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翅田大介]+cutting+伤痕02+case+of+tomoe-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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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啊,为什么?」
我透过产生裂缝的镜片,望进对方的眼瞳问道。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因为有这必要。」
红条宗次郎淡淡地说道。
「如果被确立的话我会很困扰的,我是指『人偶』的自我。将『巴』的记忆活性化后,『她』会变成一个主体,那么确立的自我就会成为阻碍,所以,如果带点不安定的话刚刚好。等到自我完成,后续再慢慢由我和『她』继续培养就好了。」
「所以你才对巴施加性虐待?为了让她对自己的爱枯竭,所以这样玩弄她?」
「是的。」
我的眼前几乎一阵晕白,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两只手用力地掐住对方的脖子。
「她才不是人偶!」
「是啊,但是她也只不过是为了让『巴』的精神稳定的管理人格罢了。嗯,不过没想到她竟然做出跟卖春没两样的行为,让我觉得非常生气……可是不管怎样,我还是爱着『巴』,不管她多么污秽,多么肮脏,我的心都不会变。嗯嗯,无论多少次我都会把妳救出来的,所以不需要担心,『巴』……我的爱,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这个人疯了。
自己弄脏她、贬低她,然后再自己去救她。他的眼里没有映出『红条巴』这个人。不,甚至也没有映出『津和野巴』。这个男人为了自己,将自己的世界弄得整个变质了,所以才会肯定如此残酷的行为。
「你、这、混、蛋!」
「但是你不应该对我出气吧?这都是你的错哦,圭一郎?」
他用一双透着冰冷、愤怒,还有嫌恶的寒冷目光射向我。
「你杀了巴,所以『她』才会变成那个样子。创造『她』的人——是你,要是没有你,所有的事情都能完美结束,你绝对是个瘟神,光是存在就是种罪孽,这一点你知道吗吗?」
「不要再扯那些早就听过的台词,嗯嗯,是啊,我是杀了妈妈,让你发疯的也是我。所以我想道歉,我想向你道歉,但是,你根本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这是道歉可以解决的问题吗?『那是一个意外,对不起。』你觉得光这么说我就会原谅你吗?」
「不对,不,才不是那样!」
我泪流满面,泪水不住地流了下来。这也许是我第一次哭成这样也说不定。这股跨越十二年的悲伤,中和了盈满我体内的愤怒感。
我带着微微的,却又不算是愤怒的无可奈何心情吐出告白。
「我有打算将这一切都承担下来。就算是当时年幼的我也很清楚地知道,这个伤痕会跟着我一辈子。而我只是——想要对你、想要对红条宗次郎道歉而已!」
倒在地上的男人什么也没说,只是一直盯着我。
我突然觉得,现在的我彷佛不是对谁,而是在对自己告解。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正是我的影子。
我只是为了要跟自己面对面才来到这里的。
「……我并不想被爱……也不奢望能得到幸福……我只是,我只是……」
「——无聊。」
宗次郎跟我一模一样的脸,第一次有了表情,侮蔑的神色在眉眼及嘴角淡淡地透了出来。
「反正你都是自己想怎么就怎么样,那你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是为了清算过去吗?还是觉得只要拯救巴——拯救你母亲的复制人,也就能同时拯救你自己呢?」
「我……」
「这是因为——独占欲?因为无法原谅束缚住『红条巴』的『红条宗次郎』吗?」
不知道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地,我的幻影舔了舔自己的唇,用那鲜活、红润的舌头。
「对于控制那副躯体的我,你感到无聊的劣等感?你对『红条巴』不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吗?那为什么又要做这种事?」
「……我……」
我想要回答,于是勒住他脖子的力道松了松。结果我错了。
这一瞬间他从怀里不知道拿出什么东西,毫不迟疑地对准我的眉心。
在我看清那是什么之前,本能地因为害怕而侧过身体,结果从我耳际穿过的冲击和爆裂音,麻痹了我耳朵里的三半规管。
「啊!」
然后我的胸口被踹了一脚,整个人往后飞去,在石阶上滚了好几圈,最后背部撞上了瞭望广场的栅栏。虽然我气息不顺,但是鼻尖依然残留着刺激的臭味让我无法吐气、无法呼吸只能闷在胸口。
「『她』——『巴』是我的东西。」
在比晕车的晃动还要激烈千倍的视野里,红条宗次郎拿着那个——最卓越的狂暴物品朝我扑了过来
