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一只食梦徒 作者:素楹(晋江2012.05.20完结)-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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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对不起，我忘不了
　　或许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错误。
　　青桐说的一点没错，这件事远比我想象得要复杂得多。
　　卡瑟并不是在这场战乱里对莎文娅一见钟情，卡瑟在很早之前就已经爱上了莎文娅！那次的相遇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从梦境里他的反应来看，卡瑟根本从一开始就是什么都知道的，甚至知晓这段不伦兄妹恋。
　　在羽箭的呼啸声中，我缓缓闭上了眼。那一刹，梦境坍塌。
　　抱歉，莎文娅，我只能在这里结束。我不忍再一次的生离死别。
　　
　　带着青桐离开梦境，回到了满室玫瑰香气的房间，床榻上的莎文娅脸色苍白，一点血色也无，连胭脂都无法掩盖。那修长的睫毛一抖，缓缓睁开了眼。那琉璃色的眸子已经黯淡下去，她看着我，满是感激地对我轻轻点点头，然后那目光就错过我，落向我身后的虚空。
　　那一刻，她的眼里饱含着太多复杂的情绪，似有太多的话想要说。嘴唇动了动，却终究闭上眼，在柔软的床榻上永远地睡了过去，嘴角还带着笑。
　　翡冷翠的玫瑰，从此凋零。
　　“莎文娅。”
　　我的身后传来颤抖的呼声，恍然回头看去，就看见门边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英俊的脸上满是震惊与哀恸。
　　卡瑟公爵。
　　他大步入屋，一把推开呆立在床边的我，目光落到我身上时还带着深深的恨意。他颤抖地捧着莎文娅的脸，低声呼唤她的名，然后轻轻扶起她，将她抱在怀里，捂着她发凉的手，一遍遍说：“莎文娅，你醒醒，你醒醒啊。”
　　我幽幽一叹，心想这回可是惹上大麻烦了。
　　转头求助般地向青桐看去，然而当目光落到随着卡瑟公爵进来的男子脸上时，浑身一颤，如遭雷击！
　　干净的衬衫，浅金色的碎发招摇，碧蓝的眼瞳灿若宝石。他看着我，一瞬的怔忪后对我浅浅一笑，便走到公爵身前从旁宽慰。剩下我呆呆地站着，脑袋里一片空白。
　　为什么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直到青桐使劲在我胳膊上掐了一把，我才哀嚎着回过神来。目光在一脸古怪的青桐、满脸哀怒的卡瑟以及目光沉沉的金发男脸上一扫而过，我很识相地自己捂住嘴，把后半句哀嚎吞了回去。
　　见卡瑟公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心里一惊，赶在他开口之前猛然叫起来：“公爵，夫人她有话让我带给你！”
　　卡瑟微微皱眉，甩出一个字：“说。”
　　“夫人说……”我咽了口口水，不知道这句话是不能能成功转移卡瑟的注意力，“她说如果她没有办法亲口对你说，就让我转达，说她爱你。”
　　卡瑟的手一颤，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人儿，唇角挽起凄凉的笑：“为什么……莎文娅，你醒来，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你心里的人不是他么、不是一直都是他么？！”
　　他果然还是知道的。
　　趁着卡瑟没有注意到，我扯了扯青桐的衣袖，拉着他一起一步三挪地悄悄挪到门边，然后蓦然夺门而逃！
　　身后传来卡瑟大笑声：“莎文娅，你是在惩罚我么？这就是你给我的惩罚么！七年了，莎文娅，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这样对我啊！”
