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少年都会死去 　作者:纯白阴影-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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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连父母对这次竞赛都极为重视，他们事先就打听过，只要能拿到一等奖，就能在中考成绩上加十分。参赛当天，妈妈起得很早，给我下米酒汤圆当早餐。我喜欢吃黑芝麻馅的，爸爸去超市买了好些回来。的9b70e8fe62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我一边喝着米酒，一边吃玉米小馒头，听爸爸给我讲注意事项，要沉着应试，碰到不会做的，不要慌，这是一场高水平的比赛，自然会有不少高难度的题目，尽量冷静答题，最后没拿奖也没有关系，反正你还有文艺特长，一样有希望加分。的6e2713a6efee97bacb63e52c54f0ada0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从小到大考试无数，也算身经百战了，并不怵这次大赛。况且物理老师对我们说过，试题必然偏难，想拿到高分是不大容易的事情，一百分的满分卷，能拿到五十分就有希望得奖，而且一等奖不会只有一个，有些题目不会做也不要紧，因为既然能进入决赛，大家的水平都差不多，你不会做，别人也不一定会。的6ecbdd6ec859d284dc13885a37ce8d81
　　因此我不害怕。的98b297950041a42470269d56260243a1
　　在一中门口，我碰到江淮了，行色匆匆地向教室走去，我给领队的老师打了个招呼，过去和他说话。的6f4922f4556816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看到我，江淮第一句话就是：“剪烛来考物理的吧？”的7cbbc409ec990f19c78c75bd
　　“是啊。”的0bb4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有信心吗？”的3295c76acbf4caaed33c36b1b5fc2cb1
　　“有。但关于浮力的知识点我掌握得不大好，如果不考这个，我就不担心。”
　　“浮力啊？”他沉吟着，“你们还有多久才进考场？”的bf62768ca46b6c3b5bea9515
　　我看了看表：“还有一个多小时呢，老师让我们早点过来熟悉考点。”的85422afb46
　　他“哦”了一声，拉着我向旁边的植物园走去：“这样吧，我就先不去教室了，你把书拿出来，把不懂的告诉我，我给你讲讲。”的4f4adcbf8c6f66dcfc8a3282ac2bf10a
　　他的理科成绩是拔尖的，我早就知道。随即拿出书，和他相对坐在石凳上，听他给我讲题，很快豁然开朗。竟比辅导我们参赛的特级教师讲的还容易懂呢。的5fd0b37cd7dbbb00f97ba6ce
　　然后他又给我讲了一些答题的技巧，笑笑：“我们都是考试机器，知道在不会的情况下，怎样答题才能多捞点分，老师可不见得有这样的实战经验。”的0deb1c54814305ca9ad266f53bc8
　　我也笑：“这可真是个办法。”的be3159ad04564bfb90db9e32851ebf9c
　　“那是。想拿高分，更得多动动脑子，别人会做的题，你得会，别人不会做的题，你更得会，大家都不会做的题，你就得想办法扯点公式啊，定理啊，什么的，凡是和该题沾边的，统统搬上去，这样也能骗点分。”他说，“有时还真得胜在这些细微末节上……我投机吧？”
　　我摇摇头。的eb16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江淮说：“小学一年级时，有次数学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两组题目，每组有二十道小题，都是20以内的加减法，不难。她让我和一个女生每人做一组，谁做得最快最好，就有奖励。我赢了呢，奖一面小红旗，她赢了就是一朵小红花。我和那女生站在各自的题目面前，只等老师掐表计时。”讲到这里，他问我，“你知道结果是怎样的吗？”的cc1aa436277138f61cda703991069eaf
