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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剽界-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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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袖本来鼓着鱼泡眼一直冷冷地站在一边,这时也忍不住道:“斧正——书面用语,敬辞,用于请人改文章。斧凿——比喻诗文词句造作,不自然。穿凿——非常牵强的解释,把没有这种意思解释成这种意思。大家查词典,看我答的对不对。” 

  沈万删仍是一副痴痴迷迷的样子,这是却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道:“欧阳主席,你真是个活词典。不过这回你答错了。”他把脸转向赵北方,道,“你每日自唾其面,磨斧拜凿,可知道剽界中人为什么以斧凿为标志吗?” 

  这一问,群贤方知这位“娘娘腔”就是名扬一时的“嗲秀才”赵北方,纷纷侧目而视。赵北方“嘻嘻”一笑道:“哟——老师,这可难住我了。原来老夫子晓得,请他答,请他答。” 

  唐娜刚要插话,就听一个人嚷道:“原来你就是‘北方剪裁店’的赵北方?” 

  这人矮小精瘦,眯着小眼,一付老也睡不醒样子,正是“金刀才子”朴之乍。他铆上了赵北方,气势汹汹道:“这半年来,你为什么多次盗用我的文稿,今天才算找到你?” 

  唐娜低声对文亦凡道:“告诉你一个笑话,我也被人骗过。有一次,有个人自称某杂志编辑,不知从哪里搞到我的电话,以千字千元稿酬约我写了一篇《咖啡屋里一夜情》,我叫手下人剪裁整合了一篇寄给他,结果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不久各地的小报小刊上就都刊登了这篇文章,问起圈内人,才知道有人专干这一行,而这人就是这位‘金刀才子’。其实所谓‘夜’字系列之类都是朴之乍请人捉刀后,署上自己的名字经二渠道出版的。你说这朴之乍胆子有多大,他能把T省作协的地址搬回家。” 

  他们一边说着悄悄话,一边和大家一起饶有兴致地看着朴之乍与赵北方斗嘴。只听赵北方笑嘻嘻道:“哟——你批发,我转手,咱俩正好配对儿,合作愉快,合作愉快。”伸手去握朴之乍的手。 

  朴之乍狠狠地一甩手,冷笑着讥讽道:“你不过是一个‘原样糊贴’者,也配与我相提并论。”话一出口,就犯了众怒。 

  群贤原见二人斗口有趣,并不偏袒哪一方。这时忘却了最初的话题,竟异口同声地怒责朴之乍: 

  “你这是怎么说?‘原样糊贴派’丢人吗?” 

  “剽界人士哪个不是从‘原样糊贴’起家的?” 

  “嘿嘿,真是五十步笑百步。一朝锦衣贵,忘却当年事。” 

  “有本事到人家‘双流’里去混啊!” 

  …… 







九十二




  这时,连哪些观看湖光山色的人也纷纷掉头,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矛头所向,都是朴之乍。 

  朴之乍见犯了众怒,眨巴着小眼,不敢再多言。文亦凡这才体会到,今天的这个场面不比往常,大家都是同道,没有顾忌。若是在这里扮清高,那注定是自找难堪。暗暗告诫自己,慎言高洁,尽量少开口。 

  赵北方见大家都站在自己一边,得意至极,道:“哟——有道是,亲不亲、道中人。”他大度地上前搂住朴之乍的腰,笑道,“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都姓‘剽’。还是那首歌唱得好,‘看是我原样糊贴,有点儿不要脸,可是谁又能摆脱文人贱的悲哀?’”他清了清嗓子,索性昂首高歌起来: 

  曾经学那登龙术,成功可遇不可求,不如走捷径少烦忧。剪刀糨糊加信封,电脑复制发电邮,四海之内皆剽友。 

  赵北方虽说有些娘娘腔,却天生一付好嗓子。那歌喉既有男高音的雄浑高亢,又略带些女中音的甜美圆润。游轮在群岛间穿行,歌声在碧波上荡漾,几只叫不上名字的水鸟在上空盘旋、飞翔,不知是在追逐游轮,还是来倾听歌声。此情此景,让人心旷神怡,刚才的纷争就显得多余可笑。有三五人禁不住随声相和,随即又有十多人打着节拍加入合唱队伍,继而游轮上百余人一齐高歌。只有文亦凡傻望着,唐娜微笑着欣赏,双手轻轻地打着节拍。但闻湖面之上,碧波作和,声穿云霄: 

  由来剽客遭人弃,哪像作家风头足,剽窃两个字好辛苦。文人自古多清贫,谁靠文章能致富,空有虚名又何如? 

