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爱太沉重了-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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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她被问的一个字也没办法说出口。因为,她的确完全不晓得夏麟现在真正的一切。
她那落寞的视线掠过一个个在校园游走的学生,尤其是来自台湾、香港和大陆的学生。这些人的亲朋好友完全不在身边,周遭的一切全然陌生,凡事都要重新开始。孤独,是她们共同的写照,差别只在于程度的不同罢了。所以,不管在国内是否有男女朋友的同学,一有了心动的机会,总会情不自禁地在一起,不让孤独的空虚天天在心里作祟。
叶晓芹烦躁地坐在草皮上,让懒洋洋的春阳照在迷惘的脸上。翻卷的心情逐渐平息下来了,她冷静地观看周遭的现实。的确,只要有心灵触动的机会,谁都不想抱着浓郁的孤独过日子,期盼一份近在咫尺的感情,而不是天天抱着远在天涯海角的虚幻。何况如今的男主角不是别人,是她念念不忘的初恋情人,更不是因为害怕孤独才跟他在一起。
她,更迷惘了。下课之后,她忍不住向小洁倾诉心中的烦躁与纠葛。
小洁露出这有什么好困扰的表情。“你跟江璟又不是为了孤独或一夜情才在一起,而是爱情呀。何况你们回国之后是否还会在一起,根本就是未知数。所以,心中既然有渴望,就放手去做,不要在事后后悔。就像你们以前因为好强,谁都不愿意先开口跟对方暗示,更甭说表白了,然后两人懊悔了这么多年。简单地说,就是劈腿啦!”
的确,当年的踟蹰让她懊恼了许多年,再加上小洁的话,使得她在不知不觉中跟江璟越走越近,两小无猜的往事就越清晰地浮现,爱恋的感觉也越发地浓烈。但是,心灵的一角却不时隐隐作痛。她对事精明,然而爱情却不能用精明来对待,那是感觉的真实表达。
这种同时爱着两个男人的痛苦,她这时才深刻地领略到它的无比沉重,更理解到在爱情的世界里,一份爱加上一份爱,并不等于二份爱,而是无限的困扰。1+1=∞
学校即将有几天的假期,江璟邀她搭火车横跨加拿大到西岸。而且搭乘横贯东西的火车,才能真正见识到加拿大山川平原的壮观瑰丽。
这是叶晓芹的渴望之一,她当然想去。但是,她知道一旦跟江璟去旅行,自己的一切就真的背叛了夏麟,以后对夏麟的感情会变成怎样,自己都无法确定。她茫然了,凄凄惶惶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在不知所措中,一通电话解救了她。
“晓芹,我现在在温哥华,过几天到蒙特娄找你,你有空吗?”
“有空、有空,当然有空!欢迎你来看我呀”叶晓芹兴奋地对话筒喊着。心里更是欢喜万分,终于可以不必选择了。更忘了询问为什么他没事先通知她。
“不会吧!你有可能这么想我?”纪锡桢狐疑地说。
“唉……就是太无聊了。这样可以吗?”她瞪着墙壁说。
“这才差不多。”
“确定几点的飞机吗?”叶晓芹边说、边赶紧找纸笔。
“我计划搭横贯加拿大的观景火车过去,听说沿途的风景美的令人想撞墙是吗?唉,这样才不枉来加拿大一遭。”他满怀憧憬地说。
她,咬牙切齿地差点哭出来!所以满心痛恨地说“你,给我记住!”
“放心,我会记住给你火车抵达的时间。”
她气鼓鼓地挂上电话。然后,当然是打电话给江璟,告诉他在台湾的同学要来找她,不能跟他一同搭火车到西部。
有朋自远方来,当然要当义务的导游,这是留学生的通则。一直期待这趟旅行的江璟只好无奈地取消计划。
因为纪锡桢的到访,让叶晓芹气得牙痒痒的,但是又气得很开心,自己不会背叛夏麟了!
说,你是不是背着我跟别的女孩交往?
那你呢?有没有因为寂寞而跟男生约会?
