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声-第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尽管朝子这样劝说茂雄,可他并不理会,只是冷冷地一笑,道:
“这你不懂,你是不会知道男人的想法的。”
三个月后,茂雄果然辞职了。
“往后可怎么办呢?”朝子哭了。
茂雄却吐了一个烟圈回答说:
“哎,总会有办法的。”
别看他胆小如鼠,有时却活象个恶棍一样,口吐狂言。
又过了半年。在这半年之中,茂雄并没有找到他所说的那种理想的工作。生活的贫困开
始向他们袭来。他既无工作能力,又无技术专长,一旦落到这种地步,就更加显得狼狈了。
他,也开始着急了。干临时工吧,自己的身体又顶不住,再说他虚荣心又很强,象这种丢脸
面的工作,他是根本不想干的。
一天,他终于找到了工作。不知是在报纸广告上找到的,还是通过其它的途径。总之,
他当上了一家保险公司的推销员。然而,象他这种性格的人,是根本干不好这种工作的。结
果,跑腿费一文没得,就又辞掉了。
又一天,他又找到了一个新的工作。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红运来了”。据说他是以
“劳力投资”的形式,加入了一个经营药品的小商业公司。这个小公司是他在保险公司跑外
交时认识的几个人筹建起来的。
“劳力投资”是怎么回事儿,朝子并不太清楚。总之,茂雄每天上下班都喜笑颜开,非
常得意。他说公司在日本桥附近,不过,朝子从来没有去过。
每到月底,茂雄就把工资如数地交给朝子。那是一笔数目相当可观的金额。可奇怪的
是,工资袋的封皮上既没印着公司的名称,里面也没有工资条。朝子不禁感到有些奇怪,因
为这和他以前的工资袋截然不同。可又一想,可能也有的公司是这么搞的吧。但不管怎样,
朝子隔了这么长的时间才得到了钱,使她感到非常的高兴。
她曾想到,都说夫妻生活中,爱情是根本,但经济条件的稳定恐怕算是基础吧。在半年
多的困难生活中,朝子曾经好几次下决心要离开茂雄。她讨厌这个懒惰的丈夫,她暗自下决
心:等哪次争吵之后,非私自逃走不可。
每月有了工资收入以后,两人之间又恢复了和睦的关系。朝子觉得有些奇怪,难道夫妻
的爱情是随着金钱的有无而变化的吗?而事实上,也确实是由于有了钱,才抑制住了她的火
气。
公司可能是赚了钱,茂雄第三个月的工资增加了一些,第四个月又增加了许多。借款也
都还清了,剩余的钱还可以添置一些衣服和家具呢。
一天,茂雄对朝子说:
“朝子,我想把公司的人叫到家来打麻将,可以吗?”
朝子听了高兴地应允道:
“好啊。可是咱家这么脏,怎么好意思让人家来呢。”
“那有什么关系。”茂雄说。
“那么,多准备点好吃的吧!”朝子高兴地答道。一想到是丈夫单位的同事们,无论做
什么事情都可以。
第二天晚上,有三个人来到家里。一个年纪大点儿的有四十多岁,另外两个人看上去也
就是二十二、三岁左右。原先听茂雄说客人是经营公司的,因此朝子想句能是颇有风度的
人。可是见面一看,并不如此,这些人倒活象一帮奸商。
四十多岁的叫川井,另外二人,一个叫村岗,一个叫浜崎。
“夫人,真对不起,打扰您了。”川井一边点点头,一边开口寒暄道。
他扁扁的脑袋,高高的颧骨,细细的眼睛,薄薄的嘴唇。村岗梳着长长的背头,打着发
油。浜崎长着一副象喝过酒而涨红了似的红脸皮。
最年轻的村岗带来了牌和牌桌,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整整打了个通宵。
朝子也一夜没有合眼,半夜十二点的时候,给他们做了咖哩饭。
“夫人,给您添麻烦了。”
年纪大点儿的川井客气地说道。细细的眼睛给人一种和蔼的感觉。
端过饭以后,又给他们沏了茶。将近一点的时候,朝子才去睡觉。
可是,她怎么也睡不着。因为屋子很窄,她虽然是到隔壁房间里去睡,也关上了房门,
但还是能听到这间房里的一切声音。
几个人可能也害怕吵醒朝子,都压低了声音。可是兴致一来就全都忘了似地叫嚷起来。
“唉呀!真她妈的臭!”
