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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胭脂骨+番外 作者:尘殇(晋江vip2013-11-22完结)-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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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天子生得俊逸非常,自是少不得女子们的爱慕。那应邀前来的世家千金们都做着精心打扮,只盼能得皇上一眼垂青。整个御花园里脂粉飘香,姹紫嫣红,好一片莺莺燕燕。

然而皇上的心思却不在她们身上。

“名花国色,笑微微常得君王看。向春风解释春愁,沉香亭同倚阑干……”

琉璃湖的华亭下传来悠悠戏曲,那亭中一名少年正在执扇清唱。他今日未穿戏装,只着一袭白边儿的斜襟青布长裳,墨色长发用玉冠绾于头顶,干净又冷清。唱的曲儿婉转,然而动作间却缱一股飘逸洒脱,那刚柔并济雌雄莫分,看得一众男男女女痴痴迷迷,不时传来唏嘘称好。

少年的眉眼便又浮上一抹惯常的嘲弄。

那嘲弄看进司马楠的眼中,手上一杯美酒在唇边停了许久,却迟迟忘了下腹。

阿珂着一袭侍卫服装站在周少铭身后,见状不由瞥了瞥嘴——怕不是这大陈国从上到下都流行龙阳之好么?

李燕何的眼神清冷空幽,旁人看他仿若谪仙倾国,然而偶尔掠过她身上时,却如寒刀轻剜。阿珂知道他心里头一定又在嘲笑自己——看,还说你不够轻贱,又巴巴的随了那姓周的进来?

可惜阿珂每每想要用更恶毒的眼神把李燕何杀死,李燕何的视线却又瞥开了——他在看那个端端坐在龙椅之上的司马楠呢……这个小戏子,眉来眼去,又在打得什么鬼主意?

阿珂不由悄悄将司马楠打量,只见他身穿明黄色刺金龙袍,脚蹬镶金边玄黑缎靴,面容白皙俊逸,两道远山眉下一双眸子专注沉寂,好一个温雅持重的年轻帝王。

他应是对李燕何很是欣赏,此刻眉眼只是凝着华亭中的少年,不错过分毫。身边张太监悄悄拽了他袖子四五下,他才恍然回神过来。察觉阿珂正在看他,眼神怪极了,不由弯起嘴角回了阿珂一个淡笑,然后低下头将盏中清酒饮尽。

十分好脾气。

该死,杀人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如此尔雅?

阿珂也回了他一个眯眯笑,然后剜了个白眼扭过头去。早先的时候她尚且怀疑那张太监是否受人指使,从外头携了“红颜”入宫嫁祸,然而此刻看司马楠气色如此之好,哪里像个中毒之人。那红颜既是他宫中之物,并且张太监又不加害与他,反而恩宠如此,剩下的大约便只有一种可能了——他便是那肇事者。

……果然人不可貌相呐。先让你笑吧。杀了十二堂主,如今竟然还敢意淫李燕何,来日定然剜了你的眼睛喂狗。

呸。

“咳。”

身边传来一声轻咳,骁骑将军脸色冷冷的,好像有些不悦。

阿珂这才察觉脸上表情似乎有些狰狞,便低下头,用脚尖悄悄踢了踢周少铭:“喂,你们的皇帝看起来很色呐。”

……

周少铭眉间瞬间掠过一道黑线,分明是她直勾勾盯着皇上,到底是谁看起来更色?

这个女人果然言而无信,天不亮便去营门口缠他,说甚么担心他进宫被一群女人看上,说甚么只是随着他听他的话。他虽知她定然撒谎,却没想到这才进宫没多久,她又是眯皇上又是盯戏子,竟比自己想象得还要糟糕。

本来听到阿珂肚里饿得咕咕直响,准备悄悄拿了糕点赏她,这会儿却又放下了……这没节操的女人,暂且饿她一饿。

————

一曲《长生殿》悠悠唱罢,女人们拭着帕子满面娇羞爱羡。太皇太后亦连连夸赞,对着身旁的太监道:“叫那孩子过来给哀家看看~。昨日个人太多,只是见一个美人在台上飞来飞去,今日却忽然又变作个少年,真如那仙人一般。”

老太监得了指示,忙颠颠的跑去华亭请来李燕何。

少年一袭青布长裳方步行来,生着精致的瓜子脸儿,面色清清白白,对着正座颔首作揖:“草民见过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却并不见下跪,也不抬头看人,半低着脑袋,轻抿薄唇,孤零零傲然于众人之间。

太皇太后只当他生涩执拗,呵呵笑道:“真是个惹人怜恸的孩子,今岁几何呐?”

