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园梦忆-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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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副总略带同情地说:“根据你们提供的住址,调查组去找李珍核实情况,根本就找不到李珍这个人!”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知道,关键证人失踪对这篇内参的真实性意味着什么,不由暗骂自己,怎么能相信一个愿意被人包养的女人,真她妈瞎了眼睛!我像是在自言自语:“怎么会这样呢?这个李珍,难道她还相信那个许……”
“静之呀,这件事你还是回避一下好,听说那位许副县长声称要进入司法程序了。报社党组决定让你去省委党校参加为期三个月的政治学习,这是组织上对你采取的一种保护措施,你可不要背什么思想包袱啊。”潘副总似乎在宽慰我,可是给人的感觉好像我真犯了什么错误似的。
“这件事还没有一个结论,何况我们反映的情况确实、确实存在……”
“报社是相信你的。可是你说,我们凭什么要人家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可以用我的党性和人格担保,这件事……”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对你做出这样的安排嘛。静之,你就放心去吧,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报社也不会任人往我们头上泼污水的。”
潘副总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没了话说,可我立刻想到了阿依,我去党校学习,难道把责任推给一位实习生吗?
我说:“那阿依她……”
“阿依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谁也不能拿她怎样的,你还是……”
我有些不太明白潘副总的话。
回到办公室,阿依刚从雷副主任那里回来,说雷副主任找她谈话了。阿依的情绪很低沉,很自责,好像我去党校学习有什么不对。
“雷主任说,我以后就跟他实习了。”阿依的意思我明白,她可能还想跟着我,可是不行。
“只要不中断你的实习就好。”说完,我突然想到,雷副主任怎么会对一个实习生如此宽容?难道阿依有什么背景?
桃园梦忆 第四章
作为一名普通的新闻记者,能够来省委党校参加县处级干部培训班学习,是我没有想到的。
省委党校的校址在省城西郊。初建时,便在园内遍植桃树,有“桃园”之雅称,也许暗含了“桃李满天下”的意思,却偏偏不见有李树。
这里真是个好地方。高大的校门,旗台上镌刻着毛体的“实事求是”四个大字,金光闪闪,那是校训。宽宽的广场,错落有致的校舍,伟岸挺拔的树木,低矮的花卉和灌木丛、紫藤架……
“桃园”这个称谓让我产生了一种奇怪的联想,联想到桃园县。难道冥冥之中,注定我和叫做“桃园”这个名字的地方有什么不解之缘?难道,内参的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提着简单的行李,我来到教务处报到。负责接待的是一位中年妇女,白净富态,举手投足都显得很有修养。
办完手续,便轮着后面的人了。在转身的霎那间,我看清楚后面是一位女性,同我的年龄差不多,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很漂亮。难怪我刚才闻到一阵异香,那是女性特有的体香。
到了班上,那位女士正好坐在我的前面。见了我,她微微一笑,“认识一下,我叫罗兵。”一边说,一边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来,头衔是省城的市公安局副局长,“你叫李静之,是省报的大记者。对不对?”
想不到她这么厉害,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第一次见面就能直呼其名。我点点头,“你怎么知道的?”
罗兵狡黠一笑,“这个嘛,你就不要问了。”
班里第一件事是选班长,都不太熟悉,怎么选呢?看到大家都有些茫然,班主任说:“不好选是吧?那就先指定——”翻了翻手里的花名册,“由程明凯同志代理班长,大家熟悉了,再选。哪位是程明凯同志?请站起来自我介绍一下。”
一位大约三十四五岁的男子站了起来,“同学们好,我叫程明凯,来自雪屏市政府,是雪屏市政府副秘书长。既然老师信任我,指定我代理班长,我一定尽力搞好工作,为同学们服好务。”
如果把程明凯刚才的话当作“就职演讲”,话还是说得朴实得体的。但我发现下面有一阵微微的骚动,就想,这些特殊的学员来自各权力机关,到这里来就是追求进步的。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学习班长,但以后回到机关,班干部的身份足以说明本人在党校的政治表现。何况在这三个月学习期间,可以领导别人,也是一件让自己快乐的事。
在党校,校方不把我们当学生,称作学员,表示我们已经过了做学生的年龄。
第一节课下来,大家都争着朝门外走,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成了课间重要活动。
看上去他们都很忙。学员们现在大多是副职,离开自己朝夕相伴的权位,生怕出点什么意外,打个电话回去,可以表示自己的存在。
也有已经担任正职的学员,有些事情下面的同志拿不准,依然要向在这里学习的领导请示汇报。幸好党校有规定,上课时间必须关机。否则,这课也就没法上了。
我素来不喜欢热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总在想党校与桃园的事。这地方为什么也叫桃园呢?但有桃,就叫桃园,似乎没有错。便又想起陶渊明的名篇《桃花源记》,觉得桃字好像还有别解。
党校一般只有半天的讲座课,今天下午没有什么安排。单位在省城的学员便打电话回去,要车接他们进城办事。呆在宿舍里没事,我拿出散文集《崇丽之城》来读。这时,程明凯约我打扑克。
“两个人,怎么打?”
