蛇信子吞吐伸缩,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显眼。这是一条已蜕过七次壳的老蛇,金竹般粗,整个身躯布满黑白两色环带,颈部那对眼镜状斑纹呈棕灰色,苍老瘦削的躯干上有两块梅花状瘢痕,这也许是金雕的杰作,也许是蛇雕留下的纪念,也有可能是苍鹰烙下的疮伤,反正是猛禽留下的爪痕。刹那间,霜点忧郁的眼睛流光溢彩,一仄翅膀,从天空向地面划去一道漂亮的弧线。不知是它翅膀割裂气流的声响太大,还是狡猾的老蛇早有提防,还没等它俯冲到崖脚,柔软的蛇骨一阵蠕动,吱溜,老蛇缩回石洞去。洞口十分狭窄,它无法钻进去啄咬;石洞很艰硬,它的鹰爪也无法把洞口刨开。
它在蛇洞上空盘旋着,舍不得离去。蛇肉鲜美滋润,是鹰的上等佳肴;有两只饥肠辘辘的幼鹰正眼巴巴等着它回家喂食,它必须设法把这条该死的眼镜蛇捉住。
它飞着飞着突然翅膀一歪,仿佛饿晕了一般,歪歪地朝下飘落,一直落在蛇洞前。它在积雪和碎石间扭滚挣扎,呀呀嘶叫,好像己身负重伤奄奄一息。
它想把老蛇骗出洞来。
丛林中,食物动物相互为食的现象并非罕见。豹吃狼,但假如强壮的狼碰到病中的老豹,也会撕碎了吞吃干净。鹰和眼镜蛇也属于这种情况。一般来讲,鹰凭藉能飞的优势,把蛇列入自己的食谱;但大蛇遇到因负伤或衰竭而倒地的鹰,也会毫不客气地当作自已的美餐。
霜点就想让龟缩在小石洞的眼镜蛇把自己视作可以毫不费力来捡食的一只垂死的鹰。
老蛇从幽深曲折的洞底游曳到洞口,三角形的蛇头在枯草间晃动,玻璃珠似的蛇眼闪烁者饥饿贪婪的光;扁扁的脖颈膨胀开来,蛇嘴张得老大,露出白森森的毒牙,下颚边垂挂着一丝透明的口涎。
来吧,别迟疑,莫彷徨;来吧,别犹豫,莫徘徊!
但老蛇却在洞口定格了,用疑虑重重的眼光久久打量着它。
霜点猛烈晃动身体,像在痛苦地抽搐,一只翅膀反扭到极限,颤抖着伸向天空,山风把翼羽吹得七零八落,像一块陈旧的黑幡。这是高难度的诈死动作,超一流的杰出表演,但愿能消除老蛇的怀疑。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密集的雪花盖在霜点身上,它变成一只臃肿的白鹰,冷得浑身发麻,可恶的老蛇仍凝然不动地待在洞口,那双蛇眼深沉老辣还有几分狡黠。
或许,富有丛林生活经险的老蛇感觉到了它体内旺盛的生命力;或许它身上有一种只要一息尚存就无法掩饰的猛禽的灵光,蛇类天生畏惧这种灵光;或许它表演得有点过火,反而弄巧成拙,使疑心很重的老蛇看出了蹊跷。
也有这种可能,曾经有一只猛禽也用类似方法欺骗过这条老蛇。那次老蛇上了当,被猛禽尖利的爪子抓上天空,后来不知出于一种什么原因,老蛇侥幸地从猛禽爪下逃脱,但躯于已被抓得皮开肉绽,吓得灵魂出窍,使老蛇牢牢地记着了这血的教训,所以,尽管饿得要死,也不敢轻易钻出来冒险。
也许,是多重原因的综合与归纳。
