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江采芙蓉-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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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情绪终于稍微缓和下来的丹若接着元信的话说了下去：“他们杀了很多人，很多很多，连老人和孩子都不放过。他们那么强大，普通战士在他们面前就像小孩子一样。而他们就倚仗着那强大的力量，在夷城里肆虐了三个月，一直到前代星主和星官们将他们打败。”
丹若的语气很淡，但是里面的悲伤和恐惧却很浓。静岚知道丹若不会说谎，但是她就是觉得那不是真的。
“可是……”她开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元信低沉的声音。
“星主，兰池到了。”
因为知道星主和圣女今天会来，所以守护的人已经先一步被撤到较远的地方。静岚走下马车以后，只看到远远的一些人影。而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作为轩辕一族圣地的兰池竟然只是一片树林，除了比较葱郁之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她本来还以为这地方既然叫兰池，就算不是一个小湖，至少也应该有一条河流过呢。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丹若轻声解释道：“兰池是一个地宫，入口被遮住了，在这里是看不到的。地宫里面有一条河，叫做影川，只不过那是地下的影川，跟地上的影川没有什么关系。”
“地下的影川？”静岚停下脚步，略微迟疑地回过头来。在她记忆的某一个角落里，似乎有这样一幅类似的景象。冰冷而又黑暗的地下，小河淙淙地流过，那清脆的声音在深长的隧道里不断回响着。不见尽头的河，寂寞却欢快地流淌着。
“那条河……流向哪里？”问题出口的同时，她心里却也已经有了答案。
“流向过去，还有异世界，也就是星主你的世界。不过只有被选定的人才能够利用影川的力量，详细的情况我就不知道了。”
果然是这样吗？静岚摇了摇头，多么奇怪的河，多么奇怪的她。为什么她会知道这些事呢？她感觉到记忆中有些尘封的角落正慢慢地被展开，可是她并不能够确定，前方等待她的会不会是喜悦。
总是觉得，或许不要想起来会比较好。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她收拾起混乱的思绪，认真地听着元信的解说，然后看向结界破裂的地方。那是一棵大树的底部，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可是她还是敏锐地感觉到，那个地方四周的空气有一些诡异的扭曲。
扭曲的空气使得眼前的景象看起来也有些扭曲，不过好在破损的范围还不算大，修补起来也不是很困难。
“奇怪……”静岚蹲下身，一边检查着破损的情况，一边喃喃道。
“有什么不对吗？”丹若也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你看这里，虽然结界破了，但是这里的气流既没有流进，又没有流出，好像被什么别的东西挡住了一样。”静岚试探性地把手指伸向破损的地方，才刚一探进去，她马上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把她向另一边拉过去，她马上缩回手指。真奇怪，为什么这周围的气流却没有受到那股力量的影响？
丹若也因为这个奇怪的现象而皱起了眉，除了结界之外，应该就只有咒术封印能够达到这种拒人于无形之外的效果了。只是哪一种咒术封印可以只限制气流而不限制实体呢？她想了一会儿之后，转身唤来了元信。不过元信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所以只好让静岚先把结界补好，剩下的事情回去再说。
“那就请元信公子在一旁护法吧。”静岚向丹若点点头，收摄起心神的同时，双手间也缓缓浮现出一个光球来。
“云何为人演说，不取于相？如如不动。何以故？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她默念着心法，双掌之间的光球也越来越大。等到光球大得足以覆盖那块破损的地方之后，她双掌平推向前，就见那些扭曲的气流在光球的包围之下快速旋转起来，直至慢慢平复如初。
就在结界即将修补完毕的时候，静岚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尖叫。
“啊！不要动那里！！”
突然出现的是一个身着浅紫色衣衫的小姑娘，把丹若吓了一跳。自从发现这里的结界破了之后，这周围就派了很多人把守，生怕罗刹一族会突然入侵。可是这小姑娘是怎么躲过那么多防卫的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里的？
在丹若怔忡的时候，元信却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去，将那个想要扑向静岚的小姑娘一掌打飞了出去。
“哎哟……”那小女孩抚着自己惨遭重创的尊臀，垮下了一张讨喜的小脸，“好痛啊，你们是谁，跑到人家家里不说，还胡乱出手打人。”
元信却没有被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勾起一丝一毫的同情心，他几个大步来到那小姑娘跟前，手中的三尺青锋无情地架上了她纤细的颈项。“我打的是‘人’吗？”他冷哼，居高临下地睥睨着那个小姑娘。
