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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天行健-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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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侯也失去信心了吧。

诸军都在加紧整修工事,前锋营也不例外。北门和西门抽调了两千士兵过来,东门因为尚无敌情,而且陆经渔不在,现在由左军副主将卜武指挥。卜武是那种很谨慎的人,不擅直接攻守,却极擅调度兵员,武侯临时将左军调了一万来增守南门。现在,中军兵员已达五万余,可以说全军有一半多在南门。由于破城时主攻南门,城中的共和军虽然不是最多,却也守得极为顽强,我们攻进去时,城门便我是亲手劈破的,南门在四门中破损最为严重。现在辎重营的工匠正在加紧修理那扇大门。

祈烈给我搬了个大椅子,死活不让我自己也去修城。我坐在城头看着他们忙忙碌碌,那个医官的手段也当真高明,现在我居然一点痛楚也没有了,只是伤口处有点麻。武侯的临时营帐设在第十营的位置,武侯现在也坐在一张高大的靠背椅上,正在督阵,他那两个亲兵侍立在他身后。

忽然,城外正在检修城墙破损处的士兵起了一阵骚乱。武侯猛地站起身,喝道:“什么事?”

有人在边上叫道:“不好了,它们攻过来了!”

周围一下子喧闹起来。我望向远处,果然,在蛇人的本阵,又扬起了一片尘土,远远望去,也不知有多少兵卒杀过来了。

武侯大声道:“传令下去,准备迎战!”

他又坐回椅子上,动也不动。这时,雷鼓已在城头上跳上马,一边跑一边喊道:“诸军将士,不要惊慌,敌人前来攻城,大家准备迎战。“

蛇人的攻击,自是在武侯预计之中,所以他也不惊慌吧。我看了看城门,那扇大门两边已各被密密地钉上了一层木板,那门倒厚了一半。其实这也只能让人心里有点安全感,若蛇人已冲到城门下,那么就算铁门也是没用的。

没有多久,几乎是城外的士兵刚退回城里,第一批蛇人军已逼近了护城河。那些蛇人本来都坐在车上,到了离护城河还有几十步,便纷纷下车。它们在地上也和蛇一样游动,速度却不是很快。

这时祈烈道:“将军,你先下城去吧,这里有我们顶着。”

我站起身来,道:“岂有大战来临却后退的道理。”

祈烈道:“可你的伤……”

我动了动手臂,道:“不碍事。”

五营的什长还剩七人,不过一共才五十几个人,现在也没有“什”这个编制了。我从边上的兵器架上取过一杆长枪。这枪比我用惯的那杆枪的枪头要小一些,大致也顺手。

城下,那些蛇人的前锋已到了护城河边,却不再前进。

祈烈在我身后小声道:“它们要做什么?”

我摇了摇头,道:“别管它们要做什么,准备接战。”

这时,蛇人军中突然爆发出一声呐喊,真想不到,蛇人居然也会有这等嗓门。随之,蛇人尽数冲了过来,从城头看下去,南门外遍地都是,像是一道绿色的洪水。

我抓紧了枪,喝道:“小烈,把我的贯日弓拿过来!”

祈烈递给我贯日弓,我从背后的箭囊里抽出一支箭,喝道:“大家准备,等它们一到护城河里就放箭!”

其实也不用我命令,在城头的两万人已全都举起了弓箭。我看了看边上,谭青那个什的十个人经过上午的大战,居然一个人也没死。他那一个什的士兵个个都是神箭手,这也让我心定了下来。

此时,蛇人已纷纷下水。蛇人似乎天生会水,我的话话音未落,已经有几个蛇人极快游过护城河,逼近了城门。我对准了最前面那个蛇人,一箭射去。此时,城头上像是接到命令一般,箭如雨下(奇*书*网*。*整*理*提*供)。那几个蛇人想必也没料到我们的动作竟会如此整齐划一,有几个挥着手里的刀枪,似要挡格,却哪里挡得住?上岸的那几个蛇人身上一下子插满了箭,河里的蛇人也有不少中箭。只见在河里的蛇人已很快地回到南岸,后退了几十步,似都有些惊魂未定,河里,留下了几十条蛇人的尸首。