“真笨!”
笑声、点数声不时地哄动起来。这倒也可以忍耐,最让人忍受不了的是“哗啦”、“哗
啦”洗牌的声音。这声音刺激着神经,使得你心情焦躁,难以入睡。
朝子堵着耳朵,在床上翻来覆去,她越想静下心来,神经反而越加紧张而睡不着。就这
样,直到天亮,她一点儿也没有睡着。
五
麻将这东西,大概一玩上了瘾就脱不开身了。从此以后,茂雄常常领着川井、村岗和洪
崎三人到家里来玩。
“夫人,老来打扰您,真不好意思。”
“真对不起,今晚又让您不得休息了。”
听了这些话,朝于也不好把脸拉下来。特别是当她想到丈夫是靠这些人的关系,才在公
司里立住脚的,因此也就更不能流露出不满意的表情。
“哎,不必客气,您们就玩您们的好了。”
朝子虽然这样回答,可是一到深夜,还得为他们做夜宵。这也没什么,可吃过夜宵后就
叫人发愁了。那些“嘿!嘿!”“嚯!嚯!”的吆喝声,憋不住的笑声,稀里哗啦的洗牌
声,不时地钻进耳朵,让你毫无办法,想睡也睡不着。好容易述迷糊糊要入睡的时候,哗
啦、哗啦的洗牌声又冲进耳朵深处,使得神经丝毫得不到休息。
一天,朝子终于忍受不住了,她对茂雄诉起苦来。
“哎!我说,麻将可以玩,可总这样下去真受不了。我一点儿也睡不着,简直快要得神
经衰弱了。”
茂雄听了,顿时满脸不高兴,开口大声叱责道:
“你可真不知趣。你知道吗,是川井他们救了我。况且我挣那么多钱,你不也得感谢他
们吗?”
“这些我都知道。”
“知道就好。我跟你说,这就是当差的难处。他们要提出来打麻将,我再不愿意也得陪
着啊!”
随后,他又稍微缓和了一下口气安慰道:
“亲爱的,请你忍耐一下吧。是我把他们让到家里来的,他们很高兴,而且对你的印象
也不错。反正也不是每天晚上都来,你就忍耐一阵吧,过些日子我们就到别处丢玩了。”
朝子无可奈何,只好点头同意。但她总觉得丈夫好象是在欺骗着自己。
朝子之所以有这样的感觉,就是不清楚川井这三个人的来历。你问茂雄吧,他总是付之
一笑,根本不跟你细说。他们的公司到底都经营些什么项目,也让人摸不着个头脑。
但是,朝子心里也害怕刨根问底地逼问茂雄。那段为钱而挣扎的辛酸苦辣的日子,使朝
子一想起来就不寒而栗。她害怕现在这种高工资的安稳生活遭到破产。她茫然地预感到,追
根问底,将会毁灭自己的一切。
朝子虽然不太相信茂雄的话,结果还是勉强地答应了他的要求。但是,她一想到茂雄是
在哄骗着她,全身不禁象出了许多冷汗似地非常难受。
后来,就是在不打麻将的夜晚,朝子也睡不着觉了。因此,她开始吃安眠药了。
又过了三个月。
又是一个他们约好来打麻将的夜晚。年纪大些的川井和村岗先来了,浜崎却还没到。
同茂雄一起,三个人唠了一阵闲话。可不知为什么。好象喝过酒而涨红了脸的那个浜
崎,今天却迟迟不来。
“浜崎这家伙,也不知干什么呢,对他真没办法。”
梳着油光锃亮的大背头的村岗已经坐不住了。
“别那么着急嘛,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再等一会儿就来了。”
川井眯缝起他那细小的眼睛看着村岗,张开那两片薄嘴唇安慰着,实际上他也有些坐立
不安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茂雄也开始不安起来。一看大家这个样子,川井就说:
“怎么样?浜崎没来之前,咱们三个人先来一局吧?”