“过了年正十八了。”李燕何低声说。想了想,记起来正事,便又在唇边添了一缕笑弧。

戏台上唱戏那是一个戏子吃饭的本分,然而戏台下做戏却是好生违心。

最不爱做那违心的事儿。

一双幽清的狐眸悄悄往右后侧侍立的阿珂身上扫去……恶女,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呢,看我日后如何将这些旧账收回来。

少年一笑倾城。

太皇太后看了更加喜爱,凝着李燕何的眉眼细细端详,少顷又道:“听你唱戏倒让我想起许多年前的韩瑜儿来,那孩子唱腔与你相似极了……呀,你这一抬头,倒越发似她的风骨。”

说着,便将李燕何指给身边的太后与四王爷司马恒看。

太后卫灵只是矜持笑着,她是司马楠的母妃,因着保养得宜,夜里头还得着某些滋养,看起来却不过三十一二的年纪。一双杏眸扫了眼司马恒,噙着笑容道:“摄政王颇用了心思,千百人中竟然一眼挑出来这样出色的。”

司马恒潋滟凝了她一眼,淡笑着谦虚:“李公子近日在京城里风声正望,倒是不难寻见。想不到母亲这样喜欢,连连听了两天,儿臣再累亦是值得。”

去下面具的他,看起来也才三十出头,声音微有些涩哑,然而长相却也是一等一的俊朗。

一双狭长眸子往司马楠身上一扫,见他只是痴凝着李燕何,那眸子里便悄悄捺下一缕阴凉,温和笑道:“从前倒不知皇上亦喜欢听戏。”

司马楠恍然回神,将手中金杯斟满,向司马恒敬去:“辛苦四皇叔,这戏曲儿真是唱得好极了,难怪皇祖母这样喜欢。这厢朕敬你一杯。”

声音沉稳好听,态度亦端端有礼,一如小时候的恭敬。

然而司马恒却知他内里的较劲,这是个不好对付的小子。

司马恒是太皇太后最疼爱的小幺子,早先太皇太后还只是太后的时候,曾力荐司马恒为继位天子。彼时卫灵却不过是个妃子,带着先帝唯一的遗子司马楠诚惶诚恐,末了只得去下一身衣裳,在夜里头将自己献给了司马恒,并以之胁迫。

那时候司马恒才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哪里经得起卫灵那身风骚媚骨的招数,几番下来便欲罢不能。他心中思想,毕竟皇兄还留着遗子,自己也不好堂而皇之坐了那位子,何况司马楠才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小儿,只须将他往荒唐处教化,不怕早晚那位子不是自己的。

便一边儿与他的母妃夜里欢缠,一边儿把持着朝政,悄悄赚着势力。却哪里想那孩子好生有心机,多少年来,竟然一丝儿色欲荤心都不动,只一步步不着痕迹地侵夺着朝权,越大越不好对付。

人群中一道眸光往这边扫来,司马恒对着视线看去,看到阿珂一袭土黑的侍卫服饰立在周少铭身后,他便不着痕迹地扫了李燕何一眼。

李燕何目不斜视,只是当做未曾看到。

……呵,他倒藏得深。司马笑道:“既是母亲与皇上都喜欢,不如留他在宫中住着,多唱上几日罢。”

“老九这注意不错。”太皇太后自是乐得说好,又命人赏了一盒子的唱戏头面,赐了座。

李燕何恭身谢过,却并不对那金灿灿银闪闪的头面显得多么惊喜惶恐,撂起衣摆在凳上坐了下来。

司马楠瞅着李燕何不亢不卑的冷清,分明唱的是青衣正旦,然而却一点儿也不似从前那些戏子,下了戏也只做一副女儿娇柔,反倒是一身浑然天成的男儿清爽,让人百看不厌。

他心里只是觉得欣赏,便寻了话题道:“除了唱戏,李公子平日里还会哪些乐器?”

