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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重庆孤男寡女-第3章

小说: 重庆孤男寡女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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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老唐和那位代书话确定了婚期,这位未来家庭党委书记就一会一个电话,无处不在,老唐痛苦地说就跟他妈中统似的。他跟我说完,来不及发牢骚,匆匆走了。

我拿起妖妖递给我的广告策划方案,并没有什么创意,无非是在解放碑举行一场真人内衣秀。真是老掉牙。这种内衣秀解放碑至少每周一场,都是些外地民工傻乎乎地站在台下打望。

我把策划方案随便扔在桌子上,问妖妖:“你知道这种真人内衣秀有多少人观看吗?”

“效果好象还可以,几乎都是人满为患。”

“那你知道这些人中有多少会是这种牌子内衣的主顾呢?”

“这个……”

“让我告诉你吧,根本不会有人注意模特穿的什么牌子的内衣,他们会希望模特连内衣也别穿。这样的广场真人内衣秀除了造噱头,根本不会达到什么效果。再说,紫罗兰内衣是针对中高档消费群体,广场内衣秀反而会降低她们对这种品牌的认同度。”

妖妖点点头:“我也这样想……”

“你既然这样想,怎么还策划出这么个方案?”

“这个方案是阿惠姐设计的,我本来有一个想法,但被阿惠姐否决了。”

“哦,说来听听。”

“我想,紫罗兰内衣虽然是女性穿的,其实女性最在乎男人欣赏的眼光,特别是她们的情侣,所以男人对此的评价也很重要。”

“有道理。”我点点头,暗暗有些赞许。

“同时,女人都是比较感性的,需要一些特别温情的元素来打动她们。”

“你准备怎么做?”

“我想,我们可以在新女报连续登载一个寻人启事。”

“寻人启事?”我开始有点感兴趣,觉得妖妖可能会有个新鲜的主意。

“对,一个男人寻找他的那位梦中情人。在连续几期的寻人启事中,这位痴情的男士将温情地描述他的梦中情人的各个特征。”

“哦,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这个梦中情人就是紫罗兰内衣?”

“对,前面拟人化地描写紫罗兰内衣的优美特性,引起白领女性的广泛关注,最后揭晓,男人的梦中情人就是紫罗兰内衣。”

妖妖说完,探询地看着我。

我并不表示意见,问她:“阿惠否决这个方案的意见是什么?”

“阿惠姐说,在这个时代,是没有人关心寻人启事,并且等待结尾的。”

我绷着脸,点点头:“这也是我的意思。”

妖妖失望。

我暗暗好笑,语气一转:“不过,连续的寻人启事也许会引起读者的好奇心。这个主意值得一试!另外还可以在事后请几家媒体就此展开评论,对这种故弄玄虚的广告方式进行讨论和批判,不消半个月,紫罗兰这种品牌就会在重庆打响。”

“这么说,这个方案你采用了?”

“我采用了还不行,还得西元和紫罗兰通过。你下去好好弄个文案,下周一和我一起去参加这个广告竟标会。”

“好啊!”毕竟是个小姑娘,妖妖喜形于色。

妖妖根本不知道,刚才她进门的一瞬间,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我突然想,如果刚才妖妖踏进来的是右脚,老唐会不会真的跳下去呢?操他妈,不会有答案了。

自从和妖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丧失了只穿一条内裤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自由,更别提在沙发上裸睡,把电视开到深夜了。最要命的是,早上起床,卫生间成了兵家必争之地。我尿急,捧着肚子在外面走来走去,她却〃奇〃书〃网…Q'i's'u'u'。'C'o'm〃在里面慢条斯理的化妆。生活秩序全他妈乱了。其实我也知道,要恢复正常生活秩序,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妖妖弄上床,但我却迟迟没有动手,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

妖妖倒很大方,每次洗完澡,都穿着件丝质睡衣走来走去,玲珑的身段欲隐欲现。这套75平方米的居室就我的卧室外面都一个露台,妖妖把她的胸罩、三角裤都晾在那里,象是万国旗。在这样的氛围中,没有翻云覆雨,谁都会怀疑气候不太正常的。