——是手枪。
即使是无知的我也知道,那是S&W左轮手枪。
「『巴』的一切都是我的,不管是爱情、仇恨、肉体、记忆,就连一根发丝都是属于我的东西。『她』的心里,没有你的位置,因为我彻底地把你消除了,我不会让给任何人,谁都不让。为了这个我什么都愿意做,即使变成最下等的人类、最邪恶的魔鬼,或是最疯狂的杀人鬼。你这家伙,能有这种觉悟吗?」
「那才不是什么觉悟……」
这也许是我的遗言也说不定。
我脑中的一角冷静地思考着。
「你只是在——蒙骗自己罢了!」
「你的遗言还真是无聊。」
他拙住扳机的手动了动。
他瞄准了我的身体。还好不是头,如果被子弹打到,一定会直接贯穿我的喉咙。
撞针启动,弹夹往上一转。
4
血花四溅,但却不是我的血。子弹的冲击让披在她肩上的披肩掉了下来,过了几秒后披肩的主人——
「巴!」
我拖着依然无法自由活动的身体,往挡在我前面、挨了一枪的她靠近。我察觉到自己身体虚弱的状况,不停低咒着自己,不过我还是立刻拚命勉强自己的身体过去。
我确认着往后仰倒的巴的身体,血从她的肩膀不停流了出来,看样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血还是一直在流。快一点,不快一点送到医院做处理的话——
「……圭、一、郎……」
微弱的、仿佛快要消散在风里的声音,但是她的声音我绝对不会听错。我惊讶地看着她的脸。
巴直直地看着我。那双眼里已经没有刚刚宛如机器人般的空虚,或是燃烧自己的憎恨。
「对、不……起……」
「……没关系。」
我抚摸着她的头发。
「没关系,已经没关系了。妳很累了吧?稍微睡一下吧,我会唤妳的名字叫妳起来的。」
我露出微笑,感觉这是我出生到现在第一次的笑容。
巴轻轻地回笑了一下,然后便慢慢地闭起眼睛。
「——巴……?」
红条宗次郎依然维持着开枪的姿势,愣愣地呢喃着。整个空间彷佛被固定住一般,一点动静也没有。
「那是?哈哈,那算什么?嗯嗯,对了,是我吗?是我打中她的吗?我竟然把巴……把巴……给……」
他握住枪的手颤抖着。这个颤抖渐渐地遍及全身,然后他彷佛全身筋挛似地大声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算什么?哈哈哈,啊哈,那到底算什么?不可能、不可能,哈哈,嗯嗯,对了,是梦吗?这是梦吗?那……」
枪声响起。
不管听几次都不会习惯,那种压倒性的暴力声音,让我的身体僵了僵。
「哈哈哈哈哈哈哈……呜,好痛、超级痛,啊,不是梦啊,哈哈,那,为什么?为什么巴要这样背叛我?有关失败品的记忆,应该连残渣都没有保留才对……她脆弱的心里面,对自己的爱早就枯竭,我应该已经把它破坏得体无完肤了啊……」
从开了一个血洞的左手上,血一滴一滴地流了下来,红条宗次郎用红艳的手抓了抓头发,他凝视着我们,黑色的眼瞳宛如满月般大大地睁着。
「嗯嗯,是啊……那个身体是个失败品,是的,就是这样。妳不可能会丢下我的,啊,可爱的巴,但是没关系,不需要担心,只要妳再一次重生的话,一定会变美丽的,是啊,会变美丽的。宛如纯白,谁都没有糟蹋过的初雪一样,洁白无瑕的心……」
当他把枪口再次举起时,这次不是对着我,而是对着巴。
这次我已经可以跑了。
我踹开他举着枪的手,紧紧握着拳头挥了过去。我现在真的很感谢那个教我怎么正确握拳的怪人师父。
我揪住他的领口,用力地用头顶了过去,也无暇去管牙齿的碎片是否会伤到我的额头。
我跨在向后仰倒的宗次郎身上,狠狠地、不断地,重复地一直揍着他。
每揍一下,我就不停问着自己为什么?是因为创造出这种状况的技术太恶质,或是依赖这些、不停伤害人的心太邪恶?或是其实我活在这世上就是一个错误?
——谁管他啊。
当我的拳头打完第十三下后站了起来,觉得自己的呼吸听起来仿佛距离很遥远一样。
「……」
我看着宛如临终前的病人一般、气若游丝的父亲躯壳,无所适从的虚无感朝我袭来。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是一定是没有办法的吧,除了这么做以外……
「……」
巴被击落的披肩掉在我的脚边,我把它捡了起来,然后面对着布满鲜血、跟我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的脸。子弹还剩下两发,数目已经够杀掉一个人了。
「——要动手的话,最好两只手一起拿着比较好。」
背后传来与现场气氛不搭、十分沉稳的声音。我只有把头转过去,看到一个高大带着眼镜、身材偏瘦的男人站在那里。他温柔地抱起巴,然后用跟我与巴同样的颜色的眼眸对着我。
「第一次用的人就算靠再近也可能会打偏,所以要用两手确实固定才可以。」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我。
我将视线转回脚边的男人身上,然后依照男人所言,用两手固定住枪。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
宛如微弱细风般的呢喃声泄了出来。用空洞的表情、仰望着空洞天空的男人,看起来只像是个无力、呢喃的影子罢了。
——为什么,这句话我也想问。
