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侦察兵 作者:占修萍-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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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台又从铁人那儿回到了他身上,谁要是不愿意走小土公路,先把他的重量分摊
了。嘿嘿,铁人体力最好,也只能铁人帮他的忙了。他做了个飞吻,奉承开了王
帮根:“哎呀,太好了,根儿,亲爱的sunny girl又让我们沐浴在阳光里了。”
一听麻酥酥的小名,一听阳光女孩的昵称,王帮根眉飞眼笑了:“他奶奶的,
来,把电台……”
王帮根的话音未落,前方的林子里呼地涌出了一群迷彩。狼崽子全给吓坏了,
赶紧跑进了森林。
树林子密集了起来,追击停止了。假设敌友好地向逃窜者打了声Hello ,叫
着“Good luck ”,唱开了“正当梨花开遍了原野”,高兴地班师回巢了。
“哎,祝我们好运,还送了一个‘喀秋莎’。”张高峰望着一群绿影子消失
在了林子里,也不管大家爱不爱听,讲开了故事,“德国兵在战场上唱《喀秋莎
》,苏联红军一听,这歌好听啊,好听的苏联民歌怎么能叫侵略者唱呢,不行,
我们自己唱了,这歌就成了苏维埃红色经典……”
“行了行了,好故事比完赛了再说。”王帮根一屁股坐下,掏出水壶润着嗓
子,“管他什么沙,别叫他们杀了我们就行。”
“他们会不会转回来?”于新伟担心地问道。
“你说的是欲擒故纵?”王帮根撕了一大块牛肉干,咀嚼了两口,说,“我
们偏来个稳坐钓鱼台。”
“你钓他们,想不想活?”张高峰瞪着眼,一把夺过牛肉干,“太会吃了,
刚在E 点吃的,才多会儿又吃开了,难怪长成了铁塔。”
“哎呀,用词不当嘛,应该叫稳坐敌心脏,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温
室。”王帮根解释完毕,嘿嘿了两声,将撕咬过的牛肉干递了过去,张高峰斜看
了一眼,呸了一声。
“铁人说的在理。”李永刚考虑了一下,为保险起见,决定走上一小截再休
息。
“咳,管他那么多,该死的娃娃球朝天。”王帮根拎起背囊,往肩上一甩,
又蹦出了要命的口头禅。他奶奶的,今天咋搞的,光蹦这句话,那句吉利的“懒
人有懒福”老溜号。
树林子虽然密集,脚下还是有一条隐隐约约的路,窄窄的,只能容下一个人。
王帮根侧身让过李永刚,晃悠悠地跟在了后面。前有队长挡箭,后有大翻译和双
枪王,他就免了动脑子的累,跟着走就行。从现在开始,他一定要记住补上那句
吉利的话。
头上依然是遮天蔽日的枝叶。张高峰唉了声,又感叹起了sunny girl。王帮
根一听,喜滋滋地吹开了牛,想当年去中学搞军训,阳光女孩追他追惨了……得
意的话音未落,“太阳”嗦嗦地落了下来。大家定睛一看,脖子全抽筋了,一个
个耷拉着脑袋不吭声了。十五六个清一色的女兵竟然躲在了两米多高的树杈等着
他们,把他们围了两圈子。呵呵,这回阳光拥抱了,抱得紧紧的,把他们温暖得
融化了。
张高峰嘣地把背囊一扔,坐在了上面,有气无力地哼鸣着:“小丫一乖乖,
小丫二坏坏……”
“他娘的,别丫了,赶快交涉,少喋一张是一张。”李永刚吼开了。他被两
个女兵看守着,隔离在十几米远的地方,窝囊透了,长这么大从没叫女人管束过,
老娘宠着,准媳妇顺着。老娘说他出生那阵子测了个八字,长大了有桃花缘,这
下好了,26年一晃,桃花来了,缘上了。
中国四柱命理学里,男人遇桃花运又被劫财叫桃花劫。钱财被劫可以挣回来,
