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妻-第8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人叹了一声,拱手向瑞王道:“下臣素闻瑞王办差谨慎,断案果断。京兆尹无能,竟让这案子将瑞王牵涉进其中。为洗自身清白,此案,或许要仰赖瑞王查清才是。”
大殿上无人应话。
瑞王神情淡淡,眉头微微皱起,似是在思索。
刘桐双拳紧握,看向瑞王。
这人的逻辑其实有问题。
查案之事,当地衙门查不了,还有刑部、大理寺,再怎么样,也轮不着瑞王去查。
瑞王作为目击者,被牵涉进其中不假,可说什么“为洗自身清白”,要瑞王去查案子,难免有些令人发笑。
可话又说回来,妓楼杀人案发展到现在,已是毫无头绪的一桩悬案,能查出真相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这样的案子,落在任何人手里,那都是一个烫手山芋。
让瑞王查此案,无非两个结果,查得清楚和查不清楚。
查得清楚,流言也可散布,说他为证清白胡查,随便拉了个替罪羔羊;
查不清楚呢,瑞王怕是更说不清楚他在此案中的作用,说不得还要往瑞王头上安一个“无能”的帽子。
脑子清楚的人都想得明白的事,元武帝自然也门儿清。
他隐晦地看了一眼太子,双腿叉开坐在御座上,眉眼沉沉地看着阶下。
提议之人腆着脸再逼问了一句:“瑞王以为如何?”
瑞王抬起头对他笑笑。
“本王既然也牵涉进此案,如何能做主此案查案之事?当然,若是圣上认为,本王有此能耐查清案情,本王倒也不会推脱。”
瑞王看向御座上:“一切听从父皇安排。”
太子的心顿时一紧,揉捏腰间玉带的动作频繁,揭露着他的紧张。
祁王和礼王对视一眼,又立马移开。
岑王抱着双臂,微微斜站着,双目惺忪。
大殿之上众人都在等着元武帝的答复。
刘桐握紧拳头,眼睛也直直地看着御座上的元武帝。
离得太远,刘桐根本看不清他的脸,更何况冕旒上的珍珠缫丝还遮住了元武帝的神情。
没有人知道一国之尊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都想了些什么。
但众人却知道,他最后作出的决定是什么。
“既如此,那此案,便交由瑞王查清。限期——”
元武帝思索了会儿,道:“限期一月。”
瑞王站了有那么一会儿功夫,方才躬身、拱手,语调平平:“儿臣领旨。”
没有人看到瑞王的模样。
只有在元武帝刚出声时便转而关注着瑞王的刘桐,看到了瑞王在元武帝出声后,只一刹那的那个表情。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东引
那个表情很复杂,可刘桐却看懂了。
随着寺人吊着嗓子长长喊出的一声“退朝”,朝臣们鱼贯而出。
经过瑞王身边时,有的人真心地与瑞王告辞,有的人却明显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对瑞王说,期待在这一个月中,瑞王能查清妓楼杀人案。
太子径自走了,祁王有心想与瑞王说上两句,却也被礼王拉走了。
剩下岑王,吊儿郎当地走过瑞王身边儿,轻笑着说:“瑞王兄何必呢,当时直接拒了此事不就行了?这种烂摊子,偏你就愿意揽在自个儿身上。”
岑王遗憾地摇摇头,从袖笼里抽出折扇敲了敲自个儿的背,施施然走了。
刘桐跟在瑞王身后,没有说话。
他还在想着瑞王的那个表情。
兄弟二人一路无言,出了宫后,正到分岔路口,刘桐刚要出声,却被瑞王唤住。
瑞王看向他,半晌后微微笑了笑,道:“我还以为,小九今个儿又要在我耳边唠叨,今儿个你倒是沉稳得很。是因为要当父亲的缘故了吗?”
