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体横陈-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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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一个丑陋秃驴,出乎意料,让我十分诧异——我的母后,怎么喜欢这样的人!
“你,这个秃驴,怎么勾引太后的!说!”穆提婆用马鞭死命抽在昙献的秃头上,顿时,就有血从和尚的脑袋瓜上流出来。
看到自己两个徒弟血肉模糊的样子,昙献初被押送入殿的惊惶逐渐消隐,反而慢慢平静下来。
这个秃驴,似乎早就预料到有事情败落的一天。
“能否给我些酒肉吃?……我饿了,吃些东西,一定全招!”昙献出人意料地提出要求。
我的火气一下子上来,几乎按捺不住,特别想奔过去当场杀掉这个淫荡的秃驴。
想了想,我压抑住了怒火,派人送酒食与他。
饿死鬼一样,昙献把大块的牛肉放进嘴里。他不停仰头,把酒猛灌进自己的喉咙管,大喝特喝。从前,我常常喜欢观看宫内所养的狗群吃东西。现在,我发现,昙献的吃相,几乎和那些狗一模一样,只是狗不喝酒罢了。
他左一口右一口,拼命咬着牛肉,把食物一大把一大把地塞进嘴里,速度飞快。
大概知道他自己的结局,临死前最后痛快一次而已。
终于,他停止了啃嚼,开始招供:
“我在邺城碧云寺二十年,结交权贵无数,广有蓄积。文宣帝、孝昭帝、武成帝都喜欢施舍财物给碧云寺……我该死,外奉佛宗,内实贪淫。我喜欢房中之术,御女能彻夜不倦……不知太后何以知之,去年秋天,她去碧云寺礼佛,就与贫僧合成欢好……”
何洪珍不消停,兜头给了这个秃驴又是一皮鞭。“说,如何勾引太后的?”
穆提婆饶有兴趣地凑近前,蹲在昙献身边。
“……太后去寺庙上香后,佯称倦怠,说自己要在碧云寺择一清静深密处歇息,命我带路……我早听说太后的声名,就直接把太后带到僧房最深处的密室。太后坐定,问我:‘听说和尚这里有祈福的神咒,是否给我密诵一回啊?’贫僧会意,就跪禀道:‘此咒极其神通,不能传于六耳,他人不能在旁与闻。’太后闻状,即刻挥退所有宫女出户,唯独留我一人于室内……”
“然后呢?”穆提婆喝问。
“我见太后笑语亲切,知道事成,就跪在太后面前说:‘臣无秘咒,只是有些身上功力,能供太后片时之欢!’……太后降座,手挽我起身……”
“住嘴!”我在座上,听得面红耳赤。
何洪珍抽出腰刀,在秃驴昙献面前比画着,追问:“从那次开始,日后你与太后都是在碧云寺内相会吗?”
“不是,太后在宫内的御花园设立护国道场,常常派人以请我讲经为名邀我入宫,有时候她也亲自外出到碧云寺内……大概一旬一次吧……贫僧其实本不敢对太后起意,和士开和大人在世的时候,与我关系亲密,他曾经从我寺中唤走二徒弟入宫侍奉太后,故而我知道太后的嗜好……”昙献手指躺在不远处的乌纳、冯宝说。
我的母后是那么一位标致的女人,她为什么喜欢如此一个丑陋淫邪的和尚呢?她喜欢和士开和大人,我能理解。和大人皮肤洁白,脸颊光滑,他双鬓的金色鬈发和俊朗的外表,尤其让人望着欢喜。还有,他那一双发出淡蓝色的眼眸,更加显衬得他性情温和亲切。自我小时候起,我就喜欢和士开和大人,他的脾气平和,总爱哄逗我,给我带入宫内无数新奇的西域玩具,在心中,我一直把他当做父辈来尊敬。
三十一 帝王真滋味(3)