罚分条少了就永远少了,少的是中国一队的总分,少的是大男人的面子,少的是
国家的荣誉,这份损失永远也补偿不回来,比桃花劫还要倒霉,简直就是桃花难。
今天早上那两个SONG人倒霉了一次,算不上桃花难,抓他们的头儿是男的,女人
不过是个收款员。现在不一样,清一色全是女人。他不知道八字里有没有“桃花
难”这一说,要没有,就从这次添加进《周易》。他越想越来气,提高嗓门,高
声嚷叫着快把事情搞定。
张高峰有气无力地问谁是头儿。看守李永刚的高个儿一听有说英语的,喊了
一串叽哩咕噜,等到一个女兵走到身边才往张高峰那儿去。
女兵们围着张高峰,听得很高兴,抿着嘴,眯着眼,不时地笑得咯咯响。张
高峰的长处就是说故事,说到尽兴时便伸出一个指头:“One ?”头儿摇了摇头
:“Noway !”他又伸出两个指头:“Two ?”头儿摇摇头:“Noway !”他又
伸出三个指头:“Three ?”头儿还是摇摇头:“Noway !”晕,就要四张啊,
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他妈的,刚才一番讨好的逗趣白耍了,没点哥们义气,
要是大老爷,他就飞起哥斯拉的粗腿子横扫一把解解恨。
于新伟在另一个包围圈里,也跟着凑热闹,拿中国话+英文单词拼凑成中国
语法习惯的洋泾邦语,掰着指头说着大灰狼的故事。他想了想,扯着嗓门问张高
峰,狼和兔子咋说。学会了两个单词,他就卖弄开了:wolf eat rabbit (狼吃
兔),one (吃了一只小白兔),two (吃了两只小白兔),three (吃了三只
小白兔),four(吃了四只小白兔)……
出国的队员里,除三位翻译,于新伟的英语学得最好,确切说记住的单词最
多。会摆弄几句就是不一样,他这儿的女兵比王帮根多了两位。他喜欢最矮小的
女兵,个儿没超出他的肩膀,他可以微微低头看她,可以维护男子汉的威严。最
最关键的是,这位女兵长得太心疼人了,新月一样的睫毛,烟月一样的眼神,满
盈一样的轮廓,玉兔一样的皮肤……
其实,四位女兵都长得很心疼,比射击队里的小丫丫抓人。
他边做幼儿园的动作边发嗲地唱着:“一小丫乖乖,二小丫坏坏,三小丫快
快,四小丫来来,乖乖坏坏快快来,西北狼回来了……”在国内时,歌声一起,
射击队里的小丫丫就探出窗口,冲着楼下骂讨厌,撞上狼头儿了就告状,可要是
一天听不到歌声,她们就把楼板敲得怦怦响。果然,四位女兵听得眯眯发笑,尤
其是小女兵,冲他一笑时掏出了一块巧克力递了过来。呵呵,是卡列夫啊。他也
眯开了眼睛,微微笑着。那是很勾魂的笑。眉清目秀的他,打上初中就是女孩子
追击的对象。他最怕对着女孩子眯笑,一笑就是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总会让女
孩子朝思暮想。当然,他是个男人,是从礼仪之邦来的军营男子汉,不能白吃欧
妞的。他往兜里掏了掏,摸出半袋子青海牦牛肉干递了过去,道了声Thanks,一
只脚紧跟着探出了包围圈。小女兵把枪管子一横,挡住了去路。我靠,“小丫丫”
的歌不起作用啊,青海牦牛肉干贿赂不了啊。他笑了笑,眯眯的笑意僵在了痉挛
的肌肉上。唉,原来,天使和魔鬼只是一步之差。
王帮根见两位同仁缠了一堆女兵,心里很不舒服。其实也有两个女兵围着他,
只不过没那边热闹。咳,谁让他不会说英语,谁叫他晒得最黑?可他不示弱,他
长得壮实。阳光女孩说了,男人长成了竹竿子还叫男人吗?她爱的就是壮实,爱
的就是黑得发亮,这叫男人味。一想到阳光女孩,他便幸福地傻笑开了,左手举
过耳根,举出了一个V 字,头一左斜,咧着嘴Yeah了声。阳光女孩生气时他就是
这么逗她乐的。果然,女兵们被逗乐了,也学他的模样做着动作。
彼此都逗高兴了,他便想赖罚分条。
没门!