积雪差不多把霜点整个身体都掩埋起来了,再继续待下去,恐怕会弄假成真活活被冻僵冻死的。它无可奈何地长啸一声,倏地活转过来,扑扇翅膀升上天空。
第二部分天命(2)
刀砍斧削般笔陡的巨犀崖上,傲立着一棵苍老遒劲的璎珞松。树冠虬髯状枝桠间用各种兽骨、鸟羽、芦苇秆和粘性极强的红山泥搭建着一个硕大的椭圆形的鹰巢。这就是霜点的家。
它收敛翅膀,栖落在巢前那根粗如蟒蛇的横杈上。母性的心是十分敏感的,它刚在横杈上站稳,就感觉到异常。以往,它只要飞临璎珞松上空,巢内两只幼鹰听到熟悉的翅膀振动声,就会争先恐后地从巢洞伸出毛茸茸的脑袋,两张嫩黄的嘴喙竭力撑大,咿呀咿呀朝它发出嗷嗷待哺的尖叫。可是现在,巢内无声无息,安静得让它恐慌。嘎,它短促地啸叫一声;咿呀,过一会儿巢内才传来一声微弱的回应。它急忙弓起肩胛钻进巢去,昏暗的光线下,它看见两只幼鹰都萎靡不振地缩在角落。那只名叫黑顶的幼鹰情况稍好些,虽然那双麻栗色的鹰眼已变得十分呆滞,但见它进来还能挣扎着站起来向它靠拢。那只名叫红脚杆的幼鹰情况非常糟,翅膀软耷耷拖在地上,细嫩的脖颈一会儿抻直,一会儿紧缩,站也站不起来,双眼半睁半闭,嘴壳微微翕动,发出若有若无的呻吟。
霜点是只有经验的母鹰,一看就知道,红脚杆是饿坏了。倒春寒,鬼门关,它已整整三天没觅到一点食物,小家伙已饿得支持不住了。它心里一阵隐痛,赶紧把红脚杆裹进自己的翼下,但愿自己的体温能缓解宝贝的饥饿,能驱解这彻骨的寒冷,能使宝贝恢复元气。
红脚杆在它的翅膀底下用嘴喙乱啄乱咬。
霜点身上除了融化的雪水和无法融化的忧伤外,什么也没有。
咿儿——红脚杆用嘶哑的嗓音在它翼下闷闷地叫了一声。这是饿极了的幼鹰对没能带回食物来的母鹰的责怪和埋怨。
霜点又伤心又委屈。三天来它早出晚归在风雪中翱翔觅食,差点没累死。为了能得到食物,它曾不顾一切地向伫立在悬崖边缘的一只狼崽发起攻击,企图将狼崽推下悬崖去摔死,但它的运气不佳,鹰爪还没落到狼崽身上,狡猾的母狼就频频朝天空扑窜噬咬,差点没咬断它的鹰爪。昨天黄昏,它铤而走险越过风雪丫口飞到百里外一个冒着袅袅炊烟的小村庄上空,想偷袭家禽。凡鹰都知道,捕捉人类豢的家禽等于在做死亡游戏。但为了能给两只幼鹰带回活命的食物,它毫不犹豫向一只正在屋檐下散步的花翎公鸡俯冲下去。还没等它降到屋顶,讨厌的牧羊狗就发现了它,朝天空狂吠乱吼。霎时间,芒锣当当,鼓声咚咚,牛角号呜呜,整个村庄喧闹起来,花翎公鸡逃进了桦皮树木屋,好几支猎枪朝天射击,霰弹打断了它的两根尾翎……
红脚杆在它翼下躁动了一阵,又渐渐安静下来,进入可怕的昏迷状态。
霜点已是第二次做母亲,去年它曾孵化出一只名叫白尾的幼鹰,绒毛刚长齐就遇上了罕见的黑风暴,也是几天没找到食物,结果活活饿死了。临死前,白尾也是翅膀耷落,细细的脖颈机械地一伸一缩。