“啊？”听了他的话，那小姑娘惊愕地看了看他，灵活的大眼睛转了几转之后，随即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脸，“大哥，你的功夫太好了，出手干净利落，我刚才飞出去的时候感觉舒爽无比，你可真是高手。”
她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向一边移动，试图躲开那寒气森然的宝剑。只可惜她的迷汤对元信没有任何效果，他依然冷着一张脸盯着她，她动一下，他的剑也就跟着动一下。
趁着他们僵持的时候，静岚已经将结界修补完毕，起身向他们走来。那小姑娘见大势已去，只能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不满地碎碎念着：“这下好了，门也已经堵上了，你们还想怎样啊？讨人厌的死人脸，剑举得那么高，不累啊……”
丹若见状连忙向静岚迎去，关心地问道：“星主，你没事吧？”
“没事，”静岚摇了摇头，指着跌坐在地上的小姑娘好奇地问道，“她是？”
“我也不知道。”丹若一脸茫然地回望她。就算这小姑娘出现得有些奇怪，可是她还这么小，而且那么纤细柔弱，元信哥哥干吗对她那么凶啊？
看到两个人一起投来疑问的眼神，元信轻轻撇了撇嘴角，似笑非笑地说道：“她是一只猫妖。”
小狸
“妖？夷城里竟然有妖？”轻缃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才想跑到那猫妖面前好好见识见识，却被正阳一把抓了回来。
猫妖见正阳满脸不赞同地对轻缃摇头，忍不住不服气地轻嚷道：“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啊？人家我名叫小狸，虽然是一只猫妖，却从来没有伤过人，更不会伤害那么可爱的小孩子，你干吗拉着她啊？”
没想到她不说话还好，这句话一出口，连原本满脸好奇的轻缃都换上了一脸怨怼看着她。
“我……我说错什么话了吗？”小狸怯怯地看着态度突然转变的小姑娘，嚅喏着问道。
“谁是小孩子，谁是小孩子，啊？！”轻缃靠近她身边，努力挺起自己迷你型的身高，好让这只不识相的猫妖能看清楚自己眼中的熊熊怒火。“本姑娘已经十二岁，马上就要及笄了，你说谁是小孩子？！”
“我还真没看出来……”小狸打量了一下她的身型，然后老实地说道，得到了轻缃的一记怒视。
“呃，那就姑娘好了。”小狸连忙识相地改口，顺便送上一个讨好的甜笑，“这位聪明美丽善良的姑娘，你让这些人赶紧把我放开吧，这样直挺挺地站着很累啊。”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她那声“姑娘”给讨好了，轻缃竟然听话地转身向元信走了过去。
“元信哥哥……”
“叫叔叔。”正阳皱着眉打断她的话。
“那怎么可以？元信哥哥是丹若姐姐的哥哥，我叫他叔叔岂不是乱了辈份？”轻缃嘟着小嘴，不满地回嘴。
元信是丹若的哥哥？！一直在旁边微笑着看好戏的静岚被这句话吓了一跳。兄妹，哪有兄妹会那样亲密的？难道说他们……她赶紧摇了摇头，把那些禁忌的想法甩出脑海。
“什么丹若姐姐，你是我女儿，应该叫她丹若姨。”
“什么女儿，是女人才对！”
果然不出静岚的所料，正阳的反驳一出口之后，丹若就气鼓鼓地跟他辩论开了，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后那个被施了定身咒的可怜猫妖。而那只猫妖更是被他们之间乱七八糟的对话给搅晕了，那一脸迷惘的表情还真是跟当初的自己一模一样。看到这里，她不由得轻笑一声，对元信说道：“元信公子，既然咱们已经回来了，你就把加在她身上的咒法解开吧，反正她在这里也使不出什么花样来。”
“可是她的来历还没有弄清楚。”元信皱眉，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没关系，让她坐下来问也是一样。”
“对对对，坐下来问也是一样嘛，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小狸连忙跟着点头附和，还不忘对静岚感激地笑笑。
这次元信没有再反驳，只是默默地走上前去，将加在小狸身上的咒法撤掉了。
“真是……累死我了。”咒法刚一被撤掉，原本站得直挺挺的小狸马上瘫坐在地上，扶着自己的腰大呼吃不消。
而不知什么时候与正阳结束争论的轻缃却靠近小狸身边，带着一脸诡异的笑容问道：“小狸，中了那个定身咒以后，真的就不能动了吗？”
“当然了，不然为什么叫定身咒啊？”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难道这小姑娘没看见她刚才有多痛苦啊？
“哇，太好了！”得到答案的轻缃马上冲到元信身边，拉着他的袖子撒娇道，“元信哥哥，教我教我。”
“这当然没问题，难得我们轻缃姑娘主动要学法术。”元信特别强调了一下“主动”两个字，然后才又带点遗憾似的补充道，“不过我要先说明，这个定身咒对正阳是没有用的。”
“嘎？为什么？”轻缃满脸的甜笑霎时垮了下来。
“因为第一，只有在施咒者的法力高于受咒者至少一个等级的情况下，这咒法才能发挥作用。你跟正阳的法力虽然差了不止一个等级，但是谁高谁低就不用我说了吧？第二，这咒法是阴暗属性束缚，而阴暗属性的咒法对于火相强的对象是没有用的。不巧的是，你的养父正好是火相星官，所以就算你的法力超过他，这咒法对他来说依然没有用。”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轻缃哭丧着一张脸，抱着最后的希望问道。
“你别想靠这个咒法逼他就范。”元信毫不留情地打破了她最后的希望。