现在是我责问你,不是你在问我,别给我转移问题的焦点!说,到底有没有?
4
纪锡桢来了,虽然她们才分开不到一年,叶晓芹依然激亢地拉着他的手又蹦又跳、询东问西,根本不给他喘口气的机会。
“小姐,我是来旅行的,不是大老远专程来向你报告。”纪锡桢有气无力地说。
“没办法,一看到老朋友,乡愁就一下子全涌上来。”她不好意思地说。
叶晓芹这才带着他离开火车站,直奔住处,让他好好洗个澡。
小洁一见到纪锡桢,眼睛剎时亮了起来,趁着他去洗澡的机会,把叶晓芹拉到一旁,兴奋地问。“他平常都这么有礼貌,风度翩翩?还是故意装出来的?”
“他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以前我好像有跟你说过,我那纯真的心灵曾经被两个男人污染,他就是其中一个罪魁祸首。”
小洁懒得理会她那恶心的话,只顾着说。“这个男人不错,成熟、稳重、有男人味。他现在有女朋友吗?”
“现在这个好像交往没多久,就分手了。”
“嘿嘿嘿……就是我还有机会的意思喽。”
“拜托!他在台南,你在蒙特娄,你们两个怎么交往?”
“书信交往呀。未婚、年龄又比我大几岁、更重要的是成熟,就算分隔两地我也要。”
“他在医院里当医生,里面有多少护士跟女病人呀,你离那么远,怎么要呢?”
“医师,跟我以前的他一样。哈!那我更要了。”
“你需要什么药呀?”纪锡桢一边拿着毛巾擦拭头发、一边从浴室走出来,更直觉地把要听成药。
“你……”
叶晓芹赶紧把她的嘴摀祝“她经痛啦,问你有什么药吃了可以止痛,又不伤胃。”
小洁的眼睛猛然往上翻,差点上吊自杀。
“等一下你们带我去药房,我帮你挑好了,不然我也不晓得这里的药房有那些药不用处方就可以买。”
小洁用力把她的手扯了下来,猛点头说好。
“你真的经痛吗?”叶晓芹狐疑地瞅着她。
“去死啦!”当然还外加一对白眼。
“她说痛得要去死啦。”
“唉……走吧。”纪锡桢无奈地说。
因此他在蒙特娄的第一个参观景点,就是药房。气得他到处找是否有治疗肚烂的药!
小洁不放过任何机会地主动跟纪锡桢腻在一起,而他却一味地想知道叶晓芹过得好不好,想多陪伴她。这两个人的心思叶晓芹全都知道,而且纪锡桢更是她在错的时间所遇到对的人,她更不知所措了。
在金璧辉煌的BasiliqueNotre…Dame…de…Montreal(圣母院大教堂),她望着他们俩有说有笑的背影,忍不住想着,他们应该是合适的一对。
爱,有时要懂得割舍,才能好好珍惜另一份爱。
于是,她尽量让他们独处,暗中凑合他们俩。纪锡桢当然也感受到她的用意,但他深知自己只是个过客,因此没有拒绝,让小洁没有面子,也没刻意拉进两人的距离,一切就让时间去决定。
因为,时间会让平淡转化为浓郁,也会使狂烈逐渐熄灭。
既然纪锡桢是叶晓芹的老朋友,江璟当然也前来当陪客。起初纪锡桢只认为他是叶晓芹的爱慕者,特意来羡殷勤,因此并不以为意。但是他发现江璟和叶晓芹的动作有些暧昧,忍不住偷偷询问小洁。而小洁为了巴结他,很简单地就出卖了室友。
纪锡桢这才想起来,当时在Pub叶晓芹曾经跟周婕郁聊起她念念不忘的初恋情人,原来就是这个男人。他更惊愕,这两个人竟然在加拿大重逢!
