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天书-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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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禅三世道:“说话吞吞吐吐!有话快讲!”
妇人道:“不是怕,而是最近这里的人都害了点病,又容易传染,怕会惹上你们。”
班禅三世环视四周,只见村内无论大小老幼都骨瘦如柴,双眼无神,气虚咳喘,似乎都害了严重的病患。
班禅三世道:“那我更要在此留一会儿,我修行之人除了降魔伏妖为天职外,济世为怀亦是本份,我也懂些医理呀!就让我来替你们诊治。”
一个像小天诛般年纪的小女孩忽道:“好厉害啊!”
班禅三世听了也不脸红:“当然啦!班禅三世嘛!”
妇人道:“其实关于这个病,早前也有人来过这里替我们诊治,他拿来这些黑黑的、好像是草根种子的东西说是药,我们也试过,都蛮有效,不如你们也拿几颗去吃,或可以避免染疾。”
妇人掏出几颗如丸子般大小的种子给班禅三世接过,放上鼻去一嗅,只觉一阵清香,味道甘和,绝不似是毒药。
小天诛在旁边听着听着,也对种子有点好奇,向班禅三世手上取了几颗,仔细地看了又看。
妇人又拿了一些种子、给天诛及亥卒子:“还有呢,这些种子有一个好处,吃了的人都会作一场好梦。”
小天诛愕然:“好梦?”
那个像她一般年纪的小女孩抢答道:“是啊!吃过种子之后,只要你心里面想要作什么梦,当晚就一定会作那个梦。”
那个被班禅三世揪起的村民也抢说道:“不止这样呀!有时那个梦还会成真的呀!”
班禅三世道:“岂有此理!岂会有这种荒谬的事!”
妇人即笑道:“他有点夸大其辞,只不过有时我们作的梦太平凡,日常也有可能会遇到,所以才以为梦境成真吧!”
班禅三世指着那村民道:“看啦!这才是人说的话,什么梦境成真,全是一派胡言。”
妇人道:“既然如此,就请大师几位到舍下,让我们好好招待。”
当下,班禅三世几人都进入村内,打算当晚就留于此地。反正走了几十里路程,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天诛看着那些黑黑的种子,又看看在村内的人,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快乐表情,无争无斗,这里,就像是人间的最后一片乐土。
当夜,天诛并未入睡。
反而携着八焚天刀走出外面林间,隐伏在树丛中,目光盯着村内正乘凉的人。
她要查看一下这些人有没有异状。
天诛是由黑暗的世界而来,出生那天开始,就被亲娘遗弃,后来被养母收养,小小年纪又被送到“丹鼎观”习武学艺。
为了争取表现,她努力练功,从不休止,师兄弟都练得倦了,放弃练习去休息,她仍然在练刀,从小就跟八焚天刀为伍,只有它是朋友。
因为八焚天刀跟她一样孤独。
已观察了两个时辰,村民都毫无异状,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疑心太重?世间真有乐土?
有乐土的话,那是否应该好好珍惜?
正想得入神之际,冷不防,已有一人留意到她。
是亥卒子。
他跟天诛一样,怀疑这班村民并非“正道血”,特意来这里留意他们有没有特别动静,却看见了天诛。
两人的关系虽已在曼陀罗等人面前公开,但一个和尚一个道姑,以前又是充满恩怨的死敌,不可能像曼陀罗及相思公主一样缠绵。
今夜难得四处无人,天诛又觉孤独,想跟亥卒子情话绵绵。
四目交投,是那么需要对方,不需要言语。
但亥卒子侧过了头,一声不响转身而去。
始终已是出家人,他无法回到以前的光景。
天诛没有阻止,看着亥卒子独自回到茅舍。
她自己侧躺在树丛中,黯然神伤。
忽然记起那些黑黑的种子,听说吃了这些种子的人会作好梦,是否真也好,今夜她好需要一个甜蜜的梦。
于是将种子放入口中吞下,准备享受梦里共醉的过程。
“岂有此理……真的岂有此理,什么梦境成真,真混帐!”班禅三世看着手掌上那些种子,一直不休止地喃喃自语。
“怎么可能会成真?有什么可能会成真!”贵为“布达拉宫”活佛,班禅也有凡人梦想未了?