　　“你拿到了小红旗。”的8ebda540cbcc4d7336496819a46a1b68
　　“不。”他摇头，“我输了。”的c0c7c76d30bd3dcaefc96f40275bdc0a
　　“怎么会输？”的2d6cc4b2d139a53512fb8cbb3086ae2e
　　“我和女生都没做错任何一道题，但她比我快五秒钟做完它。事后我问她，怎么做得那么快，她告诉我说，当老师在黑板上写那些题目时，她早就心算出好几道，然后在我们站在黑板前等待比赛开始前，她又算出了一些，这样，等到正式比赛，她径直写答案。”的49ae49a23f67c759bf
　　他想告诉我什么呢？从此明白要打有准备的仗，对这个人生，每一步都该策划好？还是，成功是有捷径可以走的？的16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彼此都静了几秒钟，我问他：“你知道陈浅出了事吗？”的cee631121c2ec9232f3a2f
　　“知道。”他叹气，“我刚从险家里过来。”他每个星期四都会去倪家吃饭，我以为骄傲如他，自尊心会受不了，但他识时达务，表面声色不动，胸中自有沟壑。的1ff1de774005f8da13
　　倪险岸的妈妈很和气，会做很多好吃的菜，她知道江淮父母双亡，在学校住读，平时就老让倪险岸送点汤水给他，还接他到家里吃饭，说是食堂的伙食不好，江淮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学习也苦，营养得跟上去。的6d0f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险的情绪不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我真担心他。”江淮说，“但我不大懂怎么有人把感情看得这么重。”的50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我没有做声，心想，我也不大懂怎么有人把感情看得这么不重。的03afdbd66e7929b1
　　考试的时候，我和江华伦在同一个考场，他坐在我右前方，隔了三排座位。整个教室稀稀疏疏地坐了二十个人，三名监考老师，走廊外还有巡视人员，黑板上写着“端正考风，严肃考纪。”
　　试卷很快发下来，只有两张试卷，和我们平时训练的模拟题不大一样。我先翻第二张，看了看最后的几道大题，果然是和浮力相关的综合题，好在江淮刚才给我讲过类似的，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一看分数，乖乖，二十分，我真感激他啊。的e97ee2054defb209c35fe4dc94599061
　　仔细做来，才发现这套试卷出得刁钻古怪，每一个小题里，都蕴藏着不少知识点，稍不留神，就有可能审错题意。就像是看似简单的案件，但层层剥离，才发觉是案中案，环环相扣，步步紧逼。我猜考完后，肯定有人要骂出题的老师太严厉了。的a8c88a0055f636e4a163a5e3d16adab7
　　我做得小心翼翼，丝毫不敢怠慢。旁边的那位男生似乎很焦急，不断地拿笔尖敲桌子，被监考老师警告了两次才有所收敛。而左边的那个女生呢，更是紧张，没几分钟就往脑门上涂一点清凉油。
　　还是有些不大会做，但我不想失掉任何一分。江淮的成绩那么好，不仅在于他会做别人不会做的题目，还因为他懂得在大家都不会的情况下多拿点分。我也应该这样。的74db120f0a8e56
　　把试卷填完了后，我舒了一口气，想看看江华伦做完了没有。毕竟他和我是同班同学。刚抬头，就看到他正回过头来，阳光斜斜落在他的面庞上，生动明亮，一双眼眸熠熠发光，他朝我一笑。我的心竟然跳了一下。的9b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才发现他是个好看的男生。我不能解释这顷刻间的迷乱。我不明白何以会这样。在喜欢苏路加时，居然也能为别人心动。哪怕是短暂的。的c8ed21db4f678f3b13b9d5