这个秃驴,竟然也把和士开大人牵涉进来。幸亏他死了,否则,面对和士开,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这是一个漫天降霜的夜晚,特别潮湿。宫殿的地上,布了一层湿气。
这样的夜晚,喝酒,杀人,倒不失为一个好消遣。
自从弟弟琅玡王高俨被我下令杀掉后,我的心,越来越硬了。
“寸剐了他吧,陛下。”何洪珍建议。这个肥胖的胡人军将,平时动作和表情那么滑稽,但杀起人来,却一点也不含糊。
我点点头。一切都水落石出,该惩罚这个私下奸通我母后的贼秃了。
穆提婆拍手,让宫中的侍从端酒上来。长夜之饮,更加有事情可干了。
瞪着一双大牛眼,昙献被禁卫军卫士们绑在殿庭中的一个木案上,哀哀求饶。
在我二伯父文宣帝时代,禁卫军中的人就有不少精通剐人杀人之术。所以,一切专门的剐割削剔器械,很快就摆齐。
昙献一双圆眼死死地盯着天空,开始一声不吭,似乎,他在等待着佛祖下降来搭救他。
为了防止秃驴受刑的号叫败我酒兴,我让人用东西堵住他的嘴……
足足忙了两个时辰,禁卫军的一个专门行剐刑的士兵才在昙献的身上做完活计。
“报告陛下,已经行刑完毕,秃贼和尚全身都被剐遍,还剩一口气……”
何洪珍快步走下殿去,到了庭中,仔细观察。然后,他拔刀从已经差不多咽气的昙献身上割下一件东西,哈哈笑着拎上殿来,边走边说:“难怪太后畅意,这个秃驴的行货就是大啊……”
说着话,他把割下的昙献阳物扔在地上。
看见那黑黑的、血淋淋的东西,我感觉胃中作呕,酒往上翻。
“太后回宫后,立刻派人,包围她所住的北宫,禁止她随意出入。往来人等,一概严禁!”我怒气更盛,对负责宫中门禁的侍卫官说。
“陛下,那两个小和尚,赏与我吧。我把他们两个带到禁卫军营,让士兵们拿他们快活消遣一下,再送他们去西天。”何洪珍说。
我这才想起被绑缚在殿柱上的两个美貌和尚乌纳和冯宝,两个人几乎被我忘掉了,个个垂头于胸,奄奄一息……
帝王!幽禁我的母后之后,我更感觉到我作为帝王的尊贵和无上的权威。其实,自我做皇帝之后,有时,我甚至对自己的权势感到恐怖。北齐疆域这么大,治下的人那么多,而我,就是这国家的唯一主宰。我甚至不愿意预测我们北齐的将来到底会怎么样。事情太复杂了,超出了我的想象力和承受力。
那么多野心家,那么多叛臣,连斛律光都不能相信,连我自己的弟弟琅玡王都不能依靠。除了我身边所熟悉的陆太姬、穆提婆、韩昌黎、高阿那肱等人以外,对任何人,我都不能、也不会信任。
我只认识周围的这些人,只知道他们对我的忠心。我不熟悉的人,对我来说,毫无用处。
我的母后,曾经慈爱过。在我的记忆中,似乎感觉过她对我纯洁和温柔的抚慰。那是我儿童时代的事情了。现在,如果她向我索求额外的欢乐,如果她仗恃太后的身份偷偷与男人奸通,那,就是罪过!
殿门外,火燎投射出道道跳闪的光线,闪烁之中,夜晚就变成了一个新的、奇异的国度。漆黑,让光和火复活。一切的一切,由于美酒的浸润,都活跃起来。
湿湿的雾霭,在火光下发出淡黄的亮光,形成无数微弱的闪烁的光波,把宫内鳞次栉比的屋顶,映衬得如同波浪翻舞的海洋。
我独自一人走入庭园,踏着和尚洒下的未干的血迹,仔细观察着寂寞宫廷里夜晚的颜色。白天,在炎热的太阳光下,景色有时候显得干燥而刺目。当夜晚的迷暗来临,地面、天空,以及殿堂,都反射出变幻无常的色彩。这些瞬息即逝的诗意印象,还有湿润雾霭的哀愁,忽然让我想起少年时代那些汉儒师父教授给我的诗歌。当时,我只是死记硬背它们。现在,随着月光的突然照耀,伴着黑夜的静寂和火燎的魔幻,那些诗歌的奇妙意境,犹如飘起的轻烟一样朝我扑来。
畅饮着美酒,我深深感受着这个神奇的、乐趣无穷的、唯我独尊的世界!