只因为一个人,一个女人,令他有梦。
从怀中再次掏出清风的“泪珠”,心下怅然迷惘。
想不到这次从宫中出来,竟然遇上这样的孽债,杀了一个不该死的好人,还使她几乎无法投胎转世。
“泪珠”中的清风,看到班禅三世一脸惆怅便说道:“大师,何事令你如此烦恼?”
班禅三世道:“全是为你呀!”
清风道:“大师还在介意?清风能跟着大师,已经是一种幸福。”
班禅三世道:“你幸福,我可苦得很,我日日都在内疚错手把你杀死,睡不安寝,食不下咽,你把我害苦了。”
清风听得班禅三世心里牵挂自己,竟然笑得开怀。
班禅三世道:“如果真的可以梦境成真的话,只愿清风你起死回生好了。”
清风听罢,更是大乐。
班禅三世把种子全数吞下,便倒头大睡。
当夜,他睡梦中在傻笑,似乎在作好梦。
翌日,班禅三世被一阵嘈吵醒所惊醒。
睁开双目,竟然真的看见清风,是一个活着的清风,不是藏在“泪珠”之内。
清风道:“大师,早。”还会说话。
但这个清风,只有手掌一般大小。
哇的一声,班禅三世捧着清风夺门而出。
看见昨日的村民在聚集,即上前大叫:“不得了!不得了!真的梦境成真,真的梦境成真呀!”
那个瘦弱男人即上前察看,班禅三世即将手掌般大的清风给他看:“太荒谬!
太荒谬!”
男村民道:“呵呵,大师,想不到你是修行之人,却凡心未了,朝思梦想的就是这个女人?”
班禅三世:“我混你的帐!”
男村民道:“大师,一定是你吃了种子,昨夜又想着这位姑娘入睡,所以她便在你眼前出现,不过,你还要多作这样的事几次,她才会长大成人,否则的话,她明天便又死啦!”
班禅三世道:“我慈你个悲!我刚刚才把她救活,怎能让她死,快给我多一些种子,我现在就去作多几个这样的事出来!”
男村民见班禅三世紧张,于是又给了班禅三世一些种子,他就开开心心地回去,一边轻抚着掌心般大小的清风。
细小的清风是如此羸弱,说一句话都像快要死似的。
那些村民见班禅笑着走了,他们也跟着笑起来。
他们团团围住的目的,是不让班禅三世看到里面的东西。
而这个细小的东西,竟然是一个如掌心般大小的班禅三世。
那个妇人道:“对啦,对啦,快点长大吧!只要再多吃一次种子,睡一觉,就如入仙境如在云中,一切将可实现。”
这个地方,真的是乐土,不过是“五乐土”。
龙精虎猛””“仙梦冢”。
有缘者方可进入,在这里,吃一些种子,梦境便成真,然后每天又再需要吃多些种子,让成真的梦境延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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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一 章 昨夜梦魂中
环绕“仙梦冢”四周的丛林闪亮翠绿光华,随着晨曦,林中披上一道绿纱,洋溢生机,赶快驱散黑夜,梦中人也该是梦醒时分。
绿华中央有一团黑纱,林中虫蚁蛇鼠散布旁边,未敢走近,彩雀误闯进黑纱中也惊叫掉头走避,杀气冲天。
黑纱中一人静躺“天诛”还在梦中。
双眉紧蹙,心乱如麻,汗流浃背,头昏脑胀。
昨夜把“美梦种子”一吃而尽,只求得好睡梦,无忧无悔无变无恨无嗔无喜无悲……事与愿违。