　　他眼睛眨了眨，似乎在询问我做完没有，我点头，他笑，也点点头。的c203d8a15161
　　我们极有默契地一起交卷。出教室时，听到考场内有人轻声惊呼，有人叹气。
　　坐在教学楼外的花坛上，我们对着答案，不时争论一番，斤斤计较每一分，盘算着最终能拿多少，预测着一等奖的分数线是多少，又忐忑又兴奋。的d9d4f495e875a2e075a1a4a6e1b9770f
　　江华伦说：“何剪烛，明晚在大礼堂举办校庆晚会，你会去看吗？”的2b44928ae11f
　　“当然。有阿燃的表演，我肯定去的。”的352407221afb776e3143e8a1a0577885
　　“阿燃？”的eae2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我说的是欧阳娟。她们班出了个节目，四人锐舞，《饿狼传说》。她也跳。”我比划着，“前天她跳给我看过，真不错啊！”的42e7aaa88b48137a16a1acd04ed91125
　　欧阳娟特别喜欢跳舞给我看，她跳得也确实好，我端一杯水，坐在她面前，能看一个多小时。
　　江华伦嘴巴一噘：“你只记得她跳集体舞，就忘了她还和我有合作啦！”话虽如此，却一点都没有生气，“你不知道我们配合得多么好！”的38db3aed920cf82ab059bfccbd02be6a
　　“你很喜欢她啊？”的912d2b1c7b2826caf99687388d2e8f7c
　　他承认：“我没见过比她更迷人的女孩。”的fc490ca45c00b1249bbe3554a4fdf6fb
　　我呛他：“你也这么说过我。”的08419be897405321542838d77f855226
　　他楞了一下，认真地说：“何剪烛，那时……我确实是那样想的。但我后来认识了她……”
　　我轻轻笑。他接着说：“我想，人的一生不可能只喜欢一个人的吧。在你喜欢一个人时，你会以为，她是唯一。但其实不是。”的e820a45f1dfc7b95282d10b6087e11c0
　　我琢磨着他的话，是，也许没有人会是唯一。放开手去追寻，足可以拥抱千万人。未来还有那么长，我有足够的时间重新喜欢一个人，就像此时喜欢苏路加一样。的ac1dd209cbcc5e5d1c
　　但真的可以这样吗？的75fc093c0ee742f6dddaa13fff98f104
　　听到江华伦这么说，我有点茫然。他真的可以做到。那么我呢。想起在刚才那个瞬间，我的心跳，我更迷惑了。人的感情真奇怪。的13f3cf8c531952d72e5847c4183e6910
　　见我没有吱声，江华伦慢吞吞地说：“我看得出来，你并不多么介意我移情别恋。”
　　我想了想，笑了：“那倒是的。”的19f3cd308f1455b3fa09a282e0d496f4
　　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我走啦，去彩排。”的170c944978496731ba71f34c2582
　　我在他身后问：“你和她还好吗？”的01386bd6d8e091c2ab4c7c7de644d37b
　　他站在树下，荫影打在他脸上：“我看不出来。”马上又笑了起来，“万事开头难。她不讨厌我，我就有希望。”他骑着单车，穿白色外套，在某个转角，消失不见。的872488f88d1b2d
　　不被对方讨厌，就有希望吗。那么我的希望在哪里。我在一中的校园里毫无目的地走着，沿途高大的香樟气味清凉，树籽落一地，踩上去吱吱作响。的9908279ebbf1f9b250ba689db6a022
　　突然心血来潮，想去看看何曾。的647bba344396e7c8170902bcf2e15551
　　高三年级的教室早已换到了一幢静谧古朴的教学楼里了，是老房子，有八十多年的历史，外观是老旧的红色，木质楼梯和扶手，尖顶。阳光如水般寂静，铺在窗棂。一点都不像学校啊，倒像修道院，明知道里面有很多人，仍然静得像在空山里。的d09bf41544a3365a46c9077ebb5e35c3