两只手刷地伸了过来。
他傻眼了。这些女兵怎么不像阳光女孩,也不像早上遇到的那两个小丫丫,
一点都不温柔贤淑。这会儿要是换了阳光女孩哪还忍心罚他的分,心疼都来不及,
给他好吃的,嗑好瓜子送到他嘴里,掏出小手帕为他擦汗,替他背枪,送他一程。
就说早上那两位吧,还扶了他一把,还送了一朵香喷喷的红野花呢。他奶奶的,
这些女兵也算女人嘛,全是看病先生开棺材铺,死活都要钱。得!他掏出罚分条,
头一扭,看也不看一眼,交。
张高峰一看,没辙了,把单买了吧可就这还是没得到放行。咋了?于新伟没
交条子,忙着掏兜搜寻着呢。还有一事,女兵头儿发现少了一位,缠着交了条子
的两位帮着代交。两个交了帐的都在骂娘,队卒冲锋,队长溜号。可心里高兴,
中国一队少扣了6 分。比赛规定死的,各交各的条子,他们凭什么帮好汉哥交帐?
最赖皮的是于新伟,自个儿的条子没交,还瞪着眼睛嚷嚷着:“有能耐找好
汉哥要去。”
张高峰说了一通AA制的理由,女兵头儿不买帐。王帮根本来就对这拨女兵肚
子胀,刷地一挥臂,大声嚷道:“她们不买帐,我们赖账。”
张高峰率先赖开了,硬说就是三位,刚才就没说four,事实上就是没说。
小女兵盯着于新伟叫着four,于新伟也赖开了,一拍胸膛叫three ,伸手一
指小女兵喊four,三只西北狼吃四只欧妞小白兔,three wolfs eat four rabbits。
他发誓,再也不给欧妞唱“小丫丫”的歌了。
任凭三个狼崽子如何狡辩,女兵头儿坚决不买帐。她能不清楚是四位吗?跑
掉的那位就是她最先看守过的。她的记性再差,也差不到几分钟前的事都弄不清
楚。
张高峰和于新伟还在磨嘴皮子。王帮根伸手一推看守的女兵,嚷嚷着:“去
你奶奶的,老子交了罚分条,你就给老子开路。”他不管了,按竞赛规则办,娘
儿们让人跑了,自己追去。张高峰一见,很不客气地把王帮根的牢骚翻译了一遍,
抬起脚来走自己的路了。女兵们全追了过去,把两位包围了起来。
“我靠,哈哈,吵吧。”于新伟一屁股坐下,把巧克力啪地扔进了嘴里,鼓
着腮帮咀嚼着,极力地夸张脸部动作。嚼完了,吞下去了,朝着小女兵笑着,又
聊开了小兔子和西北狼,又哼开了新编的“小丫丫乖乖”,唱得小女兵咯咯地笑
得高兴。看到两位走人了,他站了起来,拍拍屁股,钻进林子那一刻,还不忘回
头跟小女兵“See you ”一声,。
嗬嗬,气颠了,也乐颠了,竟然赖了两张罚分条。
可自从被女兵罚了分,晦气就一直追着脚后跟,走了百十米又被一拨男兵包
围上了。按比赛规则,200m内再次被抓不能罚分。可男兵们磨蹭个没完,拖了半
个小时才拿对讲机跟女兵通话证实此事。得到了放行,只能继续走原始森林。腹
地里的能见度很低,脚下没路,指北针瞎转,GPS 也脱锁了,啥信号都收不到。
咕噜噜转了两圈又拐到了老地方,没法子,他们只好回到了林子稀疏一点的地方,
探头一看,凡能通行的路口全是三三两两的假设敌……
李永刚压根儿就没想过溜号。
两个看守他的女兵看到于新伟眯眯笑着又唱又跳,背着他看热闹去了。他一
个人待得寂寞,干脆一头钻进了林子。按说,身体与枝叶磨擦的嗦嗦声不轻,可
就没人注意,谁知道咋回事?呵呵,靓女帅哥撞在了一起,异性相吸,男女相悦
吧。他很有些悲哀,不如交罚分条舒服。欧妞竟然连身边的人跑了都不知道,说
明他太没吸引力了。他长得不丑啊,老家的姑娘,驻地的姑娘,一串串追他,追
得他都想钻个地洞逃遁隐身,可现在当个俘虏都不合格,岂不悲哀?嘿嘿,谁叫
他不会来事,不会讨欧妞的欢心?也罢,艳遇没就没吧,为中国一队留着6 分。