当皇帝差不多三年,我要自称“朕”了。相比从前我父皇在世时候的没有着落的心情,我现在太快乐了。而我弟弟琅玡王的消失,其实给我增添了一种真正实在的安全感。
当今大北齐家,没有别人能够对我的皇位存在威胁!
在每个夜晚的梦中,再无可怕的、混乱的莫名喧嚣。邺城,就是整个大北齐的缩影。我在这里,作为帝王,我深知,快乐,只有快乐,才能超越一切。而快乐,是那么容易战胜哀愁。
三十一 帝王真滋味(4)
作为一个皇帝,还有什么琐屑事情能烦扰我呢?
音乐声大奏。能让我高兴的人都快到齐了。康阿驮、穆叔兒、曹僧奴等人,平时陪我走马射箭;何朱弱、史丑多、沈过儿、王长通,年纪和我差不多,能歌善舞,都被我加官“开府仪同三司”①。特别是王长通,比我还小两岁,因为他胡琵琶弹得精妙,我赏给他通州刺史的官做,赐金无数。可乐的是,他担任宫廷乐师的父亲,看到委任状和赐金,竟然大乐成悲,一下子就栽倒在地,死了。
不久,连大胡子老头安吐根,也挺着大肚子入宫了。这个老安头,年纪可做我祖父辈。他本来是安息胡人,从其曾祖起,就入魏朝为官,一家子一直在酒泉居守。魏朝末年,安吐根常常出使柔然,往来塞北不断。东魏孝静帝天平初年,我祖父神武帝高欢在朝廷当大丞相,把握朝政。安吐根从柔然回京后,尽告柔然虚实于我祖父神武帝,使得东魏边境军队准备充分,粉碎了柔然的多次入侵。胡人如此忠诚,使得我祖父神武帝大悦,当时就对他厚加赏赉。其后,东魏与柔然和亲,结成婚媾,都是以安吐根为使者。我父皇武成帝时代,因为旧功,他得封率义侯。我登基后,喜欢这个长着一把金色大胡子和红鼻子的老头给我讲西域故事,封他为永昌王。
瞎子祖珽在朝的时候,不停劝我疏远这些人,常讥称我喜欢的这些人为“西域丑胡”、“龟兹杂伎”、“刑残阉宦”、“苍头卢儿”,等等。当时看着祖瞎子痛心疾首的样子,我心中就很不痛快。
和这些人在一起,我真的十分快乐和开心。而且,他们对我是那么的忠心,从来不会让我感到失望。
不久,昌黎王韩长鸾也到了。这位威风凛凛、相貌堂堂的爷们,带着他的弟弟韩万岁和两个儿子韩宝行、韩宝信,大踏步走进宫内后殿。
和他们在一起,玩乐的同时,我又能和他们商议正事,处理军国大事。
“陛下,刚才接报,南安王高思好叛乱!”韩长鸾未坐定,即向我报告。
“……昌黎王喝酒,不必惊惶。斛律光如此英雄,都乖乖被朕诛杀,何惧南安王!”我举觞劝酒。
“南安王高思好占据朔州,陛下不可不防!希望陛下能下旨,让一宗室亲王统领兵马,马上去平息叛乱。依臣所见,兰陵王高长恭,最为合适!”