前尘往事如汹涌大海,层叠漫卷梦中,一场充满仇恨的噩梦。
“亥卒子”自己最瞧不起的徒弟,“地支十二子”中排行最末的小师弟。
“亥卒子”把自己最后的三个亲人“养父、一对挛生小义弟”心脏割下,只为激发最愤恨杀性。
“亥卒子”“嫁给我吧!”下嫁的提议,是最大的羞辱。
终于,“亥卒子”天诛最瞧不起的徒弟、杀父仇人、一个唯一曾向她提亲的男人,在胜券在握的“飞升坛决”中将自己挫败。
笑。已经败了,还在笑。还在梦中,也在笑,哈。
思绪飘漾,蓦地惊醒,面前有山。
一座雪山,寒风凛凛,天诛一人,冲风冒雪而行。
中土有雪,但几曾有雪山?只不过还在梦中。
行行重行行,一直前行,蓦然回头,以为只有雪中一行脚印伴行,前面却有数人。
都不相识,雪中遇着风寒,见了天诛招手求救,天诛伸出手。
出手即杀,数命呜呼,到死未知何事。
双眉紧蹙,心乱如麻,汗流浃背,头昏脑胀。
继续冒寒独行。由梦中到现实,天诛都是孤单一人。
直至山中有峡谷,再遇上相识的人,最瞧不起的徒弟、杀父仇人、唯一曾向自己提亲的人“亥卒子”。
还有另一人。她温柔妩媚,乳酪一般的胸脯,滑似凝脂的皮肤,跟亥卒子紧紧相贴,两相缠绵,合欢一体,你侬我侬。
她外貌是邪恶化身,却挂着正义名衔。
她的样貌,同天诛一模一样。
天诛一见讶然变色:“邪天诛!”
被唤作邪天诛的女子向亥卒子说道,“你爱我,还是爱那个邪天诛?”
蓦地惊醒,从梦中回到现实。
嘎!嘎!嘎!嘎!终于梦完,虫蚁蛇鼠慌忙走避,生人勿近。
安定心念,安定心念。魔随人自心所生。
嘎!嘎!嘎!嘎!心念未定,浑然不知身后另有一人。
“她”也在喘息。
“我完全感受到了,你心里害怕的感觉。”“她”满怀兴奋地说。
“谁?”急忙转身,只要是敌人,立即把他杀掉!
“是你!”天诛有点惊愕。
“啊,我又感受到了,那种血管突然贲张,肌肉剧烈抽搐的感觉,那是惊愕的徵状。”
天诛眼前所见,是另一个天诛,一个外表跟自己全无两样的人。
“邪天诛!哈……”天诛笑。
“邪天诛”伸手向脸上摸去,轻抚刚才出现在自己脸上的一道笑痕。
天诛笑时,“邪天诛”的脸上也同时出现因笑而泛起的笑痕。
“那是“笑”吗?有啥好笑?”“她”问。
“不是梦,老天诛及邪天诛都非毙于我手,令我好不痛快,不管你是人还是阴魂不散的鬼魂,出现得正是时候。”
天诛出手如雷,怒劈一掌,绝不耽搁,只需把邪天诛全身碎毁,刚才的恐惧自然会消失。
“邪天诛”没有准备迎挡、没有打算避开,应该是,她根本不知道天诛已经出手,只呆呆的感受刚才脸上的“笑痕”。
“舍利八焚五脏掌”挟无穷杀力轰向“邪天诛”面门,直接命中,轻易得连天诛也感不畅快。
“邪天诛”没有弹飞,面门没有碎裂爆散,相反有一股黏力把“舍利八焚五脏掌”吸住,跟天诛手掌完全融合,天诛全身内力如江河决堤泻入“邪天诛”
体内,竟是泼水难收。
内力迅间消失,双手扭曲变形,天诛痛苦难耐,“邪天诛”却是前所未有的畅快,被暖流源源注入的感觉十分畅快。
脚下一撑,天诛借力弹离“邪天诛”丈远,一抖劲扭曲双手回复原状,但一着地已发现双腿痠软,竟已损失了两成内力。
“啊!感觉好舒服……那是活着的感觉,拥有生命的感觉真好!啊!还有,在体内有股气在流动,像是另一种生命,那是什么?我记起来了,刚才你在梦中提过,是‘爱’吗?是‘爱’在我的体内?”
