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变-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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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时分,一个小小的身影向着凝碧峰峰脚走来,这小孩衣服褴褛,蓬头圬面,活脱就是一个典型的小叫化子。
这小孩来到山脚底下,仰起头来朝上望了望凝碧山颠,不觉嗒了嗒舌头,暗道:“好高的山啊!只怕比家乡那里的天仞山还要高,却不知怎样才能爬到山顶去。”想到这里,不觉有点犯愁,但想到义父所托,心头一热,大踏步向山上行去。
这小孩正是灵儿,他那日自华阳城出发,一路西行,路上走了二个多月,身上的盘缠早已花光,只得一路乞讨,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
此时正是春暖花开之际,沿途树木苍翠,繁花异草,花团锦簇。时闻泉响与鸟鸣呦呦之音互相酬唱,越发显得空山寂寂,风物幽丽。
他身轻衣薄,脚步如飞,不一会就走了七八里山路,山势这时开始险峻起来。灵儿放慢脚步,又走了数里,山势越发险恶,夕阳照在山背后,天暗暗的,光线又被高大的古树藤蔓遮拦着,四周显得十分阴暗起来。一阵山风吹来,寒气刺骨,灵儿机伶伶打了个寒颤,他怕傍晚林中蛇虫猛兽出没,不敢再走,采了些山果吃下,寻了一棵高大的松树跃上去,早早地睡了。
次日,一大早醒来又接着赶路,起初尽管山路崎岖,还有途径,走了一截,只见危峰刺天,壁立千仞,上蔽青天,下临无地,到处都是蚕丛鸟道,连个樵径都没有。还好他身子单薄,又炼了点功夫,自小在天仞山行走惯了的,遇有阻碍,尽可攀拨纵跃而过,难不了他。
行了一上午,好不容易由乱石丛林里转出,再看前路,是一条宽不盈尺的天然石栈,歪歪斜斜地缠附在崖腰上。灵儿心中一喜,连忙奔了过去。待石栈走尽,转过崖来,不由地道了声“苦也!”前面一峰如出鞘剑刃,直插青天,当头拦住了他的去路。峰上光凸凸的寸草不生,毫不着力之处。再看峰下面乃是无底深渊,被一片愁云惨雾遮住,看不见底。
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又折回乱石丛林,一头窜进密密的树林当中去寻找出路,转了半晌,到处都是旁生错枝的树木,不觉已是迷失了方向,连来路都已经找不到了,渐渐感觉腰酸腿痛起来,急得他隐些哭出声。
吃了几枚野果,躺在地上休息片刻后,他振奋精神,又开始在林中转起圈来,一个时辰过后,终于给他走出来丛林。
正文 第十六章 山中历险
外头山石耸立,林木渐疏,暖洋洋的日光照在身上,灵儿苦闷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信步走了几步,刚走到一个岩石后面,忽见上面睡着一个相貌奇丑的叫花子,将身伏在石上睡得正香。灵儿心中一动,暗思:“这里深山老林的,哪里来的叫花子,别是遇上了什么前辈高人了。”喜出望外,就待将他唤醒,转念又一想,自己有求于人家,不好意思打扰他的好梦,还是等上一等吧。
小心翼翼地等了顿饭时分,那怪叫花酣声如雷,睡得正香,估计一时半刻不会醒来,眼看日头又快偏西,灵儿心下焦急起来,伸手推了他一下,唤道:“前辈!”
怪叫花兀自睡着,浑然不觉。灵儿又唤了几声,还是不闻答应,就猛力推了他一把。怪叫花动了一下,翻了个身,又呼呼睡去。灵儿又推了他几把,见仍旧无济于事,当下凑上嘴去,在那怪叫花耳边大声喊了声:“前辈!”
怪叫花倏地翻声坐起,叫道:“谁啊?惊了我老人家的好梦。”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睛,瞧了灵儿一下,没好气道:“原来是个小娃娃!”
灵儿慌忙上前去陪礼,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吵醒您老人家的,只因小子在这里迷了路,想请您给指点一条上山的路径。”
“原来是这样,我老人家不会和小孩子计较的。”怪叫花恍然,转瞬间神情有些疑惑道:“小娃娃,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么?你小小年纪,上山上去做什么?”