其实,我宁愿每天带一个妞回来鬼混,也不愿意窝藏着一个美女来碍手碍脚。答应妖妖住进这窝,我告诉自己那是因为我想上她,其实,有一个我也不愿意正视的理由:因为她长得象古萍。

古萍和我是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她出身高贵(父亲是某局局长),长相漂亮,学习成绩优秀,平时不太爱搭理人。同学十一年,她和我讲过的话不会超过五十句。我从大学退学,临去当兵的前夜,和几个同学在酒吧一起狂欢,古萍也在其中,还是不爱说话,给人高傲的感觉。从酒吧出来,因为我们顺路,于是共搭了一辆出租车。路上,我醉得厉害,古萍只好把我扶进屋。老妈那会儿正在医院照顾老爷子,屋里没人。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一下子把古萍压在身下。古萍很倔强,拼命地护住自己,但她没有叫喊,我们默默地在地板上交锋。古萍终于精疲力尽,被我占有了身体。那是我的,也是她的第一次,殷红的血滴红了地板。其实,我对古萍并没有任何好感,只是当时有砸碎一切高傲的欲望。完事以后,古萍坐在地板上无声地哭泣,然后默默地穿好衣服,走出房间。整个过程,我们没有说一句话。

如果古萍告我强奸,我是罪有应得,那时,我的心里竟依稀有这种期待。第二天上列车,只有我妈和几个同学过来送我,没有警察,也没有古萍,我想,她一定恨死我了。

我没想到的是,古萍竟然一直等我。我一退伍,她就搬来和我同居。那时,她已经在银行工作,而我一无所有。在我退伍后无所事事的两年里,古萍一直和我同居,直到她意外死去。

古萍自从和我在一起,就完全变了一个人。她不再是那个安静的女孩,而成了喋喋不休的长舌妇。古萍曾经问我,你为什么不肯认真做哪怕一件事?说这话的时候,她一副得不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架势,眼神固执而脆弱。我反问她,你怎么就不肯哪怕一件事不认真一回?这句话把她噎回去了,但我知道她还会在另一个不同的场合冷不丁地问出这个问题来。

古萍就是这样的人,她不厌其烦地用不同的语句重复同一含义,把她的苦口婆心浪费在一个根本就油盐不进的人身上。古萍能和我走在一起是个奇迹。这个问题我一直找不到答案。有时我想,古萍是以一种拯救的心态和我在一起的。也许,拯救我这个“浪子”已经成为她人生中的一个重要目标——虽然她所有的人生目标都是重要的,但显然只是在这一个目标上她遇到了麻烦。有时,我觉得古萍很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菩萨胸怀,看着她百般努力又成徒劳后失落的可怜劲儿,我甚至想“变好”以满足她在这一目标上的成就感。

但我对自己无能为力。

古萍说完这句话没几天就死了。从阳台上失足掉下去,头撞在水泥地上,头骨都已经裂开,一汪脑浆孤零零地躺在离她的头有二十公分的地方。我匆匆跑下去,看到她象一摊泥一样安静地躺在地上——仿佛她从没有这样安静过。我转过去,看到她的头。我没有觉得她现在这副模样比她生前更恐怖,只是奇怪那汪脑浆为什么会独立地在离她身体二十公分的地方,而没有哪怕一丝血丝相连。

现在想起来,我为那时我的冷静感到愧疚。我一直以为,虽然我不耐烦古萍的唠叨,但我至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爱她的——否则,就无法解释我会忍受她的那喋喋不休和她同居了那么久。

直到此时我也说不清那天我为什么会那样冷静,这就难怪古萍的家人为什么会一口咬定古萍是被我推下去的,而不是失足——如果没有事前的预谋和预知,对这样的惨剧表现得这么冷静几乎是无法解释的。