正阳原本放他们在一边一搭一唱的不去理会，只是听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了，不由得低声喝道：“元信，别胡说。”
元信看着他那张不豫的脸，轻笑了一下，然后乖乖地闭上了嘴。南宫家族香火不旺，正阳不必像他们一样，做每一件事情都要顾及东顾及西的，所以是他们中最洒脱的一个。可是这样洒脱的一个人，却偏偏在轻缃这一件事情上看不开。他不过是轻缃的养父而已，何必如此自欺欺人地压抑自己的感情？如果是他，如果是他的话……
他闭上双眼，将那些混乱的思绪都从脑海里抛出去。等他再张开眼睛面对小狸的时候，那双精光湛然的眼睛里就又只剩下理智了。
“说吧，你是怎么混进夷城的？”
“我一出生就在这里啊。”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小狸终于有力气站起身来了。她转头看了看四周，却悲哀地发现空闲的椅子全都集中在元信周围。真的好累啊……她渴望地看了看那些椅子，再看看元信冰冷的脸庞，最后还是识相地决定自己站着吧。毕竟累一点总比丢掉小命要好。
“夷城从来就没有妖，也不应该有妖。”元信并没有激动得跳起来指责小狸说谎，但是他冷淡的语气里却包含了更多的否定，仿佛已经认定小狸是在骗他们。
不过这次回应他的却不是小狸，而是一脸好奇的静岚。“为什么夷城不会有妖？”眼前就有个猫妖站在这里，他怎么还能斩钉截铁地说夷城不会有妖怪？
“因为夷城是受到太昊大神庇护的地方，所以这里没有妖魔鬼怪，也不会有天崩地裂。”轻缃说得骄傲无比。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对于妖的认知都是从书上得来的，实在是干巴巴无趣得紧。
“哦，”静岚了解地点点头，转而问小狸道，“那么是你说谎？”
“我没说谎，”小狸慌忙摇头，然后解释道，“开始我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猫。后来有一天我在外面玩，天上忽然下起五颜六色的雨，我找不到避雨的地方，被淋了好久，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听了她的话，元信和正阳严重同时掠过一丝了然的神色，随即又追问道：“你在什么地方淋的雨？”
“就是那里，你们把人家的门堵上的地方。”说到这个，小狸有点不乐意了。
“门，什么门？”静岚有点茫然了，他们有堵过谁家的门吗？
“就是那扇门啊，你坐在门前面，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串之后，人家的门就不见了。”小狸一边比划，一边抱怨道，“你不知道你毁了多么好的一个东西。穿过门就可以到那边去了，那边有很多好吃的。现在完了啦，我花了很多时间才打开那个门的。”
难道她说的是结界的那个破洞？静岚吃了一惊，连忙又问道：“你是说，你曾经到罗刹界去过？”
“罗刹？”这次换成小狸茫然了。
“就是你穿过那个门到达的世界，你不觉得那里跟夷城不一样吗？”静岚急切地问道，这可是难得的第一手资料啊。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只要弄清楚了罗刹一族的虚实，他们就不用这么紧张担心了。
“对啊对啊，那里的人是不是都青面獠牙，会生吃小孩子？还有，那里是不是整日都黑漆漆的不见天日，到处都是腐烂的味道？”好奇的轻缃也凑了过来，着急地求证着不知从哪个三流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流言。
“没……没有啊，哪里就跟这里差不多嘛，只是水好甜，好吃的东西很多。”在这么多人的瞩目之下，小狸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跟这里一样？”轻缃的小脸上满是失落，看起来是备受打击。可是静岚却不觉得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她潜意识里就是觉得事实就应该是这样的。随后他们又问了一些问题，但是并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唯一弄清楚的事情就是兰池附近的结界原本并没有破，只是脆弱了一点，才被这只贪吃的猫妖碰巧弄了开来。
看来关于罗刹一族入侵的事情，实在是他们多虑了。静岚放下心来，让人给小狸拿了些吃的来，然后进内室跟元信和正阳讨论起来。
“关于小狸的来历，你们怎么看？”她并没有漏看刚才他们两个的表情，看来有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他们两个已经达成共识了。
“如果她说的是实话的话，那么她就是上次修补结界的时候，偶然间接受了太多五行之力而成妖的。”算来不过才一百多年，在人而言是漫长的岁月，但是对于妖来说，她实在还是一只未成气候的小妖，不足为惧。
“只要不是罗刹一族就好。”静岚松了口气，开始关心起那只猫妖的命运了，“你们打算怎么办？”
元信看了正阳一眼，得到肯定的暗示之后，才冷冷地说道：“为保万全，还是就地解决吧。”
又是就地解决……静岚揉揉额头，发现自己还真是拿这些危机感过重的星官们没辙。他们不是生在和平时代吗？怎么每一个都好似背负着深重的国仇家恨一般，见人杀人，见妖杀妖？其实这件事她完全可以不管的，只是那只猫妖的立场太像当初的自己，莫名其妙地遭逢大变，又莫名其妙地被人喊打喊杀。一种同病相怜的情绪让她没有办法对她的命运放任不管。
“其实，她也没有犯什么错啊，她又不是自己想成妖的。更何况妖也不一定就是坏的，人若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