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36-离婚的条件-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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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子最烦的就是守在院门口直勾勾盯着行人的那种人,但这一带的居民都呆在家中,似乎没有观望路人的爱好。有车通过,几乎都是私家轿车。秋田犬拽着泰子向前走。她借着牵引力轻盈前行,只需抬脚迈步。
有一处白色木栅栏的人家,庭院草木格外葱郁,衬托得白色栅栏更加眩目。偶然地看到门厅前有一部白牌车朝前停着。这是一部大型进口轿车,湛蓝的车体漂亮极了,晶莹的色调甚至柔化了强烈的阳光。后窗遮着白纱帘。
看到此车,泰子觉得似曾相识。虽已记不太清,但确实有点儿面熟。她制止向前直冲的秋田犬,既然是散步,走走停停也无人见怪。经过车旁,明知失礼,她却忍不住向车内投去视线,车内无人。车身上有字——克莱斯勒,细细长长,熠熠闪亮。
她向车前方的豪宅望去,白色栅栏延续到深处的门厅,从院门到门厅铺着方形石板。房子并不很大,小巧玲珑。房子相当老旧,所以与白色栅栏不太相称。看那新栅栏,可能是阿按照现在房主的爱好新造的。
泰子走过院门又回头望望轿车,总觉得见过这车。白牌车号,记忆中倒是没有。泰子被秋田犬拽着向前走,来到高坡边。一侧是小学校,另一侧又是豪宅排列。尽头就该下坡了,她回到自家附近。正在此时,泰子突然一怔,甚至差点儿松开绳索。
她想起来了——那部进口车与四、五天前从学校出来时看到的一模一样。那是在车站的安全岛旁,当时,盐川站在那里等车。湛蓝的轿车发出轻柔的马达声从身后超过,来到安全岛旁戛然停下。当时盐川与车内的人简短交谈,她摇摇头。于是那车滑行般地向前驶去。是的,就是那部轿车,难怪觉得似曾相识。
轿车现在停在那样一幢住所前,泰子突然涌起好奇心。因为那台车里的人似乎与盐川有某种交往,而且那一定是非常亲密的关系。当时,盐川的表情不同寻常,而且拒绝乘车。
泰子进了家门,急忙向母亲打听。问的是坡顶围了白色栅栏的人家。
“怎么说呢?”母亲也知道那座宅子,但却歪头纳闷儿。
“那座宅子好像换了主人,只有年轻时髦的女子和保姆两个人。”
“哦。是什么样的人?”
“不清楚。怎么问起这个来?”
“啊,随便问问。”泰子漫不经心似地收了话头。“母亲,我饿了,吃饭。”
盐川信子继续准备撰写毕业论文。星期天,她打算花一整天在家查阅资料。上周日到浅野副教授家听取了很多建议,资料也是按照副教授的指导搜集的。
北侧有一扇通凉风的窗户,她将别致的窗户大大敞开,让户外清风吹进屋内。按照她的爱好,地板使用了樱树材料。有桌有椅。只有八张席大的西式房间,周围却做成了到顶的书架,摆满了书籍。不过,错落的书本空档里,也装饰了不少玩具娃娃。
信子在读原版参考书。这是热心的副教授帮她从学校图书馆借出来的,但还有其他参考书要读。她生性锲而不舍,一边读书一边记笔记。已经是下午四点,阳光灿烂。附近非常闲适宁静,所以家中也很安静。偶尔里屋传出声响,那是小保姆在干活儿。
这块地皮是丈夫亡父的财产。在一千五、六百平方米的地面上,丈夫建起了三百平方米的房舍。本来丈夫的亡父有一所旧房子,丈夫拆掉后按照自己的意愿设计了新房。以西式房间为主,附带几间日式房间。丈夫是东都相互银行的常务兼总务主任,才三十五岁。
这么年轻就身兼董事和总务主任,是因为其父曾是该银行的创业元老。那还是在名为东都无尽株式会社的年代,提起盐川弘道,那可是领导本公司走向繁荣昌盛的人物。更名为相互银行之后,仍然担任了几年行长。弘治升任现在的职位已经五年。作为名门之后,他的工作能力应该说是相当强的——外界评价很高。
丈夫今天也不在家。昨天周六,他说下午要去川奈打高尔夫,现在还没回来。不过,丈夫在外住宿已不是什么稀罕事。以前还找些接口搪塞信子,但这一年来,外宿也不打招呼了,回来后也不讲明原由。做妻子的了解到某事之后,反而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了。
信子有些疲劳,便向窗外望去,池水反射着耀眼的光芒。这泓池水也是按照丈夫的喜好设计成了西洋风格。正面有一座花坛,种满了草坪。尽头隔着网球场式的铁网栅栏,两个穿白衬衫的男子从栅栏对面走过。那边是另外一座大豪宅,草木茂盛如森林一般。强烈的阳关已经开始减弱威力。
门厅响起铃声,好像有客人来访。不会是找自己的。但丈夫今天会回来吗?