天诛体内的“爱”,竟随内力化成一股跃动真气,流送到“邪天诛”身体里。
天诛道:“梦?你刚才在我的梦中?”
“邪天诛”道:“没有你的梦,便不会有我。因为你吃了“美梦种子”,才把我种出来,要我替你实现未完的事。”
不是“邪天诛”,却是“假天诛”。
天诛道:“荒谬!”
“假天诛”答道:“在梦中你问了一个问题,是什么?‘你爱我?还是爱那个邪天诛’?这就是你要实现的事?就这样简单?”
人生总有一个希望能实现的事,天诛倔强、固执、冷漠如霜,除了自己外,什么都淡然处之,但一样是人。
自幼被双亲遗弃、养父母先后被杀、自小被“道教”同门排斥,从没尝过温暖,温暖究竟是什么?被爱有何曼妙?
天诛从来不知道””她只知道不能够败给任何人。
“假天诛”道:“只不过是个简单的问题,却不能由你亲口说出来,那种感觉是很痛苦的吗?”
师父跟徒弟、道姑跟和尚、杀父之仇还有挫败的恨,怎么能公然相爱?爱要怎么说出口?
“假天诛”道:“从今以后,你办不到的事情,就由我来替你办吧!你只需要在一旁去‘感受’,正如我刚才‘感受’你的恐惧一样。”
天诛冷然:“你不过是我的心魔,妄想来替代我。”
“假天诛”道:“就算是心魔,也是你把我种出来的,我俩一气同生,同命相连,你的痛苦我来尝,我的快乐就由你来享受。”
“仙梦冢”人所敬拜的“梦魇罗”,以“美梦种子”种出人心欲望,是“涅盘劫”以后才出现的奇异妖物,虽与“洛水八阵图”以幻梦之境困锁人心异曲同工,但当中却大有分别。
天诛有梦,好想实现,就是昙花一现也好。
天诛却更有原则,已经错过一次,绝不可以再行差踏错,是魔障便必须要死。
“八焚天刀”在低鸣,也在认同不能给自己一个犯错的机会……“杀……”
夜色苍茫,星斗阵列,本是苍翠有劲的松柏亦满怀倦意。
由昨日至今夜,班禅三世等人已在“仙梦冢”内度过了两晚。
亥卒子今夜没有外出,被烦恼煎熬了一晚,神色憔悴,回到房间点燃了一炷清香,盘膝坐禅。
“复白佛言世尊若诸众生诵持大悲神咒……”
自从一无所得后也变得一无可失,遇上百岁神僧法力大师,方知昔日作孽自为,今日与佛有缘,立心奉佛。
一阵幽风袭来,门被推开,还未见有人,一股清幽体香随风而来。
“呃……”心念微动,“千手千眼大悲心陀罗尼经”没法再念下去。
“谁?”亥卒子问。
长发、道袍、凤目。
邪气尽退,杀气消除,只剩妩媚。
是天诛。
天诛道:“终于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你不能再逃避。”说得直接爽快。
亥卒子道:“罪过,罪过。”答得婉转冷漠。
天诛道:“何罪之有?”
亥卒子道:“已经大彻大悟看破红尘,世间五欲,诳惑凡人,出家人不应该再拥有。”
天诛道:“如要忘记前尘,情愿做个凡人。”
亥卒子道:“爱而色,色及欲,非纵饮欲,淫犯色恶。”
天诛道:“你曾经要我嫁给你。”
“观自在菩萨般若波罗蜜多……”说罢闭目静修。
咻。一个道袍解下的声音。
亥卒子未敢张眼。
“无色无嗅无味无觉无嗔无喜无悲……”
一阵温暖袭来,软如绵,滑不溜手,芳香扑面。
是天诛滑似凝脂的胸脯紧贴在背项。
不能逃避,不能将她毁伤,默默承受。
一个修道,一个参禅奉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