早已等得不耐烦了的大背头村岗立即附和道:
“好!咱们先来吧!”
于是,三个人就打了起来。他们不断地叫嚷着什冬“打得还挺起劲。(翘脚麻将——书
香门第注)
“家里有人吗?”
门外传来了女人的声音。朝子出门一看,原来是附近食品店的售货员。
“您家的电话,是一位叫浜崎的先生打来的。”
“噢,谢谢您。”朝子说着回头看了看他们。
“浜崎这小子,就爱打电话。有什么事儿呀!”川井一边抓着牌一边嘟哝着。
茂雄冲着朝子厉声命令道:
“现在我们脱不开身,你去接一下。”
朝子跑出门,来到了食品店。电话在食品店的里屋,店主人现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朝子道谢后,拿起放在一边儿的话筒。
“喂、喂。”朝子同以前一样,用习惯的口吻问道。
“啊!是茂雄夫人啊,我是浜崎呀!”
“啊?……”
突然,朝子拿着话筒的手变得僵硬起来。
“请您跟川井说一声,今天我有事儿,脱不开身,不能去了。喂,喂……。”
“……哎!”
“您听清楚了吗?”
“啊……。好……好,我告诉他。”
朝子好象在梦中,六神无主地放下了话筒。她不知什么时候走出了店门。
刚才浜崎的这个声音,正是三年前听到的那个声音!正是那天深夜偶然从杀人现场的电
话中听到的那个声音!这沙哑的声音一直记忆在脑海的深处,永久难以忘却!
六
朝子心不在焉地把浜崎电话的口信捎给川井之后,慌忙跑进了里屋。
此时,她的心紧张得蹦蹦直跳。那个声音还是紧紧地绕在耳边,象幻觉似地久久不散。
朝子相信自己,更相信自己的耳朵,相信这两只被人誉为听觉最灵敏、具有着电话员所特有
的发达的耳朵。只要是从话筒里听到的声音,不管有多少种类,它——这两只耳朵,都可以
立即抓住它们的个性。
没错,就是那个声音。朝子心里有底了。可是……,浜崎的声音以前不知听过多少次
了,他每次来打麻将都听到过,那个时候为什么没感觉出来呢?为什么让那个声音象风一样
溜过自己的耳边呢?难道是因为他的声音没有经过话筒,而使你没有听出来吗?
是的,当耳朵听到别人直接发出的声音和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时,感觉大有不同。如果
对这个人非常熟悉,那么,经不经过电话,听起来声音都一样;但如果是第一次就不一样,
甚至听起来连两个声音的音质都截然不同。朝子之所以没有发觉自己在他们打麻将时听到的
浜崎的声音就是那天深夜的声音,正是由于没有经过电话。现在,接到这次电话之后,才知
道就是那个声音。
三个人收起麻将牌不打了。
“真没劲儿,三个人打麻将,真是兴趣减了一大半。”川井说着点燃一只香烟,立起身
来。
“浜崎这家伙,拿他真没办法。”村岗一面将牌往箱子里收拾,一面顺着舌头说。
茂雄一见朝子不在屋里,就大声叫道:
“朝子,朝子。”
川井突然有些奇怪地问道:
“你夫人的名字是叫朝子啊?”
茂雄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一下子红了。
“是哪个字?”