刘桐没有吭声。
以往瑞王受到了什么不公正的待遇,刘桐总会为他打抱不平,甚至是不分时间和场合。
可今日,元武帝将妓楼杀人案这个烫手山芋派给瑞王,刘桐在殿上时没有任何动作不说,甚至下了朝,也没有一点儿不满抱怨的言语。
瑞王也觉得好奇。
刘桐看向瑞王,动了动唇,方才道:“正如岑王说的,五哥当时大可以不必……”
“我知道。”瑞王笑着点点头:“提出让人查此案的人,是太子一派的人。他提的建议不合情理,我完全可以置之不理,压根用不着说什么,让父皇安排这样的话。想必,若是我不接这茬,父皇也不会真将此案交托到我手上。”
“那五哥你……”
“我也只是好奇罢了。”
瑞王笑了笑,拍拍刘桐的肩:“行了,你回去歇着吧。文远侯府削爵一事还未完,妓楼杀人案也只一月之期,马上殿试了,想必接下来又有事做。诸事我都还需要你帮忙。”
刘桐点点头,目送着瑞王远去。
等人都看不见了,他长吐了口气,有些恍惚地摇了摇头,也不用骑马或坐轿,只一路慢悠悠地往皇子府走。
等他回了皇子府,午膳时分都过了。
常润之让人将温着的饭菜端上来,蹙眉道:“今日上朝时间那么久?”
刘桐摇了摇头,一边吃饭,一边将早朝上的情况和常润之说了。
常润之讶异道:“妓楼杀人案?这案子交给瑞王了?”
刘桐点点头,常润之很是好奇:“论职权,命案这种事,该瑞王管吗?”
刘桐的手一顿,摇了摇头。
“那怎么会……”
刘桐便将具体的过程复述了一遍,末了道:“五哥说,他也是好奇……”
话说到这儿,刘桐摇了摇头,也没了食欲,匆匆扒完饭,喝了口汤,再漱了口。
常润之递了帕子给他擦嘴,见刘桐面露犹豫和不安,便挥挥手让伺候的下人都下去,轻声问道:“怎么了?”
刘桐眉头微锁:“我也……不太确定。”
刘桐看向常润之:“父皇出声让五哥接这个案子的时候,我有看到五哥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
常润之面上一顿。
刘桐皱着眉,道:“五哥的表情就好像……父皇的回复在他的意料之中一样。可如果真的是在意料之中,五哥又为什么会松了口气?我瞧着,他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常润之细细听着,抿了抿唇。
刘桐继续说道:“五哥的表情也只是一闪而过,兴许是我看错了……不过我能肯定的是,五哥一定做了什么决定,不然他最后,神情不会那么坚定。”
“做了什么决定?”
“嗯。”刘桐点点头:“就好像是……放下了什么顾虑,然后决定做什么事一样。”
刘桐说到这儿,自己也愣了愣,摇了摇头,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哎,不想了。”
常润之伸手准备给他揉按下头,刘桐避开,道:“我没事,你别用力了,当心身子。”
“哪有你说得那么娇弱。”常润之好笑道。
刘桐莞尔:“走吧,这时候差不多也到你午睡的时候了,我陪你睡会儿。”
“好。”
常润之应了一声,刘桐扶着她一路走回卧房。
常润之是孕妇,躺上床后一会儿便睡着了。
刘桐却头枕着胳膊,望着纱帐顶发呆。
他心里有些惴惴,又有些兴奋。
瑞王的那个表情,他不敢细思,却又忍不住往他期望的那个方向去想。
侧身的时候,刘桐正对上常润之平躺着的睡颜。
他的表情一顿。
常润之呼吸均匀,檀口微启,一看便知她已熟睡。
刘桐有些噪乱的心,随着她一起一伏的胸口,缓缓地沉浸了下来。
他痴看着常润之的容颜,视线不由又落到了她的腹间。
常润之的双手轻轻交叠置放在肚腹上,莹白的手仿佛护着腹中骨肉一般。
刘桐伸出手去,想要覆上她的手,迟疑着,又久久不敢搁上去。
这般来来回回好几遍,刘桐到底是歇了心思,收回手,只专注地看着常润之。
直到常润之醒转。
常润之嘤咛一声,睁开眼睛便见到一张俊脸。
她愣了下,然后好笑道:“几时醒的?”
