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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怡殇-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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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了得了!”雍正不算严厉但颇带震慑地截断了我的滔滔不绝,“你跟老十三还真是一个样,这会子又没有外人,朕不过才说了两句,至于表上这么一大篇么?朕跟你们从来不外道,以后没有别人在不用吓成这个样,还跟从前一般随意就行了。”
  “臣妾不敢!”真当我活得不耐烦了?
  “有什么不敢,回去跟老十三也这么说,私下里别这么诚惶诚恐的,朕不耐烦看这个。”雍正显然有些闹脾气。
  “皇上恕罪!”我赶紧跪下。
  “你。。。。。。”雍正的声音有点哭笑不得,继而叹口气,“和惠的事,朕本应该跟你们提一下,是朕疏忽了。”
  “和惠公主蒙皇上垂爱,怡亲王与臣妾深感荣耀,皇上说这话,是要臣妾无地自容了。”我磕头如捣蒜,提起这个我就恨不得立时磕死在他面前。
  雍正走到炕桌旁坐下说:“你也这样,老十三也这样,朕心里清楚得很,你们埋怨朕,朕有心解,只是现如今,连你们都不肯跟朕像像样样地说句掏心窝的话了!”
  我直了直身子,用对付康熙那一套对付雍正果然是行不通的,可什么才算掏心窝的话呢?难道要我对着他大喊“你把女儿还给我们”?听这话八成是有心叙叙兄弟情的雍正在允祥那里碰了软钉子,转而找我解心结了,我不觉有些同情这个称孤道寡的皇帝,多年的隐忍撑到现在终于可以任性的时候,却没有人敢陪他任性了。
  “皇上是主子,主子有命,做臣子的唯有谢恩。不过既然皇上爱听实话,臣妾今天就斗胆跟皇上说句实话。”我僵着脸开口,雍正似乎有些错愕,挥手叫小太监都出去了,我抬起头直视他,“皇上,您不是四哥了。当年的雍亲王去十三阿哥府串门子,可以酩酊大醉,可以彻夜不归;可是如今皇上要去怡亲王的花园子逛逛,就需要传圣旨,摆仪仗。皇上,怡亲王用了二十年的时间才分清君臣与父子兄弟之间的区别,这其中难道没有皇上的‘教诲’么?对于和惠公主的事,臣妾一个女人家没有置喙的余地,皇上也不必给臣妾解心结,有话只吩咐怡亲王罢,只要他理解,臣妾就理解,只要他明白,臣妾也就明白了!”我说完,一叩到地,今天委实胆大了,但是心中怎么就是如许的痛快呢?
  雍正眼睛定在一处,陷入沉思,好半天才说:“好,的确是句句怨言呐。朕也不妨跟你说实话,朕也是莫可奈何,不在这个位子还能照着自己的意思做点事,真到了这个位子,朕反而由不得自己了。既然理解,朕想你也知道该怎么办。说句笑话,前些时候你们府里的点心可是差点把朕的半拉皇宫都给埋了。”

  我攥了攥拳头,伏下身说:“臣妾愚昧,臣妾向皇上保证今后与和惠公主再无瓜葛。只是,只是臣妾想跟皇上求个恩典。”
  “哦?你跟朕谈条件?”雍正带着戏谑,听起来着实毛骨悚然。
  “臣妾逾距了,不过皇上放心,臣妾是个妇道人家,眼光短浅,求的也不过是个家富人宁,若是惹得皇上不高兴,求皇上恕罪。”
  雍正转头看看外面的天色,突然手顿在桌面上:“朕知道你的分寸,朕就允了你这个恩典,你且说出来。”
  “臣妾还没想好,只求将来臣妾为夫为子来求皇上的时候,皇上记得就行了。”我长喘口气,双腿软跪着,意识里的韵儿离我越来越远,终于消失不见。

  回府的马车上,我一直不言语,弘暾靠过来说:“额娘,儿子知道您惦记韵妹妹,儿子听说,皇伯父疼她疼得不得了,时常抽空去看她呢。四阿哥说,韵妹妹随口赞哪个物件一句好,皇伯父就立刻置办了送到钟粹宫。儿子知道额娘心里舍不得,可是额娘也得保重自己才是,咳,咳。。。。。”弘暾说着话轻咳了起来,我赶紧拍着他的后背,担心被拉回了眼前,这孩子住在宫里却反而瘦了很多,回去一定得抓紧补补了。