　　之后的事我无从得知，当时我只顾着拉着青桐逃命，听到卡瑟的怒吼声，也只能在心里低低一叹。
　　这三个人兜兜转转到最后，终究是错失了彼此。
　　但是现在的我已经顾不得他们三个的情感纠葛，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字——逃！
　　你以为我想过这种颠沛流离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啊？怎么可能！如今公爵已经知道了莎文娅秘密把我请来的事，这意味着他也知道了我一定知晓莎文娅的兄妹恋，这么大的秘密握在我的手里，他不想杀人灭口才怪哩！何况莎文娅已死，我最后的靠山土崩瓦解，除了逃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方法。
　　什么？我的师父弗洛德主教大人？
　　呵呵，孩子，趁早打消这个天真的想法吧。弗洛德主教绝对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这点从我四年前不小心撞破他美人出浴的香艳场景而二话不说就把我踹出门去并断了我一切后路就能看出。
　　所以，自力更生才是王道。
　　我站在家门口，捏着拳仰天长叹。
　　
　　青桐倒是利落，三两下收拾好行装，对着坐在桌前感叹出师不利的我开始介绍他的流浪逃亡计划，狂喷唾沫星子。我一脸茫然地看着青桐，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明白了么？”青桐眉飞色舞地发表完逃亡动员演说，一脸得意地问我。
　　我一脸迷茫地摇摇头，说：“你刚刚说什么了？能再说一遍么？”
　　青桐得意的表情僵住，然后一分分冷下来，最后眯起眼，极其危险地把我盯着。我咽了口口水，考虑是该向右跑呢还是该向左窜。
　　左右权衡难解难分之时，蓦然响起的叩门声让我平顺的汗毛嗖地一下直立起来。我想也不想地窜到青桐身后，抓着青桐的一角，露出一只眼睛紧紧把门盯着。
　　我的天啊，不会这么快就追上门来了吧。
　　青桐僵硬地站着，而我在青桐身后一个劲地抖啊抖啊抖，谁也不出声。
　　就在屋内一片死寂的时候，门外的人开口说话了：“小祚，是我。”
　　熟悉的声音入耳，我一怔，停止了颤抖。缓缓从青桐背后走出，盯着那乌漆大门看了好久，终究走上前按上门把手，用力将门拉开。
　　阳光倾泻入屋，并着浅金色的碎发和碧蓝的眼瞳。我看着他微微上翘的唇线，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难受极了。缓缓吐着气，我听到自己生涩的声音，问：“有事么？”
　　“小祚。”金发男皱了皱眉，说：“你要尽快离开这里。”
　　“哦，那不劳烦你费心了。”我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慢慢向外吐气：“我正打算离开。”
　　“卡瑟公爵不是一个宽容的人。”金发男无视我的话，继续发表他的言论：“这些事已经让他动怒了，虽然一时半刻可能会被公爵夫人的葬礼绊住脚，但是他……”
　　“停停停！”我闭了闭眼，出声打断他的长篇大论，“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才要走，请你不要挡在门口拖延时间好么？”
　　“唔。”金发男一愣，旋即说：“我给你备好了马车和路上要用的东西，就在城门口。”
　　我眨眨眼，扭头问正一脸古怪盯着金发男看的青桐：“青木头，你有马车么？”
　　青桐一脸古怪地摇摇头，然后下一秒我就对金发男说：“好，带我们去吧。”
　　这回轮到金发男一脸古怪，他看了看青桐，又看了看我，说：“你们？”
　　我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本小姐的饮食起居通通由青木头照顾，如果半路遇到什么事，好歹还有个人撑着。仔细想想，还真缺了他不行。
　　“小祚，你要跟一个男人逃亡么？”金发男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这可不是私奔啊。”