哼,早知他看了自己一早上。

李燕何嘴角微微勾起,心中轻屑,一双眸子却对司马楠凝了一笑:“回皇上,还会琴与箫。”

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阿珂抽搐的表情,偏将那笑眸加深。

看得司马楠稍一愣怔,他虽不过相似的年纪,这些年却过得辛苦极了,明里服低,暗里努力,几时见过这样幽幽清净的真性情。心中只是觉得美好极了,拈起一盏佳酿:“呵呵,这两样朕倒是也会,改日寻你切磋切磋。”

年轻的帝王,此刻眸子里焕着清澈光彩,以为难得觅到一个知音。然而人世间的情爱,无论男男女女,一次都别把火候添得太过,恰到好处就该收手了。

“不敢,但随皇上吩咐。”李燕何立起,见司马恒朝自己微微点了点头,便对着众人垂首告退。

……

脂粉飘香的御花园内,一袭斜襟布衣青裳在人前拂过。上座是俊逸的天子,对面是英气勃发的将军,鼻翼又拂过绝色少年的清逸,这边儿那边儿都是爱啊……勾得一众女子将眼神痴迷追随,一时捂帕轻语的,贴着耳际娇笑的,你将她与这个配,她将你与那个搭,嘤嘤切切,好不热闹。

太皇太后便寻了借口退去,只是由着年轻人将风景继续。

阿珂见李燕何退下,便悄悄尾随了上去。

李燕何才走到假山后,便见猛一个黑影穿出。那做了男装打扮的少女,一身大吃吃的土灰衣裳,难看极了。当然,她那副做□装的傲娇小模样更难看,叉着腰:“小戏子!那这么说,你确实是喜欢男人了?”

呵,傻子,巴巴的瞅了自己一上午,问的却是这个嚒?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洗白白,准备自己下油锅。。

PS:发现了一个漏洞,就是60岁的太后,其实应该是太皇太后了,于是本章改过来,之前的也改咯(*^__^*)

☆、第39章 旧情难解

李燕何眸间浮一抹戏谑,将一柄折扇在手心合起:“怎么?我可以将你这当做是吃醋了么……你若是吃醋的话,现在还来得及~~随我走,我便还与你成一段良缘好了~”

阿珂哪里知晓自己与他险些儿成了夫妻之事,只当李燕何这厮性取向大约走了点儿旁门,便道:“你师傅就你一个徒弟,倘若你学了那周家老二的嗜好,怎么对得起师傅多年的养育之恩?”

“哼,你倒是深明大义。那么我为了你找你,这些年吃尽了苦头,你却又如何对得起我的痴心?”李燕何俯下腰,贴近阿珂的鼻翼。少女平坦的胸脯随着呼吸起伏着,真不知她如何下得去狠心,竟舍得将里头的美好那样紧的束缚。

他这样看着她,便忽又想起前番与她毫无间隙的相融。天知道自那夜以后,他时常梦里头便是那股道不明褪不去的冲欲,将他包裹得欲罢不能,分明讨厌她、恨她,却日日地将她记挂……真该死,偏只差了那一步!

“那姓周的便是这样对待欢喜的女子么?看你,这身衣裳难看死了。”李燕何弹开折扇掩住半张颜面,眉眼间含着不屑,不想让阿珂看穿自己对她的悸动。

“臭小子,那还不是因为你才进的宫。”阿珂撇撇嘴,大言不惭。她是何等没节操的,早已捕捉到那一柄玉骨折扇后少年微有些泛红的绝色之颜……小色胚,才与那皇帝眉来眼去,这会儿又盯着人家的胸脯看!

“回去看你家阿菊的丰乳肥臀吧,再盯着我看剜了你眼睛!”阿珂的脸也有些红,凶巴巴瞪了李燕何一眼。

虽知她谎话张口拈来,进宫其实不过是为了试探那狗皇帝。然而便是谎话,李燕何却没来由听得欢喜……也是,他哪里见过几回她为自己脸红呢?

那一双清冷狐眸便难得漾开一抹潋滟:“你这女人好生没道理,许你与那周家大少勾三搭四,我不过买个丫头,你却惦记这许多天!”

少年眉眼间暗藏的光彩,看得人痴迷……这个妖孽,也不知他到底是谁生的,这样好看!

阿珂反驳着:“李燕何,你莫要总拿我与他说事儿。我都解释过一百遍,我接近他,自有我要的目的!”