  养心殿的话我没有跟允祥说,料想雍正犯不着把对我说的话再去跟他说,所以我只捡些闲话聊了聊。允祥边听手里边拿着个内画的鼻烟壶翻看,我笑说:“王爷如今越发的忙了,就连这些个闲事你都包办了不成?”
  他对着光端详着手里的东西回答:“再没些个闲事我也就闷死了,最近皇上也是烦心事一大堆,脾气也大了起来,前儿连十二哥的爵都给革了。”他偷空瞄了我一眼,“老十二不能算完全委屈,也着实有点小题大做了,我借着这个当儿,还是摆弄点闲事分分心罢。”
  我已经听住了,十二爷被革了爵?难怪呢。眼前晃过十二爷今天的怪异,我不禁嘴里念叨起来: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优哉游哉,辗转反侧。
  “叨咕什么呢?”他问。
  我微笑着坐到他对面:“我是在想,今天皇后娘娘赏了柿子霜,你前两天的咳嗽我是听见的,回头配在药膳里可好?”
  他攥过我的手:“你说了算。”
  《关雎》么,我懂,可教会我懂的人,不是十二爷。

  …
  今年最锻炼身体陶冶情操锻炼忍功的事情不是参加我的长征,而是攀登我们的jj——无奈的凛冽留


年关

  “哗啦”,信封信纸外带礼单帖子雪片似的撒了一地。我一惊,针尖直直戳进手指头,赶紧塞进嘴里吮着,连带把“哎呦”声咽了回去。不想允祥眼尖,还是跑来问:“怎么了?唬着你了?”
  我摇摇头:“干吗这么大火气,这不是送礼的单子么,难不成是送晦气来的?”
  允祥冷笑一声:“让你说着了,就是给本王送晦气来的,年羹尧这个奴才,真真是活得不耐了!” 

  “年羹尧?”不提都快把这个人给忘了,我弯腰捡起地上的单子,“青海的仗可是打完了?想来一番加官进爵,来跟王爷热络热络也是有的。”翻开礼单一看,没什么特别,不过是些青海的特产,再添些拜谢怡亲王照拂云云的套话,倒也看不出什么不妥。
  我过去抚着他的心口笑劝道:“这年羹尧屡建奇功,也算是皇上跟前儿的红人,爷就是看他不顺眼,也多担待点,他这番示好想来也许是皇上的意思也说不定呢。”虽然忌讳这个人,但是重臣就是重臣,凭你是皇上的兄弟也得让他几分,反正他也没两年好活了。
  允祥满脸怒气:“我是那凭着自己顺不顺眼就踩人的人么?这么些年几曾见过他这么热络来着?自然是皇上跟前先扎了针儿才跑来示好呢。真叫本王‘受宠若惊’了!”
  脑中闪过年羹尧扬着下巴的样子,我有些不可置信:“他一回来就敢给你扎针儿?哪一回伸手要银要粮不都是你东挪西借的?何况之前你不还为他跟隆科多杠上了?难道这些他都不感恩么。”
  “谁还指望他感恩呢,陕甘那地界儿姓谁的姓他都快不记得了!别人我不知道,但本王可是有一万个理由跟他过不去,不过都是看着皇上罢了。”说完他看向我,紧抿着嘴。
  我一笑:“还想着先帝晏驾那年的事呢?爷别想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事都记着没得早早白了头发。”

  他不自觉摸摸后脑:“不止那年的事而已,算了,且冷眼放着他,老实便罢了,若不能,皇上也断容不得眼里头没有主子的奴才。”
  我拉他坐回到大椅子上,往门外喊:“秋蕊,去叫奶娘把小阿哥带过来。”秋蕊答应着,不一会便把弘晓带进屋。小家伙今天看上去特别高兴,笑的口水都流出来,直蹭了我领围上都是。我抱他侧坐在腿上,指着允祥说:“来,难得阿玛今天在家,干珠儿来给阿玛唱个歌谣,我们的干珠儿唱得可好呢。”