城头发出了欢呼。这次,我们一人不损,蛇人却死了几十个,实在可算胜仗。

可我没那么乐观。我们出征时,辎重营带了一百万支箭。经过历次攻城,虽然也时有补充,但也已损失了一半。刚才发出了有数千箭,但那些蛇人顽强之极,没有中到要害的,回到岸上后拔出箭但似什么事也没了。照这么算下去,我们这五十万支箭,最多只能伤它们一两千。何况,刚才是打了蛇人一个措手不及,以后未必还能再如此有效。

想到这儿,我不由打了个寒战。说不定,蛇人刚才这次莽莽撞撞的进攻正是为了消耗我们的箭的。虽然那些蛇人看上去蠢笨之极,却未必不会有这种意图。

我转身道:“下一次蛇人的进攻,大家要小心,定要瞄准了再射。”

但蛇人没有再攻击,却见那面大旗招展了一下,那批蛇人便缓缓退去。

尽管蛇人军毫无章法,但这支蠕蠕而动的大军,任谁见了都会心头发毛。我们都有些纳闷,我也本以为蛇人还只是些生番一类的东西,只知不要命地进攻,却原来还知道有进有退,似乎甚谙兵法。只是这一轮进攻,多半也是试探性的吧,进攻的蛇人并不太多,约略只有五千。

训练这支蛇人军的,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在蛇人军中?

我正想着,城头,已发出了一阵欢呼。

毕竟,是我们胜了一仗。

 ※ ※ ※

晚上,我们都不敢入睡。前锋营守到月上中天,才由中军中的一支兵马接替,其它人下城去歇息一番。

祈烈把我的东西从那小屋子里搬到了营里,现在我可不敢再一个人住在外面了。祈烈掳来的那个女子还由辎重营看管,祈烈送了些吃的给他。

我刚解下重重的战甲,这时,突然从营中心发出一声巨响。

蛇人已经攻入城了?

我大吃一惊,一下从床上跳起来。伤口被牵动,这时有点隐隐作痛。我冲出帐篷,却见前锋营里不少人都出来了,有人在议论着:“怎么回事?”

这时,我听得德洋在叫道:“列位将军,没什么大碍,是我辎重营里有人在烧炉子,炸开了。”

那些前锋营的士兵骂骂咧咧地回去睡觉。我往德洋望去,却见他骂道:“张呆!你好事不干,怎么尽闯祸?都什么时候,还来添乱。妈的,这回我保不了你。你们,把他砍了!”

我走了过去,道:“德大人,怎么了?”

德洋回头,见是我,道:“楚大人啊,你也被吵醒了吧?不要紧的。”

我见他身边有两个士兵摁着一个满脸都黑乎乎的人,这人衣服也被燎得都是破洞,脸上全是黑灰,却还看得出一脸的惊恐。我道:“他是谁?”

德洋道:“他是辎重营的一个士兵,叫张龙友,绰号叫呆子。他老鼓捣些怪东西,以前见他手脚麻利,我也没开革他。今天搞出这种事来,我非砍了他不可。”

我道:“他怎么弄出这种响动来的?”

德洋道:“谁知道。他整天在烧东西,结果刚才发出那么大声响。扰乱军心,于律当斩。”

德洋虽不是上战场的人,但他是辎重官,辎重营里,他也有生杀之权。我走到那张龙友跟前,他年纪很轻,矮矮的,一看便不象能成将官的人,天知道怎么会从军。只是他的眼睛很是灵活,看样子,却不呆。

我道:“德洋大人,现在正是用人之计,让他加入前锋营吧,别杀他了。”

德洋道:“楚将军有这意思当然好。张呆,快谢谢楚将军。”

张龙友一被放开,却不卑不亢地向我行了一礼,道:“楚将军,多谢。”

德洋怒道:“呆子,饶了你你还大模大样的,真嫌命长是吧?”

我道:“德大人,别和他一般见识了。张龙友,你把东西整理一下,明天来我营中见我。”

说罢,打了个哈欠,便回去睡了。

 ※ ※ ※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我倒吃了一惊,历次战役,从无如此平静的夜晚。我走出营帐,却见祈烈已在外面练着拳,一见我,道:“将军,起来了?伤口好点了么?”