他没法等那几个SONG人了。这片原始森林不好走,茂密得不透一点风,又是
一个人,他有点发怵,看了看地图,这里距离西面的公路不远,拐过去看看,见
机而行吧。
这是条一级公路,自北向南,纵贯在KEHRA (凯赫拉)镇和F 点的西面,沿
公路南行大概有个23㎞就能到达F 点的西南端,穿过一小片林子就是安全区,游
过一条河流就是目的地。顺公路南行,顺利的话要5 个小时。这次穿插总共就给
了这点时间,刚才已经磨走了个把小时。这个方案行不通。唉,先走上5 ㎞再说,
到了KEHRA 镇就告别公路,从东面的森林里直接斜插,也就12㎞,运气的话,这
点时间基本差不多了。
伏在灌木丛探看了一会儿,没见动静,他上到了公路,担心假设敌在路边打
伏击,只敢走在公路中间。嘿嘿,大公路就是舒服。他正屁颠着,身后隐约传来
了汽车声,来不及扭头,赶紧跑到路边跳进了灌木丛,扒了些树叶子盖在了身上。
不偏不倚,车子在他身旁停下了。
刚才性情一急,跑到了路的西面。他吓坏了。难道被发现了?现在是没法子
了,插翅也难逃,听天由命吧。他大气不敢出一口,静静地趴着。没听到马达叫,
只有树叶子嗦嗦作响,像是下雨了,又不像,因为溅到脸上的全是雨丝,全是腥
臊味。稍稍抬头一看,他娘的,这是干啥嘛。他捂住脸面狠狠地坚持着,直到
“雨声”停止,挨到“下雨”的老兄转身那刻才敢拣起石头对着车厢扔去。
听到咚的声响,下雨者一愣,绕着小皮卡查看着。趁着下雨者绕圈子,他冲
到了车子后面,一个鱼跃翻上了大厢,拉起篷布把自己盖了个严实。
哈哈,名符其实的一级公路,车子一点都不颠,侧躺在大厢里太舒服了。嗡
嗡的声响里,他不时地听着下雨者打着招呼。他想,可能在跟假设敌说话吧。旧
时,欧洲的骑士是乱世的救星,救美的英雄,仗义的行侠,忠诚的侍卫,据说许
多君王的情妇都是交由骑士护送的。在他看来,现在这位司机更称职,远比古代
骑士伟大,竟然运送起了中国侦察兵,简直就是一个十足的护送神。
呵呵,美死他了,既舒服又安全。
打上手电,不时地看着GPS 。
估摸到了地点,他掀开篷布,扶着栏板站了起来,伸手往下雨者的脑袋轻轻
一拍。下雨者吓了一跳,身子猛地一耸,嘎地一刹车,愣了愣,扭过头去一看,
大厢里啥也没有,只见路东的林子里飘过一团绿影子,一闪就不见了。是飘,不
是走。下雨者揉了揉眼睛坚信得很。哇,碰上吸血鬼了。欧洲从有历史开始就蔓
延吸血鬼的传说,活着的人在黑暗里为这个传说而颤抖。现在是大白天,下雨者
还是发虚,一踩油门赶快跑人了。
F竞赛点→G电台沟通点
到达Foxtrot 竞赛点:
中国二队:8 月5 日11:15 (北京时间17:15 ),第8 位,差异1 分
中国一队:8 月5 日16:58 (北京时间22:58 ),第19位,超时1 小时33分
按时到达F 点:4 个队
目前各点按时到达:挪威一队,中国二队,总统护卫队
第三轮单项竞赛:
①Foxtrot 竞赛点,战场救护
②Foxtrot →Golf,河上操舟
F 点17时关闭比赛。
耶尔瓦国民卫队、挪威二队被取消该点比赛资格。
李永刚一眼瞅见了大桥,来不及思索,快快地跳下了车子,闪进了东面的林
子,隐蔽妥了,掏出GPS 和地图再次确定位置。按地图所标,这段路有两座大桥,
相距不到2 ㎞,F 点在两点间偏南的正东半公里处,隔着一片小树林和一条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