　　我一抖，抛出极其灿烂的笑容说：“我乐意，我就是这会儿嫁给他都跟你——没、关、系。”
　　在金发男扭曲的表情中，我的肩上多出一只手，青桐搭着我的肩点头正色道：“对。”
　　
　　最后，我和青桐在金发男复杂的目光中坐上了城门口的马车。他静静在车外看着我，碧蓝的眼眸清澈，却让人迷恋。他张了张嘴，我却在他即将开口说话的那刻静静放下了帘子，将那碧蓝的眼眸阻隔其外。
　　马车外静默了好久，然后我听到他的声音：“小祚，你要好好的，好好地活着。”
　　瞧瞧，说得好像到世界末日一样。
　　可是我听着，抓住帘子的手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好在青桐在车厢外头赶车，看不到我此刻的异状。我死死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慢慢地将自己蜷缩起来，死死环着肩，一遍又一遍地深呼吸。
　　“放心，有我在，她会比谁都好。”青桐冷冰冰地抛出一句话，一扬马鞭，车轮滚滚，颠簸离去。
　　我还是没有忍住，爬起身掀开车窗帘子的一角，看着那浅金色的碎发逐渐远去，眼角涩涩地疼。
　　我以为，时间是能够治愈一切的；我以为，我还是能淡然面对这一切，不再有任何情绪的波动；我还以为，他真的没那么重要。可是现在我才发觉，我一直都把自己看得太高太高了。
　　“小祚，你要好好的，好好地活着。”
　　其实这句话还有后半句。在那日他静静推开我后，很平静地加上了后半句，仿佛我这个人与他没有半分的关系一般。他说：“小祚，忘了我。”
　　我还记得当初我倔强地冲他微笑，说：“好，我会把你忘得干干净净，一根头发丝都不会剩。”
　　他无奈地看着我，叹：“小祚……”
　　“对不起，先生。”我歪着脑袋冲他眨眨眼，说：“请问，你是哪位？”然后回头毫不犹豫地离开。
　　看，人的自尊就是这样，贱得发慌。
　　我看着那个身影在视线里不断缩小，微微仰起头。
　　可是，现在的我只能说：对不起，我忘不了。
　　
　　“小祚。”出神之际，帘子外赶车的青桐探进个脑袋，无比严肃地说：“我想起来了，那个人不就是你梦里吻你的那个么？”
　　
　　
　　
　　
　　
　　第12章　挺进格里格
　　若要说起这大陆上最出名的造梦师，每个人的脑子蹦出来的词绝对是整齐划一的——蓝眼睛沙赫。毕竟当我还在战乱里流浪的时候，人家就已经在造梦师的圈子里混得如鱼得水，声名四起，再加上那一副好皮囊，想不红火都不行。
　　而今的蓝眼睛沙赫更是无数待字闺中少女的梦想，多少少女做梦都想跟他说上一句话、求到他编织的一个梦，纵然长睡不醒也心甘情愿。
　　没错，我说了这么多唯一想表达的就是——那个金头发蓝眼睛的家伙就是大名鼎鼎的蓝眼睛沙赫。
　　青桐看着我，咬牙切齿道：“小祚，你居然骗我！”
　　我无辜地眨眨眼，说：“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你说你不认识他！”青桐继续咬牙切齿。
　　“是啊，我不认识。”希望……不认识。
　　“那他还给你准备马车，通知你赶紧走？”青桐皱眉。
　　“是啊，这只能说明他认识我。”我继续眨眼，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青桐不语，继续把我盯着，恨不得在我身上凿俩窟窿似的。我也微笑着回望，然而当视线透过帘子的缝隙飘向车外时，蓦然变得惊恐。我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指着他，说：“青、青桐，车、车……”
　　青桐不理我，依然眯着眼把我瞧着。我的脸越来越扭曲，然后悲愤地怒吼道：“青木头！你要自杀也没必要把我拉下水吧！这个死法一点美感都没有啊！”
　　青桐顿悟，蓦然转头看去。但此刻的情景已经完全不在他可操控的范围内——马车早已偏离了主道，朝林子里跑去，而面前就是一棵合抱粗的大树，那两匹驱车的马竟然分道扬镳、分别从两旁越过那树！再这么下去，这马车的车厢就会直直撞上大树！
　　我亲爱的主教大人啊，我不想死啊！不想活生生撞树而死啊！