在派出所,当民警问到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张口结舌。那个年轻的民警显然有着丰富的侦察经验,他先是问我古萍掉下去的经过。我告诉他,当时古萍在阳台上收衣服,一件胸罩不小心掉下去,挂在阳台外的电话线上。古萍伸手去勾,没够着,叫我帮忙,我当时在看电视,没理她。过了一会儿,我再看,古萍已经不在阳台上。接着,就听到楼下有人喊:“有人跳楼了。”我匆匆跑下去,看到古萍已经躺在血泊中。说完,我还补充了一句:“去年我这阳台还装了防护栏,但被城管局以妨碍市容的理由强制拆除了。”

那民警对我后一句补充充耳不闻,问我:“你听到楼下有人喊‘有人跳楼了’后马上就跑下去了?”

“是的。”

“你没有先看一看你女朋友有没有在其他房间?”

这个问题我当时倒没有想到,于是又语塞了。

民警看着我,认真地又问了一次:“当时你听到楼下有人喊‘有人跳楼了’,没有事先看一看你女朋友有没有在其他房间,就立刻跑到楼下去了?”

“……是。”

“这么说,你当时很肯定掉下去的就是你女朋友?”

“我没有!只是出于本能!”

他看到我情绪有些激动,喝令我坐下,随即问了一大堆问题,并要求我只许回答是或不是。

“你和死者经常发生争吵吗?”

“是。”(其实我们的争吵仅限于古萍对我的改造)

“你和死者有金钱来往吗?”

“有。”(实际上,那时,我俩的所有花费都由古萍提供)

“你和死者同居,她的家人反对吗?”

(和“死者”同居——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是。”

……

问完,民警让我在笔录上签字,并在每一页笔录上都摁上手印。摁手印的时候,我注意看了一下民警胸前的警官证,他叫马明宇,和国家足球队现任队长同名。我想,我被这家伙当成犯罪嫌疑人了。

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我下意识地眯缝了一下眼。街上阳光灿烂,根本不象刚刚死过一个人。马明宇交待,要我在古萍的死亡真相未经查证以前,不得离开这座城市,并每隔一周到派出所报到。因为每周一次的报到,马明宇后来成了我的哥们。他结婚的新房,还是我找老唐帮他装修的。

我有点相信因果这回事,古萍死了,她的历史重任象鬼上身一样附到了马明宇的身上。这家伙一口咬定我本质上是个好人,苦口婆心地要我干点正当事业。后来,他说服我老妈把积蓄拿出来开办了这家广告公司,自己还把预备结婚的五万块钱借给我当流动资金。我他妈真搞不懂这些人,凭什么自以为是地对别人那么有信心?还好,老唐他老爸把当年城市建设户外宣传业务全给了我,我的公司总算没有垮,很快还了欠债。不然,也许马明宇的人生观将从此改变。

马明宇为此很得意,就象挽救了一个失足青年。我知道,我的成功给了他成就感。他现在也常来我的窝坐坐,有时见我带个不三不四的妞回家,就皱着眉头劝我:“三十出头的人了,正经找个对象吧。”一次,他看到妖妖在阳台上晾胸罩,笑着说:“好啊,总算收心了。谁家的良家妇女误入你的贼窝了?”我笑而不答,并没有对他“收心”的说法表示反驳。他高兴地捶了一下我的胸口。我知道他又一次获得了满足。

他XX的,世界就是这么稀奇古怪,当个活雷锋就是这么容易。

中午,老唐突然给我来个电话。

“安生,出来陪我逛重百。”

“你有病啊?没事上重百瞎逛什么?”

电话那头的语气有气无力:“还不是那位!又拉我去重百选衣服,我他妈现在水深火热,简直比满清十大酷刑还难受,你就当拯救哥们,过来陪我说会儿话。”

“不去,公司这一摊子事忙着呢。”

“操!你那破公司有什么事是要紧的。”

“总比陪你废话要紧吧。”

“你他妈到底过不过来?”