“噢,是朝夕的朝。”
川井的眼睛顿时失去了光彩,他刚想再问点儿什么,看到朝子走过来,就立即收住了
口。
“哎呀!现在就走吗?”
川井佯装无事地用细细的眼睛斜看了朝子一眼,这一眼也许看出了朝子的脸比以前任何
时候都显得发白。
“缺一个人,打着不来劲儿。谢谢您,我们回去了。”
川井到底象个年长的人,说话总是很客气。朝子同往常一样,站在狭窄的门口目送着他
们,可是今天她却表情僵硬,川井和村岗并不回头,径直地朝前走去。
“你怎么啦?”茂雄盯着朝子的脸问道。
“没怎么呀!”
朝子转过头来。她想,这件事情决不能对丈夫讲。做为妻子的朝子预感到丈夫茂雄身上
有一种什么无形的东西,使她不敢对他说实话。也就是说,丈夫是站在那三个人的立场上
的。对他如果说实话,自己所担心的事情就会全部被他泄漏出去。浜崎那张象喝过酒而涨红
似的红脸总浮现在她的眼前。
奇怪的是,从那天开始,川井他们再也不来家打麻将了。
“他们怎么啦?”一天,朝子问茂雄。
“是不是你流露出什么不高兴的样子啦?”茂雄气呼呼地反问道。
“什么?我……?”朝子不由得吓了一跳。
“川井说咱们总在你家玩不好,往后到外边去玩吧。”
“不过,我也没流露出什么不高兴的表情啊。”
“你最近老是讨厌在家里打麻将,肯定是什么时候不知不觉地流露出来,川井才不高兴
的。”
茂雄怒气冲冲地背起麻将用具走了。
还是有原因,不然为什么突然不来了呢?朝子暗想:突然,她一下子好象想起了什么,
不禁觉得大事不妙。他们可能已经觉察到我知道那个秘密。他们——浜崎、川井、村岗都是
一伙呀!可是,他们怎么会知道呢?是自己太多心了吧?恐怕他们确实想换一个地方去玩
吧!
然而,这种自我安慰,却被第二天茂雄无意中露出来的话给打得粉碎了。
“川井对你这个朝子的名字很感兴趣。他问你以前是××报社的吧?我说是。结果他更
感兴趣了。他激动地说:‘还记得报纸上登过的那个深夜听到杀人犯声音的消息,没想到,
那位电话员就是你夫人啊!’他连登在报纸上的你的名字都记着呢!”
听了这话,朝子的脸色唰地一下变白了。
七
自打出了那件事以后,四、五天过去了。
这四、五天使朝子瘦了许多。她感到疑惑,感到害怕,但又不能对丈夫讲,即使到了这
种地步。丈夫好象是一个令人难以捕捉的阴影,阻碍着她揭露自己所知道的秘密。他为这个
不能对任何人泄露、只有自己一人知道的秘密而苦恼,这苦恼在深深地折磨着自己。
对啦!朝子突然想到,这件事情虽然不能乱讲,但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给谁,她一下于
想起了一个人。对!把这件事情告诉石川汎先生吧!
石川汎就是当时报社社会部的那个副部长,也就是那天有一名重要人物突然去逝,让朝
子给接电话进行采访的那个人。正是那天晚上,朝子值夜班偶然听到了杀人犯的声音。因
此,不能说这件事与石川先生无关。她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理由,现在除了同石川先生商量
外,再也找不到另外一个人了。
可是,时隔三年,不知道石川先生是否还在那里工作。她没再犹豫,马上来到了报社。
来到昔日的工作岗位,顿时想起了以前在这几工作的情景,不免引起一阵怀念之情。
朝子来到门口的传达室一问,才知道石川先生已经调离工作了。
“调到哪里去了?”
“调到九州分社去了。”
九州?哎呀,离这儿太远啦!朝子不免有些失望了。好容易找到的一线希望也破灭了,
又剩下自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