　　何曾的教室在三楼，我走上去，站在窗前看。教室里没有老师，几乎每个人都很安静，面前的书摞得老高。我走得更近一点看，原来是在考试呢，没有人交头接耳，没有人抄小纸条，更没有人翻书。的dd8eb9f23fbd362d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高三和初三真是不同的，我们班每次考试，橡皮上、铅笔盒里，到处都写满了公式定理，作弊的方式多种多样，监考得再严，仍有人在考后沾沾自喜，扬言绝对能抄及格。而何曾的班里，大家都这么自觉。到底是成熟些，比我们更懂得作弊是毫无用处的吧，毕竟高考是要检验真实水平的。
　　何曾的座位在窗边，我踱到他旁边，隔着一层玻璃，看着他。他已经做完试卷了，正歪着头，睁着一只眼睛写字，一行行字向右飞去。他那样子像个懵懂的小淘气。的3b5dca501ee1e6d8
　　我从来不知道我的哥哥有这么可爱的一面。看着他，我的心被温存牵扯，知道这就是我的亲人，是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一辈子都会对我不离不弃的人，就如同爸爸妈妈一样，都是生命里的至亲。就算全世界都放弃我，他们也不会。就算全世界都会离开我，他们也不会。的c16a5320fa47
　　玻璃窗这端，是我，那端，是他。看得到，感受得到，打开窗，就能触碰到。
　　我想要的幸福，大概就是这样，能切实把握的东西。苏路加可以给我吗。
　　不。也许他不可以。但为什么，在我心里，他比何曾要重要得多？的3cef96dcc9b803
　　有好几次，何曾开玩笑说想吃我做的菜，可我还是只会做清炒四季豆和手撕包菜，每次都拒绝。我知道这样不对。他是个好人，我应该对他更好一些。


2

　　考完了物理，下午又考数学，考前的十分钟，有人仍在伏案攻读，有人闭目养神，有人窃窃私语，有人镇定自若，有人忧心忡忡。的a86c450b76fb8c371afead6410d55534
　　“这道题你会吗？我敢打赌一定会考！”的2823f4797102ce1a1aec05359cc16dd9
　　“哪一道？哪一道？这道？糟了，我都还没看。”的4e0928de075538c593fbdabb0c5e
　　“什么题？什么题？哪一页？”旁边“哗啦”又凑过几个脑袋，个个紧张兮兮。
　　“上帝保佑，我恰好背了。”一位长吁一口气。的013d407166ec4fa56eb1e1f8cbe183
　　“这题还要考？”另一位又吃惊又着急，忙不迭低头接着看。的c24cd76e1ce41366a4
　　晚上回到家，何曾说：“剪烛，你上午到我们学校去了吧？”的7ef605fc8dba5425d6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185c29dc24325934ee377cfda20e414c
　　他埋头做题：“我还知道你就站在我的教室外。”的7f24d240521d99071c93af391721
　　“啊？我还以为你没看到我呢。为什么装做没察觉到嘛？”的dc6a6489640ca02b0d42
　　他嗫嚅着：“怕忍不住想跑出来看你。”的65ded5353c5ee48d0b7d48c591b8f430
　　我笑了：“我们天天都见面啊。”的f73b76ce8949fe29bf2a537cfa420e8f
　　他抬起头来，把我拉到他身边，我就势坐下来，有点迷惑：“怎么了，哥哥？”
　　“看，这个疤痕，是我留给你的。”他捋起我额前的碎发，抚着一处浅淡的伤疤说，“过去这么多年了，它还在。剪烛，你说，它会不会一生都在？”的99bcfcd754a98ce89cb86f73acc0
　　我很奇怪他今天怎么会说到这些，想了想才答道：“就算一生都在，也没关系的呀，哥哥，这么淡了，别人看不出来的……怎么，你还在为这事内疚吗？”的2dace78f80bc92e6d7493423
　　他看定我，隔了数秒才把脸转向旁边，看着墙壁说：“那时，你真小。”他伸出双手，比划着，“多粉粉嫩嫩的小孩啊，只有这么大，抱在手上，软乎乎的，那些大人让你香面孔，你就香一个，口水吧嗒吧嗒，好玩死了。”的5fd0b37cd7dbbb00f97ba6ce92bf5add
　　“你都记得啊？我忘了。”的66f041e16a60928b05a7e228a89c3799
　　他看着我，失笑：“那会儿你才多大？怎么会记事？”的f4552671f8909587cf485e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