他对于夏麟和江璟这两个人,严格地说可以用不认识来形容。因此他只能用缄默来看待江璟,只希望叶晓芹能够幸福,早日脱离那个宛如监狱的家。因为他这次来加拿大旅游,卢文惠早有耳闻,于是透过管道约他吃饭,拜托他方便的话就前往蒙特娄探望叶晓芹。实际上,是暗中监视她在异乡是否搞出卢文惠不晓得的花样。
他对这种把女儿当做嫌疑犯的母亲,只能在心里为叶晓芹抱屈。这种爱应该怎么称呼呢?一座严重倾斜的高塔吧。
当纪锡桢要回国的时候,在机场特地把叶晓芹拉到一旁,欲言又止地说。“有机会在加拿大或美国工作的话,就留下来,不要回去了。”
叶晓芹脑子一兜,随即用锐利的眼神盯着他。“是不是我妈知道你要来加拿大,才故意拜托你来监视我?”
“我本来就打算来看你,我们是老朋友了,这种事我不会骗你的。”
“你呀,也变得只会说好听话了。我了解你的意思。唉,碰到这种母亲,只能用无奈来形容。我也知道只有留在国外,才能脱离她的魔掌,但是……”夏麟怎么办呢?她不敢说出来,只好用长叹来表示心中的沮丧。
“等一下,你家又不缺钱,不管你在那个国家工作,她都可以办移民过去。”
“天……呀!”她颓丧到口给地说。“你就不会不要说,让我抱着梦想过日子呀!”然后转为气愤的口气。“那我就到印度、或者不丹当联合国的志工,看她怎么样!”
“呵呵……”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这句话他当然不敢说出来,除非他找打!
“时间差不多了。”小洁在后面喊着。
“不管怎样,别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明白吗?”
“知道啦!我原本单纯的心灵就是被你污染的。”她用力推了他一把。
“你在医院里发现了许多种的爱,对于那两个男人,有空的话就静下心来想一想你对他们的爱各是什么?”纪锡桢抛下了这句话才登机。只是,他很想加上自己的名字,却又抱着何必的心态而省略。
纪锡桢回去了。小洁开始拟定追男作战计划,不时拉着叶晓芹询问他的一切,了解他的个性,这样才能对症下药。叶晓芹只能笑眼看着她,把一切的愁绪往肚子里吞。
春天的午后,这幢维多利亚风格的宅子里飘散着巴哈无伴奏大提琴的Suite No。1 in GMajor,在恬静的氛围中流泻着纯净的音符。
纪锡桢搭机前的最后那句话随着催人冥想的琴声,把她猝不及防地推入亮晃晃的时空,狠狠坠入担任志工时候的自己。逼得她惶惶然地把异乡的孤独,以及初恋的悸动摆在一边,细细思考江璟这个人。
倏然,她发现江璟宛如在晨雾中似清还朦。当她胆怯地冉冉走向前去,更惊觉应该熟悉的人为何如此陌生。她不得不扪心自问,不管是过去的江璟,还是现今的江璟,都跟雾中的景物一样朦胧,只见到幻像中的模样。
如果她们像纪锡桢和小洁那样是在加拿大初次相遇,她绝对不会产生如此巨大的冲击,而会像小洁在一见钟情的狂乱之后,认真地逐渐去了解这个人。而她们偏偏在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了,更是所谓的老朋友,不得不让她感到惊骇,自己居然对认识多年的江璟比才同居几个月的小洁更不了解。
她这才理解到对他的认识,只是暗恋的懵懂…把对方想象成自己理想中的模样,而非朋友间的熟识…即使对方只是使个眼神也知道他又要作怪。
矛盾的冲击,让她对江璟的感情逡寻不前。她想要往前踏出一步,却又踟蹰地后退两步。最后她只能用保持距离,当做不知所措的应对。何况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去烦忧!
因为纪锡桢的来去匆匆,再次勾起她的乡愁、对夏麟的思念,尤其对父母的怨恝愤恨与不满。她对后者的强烈感概,很快就淹没对江璟的彷徨。
失恋了,我们可以重新谱出新恋曲。家,却不行!