“我说,你是不是得了那什么婚前狂躁症了?”

“症个屁!别他妈东拉西扯,过不过来?”

“不去。”

“那咱们十几年的兄弟就算完了。”

“完了也不去,你他妈罪有应得,早跟你说过,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操!”电话那头短促地说了一句,收线。我想起那天,老唐爬上我办公室的露台,瘦小的身子在三十七楼边缘晃悠。

重百五楼,老唐百无聊赖地看着一幅胸罩广告,看到我来,并不转眼,对着广告上的外国女郎说:“我就知道你不敢不来。”那外国女郎骄傲地挺着胸脯,对所有的人批发着她的风骚。

“他XX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欠你的。你那位呢?”

“喏!”老唐随便指了指,突然冲胸罩女郎说,“真臭,真臭!”

“哪里有什么臭?”

老唐这才把眼光转过来,坏笑着对我低低地说:“豪门的俄罗斯妞,虽然洒了一车香水,还是掩不住狐臭,他XX的,一千二百大元一晚,真他妈不值。”

“中统盯这么紧,还能从事地下工作啊?”

“我这不是为国争光吗?当年老毛侵占咱们,咱们侵略侵略他们的妞,总算在精神上胜利了一把。”

“得了吧,就你那点体力,是丧权辱国了吧?哈哈。”

老唐也笑了:“他XX的,老毛子劲特大,倒象老子被她强奸一样。”

“老唐,老唐,过来一下。”代书话也叫他老唐。不过声音一点不象中统,倒象诱惑地下党的女特务。

老唐赶紧过去,仔细地代书话身上的一件衣服评头论足,一点不象平时大大咧咧的那个老唐。我这才发现代书话身边还有一个漂亮姑娘。这个姑娘看着有点眼熟,但好象我并不认识。

我正在回忆里努力搜索,她倒冲我一笑:“原来是你。”

我也对她一笑,点点头:“对啊,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是我。那么你是谁啊?”她于是笑得更灿烂了。

代书话看见我们俩说话,问:“你们认识啊?”

我说:“废话,不认识能这么亲热吗?”

那姑娘娇嗔地撅了撅嘴:“去,谁跟你亲热了。喂,你的车领回去了吗?”

我一下子想起她就是那晚那个女记者,想不到她白天不工作的时候看起来也蛮可爱的。

“还说呢,平时晚上那里哪有交警值班啊。你拍节目不要紧,害我罚款五百,还学习三天!”

“谁叫你自己不遵守交通规则,喝那么多久还驾车。幸好我们把你拦下来了,要不,没准开不多远你就得再出车祸,现在都成孤魂野鬼了。”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

“那当然。”

我发现这姑娘不光可爱,还挺好玩。我立马来了兴趣:“那什么时候我请你吃顿饭吧,算是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别去。”老唐在一旁插嘴,“你去,他得吃了你。”

我推了他一把:“呸,这都什么时代了,别歧视咱们女性,还指不定谁吃谁哪!”

女记者笑了:“放心,我没有那么大的胃口。”

我长舒一口气:“刚才我正考虑那天要不要戴顶钢盔呢,既然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去,又贫上了。谁答应你和你一起吃饭了?”

我还没有回答,女记者突然对我小声说:“帮我个忙。”还没等我问帮什么忙,她已经挽上了我的手臂,象一对亲蜜的情侣。我看见一个矮胖的青年男子走过来。

女记者招呼他:“申军你好。”

“你好。”申军看着我们,勉强露出笑容。

女记者介绍:“这是申军,晚报社会新闻热线记者。又出来采写什么大新闻吗?”

“不是不是,周末,出来逛逛。”申军打量了我几眼,显然有些底气不足。

女记者继续介绍:“这是我男朋友……”说了一句,望着我,有些尴尬地卡了壳。

我马上慈祥地和申军握手:“我叫安生,幸会幸会。”

申军显然对幸会并没有同感,寒暄了两句,落荒而逃。老唐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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