“夫人,井野川先生来了。”小保姆青木澄子过来传话。井野川是丈夫的司机。
“哦。”信子放下铅笔来到走廊。
《离婚的条件》 暑期授课婚前交际(5)
门前宽敞的停车廊里,站着司机井野川,衬衫开领处的肌肤晒得黝黑。这是一位二、三十岁的青年,摘下帽子的额头沁出汗水。他一手提着高尔夫球用具,一手提着包袱。
“夫人。”井野川鞠躬招呼。“常务叫我把这些送回来。”井野川将两个大包袱放在台子边上。
“哦。谢谢你。”信子也没问丈夫人在哪里。
“另外……”司机六神无主地说道。“常务叫我帮他拿西服。”
“哦?要哪一件?”
“哪件都行。前些天订做的浅灰色夏装。”
“知道了。等一下。”
“遵命。”
信子径直走上二楼。丈夫的大书斋隔壁,是专门存放他物品的房间,排列着两个立柜。新立柜中放着丈夫的新西装。
信子从衣架上取下西装叠起来,再用司机带来的包袱皮包好。送回来的是运动衫裤和袜子。不知丈夫为什么叫司机回来取替换衣服。她又给包袱里添了一件洗衣店刚送回来的衬衫和最近常用的领结。然后,想到丈夫会出汗,虽然司机并未提到,还是装进了几件内衣裤。她清楚丈夫会在何处换上这些内衣和西装,但她对此毫不关心。
“辛苦你了。”她将包袱递给井野川。对方郑重其事地接过去,抬眼瞟了一下信子,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那一瞬间,司机的眼中闪过同情的目光。
《离婚的条件》 夜灯夕阳夜灯夕阳(1)
零点已过。盐川信子听到门厅前停车的动静。此时她正从教材上摘录重点。她没有立刻站起身来,继续记笔记。关车门的声音。夜晚,周围十分宁静,任何声响都像从地下传送出来。
信子放下笔,经过走廊出了门。司机把丈夫送回来,正要离去。丈夫酒喝多了,坐在门厅地板上脱鞋。
“你回来啦!”看着丈夫的后背,她跪坐在台沿上。
“夫人,我告辞了。”井野川摘帽鞠躬。
“你辛苦了。”信子对司机说。“井野川,这么晚劳您受累了。赶快回去休息吧!”
“罗嗦什么?”丈夫一边脱鞋,仍背着身说道。
“这是我的工作。晚了也应该送主人回来。”
“井野川,请别见怪。”
“啊,那倒是……”
“他喝醉了。”
“是。”
“井野川。”弘治说道。“明天,八点半以前来。我有个会。”
“遵命。”
信子噤口不语。她本来想说叫别的司机替换一下,但丈夫已经喝醉了。
“那我告辞了。”
“谢谢。晚安。”
“喂!”弘治招呼妻子。“把这只鞋脱下来。”
“好的。”信子蹲在门厅,开始解丈夫伸出的鞋带。
门外响起轿车离去的声音。
“对司机别那么客气。他会得意忘形的。”弘治说道。
“是。”
丈夫昨天下午去打高尔夫,一夜未归。今天四点左右叫井野川送回高尔夫用具和运动衣物,换走了西装。酒是在哪里喝的,信子能推测出来。但是,她早就没有了查询这种事的兴趣,不愿去想它了。
“水!”丈夫在走廊摇晃着吩咐道。
信子锁好门,到厨房接了水来。毫无感情可言。她将水杯放在托盘上,来到二楼丈夫的起居室却不见人影。她有些生气。再去自己房间,果然看见丈夫弘治正弯腰看着自己桌上的稿纸,身子还在摇晃。
信子并没制止。“水来了。”
“哦。”丈夫一手拿着她写的稿纸,一手抓着水杯一饮而尽。
“你还在搞这种东西呀!”他扇乎着稿纸,掏出手帕抹抹下巴的水滴。花哨的手帕,不是他自己买的。
信子大体能够猜到是谁给他挑选的。如此看来,他的领带也净是与信子情趣相反的货色。
弘治将她的文章悬在眼前。“以前的测定大体有如下指标。(以下的分类引自宫崎义一的《垄断程度测定诸问题》)
A 支配集中度
(1)雇用集中度
(2)生产集中度——生产额、销售额、附加值
(3)资产集中度——资本金额、资产额
B 市场构造
(1)价格僵直性
(2)背离社会最适状态
(3)需求弹性的比较
(4)资本利润率
以上两大类的区分,将生产条件作为直接指标……”丈夫念到这里又说:“哼,什么呀,这是。”随即将稿纸扔在桌上。“真是愚蠢透顶!费劲儿写这种东西,能干什么用?学者先生写的是书本上的经济学,我搞的是活生生的经济学。女人把家操持好就行了,搞这些半生不熟的经济学,只能变得越发狂妄。”
信子沉默不语。自从学习开始,丈夫总是这样说。她采用不抵抗策略,终究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也可以说,这是因为弘治在这方面是弱项。虽然他不能硬逼妻子中止学习,但也常常因此而发火。他又拿起桌边的笔记本。
先前,醉酒的丈夫曾经撕碎过她写好的学习报告,信子只能沉默。如果阻止,丈夫反而会更加疯狂。
丈夫默读笔记本上的内容。“这个叫浅野的,是你的老师吗?”笔记本中夹着浅野副教授对毕业论文的简短意见。
“是的。”
“这个人在指导你吗?”