  文亦凡到此方才领悟当日赵北方磨斧拜凿时,口中低声哼着的《新鸳鸯蝴蝶歌》,原来是改动后《新原样糊贴歌》,暗叹:剽界果然藏龙卧虎,这首词不知是何方高人所作,确实不同凡响。 

  这时后面一艘游轮上听到歌声,也遥相呼应。群贤平时背地里哼唱此曲,为自己打气,毕竟要在文坛谋生,人前到底有所顾忌,从没有今天这样放浪形骸,尽情狂歌,真是快意至极。一曲歌罢,又从头再来。群贤中不乏稍通音律的,他们故意错开音节,形成二步轮唱,及至后面游轮上的歌声传来,已经是三步轮唱了。真个是高潮迭起,一浪高过一浪: 

  看是我原样糊贴,有点儿不要脸,可是谁又能摆脱文人贱的悲哀。徜徉文海,原样糊贴,在剽界能搞掂,也一样闹文坛,不如携手同勉。 

  文亦凡不知不觉中热血沸腾,心也慢慢地跟着节拍融入激情澎湃的旋律中。湖面上飞翔的水鸟似乎也和着节拍,时而俯冲直下,时而翱翔蓝天…… 

  63 

  游轮劈波斩浪,转过一道水湾,远远有一座小岛迎了过来。看那小岛妖娆妩媚,形状独特,左边有三条细细的山脉低矮平缓,伸入湖面之中,右边双峰凸起,对倾如语,整座岛就像一个妙龄少女翘起的兰花指。但见岛上松柏挺立,山顶有楼阁隐现,似乎早有人气。唐娜用手一指道:“看,那就是妙手岛。” 

  游艇已到近前,从凸起的双峰下经过,唐娜指点道:“这就是妙手第一景——神笔写天幕。” 

  群贤仰首看去,双峰如同一对神笔,直指蓝天,似乎要在天幕上书写鸿篇巨制。大家欢呼雀跃: 

  “好风景,好地方,好去处。” 

  “好一个世外桃源,真是文坛福地。” 

  …… 

  下船上岛,一条山道曲折而上。迎面一个新立大牌坊,鲜艳的字迹在阳光下有些刺目。不用说,这就是“山门第一坊”了。群贤定睛一看,上面写着: 

  妙手岛古今剽文化展示园 

  两旁立柱上刻着一副对联: 

  入此门来皆文贼也 

  转过身后又君子矣 

  文亦凡暗自喝彩:真大手笔也!转脸问唐娜:“这一定是‘九指神改’前辈的杰作了?” 

  唐娜傲然道:“除了他,还能有谁?” 

  群贤仰首观望,正在揣摩玩味,对“九指神改”的奇思妙想赞叹不已。只是一直仅闻其名,不识其人。此时纷纷猜测,相互打听: 

  “这‘九指神改’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我们是久闻了他老人家的大名啊,可惜没缘分见他呀。” 

  “你们谁见过,说说看?” 

  “其实,我这次来,不为了那百万大奖,就为了见一见这位剽界活神仙。” 

  …… 

  沈万删几番欲开口,见唐娜望着他,微微一笑,沉默不语。 

  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瘦高个道:“我虽然不认识‘九指神改’前辈,倒是听到一些传闻。” 

  唐娜轻声向文亦凡介绍:“这位是京都名牌大学的博士生导师,姓汪。” 

  文亦凡诧异道:“去年轰动全国的博导剽窃风波,说的就是他?” 