① 是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一种高级官位,也是隋唐到元朝文职散官的最高官阶。三司即三公,司空、司马、司徒。东汉以后,三公名额少,不能满足需求,因而促生了与之相比拟的荣誉虚衔。汉殇帝延平元年(106),车骑将军邓骘得授“仪同三司”,是这种官称的肇始。当时,这个官称比拟三公,均仅限于班位与礼仪,不具有开府辟僚属的权力。西晋时,开府与仪同三司连称,逐渐通用,发展为官号。到了东晋南朝,开府仪同三司成为虚号,渐不为人所重。北魏的时候,“开府”与“仪同三司”分别为两个官号。前者单指开府辟官,不必同于诸公;后者单指礼仪同于诸公,不得开府辟官。只有兼任二者,其官职才略同于东晋南朝。北齐设“开府仪同三司”和“仪同三司”,以酬勋劳。
三十二 不许名将见白头(1)
揽镜自照,无节制的酒色劳损,我看上去憔悴了许多。
现在,我,兰陵王高长恭,脸上胡须旺盛,再不会在战场上被敌人误认为是“美人”了。如果与西贼①交手,大概我再也用不着往脸上罩个铁面具吓唬他们。
邙山大捷后,我声名远播。与我们北齐元帅段韶一起,多年以来,我一直在外征战,统领大军,讨栢谷,下定阳。前后因战功,我获加封巨鹿、长乐、乐平、高阳等郡公。
当今皇帝继位后,以宗室之亲尊,我得加太尉衔。
远离京城是非之地,我稍感心安。经历文宣帝、孝昭帝、武成帝,我能不死,一靠宗室之亲,二靠在外统兵打仗,三靠自己悠游事外。
身为文襄帝高澄的儿子,活到如今,我自叹不易。
遥观邺城,大事频出。先是皇帝亲弟琅玡王杀和士开,后是琅玡王被杀,继而大将军斛律光被族诛。群臣钩心斗角,各种势力殊死角逐,俨若战场。虽然置身事外,作为宗亲,我仍然忧心忡忡。
不久前,朝廷内斗加剧,重臣崔季舒、封孝琰等人相继被杀。事情起因,源于朝中的国子祭酒张雕。张雕,原本为皇帝在东宫时候的侍读,非常受皇帝敬重。他与皇帝身边得宠的胡人何洪珍相结,声气互通,来往甚密,很快就遭到穆提婆、韩长鸾的记恨。何洪珍推荐张雕为侍中后,又加其“开府仪同三司”,奏度支事。张雕儒士入朝,大为皇帝所委信,常呼为“博士”而不名。而张雕汉儿,自以为出于微贱,致位大臣,此后就一直想立效以报恩。儒生大率如此,掌权之后,为报皇恩,他论议抑扬,无所回避,事事从国家大政考虑,数次切谏,暂停宫掖不急之费,禁约皇帝左右骄纵之臣。所有这一切,最终招致宫内权贵对他恨之入骨。
同时,张雕与朝中的汉臣尚书左丞封孝琰、侍中崔季舒的关系日趋密切。崔季舒乃文宣帝时代重臣,封孝琰乃我大齐重臣、河北高门豪族封隆之的侄子,二人皆是祖珽旧友。这三个人,成为皇帝身边红人韩长鸾等人的眼中疔、肉中刺。
恰值南朝陈国入寇,寿阳告急。皇帝本人,却要去晋阳游幸。为此,崔季舒与张雕商议:“寿阳被围,大军出拒,信使往还,皇帝应该在邺城坐镇。如果皇帝去晋阳,消息传出,难免会给人以朝廷惊恐北避的印象。我们若不启谏,恐怕人情骇动,对国家不利。”
这两个汉官,自以为忠心耿耿,联合驾文官,联名进谏。但当时贵臣,如赵彦深、唐邕、段孝言等人,都认为崔季舒、张雕是祖珽一党,坚决反对。
众人相争之时,韩长鸾暗中向皇帝禀奏:“诸汉官联名总署,表面上看是谏阻皇帝游幸并州,其实是想趁乱造反,对这些人,应该全部加以诛戮!否则,汉儿势大,不知道日后会生出什么变端。”
皇帝轻信,连夜召朝廷内在章奏上署名者的汉官于含章殿,不分青红皂白,立刻下旨,处决了崔季舒、张雕、封孝琰以及散骑常侍刘逖、黄门侍郎裴泽等人。然后,朝廷下旨重罚,把这些被杀汉官的家属,皆徙北部边境为军奴。直系亲属,妇女配奚胡为女奴,幼男下蚕室阉割,家产全部抄没。
至于与张雕关系不错的皇帝红人何洪珍,见势不妙,根本没有出来加以援手,眼睁睁看着这张雕等人被当庭处决。其实,他的这种薄情寡义,也出于如下情由:封孝琰曾经当着何洪珍的面,对祖珽说:“君是衣冠士人,理应在朝廷执掌大权,不似走狗幸臣辈,全仗恃技艺、谄媚取宠。”何洪珍闻言,以为是嘲讽他,深以为恨。所以,当他看张雕与封孝琰等人搞在一起,顿改前意,故而朝廷拘审,他不为张雕发一言以救。
处理了这些汉官后,皇帝率领众宠臣,前往晋阳游幸。
这个节骨眼上,南安王高思好造反。而我,接到皇帝诏旨,要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