想起华阳城中那老叫花子叮嘱的话,灵儿没有道明,道:“听人说这里山上有神仙,小子想上山去拜师学艺。”
怪叫花哈哈一笑,道:“小娃娃,谁告诉你的说这山上有神仙?”
灵儿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来。
怪叫花打量了灵儿几眼,蓦地看到他指节上戴着的玉戒,脸色不由地变了,瞬间又回复自然,哈哈大笑,不再刨根问底,顺手指了个方向,道:“小娃娃,你往哪边去吧,实在走不了就自行下山去算了。”说完,不再答理他,又卧倒在石头上呼呼大睡起来。
灵儿谢过怪叫花,朝他手指的方向走去。越往前走,地势越低,天光也渐渐由明转晦,才看出行经之处,是一道深凹下去的崖谷,两边都有都有深壑,高崖耸立,密阴交匝,四周又都是高可及人的杂草灌木,日光被拦在了外面。
约莫走了两三里路之遥,地势渐高,景物也由暗而明,迎面是两道危壁当路,崖壁上生着厚厚的苔藓,一片浓绿直铺展上去,抬头望不到顶,野花杂树间生,看上去莫可攀附,只在两壁合拢交错处,露出一道才可容人的裂缝,裂缝之后却又不知是什么景象。灵儿定了定心神,战战悚悚的行去。
裂缝内阴暗晦沉,头顶高崖上空微微露出一线天光,一阵潮湿霉烂的臭气中人欲呕,灵儿也管不了哪么多,强忍着扑鼻的臭味,高一脚浅一脚地朝内穿行。
好不容易走了出来,前面果然有路,而且地势极为平坦,灵儿不由又惊又喜,加快了脚步。那知走了里许,迎面却是一道断崖拦住去路。这断崖宽约丈许,下面是一条无底深涧,水势汹涌,势如奔马,击打在涧中突出的怪石上,溅起的浪花水气,化为一片白茫茫的水雾笼罩涧面,云蒸霞蔚一般,往崖口外卷起。
眼看日头快要偏西,今日再想往回走已势无可能,灵儿欲哭无泪,正惶急无计,突然背后一阵腥风刮起,连忙转身定睛看时,只见草丛中蹿出一只吊睛白额猛虎。这虎比之常虎要大上许多,遍身五彩斑斓,圆睁着一双虎目,箭也似地一般疾,直向灵儿扑来。
灵儿骇得魂不附体,暗叫一声:“我命休矣!”闭目等死。等了半天,却没有任何动静,他慢慢睁开眼睛,看见这头巨虎只在他身边缓缓走动,却没有扑上来的势子。
“难道老虎转性了?还是这里的老虎不吃人?”灵儿有些纳闷,不敢撩拔它。一人一虎就这样静静地相互瞪视了片刻,那虎张开大口,“嗷呜”低吼了一声,声振四野,四下草木簌簌而动。
灵儿惊得跳了起来,却见这虎低着头行到他跟前,四肢一曲,匍匐在地上,转头冲他又低吼了一声,似乎示意他坐到它的背上来。
灵儿迟疑了一阵,一咬牙关,大着胆子爬到了它的背上。这巨虎见他坐了上来,四肢站立,吼叫一声,驮着灵儿就跑。跑了数步,迎面对着那道断崖堵住去路。那巨虎足下毫不停留,加速一跃,灵儿惊叫声中,一人一虎已然跃过断崖。
断崖这边是一截的山路,巨虎跃过崖来奔势越来越快,四肢弹跳有力,在凹凸不平的山地上如履平地。灵儿只觉耳边风声鼓鼓,两边景物不住地向后倒掠而过,不觉又是欢喜又是担忧,不知道这头巨虎要将自已带到哪里去。
巨虎驮着他一路向上奔行,它似乎对这里的地形熟悉无比,逢涧过涧,逢林过林,有些地方明明无路可通,它却能毫不费力地找出路出来。灵儿不由暗自有些庆幸,若不是这只巨虎,自己不知要走上多少弯路。
眼看前面的路越来越陡,身后就是悬崖绝壁,巨虎的速度也放慢了下来。灵儿紧紧蜷伏在巨虎背上,双手拚命搂紧它的勃子,不敢乱动,唯恐一失足便粉身碎骨。
一人一虎越奔越高,身影逐渐为茫茫白云所掩,再也看不清周围的景色。如此奔跑了半晌,到日落西山之际,一人一虎终于登上了凝碧山山顶。