刘桐不好说他一直没睡,前半段在想事儿,后半段在看她,只咳了咳道:“刚醒。”
常润之撑着坐起来,刘桐伸手扶了她一把。
他睡在靠床榻边沿,也不让开,常润之便也只能坐在床榻上。
“怎么了?”
常润之伸手轻轻揉按他的额角,轻声问道:“我看你好像心里有事。”
刘桐神情微顿,摸了摸自己的脸:“哪儿看出来的?”
常润之笑道:“咱们是夫妻,你心里有事,我有心灵感应呀。”
刘桐便也跟着笑起来。
笑过了,他迟疑了会儿,方才轻声道:“润之,我觉得……”
“嗯?”常润之温柔地看着他。
“我觉得,五哥似乎……想要开始夺权了。”刘桐抿了抿唇,干脆地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常润之微微张口,尚还有些许的迷糊,也因为刘桐的这话,顿时消散得干干净净。
第二百一十四章 剖析
“五哥那时说他好奇,我想,他好奇的应该是,他这般提出让父皇安排,父皇会不会真的就将妓楼杀人案交给他去查。而结果是,父皇果真将这烫手山芋,给了五哥。”
刘桐轻声说着,语调平平并不激动。
“前段日子,妓楼杀人案被流传地沸沸扬扬,京兆尹几次出入瑞王府,五哥便也成为了这桩案子的相关人,被置于风口浪尖。眼瞧着这案子的风声渐渐下去了,五哥也领了削爵的差事,可现在,蓦地又提及此案,对五哥来说,何止是增加了差事这一桩事。想必明日,不,今日,想必今日老百姓们就又会讨论起妓楼杀人案来,而五哥……”
刘桐轻叹了一声,看向常润之:“这桩案子,具体的查案过程我虽然不清楚,但案发那日|你也在场,你该知道,这桩案子若是要查,定然难查。”
常润之点点头。
那日楼上的人摔下来后,刘桐便立即上楼去察看了,只看到了另一具尸体,并没有凶手的丝毫痕迹。
刘桐有些愧疚地看了眼常润之的肚子:“在宝宝跟前说这个,会吓着他吗?”
常润之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刘桐的手。
“我们的孩子,哪有那么脆弱。”
刘桐便低笑一声。
紧接着他又叹了口气。
“这桩案子,到现在还毫无头绪。五哥接手过来,不管是查了个水落石出,还是对此仍旧一筹莫展,都不是好事。查出来了,想必在显得京兆尹无能的同时,又会引起一番新一轮的流言——难说没有人起头,诬陷五哥是随便找的替罪羊,这对五哥的声誉着实不利。可若是查不出来,父皇给了一月之期,岂不显得五哥无能?这当中的道理,父皇一定清楚。可父皇,仍旧顺着这个话头,把这桩差事,派给了五哥。而归根到底,今日提出让五哥查案,‘自证清白’的,是太子的人。”
刘桐轻声问常润之:“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常润之心里清楚,刘桐并不是真的在问她,而只是在对她倾诉。
果然,她没有出声,刘桐径自说着:“这代表着,在父皇眼中,五哥不过就是个办差的人,他比不过太子在父皇心中的分量——哪怕,父皇心里清楚,五哥的能力,远高于太子。”
刘桐顿了顿,怅然道:“或许,五哥好奇的,便是这个吧。”
常润之轻轻拍了拍刘桐的肩。
刘桐握住她的手,道:“这段日子,太子安分了许多……或许,父皇觉得依了太子的意思,是给他的一个回复。父皇在通过此事告诉太子和五哥,太子仍旧是太子,是他属意的储君。而五哥,不过只是个王爷罢了。”
刘桐讽刺地笑了笑:“不过只是个王爷。”
常润之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于元武帝的偏心,常润之其实也能理解一二。
元武帝的年纪到底大了,人老了难免守成。在他治国的近二十年里,大魏一直风平浪静,平稳发展,到他老了,想必不希望因为储君人选,而弄得了一个“晚节不保”。常润之瞧着,元武帝是想在史书上,成为一个“一代明君”的。
可太子这个储君,的确配不上这样一个王朝啊。
太子哪怕蠢笨,身边有人辅佐,做一个守成之君倒还可行。