家,不管再怎么逃,它一样在那里,永远无法抛开。就算故意撇过头去,仍然如影随行,浓烈的阴影与责任将伴随我们一生一世。
她对自己的家庭感到非常可悲,却又冀望能有个家。
爱,她渴望拥有,却又盼望放弃。
爱的斜塔,又再她的心中岿然而立。
我该逃向何方,才能逃避我不想要的爱?
但是,这份爱却是我这辈子永远也无法割断的关系。
5
太阳倦累地消失于地平线,下班后的夏麟在公寓前面停好了机车,从前面的篮子拿起饭盒时,倏地听到令他震惊的声音。
“夏麟,终于等到你了。”
他急忙转身,随即惊愣住了。过了半晌,他才激动地哆嗦说。“维涵”
“呵呵……”沉维涵露出灿烂中带着凄楚的笑容。“谢谢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我看着你长大,怎么可能忘记你呢?”
“唉……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亏你还记得。”
“你不也一样记得我吗?”他抖动着回忆的笑容走近沉维涵。
“因为你……是我的初恋。”她略为胆怯地说。
“应该说,是我们共同的初恋。”他越想越不对劲,慌张地说。“发生什么事了?不然你怎么会来这里找我呢?咦,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我打电话到你家,你妈告诉我的,她还记得我耶!”开心之后,她的脸顿时阴沉下来。“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让我休息一下好吗?”
“阿”他拍了下额头,尤其她那落魄的样子更让他心疼。“我怎么忘记了。上楼吧”
以往的习惯依然深深烙印在夏麟的脑海,他不自觉地拿起沉维涵的背包,带领她到位于三楼的公寓。
他从冰箱里倒了一杯柳橙汁递给她。“你吃饭了吗?”
她倦累地垂下头,微微摇了摇。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心想着,以前,你因为我的关系才开始喝柳橙汁,没想到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都没有改变。
“唉……你等我,我去买便当给你吃。”他匆匆忙忙地出门。
沉维涵两眼无神地环顾房间,虽然一切是那么陌生,却飘散熟悉的气息。她颓然地站了起来,踽踽收拾杂乱的房间,落寞地想着,他一点也没有变,还是那么好,还是那么关心我,还是喝着柳橙汁,还是懒得整理房间,还是把书躺着堆起来。但是,我却变了,变成一个连我都不认识的人。只因为一份不堪回首的爱。这个爱,让我义无反顾地离开他,也让我彻底改变,更再也找不回原来的我……
她似乎要找回过去的自己似的,整理完之后,就拿起扫帚清理地板,将快要溢出来的垃圾桶压了下去,把垃圾袋绑了起来,拿到公寓的楼下放置。
但是,她没有钥匙,没办法再次进入这道紧闭的铁门。就像她不管再怎么努力,岁月的大门也不可能为她开启,让她再回到以前的角落。
她笑了,是充满凄苦的笑容。她,再次站在门边,等待被她抛弃的男人为她开启另一道命运之门。
不久,夏麟回来了,惊愕地说。“你怎么又站在外面?”
“我把垃圾拿下来倒,门关了,没有钥匙能让我再进去。”她说着只有自己知道的双关语。
“你唷,才几年不见,就变成傻大姐了。”夏麟笑着打开门。
他一踏入房间,顿时瞠目结舌地环顾,吃惊地瞅着她。而她,一样绽放当年的笑靥,只是多了份沧桑的味道。这抹轻淡的愁容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夏麟在心里叹了口气,把便当递给了她。
静谧的房间,只有两人咬嚼吃饭的声音,空中飘散着陌生到再熟悉不过的氛围。两人的心里都有许多的问题与油然而生的关切想询问对方,却又害怕打扰这份难得的恬静,惧怕爱恨情仇的往事在眼前狂妄地飞舞,只好硬生生地压下来。
夏麟看着她把两人的空饭盒放进塑料袋里,再把开口绑了起来,压扁,再丢进垃圾桶里。这些小动作,她依然没变。他等到沉维涵坐了下来,低着头不语时,才开口问道。“你还没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不是在台北工作吗?”
“我是来逃债的。”她的头,更低了,几乎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