九十三




  唐娜点点头,一边领着大家往上走,一边听那汪博导侃侃而谈:“传说九指前辈出身书香门第,小时候家里很穷。有一年闹饥荒,他偷了生产队的一块红薯被人抓住了,拉到大队去批判,他父亲引为奇耻大辱,就上吊自杀了。他悔恨之余,剁下一根手指,发誓不再偷盗,从此就成了九指。至于后来怎样进入剽界谋生就不得而知了。但他以一手‘七似笔法’独步文坛却是事实。据说这路笔法高深莫测,常人能学得一招半式,就足以纵横剽界,闯荡文坛了。他的成名作《天衣》差点获得第三届‘文坛百奇奖’,是否属剽窃,至今争论不休,无人能举证出他剽自何处。” 

  又有一个肥头大耳的青年才子道:“不对,不对,你说错了。” 

  文亦凡小声问:“这又是什么人?” 

  唐娜笑着道:“他就是W省的师洹,三点水那个‘洹’,专门冒充以《谷风》一书入选‘文坛十奇’的文痴师桓,写《夜风》《晨风》《古风》《秋风》的那个。” 

  

  只见师洹转过身来,一边退着往上走,一边双手比画着道:“所谓九指,是他的笔名,并非真的九指。九指前辈出身乃是个教师,边教书边作文。凡是学生的作文无论好坏,经他批改后一定成为佳作。他天生是个文医,你文章哪怕有一点点的瑕疵,只要经他一改,定能妙手回春。后来名声传到了校园外,社会上不少文学青年经常遇到退稿,就慕名而来,请他指点,他就施展‘七似笔法’予以斧正,然后投到报刊社去,没有不成功的。日子长了,大家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他‘神改’。” 

  “不对,不对,你们说的都不对。”一个姑娘的声音响了起来,文亦凡转脸一看,是“宵宵有约”。她是从另一艘游轮上下来的,只听她笑嘻嘻道,“你们都不知道吧。嘿嘿,告诉你们,九指前辈原来是个编辑,‘文化大革命’时候‘战旗红’造反派命令他写大字报炮轰‘东风吹’造反派,他就写了一首批判诗,‘东风吹’造反派就寻着机会楸斗他。九指说,我是向着你们的。‘东风吹’的人不信。九指说,不信我念给你们听。他不知怎么一断句,意思就全变了。‘东风吹’的高兴了,把他放了。‘战旗红’的小将们又不干了,把他抓回去,要他交代罪行,他百口莫辩,一狠心,咬断了一根手指,用血写下原诗,重新断句,又变成了原意。结果两派的人谁也不能说他写得不对,这才在夹缝中得以求生。他就这样成了九指,后来人们说起这段故事,交口夸他是‘神改’。” 

  文亦凡悄悄问唐娜:“他们讲的谁对?” 

  唐娜笑了笑,道:“传闻嘛,总有些影子。” 

  大家听得津津有味,人群中有人扑哧笑出声来:“这么说来,‘九指神改’岂不是典型的两面派?”众人大笑。 

  山道曲曲弯弯,向高处蜿蜒而去。群贤一边兴高采烈地谈论,一边亦步亦趋拾阶而上,一边转头四顾,指指点点。时而见工匠远处凿石,似造碑林;时而见樵夫山坡伐树,似辟新区;时而见工匠修竹断木,似搭新亭……大家疑惑道:“听说‘妙手八景’已经建成,怎么还在大兴土木?” 

  唐娜笑道:“文坛天天都在变化,时时都有新发现,这里当然也会不断有新景点出来。妙手岛要开辟成特色旅游区,当然不能满足于‘妙手八景’,天衣公司会逐步完善它。诸位,我们先安顿下来,再带大家一一游览怎么样?” 

  文亦凡已经为妙手岛古今剽文化展示园的奇妙构思所倾倒,哪里按捺得住,忙提议道:“时间还早,才九点多钟,不如先游为快。大家说,好不好?” 