一座巨大的宫殿座落于凝碧山顶正中,琉璃飞瓦,金碧辉煌,掩映于灵峰嘉木,蓝天白云之间。树木大多数抱以上,繁枝翠叶,苍翠欲滴。各种奇花异草,争相吐艳,斑斓怒放,宛若织绵。时有瑞鸾翔舞,仙鹤唳时。阵阵清风过处,枝叶随风轻摇,发出一片悦耳的天籁清音,与这里许多仙禽的鸣声相和,如闻雅乐细音,娱耳非常。置身其中,令人耳目应接不暇,越发显得景色清幽,气势宏弘。
那巨虎送到这里,将他轻轻自背上掀了下来,长吼一声,迈开四足转眼就不见了。
灵儿冲虎消失的地方拜了两拜,谢过它的相助之恩,迈开步子向那座宫殿走去。远远地就看得清高大的正殿门匾上书有“凝碧宫”三个墨绿大字。
凝碧宫前是一片数亩大小的汉白玉石广场,广场尽头拱立着八只白玉巨兽,靠近宫当前台阶处设着一座极高大的青铜大鼎,鼎中青烟袅袅,但闻一阵幽香馥郁,也不知其所燃是何物。
灵儿从未见过如此瑰丽奇伟的景观,几乎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到了神仙住着的地方。正啧啧赞叹之际,宫内走出了一个青衣道童出来。
这道童步下长长的台阶,走近灵儿身边,说道:“小弟弟,你是来拜师学艺的吧?”
灵儿并不知道人家其实早已得讯,是有备而来。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道:“这位小哥,我想找你们派中的掌门有事禀告。”
“那你跟着我来吧。”
“是,谢了!”
灵儿跟在他身后朝凝碧殿行去,远远地瞧见里面有着不少人,似乎正在议论着什么。
走进大殿,里面果然是有很多人。大殿正当中设有五张锦椅,坐了五位道人。五人身后站着十多个人,有道有俗,有男有女,看来去都是凝碧派中的门人弟子。
那道童将灵儿领进殿来,行了一礼,恭声道:“掌门,各位师叔,弟子已奉命将这位小兄弟……”
他话未说完,灵儿“扑”地一声跌倒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殿中众人一头雾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忽然大哭。
正中锦椅上坐着的道人开口问道:“孩子,你怎么啦?”
灵儿流着眼泪,自怀中掏出那包骨灰双手呈上,哭道:“这是我义父和娘的骨灰,他们都死啦!”
场中眼光齐唰唰望向灵儿手中的这包骨灰,有眼尖的已经认出了他手指上戴着的那只绿玉斑戒的来历,立刻就有人惊呼道:“这……这不是凝碧玉戒么?怎么到了他的手中?”
还是居中那位道人开口,他和蔼地问道:“孩子,你说清楚点,这骨灰是你义父和娘的,你义父和娘又是谁?”
灵儿头脑清明了些,举袖擦了擦眼泪,说道:“我义父和我娘就是居修澜和慧娘,他们两位老人家已经死了……”
“什么?”居中那位道人惊得腾地站了起来,急道:“你是说他们老人家两位死了?这是他俩的骨灰?”
灵儿哽咽着点了点头。
众人顿时耸然动容,一个个露出满脸不可思议之色,坐在椅子上的四人也忍不住站了起来。
左首第二张椅子上站起的矮胖道人哈哈大笑,哂道:“你说居师叔死了?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居然杀得死咱们居师叔?这不是笑话么?”
正文 第十七章 拜师学艺
旁边的门人弟子们脸上一齐现出如释重负的神情,一起笑着嚷:“是啊,是啊!天闲师叔说得得言之有理,居师叔祖都已是快成散仙的人物了,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杀得了他?除非他自己不想活了,哈哈!”