我转向背后,用尽全力挥下手腕。蕴含着狂爆的黑色铁块,却整齐地画出一道拋物线掉到海里,溅起泡沫,浪花隐去,马上就不知道到底掉到哪里去了。
我朝身后的人走去,把巴接了过来。
「……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了,你把她带到公园的入口去。宗一郎先生目前也没有生命危险。」
他已经拿干净的手帕对她作过紧急处置了。我背着她,开始往前走。
「不杀掉那个男人没关系吗?」
「……」
我停下脚步,看着男人,然后眼神再次看向红条宗次郎,最后我缓缓地摇摇头。
「他已经死了,大概在十二年前就死了,要把已经死亡的人再杀一次,这种事情任谁都不可能办得到。」
「……那走吧。」
男人温柔地回道。我无言地低下头,走下连接油菜花田的楼梯。
半路上,似乎听到一声枪响,不过我也只在那瞬间顿了顿脚步,然后便再次背着巴继续往前走。
Inter Cut
等到第一次跟自己说话的外甥离开以后,津和野启二从怀里拿出手抢指向红条宗次郎。
「……你在吧,黑威?」
「……被发现了吗?」
从津和野的背后——也就是光濑和圭一郎离去的相反方向,响起叩叩叩的皮靴声音。
「啊啊,结果竟然变成这个样子,嗯,不过我想大概也会变成这样吧。」
一个浑身烟味的黑衣男子走上阶梯,往这边靠近。脸上挂着轻浮的笑容,还有没特色的眼镜和发型。
「……黑威兼互。」
「从柬埔寨之后都没见过面了吧?」
黑威彷佛对老朋友打招呼似的,提了个问题。津和野的表情没变,只是用冷冷的声音回道:
「不,是阿富汗。」
「咦?……啊啊,是喔,我都忘了。」
「我会受到什么处分吗?」
「处分?怎么可能。在现场阶段里,知道『我们』身分的人是多么重要,今后也请您继续与我们合作。」
黑威把手中那根几乎只剩烟头的香烟捻熄,然后把它丢在从西装内侧取出的全黑携带型烟灰缸里。
「事实上,因为本次的事件我们跟红条的关系几乎快要没了。这次的负责人是个俗人,虽然不是多么重要的问题,不过都是因为宗次郎先生没有继承者,才会这个样子。协助者真的是非常重要。」
黑威说完便笑着看向倒卧在血泊中的少年——同时是黑威的idola的出资者,也是契约对象的男人。红条宗次郎已经停止喘息和呼吸,只是在微弱地吐气间,依稀听得到他气若游丝的呢喃声。
「……嗯嗯,对了,小孩就照妳说的,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名字也决定好了。嗯嗯,对了,一定要像妳……」
「……他……还可以复活吗?」
「嗯——他完全疯了呢,疯狂的人不在我们的观察对象中,而且让他重生到发疯之前也违反我们的契约。巴的《记忆再统合》果然还是不完全……结果还是一样啊。世事多变,毫无定向,诸行无常、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一生一次……最后一句好像说错了?思,算了,反正让他这样沉睡下去也是一种慈悲,幸好关于改良型的B。R。A。I。Nplex还有其它的样本。」
「……你好像很高兴?」
「当然,不开心的话怎么能做这个工作呢?很好玩吧?有人被束缚在泥泞不堪的黑暗里,也有不堪一击的青涩小伙子唤出了辉煌完美的结局,真让人有种『在世界暗处呼喊爱情』的感觉呢。可喜可贺,可喜可贺,这次真是让我饱了眼福。其实照理说,『红条巴』的精神应该绝对不会出现的说。缺乏自尊心和自我爱的精神,最容易引起型态的崩坏,然后不小心被细小化——不过,这直一是有种青春万岁的感觉呀!」
「……你这个恶魔!」
「不是吧?我倒觉得自己是天使。我是探寻人类优点的人,纯粹只是热爱着盛开在疯狂世界里脆弱的梦想花朵而已。」
黑威嘴里说着不是,不过却又像把那个单字当作是无上的赞美似的,他露出一个名副其实的恶魔的微笑。
——恶魔总是窥探着人类的内心,所以这种方式也许最能让他感到开心也说不定吧。
「……」
「呵呵,你可以不用担心,我们没打算对『他』做出什么事。不过你还真是个复杂的人呢,既然这么不放心,那一开始由你来守护他不就好了?」
「……」
「你会做不到是因为……其实你对这个男人开枪,带有别的感情原因,是吗?」
「你这家伙。」
津和野立刻把枪指向黑威。津和野的表情僵硬,拿着枪的手微微颤抖着。安全装置已经被解除,指头也扣在扳机上。就算他没有真的要开枪,但似乎随时都会走火的感觉,这个情况光看就让人觉得快要心脏病发了。
不过黑威还是脸色不改,嘴角依然挂着凉薄轻浮的笑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觉得不用担心会被射中,还是就算被射中也没有关系,不管是哪一个,他的真心都隐藏在宛如塑料般平滑的微笑下。
啪……
子弹不知道朝着哪边的空旷远方射了过去。
津和野把枪放回怀里,耸了耸肩后,离开了现场。
「你不送他上路吗?」
「……反正你们也会回收处理掉吧,那伤口少一点不是比较好吗?」
「哈哈,这样也对,果然还是要请您今后继续跟我们合作下去。」
「……我可不要。」
津和野说完后便走了。等他的身影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