  湖面之上,浩渺的烟霞,幽深的港湾,星罗棋布的岛屿,姿态各异的峰峦……群贤一路凌波而来,早被这变幻莫测,扑朔迷离的自然风光所陶醉,此时见妙手岛林木葱茏,风景秀美,哪里等得及,听到文亦凡的提议,轰然叫好。 

  唐娜微微一笑,道:“好吧,岛上有指路牌,大家自由行动,中午十一点到招待所集中。”然后一拉文亦凡的手道,“我给你导游,先去‘名人雕塑群’,让你看看文坛前辈们的庐山真面目吧。” 

  64 

  南山坡上,松柏交翠间掩映着好大一块空地,每隔百余米即有雕像一尊:有的头戴葛巾,秉烛夜读;有的鹅冠博带,援笔疾书;有的老眼昏花,青灯做伴。有的蹲着,有的站着,有的半蹲半坐,有的半倚半躺。有的寻寻觅觅如沙里淘金,有的偷眼四顾似盗贼入室,有的持刀欲刺作杀人状……林林总总,百态兼备,各具情状。每尊塑像底座上都刻有人物传记。群贤三三两两地走进景区观赏,不住口地发出感叹。不少人拿出照相机、摄像机一边看,一边拍摄。 

  文亦凡备觉新奇,有些目不暇接。唐娜挽着他的手臂,一起欣赏。 

  前面有一尊古人雕像,这人白面微须,鹅冠博带,手持木简,目视远方,迎风而立,衣袂飞扬,飘飘然有士人之风。木简上刻着四个字:庄子解义。 

  文亦凡道:“咦——这不是晋代的向秀吗?” 

  唐娜微微一笑道:“不是,你低头看看碑文就知道了。” 







九十四




  文亦凡蹲下身来,只见碑文写道: 

  郭象,晋代文人。《世说新语·文学》记载,向秀作《庄子解义》,影响广大,然《秋水》《至乐》未注完而身毙。郭象注之,复加注《马蹄》一篇,乃将全书据为己有。故世有向本和郭本两种注释本流传。 

  文亦凡道:“原来是这样,天哪,我一直以为是向秀的大作。” 

  唐娜道:“据我师父考证,这恐怕是我国最早敢于行不改姓、坐不更名的剽界高人了。走,到那边再看。”拉着文亦凡的手向前走去。 

  众人三五成群地围着雕像看,不时发出“咦——”“啊——”“噢——”之类的感叹声。 

  唐娜专拣人少的地方去。她一直挑不到合意郎君,唯独和文亦凡待在一起感到愉快,心中时常有些后悔当初的放弃。今天正好有借口和文亦凡亲近,想寻回一丝从前的感觉。 

  走了百余米,见那边松树下有一座雕像前还没人去,就拉着文亦凡走过去。这尊雕像是个獐头鼠目的人,他躬着身子,转过头来,从肩上向后斜看,三角眼里透着警惕戒备的目光,活像一个小偷。他左手拿出一本书,书名叫《晋中新书》,右手捏着一支毛笔,在书上写自己的名字:何发盛。 

  文亦凡笑了:“这人我知道。《南史》有记载——郗绍作《晋中兴书》,给何发盛看。这人居然直截了当地对他说,‘你把这本书的著作权送给我吧。’郗绍拒绝了他。嘿嘿,有道是三要不抵一偷,这人竟然乘郗绍不在家,溜到他的书房里悄悄地把书偷跑了,然后写上自己的名字拿出来卖。来,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他们蹲下来读碑文,果然是文亦凡说的那样。唐娜道:“你知识面蛮广嘛。” 

  文亦凡笑道:“那得谢谢你传给我‘过目神通’,让我到书店里读了许多不花钱的书。”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又往前走去,远远地见关鹏、赵北方、花无叶、欧阳袖等人围着一尊雕像看。文亦凡因唐娜一直挽着他的臂,不便拂了她的兴致,没有避让,所以尽量不想在关鹏、赵北方面前晃悠,就想转身到别处去。忽听赵北方惊呼道:“哟——乖乖——我自认已经厚颜无耻了,原来古人还有更加心狠手辣的。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文亦凡觉得非常奇怪,想过去看,又有些迟疑。唐娜拉着他的臂弯道:“你怕啥?想去看就去看。走!” 

  文亦凡身不由己地跟她去了。走到近前看那雕像,是一个挽着袖子拿着刀的古人。这人身着官袍,红光满面,很是富态,显见是富贵之人。他一只手掐住一个青年书生的脖子,一只手拿着刀准备杀他,眼睛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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