霜点明白,假如再没有食物喂红脚杆,红脚杆怕是熬不到天黑了,巢外北风呼啸,阴霾的天穹乌云密布,雪花漫舞,到哪里去弄食物?蛇!看来只能重打崖脚下小石洞里那条眼镜蛇的主意了。
第二部分天命(3)
霜点焦躁不安地在巢前那根横杈上踱来踱去,心里掂量着是否该使用那个绝办法来对付崖脚那条该死的老蛇。
鹰是天之精灵,智慧远胜于一般的蓬间雀,当它在蛇洞前诈死失败后,就想到这个绝办法了。很简单,就是用一只幼鹰作诱饵,把老蛇从石洞里钓出来。
细皮嫩肉的幼鹰是眼镜蛇垂涎三尺的美食。鹰的巢一般都筑在高耸入云的山崖或大树上,不用担心虎豹豺狼的袭击,惟一须提防的就是眼镜蛇了。狡猾的眼镜蛇会趁着母鹰外出觅食的机会沿着绝壁爬上山崖,或顺着枝干爬上树梢,钻进鹰巢吞食毫无防卫能力的幼鹰。更有甚者,眼镜蛇在春夏交替的季节躲藏在鹰巢下的灌木丛里,那时节正值幼鹰练飞,常有身体单薄者在第一次试飞时歪歪扭扭跌落在地,眼镜蛇就突然从灌木丛里钻出来把幼鹰叼走。眼镜蛇看到幼鹰,犹如猫看到鼠,狼看到羊,豹看到鹿,不可能不动心的。更何况是一条被倒春寒困在石洞里已饿得眼睛发绿的老蛇。
霜点十分了解和熟悉蛇的品性,蛇在深深的地洞里蛰伏休眠了整整一个冬天,身体中储存的脂肪早已被消耗空了,惊蛰雷声一响,蛇从冬眠状态中醒来,便饥饿难忍,急着想觅食,没料到惊蛰刚过突然下起鹅毛大雪,蛇既然被惊蛰雷声惊醒,就不可能再继续休眠。它的脂肪在漫长的冬季消耗尽了,皮包骨头,更会感觉到奇冷无比。外头是冰雪严寒的世界,蛇是冷血动物,很容易被冻僵,不敢轻易出洞,就是出得洞去,也极难找到食物,很多蛇就这样被饿死了。
倒春寒对蛇来说,也是一场凶多吉少的磨难。
霜点心里有谱,只要使出这个绝办法,别说是蜕过七次皮的老蛇,即使是蛇精蛇怪蛇神蛇祖,也休想从它鹰爪下逃脱。然而,它还是下不了决心去这样做。这个绝妙的而且有绝对把握的办法同时又是个绝望而又绝情的办法,风险极大,做诱饵的幼鹰可说是九死一生。首先,它不能将充当诱饵的幼鹰平稳地送到蛇洞前的雪地里,那样的话,老蛇一眼就会识破圈套,让诱饵白白在雪地里挨一场冻,为了迷惑老蛇,它只能顺着山谷的气流无声地滑翔到蛇洞上方,在距离地面很高的天空上就把幼鹰扔下去,看起来像是淘气鬼自己失足从崖顶璎珞松上的鹰巢摔落下去的。幼鹰的翼羽还没长硬,还不会飞翔,从高空直线跌落,不折断骨腿,也会震伤内脏。就算有厚厚的雪层铺垫,幼鹰侥幸没跌伤,能闯过下跌这一关,危险也还一点没减少。它不可能陪伴在充当诱饵的幼鹰身边,也不可以在低空盘旋,它只能伫立在高高的璎珞松上等待。璎珞松与蛇洞上下垂直,老蛇才不会发现它在伏击。但璎珞松和地面相距起码十多丈高,天空又飘舞着雪花,迷茫混沌,要想叫老蛇不伤着幼鹰,实在是难上难的事。这很想人类的钓鱼,要想鱼儿咬钩,难免要牺牲挂在鱼钩上的蚯蚓。
可是除了这个绝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