我隔着纱布轻轻按了按。还有些痛,但并不太厉害,看来那医官说得也不准。我道:“小烈,昨晚上没事么?”

祈烈道:“没有集合令,想必没事。”

这一晚上,蛇人居然没来骚扰,这倒也是怪事。我舒展一下身体,说:“小烈,把我的软甲拿来。”

穿着战甲,很是劳累。好在就算再战,也是守城,软甲也足够了。祈烈从里面取出了软甲,给我穿上了,我道:“叫他们集合,我们得去换班了。”

才走到城头下,有个只穿着战袍的年轻人忽然跑到我跟前,道:“楚将军,我来了。”

我打量了他一下,却不认识。我道:“你是谁?”

他道:“我是张龙友啊。昨天晚上你让我跟着你的。”

我道:“你来这儿做什么?先回去,等晚上我回来了再和你说。”

张龙友却道:“楚将军,我也会用武器的,让我上去吧。”

这时,只听得上面发出一阵惊呼,有人叫道:“怪物又攻来了!”

又攻来了?我吃了一惊。现在天亮,蛇人不趁晚上天黑时攻城,却白天攻城,难道是要来送死么?可就算我们占了地利,要击退蛇人,还是不容易的。

由不得我多想,城外已发出了隆隆的声息。我向城上跑去,一边对张龙友道:“不怕死,上来吧。搬点石头也好。”我跑了几步,扭头道:“小烈,有多的战甲,你快给他一件。”

我跑上城头,此时,那批蛇人已又到了护城河边。这次,已是黑压压的一片,可能那批蛇人已有半数前来攻城了。

他们还要重复昨天的一幕么?

我正想着,却见蛇人军中一片骚动,不知蛇人中发生了什么事。这时,前排蛇人忽然闪开了,从后面冲出了许多木制圆牌。

那是些盾牌!

尽管制作很粗糙,但那确实是盾牌。

那批蛇人把那些圆牌举过头顶,已开始渡河。

蛇人一渡河,城头又射出箭去。这次,那些箭都扎在盾牌上,竟一支也射不到蛇人身上。

蛇人这么快就有了对策了?

我挥了挥枪,道:“用长枪,把战斧放在边上,大家小心。”

这时,我吃得张龙友有点怯怯地道:“楚将军,我得在哪儿?”

第一批的几百个蛇人已渡过了护城河。我回过头,看了看他。他身上穿了件不太合身的软甲,手里握着一柄长枪。他那样子,实在不像是士兵。我叹了口气,道:“你在后面,帮我搬石头。”

这次已是短兵相接。我们守城时,在城头上用得最多的武器倒是石块,每一营都得派出人手来搬动石块,叫张龙友干这事,也算一展所长吧。

蛇人已到了城边,将木盾扔过护城河,开始攀上城来。刚爬上城墙,城头上的砖石便如雨点般砸下。那几个蛇人却坚忍之极,死也不退却。但石块太密,一个蛇人攀上了一半,终于被砸下去了。但那些蛇人一个接一个,毫无退意,就算摔下城去,也只是翻了个身,便重又爬上来。

这时,一个蛇人已攀到了五营驻守的这段城头。向它扔去的石块,那蛇人居然理也不理。我见它已快到城头,提起一边的长枪,对准了它,喝道:“下去,你们这些怪物!”

我的长枪一枪刺落,那个蛇人本来从城壁上游上来便很困难,我这一枪刺下,它根本没办法躲闪,只是用黄亮的眼睛扫了我一眼。

那和人一模一样啊。

我不禁心头一寒,手上却不松,一枪刺了下去。枪尖才到那蛇人跟前,它突然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抓住了,用力向里夺去。

这力量大得异乎寻常,我被它牵得几乎要摔上城。我一个踉跄,几乎抓不住那枪,这时,边上有两支枪刺来。

三支枪齐向那蛇人刺去,连这蛇人也挡不住了。它右手握着的一杆大刀一挥,我一下放手,它一手抓着我的枪,身体却向城下落去。这一落,却“劈哩啪啦”地,把爬在它身后的几个蛇人也撞了下去。