可偏偏太子爱财爱权有野心,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人品和智商。
这也罢了,偏偏太子的弟兄们,都不是池中之物。
所以,元武帝拼命想要的和稀泥,非但不能良性改善他们兄弟之间关系,反而适得其反。
至于瑞王……
常润之微微低头。
“五哥想必也通过父皇的这个答复,想通了吧。”刘桐轻声说道:“不然,他后面不会像是松了口气一样。”
刘桐顿了顿,道:“父皇的决定,没有把五哥放在心上。那么,即便五哥做出些让父皇不悦的决定,想必……父皇也没有责怪他的资格了。”
常润之坐在床榻上,轻声道:“你开始说,瑞王决定夺权……”
刘桐点头。
“那阿桐你……”
常润之话到此止,刘桐看向常润之,望着她好一会儿,方才道:“你午睡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件事。若是五哥想要夺权,甚至想要……太子的那个位置,我该如何。”
常润之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这是刘桐第一次开诚布公地与她谈这样状况下的未来。
从前的刘桐只知道瑞王远胜于太子,却因为瑞王的态度,从来没有往夺权争势的方向上想——即便他有想过,可能也从不会在他人面前显露出来。
而如今,瑞王的一个表情,仿佛就是一个信号,一个让他可以将从前心底里那些隐隐的想法,全都释放出来的信号。
“那你……想好了吗?”常润之轻声问他。
刘桐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没有说话,但常润之已经从他的表情里,理解了他的想法。
瑞王想要夺权,刘桐一定会帮他。
常润之曾经无数次地设想过,如果瑞王有心那个至高之位,刘桐会如何。
每一次的设想,到最后她都会苦笑。
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刘桐的选择,似乎都是“瑞王欲之,他必佐之。”
常润之微微垂下头:“阿桐,你想要帮瑞王,可想过若是失败了,将来的后果吗?”
“我想过。”
刘桐点头,伸手扶住常润之双肩,迫使她抬起头来看着他。
“举大事,终会有决战的那一天。我会安排好你和孩子,除非成功,否则……”
常润之伸手掩住他的嘴,苦涩地笑了笑,摇了摇头:“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刘桐依言止住话头,伸手将常润之揽入怀中。
两人静静靠在一块儿,刘桐轻声道:“做这样的决定,唯一对不起的,只有你。可五哥真要有那个心,我不可能不帮他。“
刘桐轻抚着常润之的肩。
常润之明白,刘桐想帮瑞王,不是因为期望着瑞王登极御座的那一天,他也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只是因为,瑞王是他的五哥,而他,是从小被瑞王看顾护佑着着长大的“小九”。
他是他最敬爱崇拜的兄长。
第二百一十五章 发难
这一番谈话,夫妻俩都闷在了心里。
毕竟瑞王是否真的决定夺权,还是未知之数,刘桐也不可能上赶着对瑞王说,“你夺权,我帮助”这样的话吧?
加上接下来瑞王开始文远侯府和妓楼两头跑,刘桐也跟着忙碌了起来,有时候和常润之只能早晚见一面。
元武帝给瑞王定了殿试之前,削爵之事应尽的旨意,瑞王在对文远侯府上,也一改往日与之磨皮纠缠的好性子,开始强硬了起来,硬是在殿试前一天,将文远侯府的削爵事宜,处置完毕。
但这还没完。
瑞王将这段时间,文远侯府屡次拖延他办差、文远侯府府内所查到的贪墨、舞弊等蛛丝马迹,全都成了文书,一纸奏折,递到了元武帝跟前。
铁面王爷,这是在秋后算账啊!
当日早朝,御座上的元武帝拿着瑞王递上的奏折细看,久久都未说话。
要说文远侯府具体是依附于哪位王爷,到也不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