  得到我的鼓励,弘晓坐的直直的,很郑重地拍着小手,满嘴奶声奶气含糊不清地唱:“小孩儿小孩儿你别哭,过了腊八就杀猪,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三十就是年。阿玛领回银子饷,给你缝个皮大氅。”

  我捋着他后脑稀疏的小辫子,笑得前仰后合。允祥满脸黑线地指着弘晓,好半天才问我:“这,这是你教给的?”
  “我哪里会唱这个?八成是嬷嬷哄他的时候唱的,难为他怎么就记住了。”
  允祥懊恼地摇摇头:“听听,这么小个东西就知道惦记他阿玛这点俸禄银子了。”说完还抬眼瞪了瞪弘晓,弘晓虽然听不懂,也知道阿玛没有夸他的意思,顿感不满,蹶着嘴扭头倒进我怀里。
  我好不容易才扯开他,再看看后面的允祥,竟是一大一小两张一模一样的臭脸,不觉好笑:“知道王爷现下是掉进钱眼儿里了,皮大氅能值几个银子?还不够我们乖儿子为了哄阿玛高兴费的劲呢。”

  他听了这话倒呕得笑出来,走到我跟前伸手掐了一把弘晓的脸蛋,说:“你也不能说我,管了这两年户部,我现在就怕提银子这两个字。说到这,我想起笑话来了。头里查亏空,皇上的意思是一点情面不留,惹得老十二闹了那么一出,我就说别追得太狠,先从旁的上面能省则省。整查了三天的旧账,总觉内务府重复支出的项太多,我就挑了几个说给蠲了。不想皇上那还没发话,海望这老小子倒闹了脾气,抱怨哭穷直把世祖爷那一辈的规矩都抬了出来,我也懒得跟他辩,叫他去找皇上说,只要皇上理解他,哪怕批我个多管闲事呢。结果你猜怎么着?”他说着喝了口茶。
  我早已听住了,赶忙催他说下去,他笑着说:“皇上没容他把话说完就先对着他哭了穷,铁青个脸说‘朕的国库要能孵出银子,还用得着这般费脑筋么?蠲了内务府的款项对怡亲王能有什么好处?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内务府若是难做,去看看朕那里有什么好的物件,你拿去化了来给朕换饭吃可好?’一席话直弄得海望好生没脸,可是他哪里知道皇上要是掉了钱眼里,那比钻牛角尖的劲头还大,自小就只他最懂得存钱。”说这些话时他先是板起脸学着雍正的表情,然后自己拍手大笑。我拿着帕子直抹眼泪,怀里的弘晓也跟着起哄咯咯地笑。

  正说笑间,穆琅进来回话:“门外有人递了贴儿求见王爷。”允祥接过来一看,似乎很高兴:“好,快请他进来!”
  见他要会客,我抱着弘晓自回了卧房,刚坐下,秋蕊跑来大声地说:“主子,您看谁来了!”话音还没落就从她身后窜进来一个人,咕咚跪下说:“主子,给您请安了。”
  我一看,又惊又喜:“喜儿?怎么会是你?你不是去云南了么?快起来,快让我看看。”
  喜儿被我扶起来,拉着我的胳膊上下打量:“主子这两年不见,清减了好些。”
  我拉着她坐下:“你也是朝廷命官的夫人了,又不是我的丫头,还主子主子的。怎么着,李卫对你可还说得过去?你那对龙凤胎也不带来给我看看。” 
  “小门小户的孩子不成器,没见过世面的哪能带到主子面前现眼,没得叫您笑话,这趟回京来去匆忙,就撂在家里了,横竖有我老娘看着呢。李卫倒还好,还时时记着主子那年吩咐的话,从没动过女人的脑筋,就为这喜儿一辈子感激主子的恩德。”喜儿叙述着这几年的生活,眉眼间掩不住光彩,成熟的韵味早已在她身上彰显,她的所有表情都让我觉得,把她带到李卫身边,是我做的最对的一件事。