“我在请他教我写毕业论文。”
“哼,字写得不错嘛!”
“……”
“这个人一直在指导你吗?”丈夫居然这样问。
“老师们各有分工,不只是浅野老师。”
“这个人教什么课?”
“经济学原论。”
“该是个年轻人吧。副教授,多大年龄?”
“年龄,我不知道……”
“总得有四十岁吧?”
“可能更年轻些吧!我没问过。”
“函授教育中,师生还有个人交往吗?”
“现在是暑期授课。”
《离婚的条件》 夜灯夕阳夜灯夕阳(2)
“原来如此。”丈夫拿起那张纸,又让它飘落在桌上。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瘫坐在她的椅子上,掏出香烟。“喝多了。”他长吁一口气。“昨天打高尔夫赢球了。晚上庆贺,大家聚会了。”
赢了球,奖品却没带回来。高尔夫赛的奖品非常豪华,送到哪里去了,她也能想像得到。但是,她不愿细细盘问。
“今天也差点儿被拽去打高尔夫球,我说有事,拒绝了。”他也没说明昨晚在哪儿住宿,似乎在粉饰自己的丑行,在妻子面前装硬汉。这种态度并不稀奇,他还曾大谈特谈眠花宿柳的经历。困了,丈夫说道。“累了。你还不睡吗?”
“我再写一会儿。”
“差不多就行了。你不觉得搞那些没用吗?”
“不觉得。”
“哦,你觉得有用吗?”
“有用没用是另一回事,我学习的时候最愉快。”
“真蠢!还不如学学做诗呢!副行长的夫人就要获得诗人的笔名了……我能向朋友们说自己老婆在学函授吗?”
“……”
“谁像你没日没夜地搞些没用的事?睡吧?”
“我、再写一点儿。”
“真犟!”丈夫盯了一眼桌上的稿纸,似乎醉意渐消,不像先前那样狂暴了。他把椅子带倒,起身回二楼自己的起居室去了。
信子跟了过去。进屋,帮着脱衣,接过衬衫,从身后帮着换上睡衣。阵阵酒气直扑而来。
“信子。”丈夫让妻子帮他脱袜子。“那个叫浅野的老师,一直在教你吗?”声音在跪着的信子头顶响起。
“不。偶尔指导。”信子没说此前去副教授家的事,她听出丈夫话外有音。
沉默了一阵儿。“下回请他来家吧!”他说。
“你有事儿吗?”
“嗯……银行干部成立了一个协会,要请所谓资深人士讲演。下次就请这位老师吧!我向干事提议一下……怎么样?你什么意见?”丈夫像在纠缠找碴儿。
“我不知道。”
“是吗?我在问你的感想。那位老师不是精通经济学吗?”
“毕竟是大学老师。”
“没错儿,大学老师了不起。你问问浅野老师什么时候方便!”
“那不太奇怪了?”信子边叠袜子边说。“不如你直接邀请他,如何?”
“唔……”略加考虑之后,“好,就这样。”说着系上了睡衣钮扣。
“我再写一会儿。”信子刚要出屋,丈夫突然伸手摁住了她的肩膀。
“哎……”丈夫搂过信子的肩膀,想让信子的脸靠近自己。信子斜过身去。
“放开我!”信子推开丈夫,急忙走出屋去。回到楼下自己的房间,信子关门上了锁。
草间泰子翌日傍晚也牵着秋田犬登上高坡。昨天早上路过白色栅栏看到的轿车记忆犹新。湛蓝色的克莱斯勒就是曾经看到的、与盐川隔窗交谈的轿车。真没想到,那台克莱斯勒的主人是那样的年轻女性。她与那车、那旧宅,到底是什么关系?盐川与年轻女主人是朋友吗?真是令人兴趣盎然。
今天有一位老师停课,所以回家较早。还有好一会儿街灯才能亮起,夕阳落山天仍不黑,傍晚凉风习习吹过。泰子不愿径直去那座旧宅,于是选择走老路。壮硕的秋田犬勇往直前,拽着信子走去。
白天被暑热炙烤的人们,都到坡顶上去吹风。穿单和服的男子、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子,都在那里闲逛,似乎这时才恢复了平静的呼吸。
牵着秋田犬,泰子在考虑浅野忠夫的事情。近来他好像在躲避自己,令她担心。不过,他本来就是不够主动的男人,她想不出他冷淡自己的原因……然而,她心中浮现出浅野与“盐川女士”谈话的情景。
走过坡顶,该下坡了,眼前出现了白色栅栏。今天不见那台轿车,栅栏里边绿树葱茏。今天泰子打算仔细观察,所以放缓了脚步。如果母亲说的没错,这座相当老旧的宅子应该是被那女子买下的,多处进行过修缮。泰子本不该在这里缓行观望。
突然,秋田犬咆哮起来。不曾想到,这家院里也有一条牧羊犬,正在直挺挺地咆哮。秋田犬也喘着粗气,正要向前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