可这几个蛇人一落地,却又没事一样,重又向城头扑来。

城上,到处都传来了刀枪撞击的声音。好在,蛇人在爬墙时很不熟练,它们只有两条前肢,没有脚,这城虽然到处是凹坑,但对于蛇人来说,攀上城头还是勉为其难的。

我又抓过一枝长枪,奋力将迫上城来的蛇人逼退,但越战越是心惊。蛇人确实不擅攻城,如果它们攻城时象野战一样凶狠,这城恐怕早就陷落了。上午,我们不曾一败涂地,也实在是靠龙鳞军的冲锋撼动了蛇人的胆魄吧。

我手上的长枪已没办法再放下,那些蛇人已一个接一个,几乎连成了一串。它们的攻势明显增强了。我逼退了几个,这时,却有五六个蛇人同时向城上爬来。它们也学了乖,当先一个手持木盾,后面几个成一长串跟在它后面。这头一个手上不带武器,只拿着那木盾当伞一样罩在头上,任城头矢石如雨,它们一步步逼上来。若让一个蛇人上得城头,那必要缠住十几个士兵的。如此一来,城防必须会被它们撕开一个缺口,后果只怕不堪设想。我把那杆枪横在边上,从边上搬起准备好的砖石,向下砸去。那个蛇人倒也坚忍,石头将那木盾砸得如同击鼓,它却寸步不让,仍在慢慢攀上来。另外的蛇人看样学样,有不少蛇人也这般向城头攻来,九营那边,已经有一个蛇人上了城头,正与九营兵丁缠斗,城上,已有中军急速调上来增援。

随着石块砸落,那些蛇人的攻势越来越急。石块在城下已积起了一堆,更有利于蛇人的攀爬。我暗暗担心。现在城下的石块还只是积了有及膝的高度,若再积下去,那些蛇人只怕在城下一长身便可够到城头了。可若不砸石块,只怕我们连一时半刻也守不到。

我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似乎要跳出口来。就算我身经百战,至此时也有点心慌了。

这时,城下又冲上来一批中军士兵前来助战。前锋营守御的这段城墙是最为吃紧的,蛇人进攻最为激烈,武侯一定也看到了。百忙中,我抬头看了看,城上的谯楼上,武侯正站在谯楼栏边,一手长枪拄地,一手扶着栏杆,看着战况,传令兵象蚂蚁一样络绎不绝地跑上跑下。

武侯正在指挥作战啊。我的心中不由一定,伸手一摸,想抓起边上的石块,却摸了个空。原本张龙友在后面帮我搬运石块,现在却不知让哪儿去了。我手上只这么一松,那几个蛇人又攀上了几尺。边上一些搬运石块的士兵见到事态危急,也加入到守城中来,将手中的石块砸下。但城头上,能投掷的石块已不多了,若蛇人再这么攻上来,只怕难以不继。我有点心焦,喝道:“张龙友!呆子!你在哪儿?”

这时,却听得张龙友道:“将军,我来了。”

我眼角一瞥,却见张龙友提着两桶水走上城来。隔了还有一段距离,却闻得到里面满溢着的酒气。看来,那是两桶酒。

我心头怒不可遏。看来,德洋称他是“呆子”,实在没叫错。他拿酒来做什么?若说为战后庆功,现在还不知哪一方会在战后庆功呢。我刚想狠斥他一顿,却听得祈烈惊叫道:“将军!”

他的声音惊恐之极,我也只觉一股厉风扑向头顶,也不回头看,人一斜,向侧闪出几步。却听得“砰”一声,却是那是顶着盾牌的蛇人已攀上了城头。

蛇人虽不擅攀爬,但有一点却很占便宜。它们的身体全长比人要长得多,又可以盘起来,我们乍一见它们离城头还远,但稍一放松防守,它一伸长身子,便已到了城头了。刚才我一分心,那个蛇人马上便冲上了城头。

这蛇人的下半截身子还在城外,这一下是两手砸下,那木盾也被砸得四分五裂。这时,从它背后,却又同时伸出了两个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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