“哦~?就为了报那周家把你赶出去的仇么?好个傻子,你莫要再诳我……吃了一回的苦还不死心,那周家大少爷就这么值得你喜欢?”李燕何的眉眼冷却下来。

……

阿珂不知道怎么解释了,唉,没文化,词穷啊。

她说不清自己为何偏偏要这样接近周少铭,报仇的方法很多,布下的线也差不多可以收尾了,然而心里头那一股蕴藏多年的宿怨和不甘心却轻易化不开。到了现在,她已经忘记幼年时那小和尚不归对周少爷的痴缠迷恋了,连自己也分不清对周少铭到底是什么感情。只记得那个可怕的夜晚,周家的“贵人们”奚落她、侮谬她、怕她“从娘胎里头带出的不干净”亵渎了他们高贵的儿子,她如今便偏要拧着来,只是为那一句“不干净”疏一口恶气。

……

果然大悲寺的老方丈说的没有错,她骨子里便藏着戾,睚眦必报,心中从来不存善念。

阿珂咬着唇:“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李燕何,我的仇我自己报,你莫要参合进来。欠你的,你先记着,等报完了仇,随便你处置。你既不喜欢唱戏,便早早出宫逍遥去吧,以后我自会去找你。”

然而这样的解释显然是没有说服力的,李燕何的欢喜也不过只是短短一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么劳烦赵小姐好心惦记~。我既已进宫,便自然也有我的事儿。”

“你能有什么事?”阿珂仰起头,看到他精致的喉结。一瞬间察觉时光的荏苒,那个任她宰割、欺骗,却依然还是傻傻的信她、服从与等待她的臭小子,其实也已经是个成年男子了。

大家都变了,都藏着秘密。

“你准备做什么,我便做什么。”李燕何低下头,修长的手指掂起阿珂下颌,笑凝。

然而阿珂却是要杀皇帝的。

阿珂心尖儿一跳,仔细瞅着少年倾城绝色的面容,忽想起易先生的话:“李燕何,箫无绝可否就是你?”

李燕何执扇的手一顿,愣了片刻,自嘲道:“呵呵,你太高看我了。我既不是什么门,也不像你,加入了什么会,我李燕何就是个唱戏的小江湖。不过是当年为了找你,欠下某个人一个人情罢……怎么,你这会儿可是后怕了么?”

倾下腰,见阿珂眼中藏着焦灼,此刻的焦灼只是独独为着他,他心中便忽又软了一刻:“你若是怕,此刻随我远走高飞便是,左右我这些年为你付出不少,再为你做一次那背信弃义的事也无妨。”

幼年时端午烈日下的一幕,随着刀光血影的坎坷光阴忘记了,如今却又同时想起来。

那个一身青衣的俊美小子,悄悄踢了布衣小僧的两桶冰水,呼啦啦着跑开。他说:“小不归,若是日后你仍然没有长出小雀雀,且等着来日我唱红了回来娶你!”

阿珂心中惊诧李燕何几时将自己的背景打探得这样清楚,然而这会儿却不好去查他。便道:“你既知道我的身份,便知我欠我义父干娘多少年的养育之恩。我却是与你不一样的,你孤零零一个人身无牵挂,我却不能做那自私无义的负心之人。”

恶女,你还知道什么叫负心之人么?

“呵~你真是幸福,到了哪儿都有人疼。而我,心中却从来只你一个牵挂。”李燕何眸中掠过一丝杀戾,转瞬即逝……这真是不公平,他才不容许她的心中还有别的牵挂呢。

女人身后的石阶上走来一道魁伟高大的身影,那武将着一袭玄色修身长袍,宽肩窄腰,面色沉郁,却英气逼人……这个便是那个暂时侵扰她的男人了。

李燕何贴近阿珂的耳畔:“但愿你与他只是逢场作戏。”

一股道不出的清淡香气拂过面颊,阿珂尚未回神过来呢,耳垂上便被轻轻一含,有齿缝轻咬的痒痛。

是那少年咬了她……妈啦,这就是传说中的狼狈为奸勾三搭四吗?

阿珂推了李燕何一把:“喂,臭小子!管好你自己,别被那狗皇帝破处就谢天谢地了!”

自是推不动的。

反倒是阿珂身子一歪,下一秒便被拉进一道暖热的胸膛——

“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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