  “对了主子,我们刚回来的时候,赶上吏部的查郎阿擢了侍郎,李卫跟他之前很有些交情,我们就去他府上坐了坐。碰上他的侧福晋您猜是谁?”喜儿停下给弘晓摆弄虎头帽的手,抬眼问我。
  “谁?我没听过这个人,难不成他的福晋还是我认识的?”
  “可不是么,不只是‘认识’呢,就是先头在府里伺候过侧福晋的巧姑娘,主子可还记得?”喜儿说到这微微皱了皱眉头。
  我猛然想起,巧儿?说起来自从把她退回德妃那里就再没想起过这个人,这会听到她的名字,虽然没什么交集,但记忆里对她是比较排斥的,因此只说:“府里来来去去的那么多人,谁还记得谁是谁,又不是我跟前的,记不得了。”喜儿听了这话也就没再说什么。
  

  外头忽然响起李卫的声音:“是,王爷的教训奴才记得了,奴才这些年也没有别的,就只知道尽心办好朝廷的差,不辜负王爷的知遇之恩就是了。”
  允祥笑答:“呵呵,说这没意思的话又何必,你的差也着实办得好,皇上才会器重你,断不是因我的缘故,恩也谈不上了。你今儿个执意要辞我也不需多留你了,就不知道女人家的闲话说完了没有。”

  听了这话,我跟喜儿走出去,我故意说:“女人家的闲话没个三五天是说不完的,李大人且请自便,你的夫人可不可以让我留下,聊完了自然毫发无损的给你送回去。”说完这些本来是想看李卫不自在的,却没承想胳膊上被人狠狠掐了一把,疼的我差点叫出声,扭头一看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到我旁边的允祥,他正斜瞥着我,眼睛微虚了一下。我转过头推着喜儿说,“好了,逗你呢,瞧瞧你们这不自在样儿的,不过李卫,在京的这段日子我可是时常要喜儿过来跟我闲话的,你不许拦着。”
  李卫点头称是,然后就带着喜儿告辞了。等他们出了二门,我扭头白了允祥一眼径直进屋,他赔笑着跟上来拉我的胳膊:“怎么,掐疼了?”
  我甩开他,拉着脸不说话。弘晓已经睡着了,我坐在床边轻轻拍着他,允祥凑过来:“我都说不留了,你还跟我对着干,李卫如今是朝廷命官,也不是咱们的奴才,也不是当年在徐州。说白了他跟我同朝为臣,亲疏过从都是为公,都是有说法的,不能由着性子来,嗯?”说着还用肩膀推推我,见我不理他,又把手伸过来,“要不,你回我一下还不成?回那种又掐又咬的,你最拿手了。”
  我忍不住回头啐他:“说的我成什么了?其实也不过是句玩笑,值得你下这样的狠手,这么些年我自问我这福晋当得还算够格,还能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那可不好说,见了喜儿说不定你就忘了形,反正我不去睡书房,你也休想留人。”他歪在床柱上,手拢在袖子里挑着眉看我。
  “才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敢情根源在这呢?我这一下挨得可真冤,反正怡宁阁已经好了,我这就搬进去,您老人家这么喜欢这屋子就别挪窝了。”
  他来了精神:“修好了?那你快收拾,哦,皇上万寿快到了,不能大办也总要有个意思,你也一并预备预备,最近事多着呢。没工夫聊闲天。”
  “那你现在这是干吗呢?”
  “这会子闲,过两天说不定连府都回不了呢,到时候你别抱怨。”
  我听了这话只是笑笑,并没在意,没想到接下来的几天真的很少见到他。我只忙和了半天就搬进怡宁阁,竹子的清香在屋子里若隐若现着,闭上眼深吸着这样的气息,往事历历在目,可是忍俊不禁的笑话想不了多久我就会不可遏制的回忆起韵儿。叠彩山的每一个记忆都与她有关,小竹院的每一天都是她的成长历程。抱紧怀里的弘晓,我却陷入前所未有的空洞。

  月底就是万寿节,这两年无论是君是臣都还在磨合当中,如今才开始有了些眉目,于是虽然孝期未满,雍正还是借着这个日子轻松了一下。首当其冲进宫贺寿的,自然就是我们这一家了,除了弘暾告病在家卧床以外,连弘晓都被抱了进去。
  雍正的情绪很好,招了允祥和一干宠臣自去摆宴吃酒,显得很亲和。女人家没有别的,还是照旧坐在一起拼贤惠拼端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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