程明凯说:“还有罗兵,三个人正好‘斗地主’呀。”
我们便去了罗兵的房间。打扑克不是我的强项,平时在家,看看书、写点东西,累了,就打电话叫几位朋友来打麻将消遣,可党校有规定,学员不能在校园内打麻将。
一见面,罗兵笑着说:“李静之,你有点傻。”
我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我一米七的个头,微微发福的体态,还有那么一点年龄优势,有两位来报社实习的女大学生总说我“酷”,报社同事也曾开玩笑说我白净文雅,长了一张“市长脸”。她说我傻,我傻在哪里呢?
程明凯有些茫然,看了我又看罗兵。
罗兵请我们坐了,一本正经地说:“怎么不傻?”
我还是莫名所以。
“你那天肯定感到有些奇怪吧?奇怪我怎么知道你的名字,而且还知道你是省报的大记者?”罗兵说罢,很是得意。
是呀是呀,她不说我倒忘了。过后我想了好久,我们从没见过,她是怎么知道的呢?我说:“罗兵同志,事情是不是这样的。报到时你站在我后面,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听得清清楚楚,所以你知道的那些,就像我现在知道你是罗兵罗副局长一样。”
“原来你不傻呀!”罗兵有些夸张地看着我,“不过,还有一点你没有想到——”她又卖起了关子。
“那是什么?”我问。
“那就是——你忘了我是读者,是你散文作品的热心读者。你发表在省报副刊的那些散文,我基本上是一字不漏,通通拜读过的。你的散文很朴素,不矫情,你写的是你的所思所想,应该算是知识散文吧?”她说得很真诚。
我心里一动,想不到成天与案件和犯罪嫌疑人打交道的女局长也会读散文,便说:“哦,这我没有想到。”
“不过,你发在新闻版上的那些报道,我却很少看。”罗兵像是在给我泼冷水了。
此时程明凯插了进来:“我正好和你相反,读省报名记者李静之先生新闻报道的时候多,你说的那些散文,倒是翻一翻就过了。”
“好了,打扑克吧。”罗兵拿出一副崭新的扑克,帮着我和程明凯把小桌搬到屋子中央。
程明凯问:“要不要有点物质刺激?”
“桌上就不掏钱了,博一点小彩,输了管晚餐,怎么样?”我说。
“战斗”开始了。
程明凯打牌时话很多,这一轮是我和他结对,他应该帮我才对,可话到他嘴里就变了味:“算了算了,我跟错人了。静之写报道不错,你这牌只好去厕所里打了——臭啊!”
我扬了扬手中的扑克,“起来的牌就这样,我不相信你拿着就能打出一朵花来?”
“牌又臭,还不知道谦虚,我看我们是完了,只好让女士一统江山了。”程明凯叹道。
罗兵便笑,一副当仁不让胜券在握的样子。“快出牌啊。现在是打牌哩,看你们简直像是在打仗。”
打完扑克,我和程明凯一方输了,依约该我们为今晚的宵夜买单。
省城之夜,灯影扑朔迷离,大街上车水马龙。人们不像白天那样行色匆匆,多了几分优雅与闲适,我们不知不觉地融入都市的夜生活里了。
程明凯说:“我这个副秘书长没有专车,罗副局长应该有啊,也不知道叫来让我们享受享受?”
“你想得美,我们用车都是行政处统一调配。办私事,我才不想去找那个麻烦哩。‘打的’多好,上车不操心,下了车还是不操心。走吧,打的去。”罗兵说。
在西府大街一家酒楼门前下了车,迎宾小姐彬彬有礼,笑容可掬。有风轻轻吹过,在悠扬的萨克斯伴奏声中,踏在软软的地毯上,我们从那些食客们身边飘了过去。
这是一家高档酒楼,看来罗兵是想狠狠宰我们一顿了。
服务员领我们到一张不大不小的圆桌前坐下,这里可以观看舞台那边的表演,也可以看见霓虹灯下的街景,是个不错的座位。
程明凯说:“罗局,请点菜吧。”
“那就不客气了。”罗兵接过侍者递过来的菜谱,“我不会手软的,也不会为我们的大秘书长和大记者节约。”
我说:“罗兵你太狠了吧?”