灵儿辨解道:“是啊,他正是自己不想活了才死的。”
“哈哈哈!”满殿轰堂大笑起来。
灵儿急得脸红脖子粗,急中生智,忙从怀中掏出一物道:“不信你们瞧这是什么?”
“咦!这不是居师叔的干坤袋么?怎么到了你这小孩手中?”左首第一张椅子上站起又坐下,这时被干坤袋惊得再次站起来的瘦长道人讶然问道。
灵儿还未及答言,居中的那位道人一挥手,制止了殿中所有人说话的声音。他眼望灵儿,亲切地道:“孩子,老道乃是这凝碧峰的掌门天元,这几位分别是老道的师弟天乐、天闲、天趣和师妹天娴。有什么话你慢慢说罢!”
灵儿打量了他一眼,但见他身着灰色道袍,相貌清癯,双眼温润明亮,颔下长须飘飘,一派道骨仙风的模样,当下安定下心来,于是便将自己如何夜逢慧娘,如何又见到居修澜,后来慧娘被那个妖道所杀害,居修澜以身相殉,临死之前将所有功力全部输给了自己,又交给自己凝碧玉戒和干坤袋,并吩咐将他夫妻二人的骨灰送来凝碧山安葬等所有有关事情从头至尾源源本本地说了。
众人这时方才相信,天元真人等同门五人满脸伤悲,不觉淌下泪来;年轻的弟子为他夫妻俩人的至情至义感动,也是一脸泪水,更有甚者嚎啕大哭起来。
天元真人率领众人朝两人骨灰行过大礼,双手捧起骨灰,对他身边的一名中年道人说道:“定远,你去安排人手布置好灵堂,将你二位师叔祖的骨灰好生安置,待全派上下参拜完毕后再移入咱们派中列祖列宗埋骨之处。”
定远应了声“是”,恭恭敬敬地双手捧着骨灰去了。
天元真人又唤过二名青年道士过来,说道:“定慧、定一,你二人速去通知全派门人弟子,告之你们二位师叔祖仙逝消息,通知他们明早前来参拜吊唁。”
二人齐声答应了一声,匆匆忙忙的前去办理。
安排好这些事情后,天元真人问灵儿道:“孩子,不知你所居何地?家中还有什么人?”
灵儿不觉又落下泪来,道:“家里人都死啦,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哦,原来是这样,”天元真人十分同情,思付了一下,说道:“孩子,你志行艰毅,穿越险阻,不远千里送来我派前辈遗骸,于本门实有大恩。居师叔临死前嘱咐你前来咱们凝碧峰,此中颇含深意,他的遗命咱们做晚辈的不可不查。不过这件事却让老道有些棘手——”话到这里断了下去,又想了想,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冲坐着的四人道:“你们怎么看这事?”
四人默然半响,也想不出个好的主意,天娴道姑说道:“这孩子既然于本门有恩,又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本来收归门下只是举手之劳,只是他是居师叔的义子,咱们五人谁收他为门下都不合适啊!”
“天娴师妹言之有理!”瘦长道人天乐站起来说道:“不过事已至此,咱们总得要想个解决的办法,我看不如这样,咱们将此事交给后山二位师尊处理怎样?”
天闲恍然道:“对啊,天乐师兄说得有理!大家认为这个主意怎么样?”
“行,这主意不错!”天娴道姑和那个一直没有开口、看上去有些木讷的天趣道人同声赞好。
天元真人道:“既然大家都认为这个主意不错,我就带着这个孩子去后山一趟,一来向二位师尊报个丧;二来就此事听从二位师尊的意思,看如何处理。”
灵儿楞在那里听了半响,听说要他走了,好奇地问道:“道长,您这是要我去哪?”
天元真人微微一笑,道:“孩子,你跟我来,老道领你去参见两位老人家。”
后山位于凝碧宫正后面。二人循崖左行,面前现出一道曲曲折折的松径小路径,两旁松柏森森,大都数抱以上,疏疏森立,宛如翠幕。
走了盏茶时分,前面出现了一座小小的道观,二个青衣童子正在夕阳下倚着观前一株古松在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