　　在我满脸悲愤看着越来越近的大树时，青桐伸进一只手将我拽出去，抱着我纵身一跃，在草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了下来。耳边传来车厢撞上树的巨响声，马匹受惊嘶鸣，得得的马蹄声四溅，想来是挣脱了缰绳没命地跑了。
　　我看着压在我身上的青桐，满脸悲愤地嚎：“青木头！你不会勒马吗？！你想让我们徒步逃亡啊？！”
　　青桐一脸无所谓地摇头，说：“这个马车长得实在看难，我一看到就手软，一手软就握不住缰绳，一握不住……”
　　我伸手捂住青桐喋喋不休的嘴，恶狠狠道：“够了！”
　　青桐很识相地闭了嘴。
　　“这下该怎么办？”看着青桐悠然自得的样子，我推了推他，撇着嘴问。
　　“你想去哪里？”青桐也不急着爬起来，支着下巴歪头问我。
　　“去……”我把能想到的、还没有去过的地方通通翻了出来，最后拍手笑道：“去格里格吧！”
　　
　　格里格是大陆北方一个臭名昭著的小城，汇聚了大路上各色奇奇怪怪的人，有逃犯、有大盗、有巫女、有异教徒也有驱魔人，或者换句话说，格里格城里的人——都不是正常人。这些人大多都被正派人士所不齿，所以连带着格里格也没有什么好名声。
　　但，格里格有一个特殊的地方——它不受王城的管控，格里格有格里格自己专有的规定和管理者。所以，与其说格里格是一个小城，倒不如说它是一个小型的国家。这也是我选择格里格最主要的原因。
　　在一堆奇奇怪怪的人之间藏身还是比较容易的，而且卡瑟公爵对格里格也会有所忌惮，应该不会明目张胆地发兵闯进城里把我抓回去，躲在那里绝对要比其他地方安全得多得多。
　　这样一个堆满危险人物的城市自然要有一位铁腕的管理者来镇场子，格里格有他们自己的王——一位神秘的、连王室和红衣主教都要忌惮的公爵——加瑟斯公爵。很少有人见过他，就连我的师父弗洛德主教也不曾见过，似乎格里格形成之初这位公爵就已经存在了。据历史记载，格里格没一任的管理者都必须舍弃自己的本名、继承加瑟斯公爵这一名号。早年看到这条记载，才打消了我对加瑟斯公爵的固有印象——一个缠满绷带的木乃伊。
　　无可否认的是，这位神秘的加瑟斯公爵确实有一手，这个遍地都是危险人物的小城一直井然有序，鲜少发生什么大事。而这一点，也间接保障了我在格里格的安全。
　　万全之策！
　　我眉飞色舞地对青桐讲述我的计划，他却一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我看，最后在我举起手即将对着他的脑袋敲下去的时候，青桐很合时宜地屈服在我的淫威下，弱弱地点了点头。
　　没有了马车，我们只能徒步前往。现实不比梦境可以打家劫舍肆无忌惮，若照我们的速度，我们俩极有可能在半路弹尽粮绝倒地而亡。所以，我看着渐晚的天色，开始一脸媚笑地看着青桐。
　　“干嘛？”青桐被我盯着浑身不自在，主动与我保持一米的距离，警惕地问。
　　“青桐啊。”我搓着手媚笑道：“食梦徒的特殊能力经常不使用可是会退化的哦。”
　　“不会。”青桐看着我，极其严肃地摇摇头。
　　“哦？这样啊。”我眨眨眼，邪笑道：“那你知不知道本小姐有能力让它退化哦。”
　　青桐歪头看了我半晌，一字一顿道：“是么？我怎么不记得卖梦的还有这种能力？”
　　卖梦的……
　　我嘴角一抽。
　　本姑娘是造梦师！本小姐是织梦者！你才是卖梦的！
　　“青木头。”我垮下脸，眯起眼看着青桐，说：“来，给本小姐当坐骑。”
　　这回轮到青木头嘴角一抽，然后复而媚笑道：“小祚，你确定？你要骑我？”
　　“……”
　　
　　接下来的两天，青桐抱着我朝格里格一路狂奔。本来就算坐马车也要三天的路程，青桐强悍地在两天里完成，而代价就是到格里格的时候，青桐歪倒在旅馆的床上，睡得不省人事。我无限同情地看了眼倒头大睡的青桐，拍拍手转身出门，打算趁着青桐熟睡的空当出去溜达溜达。
　　初到格里格，不好好逛逛怎么能行。
　　
　　夜晚的格里格热闹异常，街道上摆满了小摊。小吃、占卜、杂耍等等，应有尽有，而偌大的市集井然有序，若不是时常能看到迎面而来的满是纹身的壮汉以及风情万种清凉异常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