“那就满汉全席,或者……”罗兵不无夸张地说。
菜上来了,有牛肝菌、红烧鸭蹼、排骨煲、大闸蟹、鱼翅、海参……大家吃得很高兴。
罗兵很会逗趣,程明凯很能喝酒。我呢,做了这么多年记者,什么没学会,应付一席酒局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我们先就交涉好了的,今天谁也不准喝饮料,都是一色的“泸州老窖”。
酒酣耳热之际,程明凯说:“我们也来点荤段子。”
我说:“有女士在场,荤段子就免了吧?”
罗兵嘴里含着菜,说话不怎么清楚:“没、没事,你们说、说。”
“那我就讲了啊?”程明凯看了看大家,说,“有个单位组织老干部出去游览,请老干部们去夜总会玩,每人都安排了一个小姐陪着。其中有个小姐很开放,把她陪的那位老干部浑身上下都摸遍了。老干部想,真不像话,心里很有气。这时,小姐摸到了他最要命的那个地方,问‘这是什么?’老干部没好气地说,‘是什么?是老干部!’”
程明凯说到这里,我们都笑了。
罗兵说:“程明凯你真坏。”
程明凯说:“还没完哩。后来啊,老干部慢慢被小姐摸出感觉来了,他就反过去摸小姐,摸到了小姐最要命的那个地方,问小姐‘这是什么?’小姐说,‘这是老干部活动中心呀!’”
这一次我笑得不行,罗兵笑得很不好意思。
罗兵说:“静之,明凯讲的段子太黄了,你讲个文雅一点的。”
“这还黄啊?我们在基层听到的荤段子那才叫黄哩。”程明凯说。
我说:“荤段子我不会说,文雅的更不会说,你们就饶了我吧。”
“不会说可不行,现在官场上流行得很。领导来了要接待,工作汇报完了,谁都会说上一段逗领导开心。讲荤段子可以拉近与领导的距离啊,有的人可是把它当作‘进步宝典’呢。”程明凯说。
程明凯的酒已经喝得差不多了,说话便没有了那么多顾忌,把手臂伸过来搭在我的肩上拍了拍,“静之,你看上去很稳重,实际上不够稳重。”
罗兵看了看他,“明凯你不要喝了。”
程明凯摇摇头,“我没喝多,你让我说——”
我向罗兵挥挥手,“让他说。”
程明凯笑了,“看看,说你不够稳重,不服气了吧,这就是不够稳重嘛。知道我为什么到省委党校来?告诉你,回去后我就不在雪屏市政府了!”
“明凯要去雪屏市的蓬山县当一把手,是即将到任的县委书记了。”罗兵告诉我。
程明凯说:“罗兵就是藏不住话,好像就是我们班的新闻发言人。我是在说李静之不够稳重。我知道静之进党校是怎么回事,是因为管不住手里的笔,写了一篇内参叫做什么什么,犯了大忌。而且我还知道,你写的内参惹了祸,你关注的事情依然没有得到解决。对不对?”
“明凯,我看你是不能再喝了。”罗兵说。
我没理会罗兵的话,向程明凯点头,“你说的一点没错。”
“这就是你的不够稳重!”程明凯显得很老练,“历史的经验值得汲取啊。告诉你,在雪屏市政府,我除了领导讲话稿什么都不写,到了基层,我除了荤段子什么都不听。”
罗兵问我:“散了吧?”
我扶了程明凯起来,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让我们附耳过来,“要珍惜在党校的日子啊,这是上天给我们机会,让我们建立一个人事网络的。你们想,现在的官场什么关系最铁?那就是同学关系,尤其是党校同学!”
“明凯不能再喝了。”罗兵说。
桃园梦忆 第五章
半个月过去了,这已经是第二个周末。
第一个周末我没有回家,觉得报社既然让我到党校回避矛盾,别才几天就往家里跑,便躲在宿舍看了两天书。今天偷偷回家一看,慧琳不在,或许以为我不回来,上岳母家去了。
没过多久,门外有了响动,我知道是慧琳回来了。
进门后,慧琳像平时那样招呼我:“回来了?”便换了衣服去厨房。
我“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吃过晚饭,我躺在床上看书。慧琳忙完了,坐在床沿上叠衣服,我听她幽幽地叹息了一声,便轻轻拉过她的手:“你怎么了?”
慧琳没说话,我知道她心里不好受。这时她换上睡衣,钻进了被窝,侧着身子挨我躺下。碰到她柔滑的肌肤,我心中一动,连日来的种种不快似乎已经烟消云散。便放下手里的书,轻轻捧起慧琳的脸,把嘴唇递了过去。
慧琳说:“还没洗澡哩。”一边起身下床,“你等着,我放好水再来叫你。”
估计时间差不多了,我便走进去。她突然看见我,羞涩地侧过身子,脱下睡衣,一边搭讪:“你去党校有半个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