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痞子-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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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连雅和姜扬循着那家与超市相邻的宾馆,找到了后面那栋楼房。
典型的城中村,街巷间夹杂几栋正在施工的楼房。巷子上方胡乱交错着电线和网线,让人如觉网中之鱼,偶尔一个角落还能见到掉落在上面没人捡的袜子。
“确定是这里吗?”姜扬问。
“应该吧。”
他回了一个狐疑的眼神。
许连雅说:“夏玥印象中是,我也没有自己来过。”
姜扬松开她的手,要去按门禁号码,“哪间房?”
“……她也不记得了。”
姜扬没多意外,还是按下一串数字,0201。
许久无人应答。许连雅大概能猜到他想干什么,没有多问。
姜扬又按下0202,这回没多久便有人接了电话。
“你好,我住七楼的,忘带钥匙了,能帮忙开下门吗?”
“哦。”那边应了一声,接着滴的一下,门锁开了。
“谢谢,可以了。”姜扬示意她进来。
许连雅和姜扬乘电梯上到14楼,楼道虽窄,还算干净。姜扬左右看了看,指了指唯一一家堆着快餐盒的门口,低声说:“这里。”
“嗯。”许连雅赞同。
她要过去敲门,却被姜扬扯到了身后,离开猫眼的观察范围。
“我来。”
姜扬说着叩了叩门,紧盯着猫眼。这种门不带气窗,边缘贴着胶条,白天也看不清灯光,好在隔音效果差强人意,姜扬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却无人应答。
姜扬又叩了几下,扬声道:“有人在家吗?”
无人回答。
“我住楼下的,浴室天花板渗水了,能开门让看一下吗?”
又是安静一片。
许连雅嘴巴动了动,想说我们回吧。姜扬及时抬手,示意她别说话。
门内传来锁链的声音,门开了一条缝,露出半张眼窝深凹的脸,锁链还挂谨慎地挂着。
“什么事?”沙哑空虚的声音。
许连雅忽然走过来,狐疑地叫了一声:“小周?”
周启军像触雷般面露恐慌,立马要将门顶上。
姜扬反应迅速,一脚卡在门缝中,侧身往门板上猛然一撞。也亏得这种租房偷工减料,一声巨响后,锁链搭扣被震烂了,门应声而开,撞向墙壁又是一雷声。
巨大惯性下,姜扬及时稳住身体,往周启军身上扑去。
这是一间二十来平米的单间,厨房和浴室并排,外头连着小阳台。周启军往那边钻,姜扬拦腰将他抱住,岂料周启军力气虚得惊人,一下被他拽回了屋里床上,姜扬三两下把他压住,膝盖抵住他后腰,将他两胳膊反剪身后。
周启军垂死挣扎,姜扬喝了一句:“别动,好好趴着!”周启军像条晒得半干的萝卜,软塌塌地趴在床上喘气。
许连雅被刚才的乱况吓住,一直愣在门边,这会才进屋。她闻到一股怪异的香味,似曾相识的味道让她犯恶心。姜扬也迟疑地皱起眉头。
许连雅捂住鼻子。床上靠墙那边,毛巾被盖着一个长条状的物体,看上去向个人……
姜扬也注意到了,朝她点了点头。许连雅会意地过去,抓住被子一角猛力一扯——
“啊!”
她发出尖叫。姜扬太阳穴也突突跳了两下,面色难看。
那是一个光秃秃的充气娃娃,空洞的眼神盯着她,大腿夹缝处泛着光,似乎湿了……
房间的逼仄加重她的症状,许连雅想逃,她渴望新鲜空气。
“先把关上。”姜扬命令道。
许连雅理不清头绪,只好照做,姜扬又让她找根绳子来。
许连雅在屋里看了一圈没找着,到小阳台发现杂物堆上的跳绳绳子。她倾身去够,不小心踢到脚边一个软乎乎的“行李袋”——至少刚才她以为是随处可见的格子行李袋——也许是角度问题,也许刚才紧张,许连雅这才看清那是一个猫包,透气网那一面朝里,不仔细看不出跟行李袋的区别。
她顾不上绳子,蹲到猫包边拉开拉锁——
袋子里露出虎斑的皮毛纹路,许连雅怕拉开袋子,是两只虎斑猫,团在一起像坐垫一般,完全睁开的眼睛一动不动。她心跳得飞快,咚咚咚的几乎破膛而出。许连雅伸手摸了摸,幸好,手掌能感受到起伏,还温热着。她稍稍松了口气,应该只是被打了麻醉。
“连雅?”
她恍若未闻。
“许连雅!”
“啊……”
许连雅这才回过神,抓起绳子回屋里。
“刚怎么了,叫你不应。”姜扬边把周启军五花大绑,边和她说。
姜扬本身不壮,只是精瘦得结实,而周启军与之一对比,枯瘦枯瘦的,平时穿衣看不出,刚才挣扎衣服被撸起大半才露出可怕的肋骨,像并排的火柴。
许连雅没回答他,而盯着周启军,“小周,猫哪里来的?”
“什么猫?”姜扬一头雾水。
许连雅依旧向周启军问话,失望掩饰不住,“我问你两只虎斑猫哪里来的!”
姜扬抽了抽绳子,确认绑结实了,才松开他。周启军拱了几下,从床上滑下,压到充气娃娃的脚,那具身体弹起又摔下,眼神更恕
周启军瘫坐在床尾和书桌的狭窄过道里,仿佛是去了语言,嘲讽又无力地笑了笑。
线索和雷毅前段时间提到的偷猫贼串联了起来,许连雅更是气急,几乎要咬碎牙,“你把它们偷回来了!”
周启军笑得苍白,也不否认。
“你给它们打了多少麻药?”
姜扬交替看看两人,跑到阳台快速检查了一遍,差不多理清了整个思路。
“放心啊,死不了,”周启军曲起一条腿,挪了挪屁股,“死了就不值钱了。”
猫咪受的苦,他的讽刺,胶合成一股力量推她向前。许连雅作势要扇他,被姜扬从后头抱住。
“别打疼自己。”姜扬温言劝道,“不值得。”
许连雅在他怀抱里渐渐冷静下来,姜扬松开她,悄悄在她背上轻轻安抚。
两人的亲昵刺激到周启军,他竭力瞪着眼,吼道:“两只小畜生居然快比得上我一个月工资,不卖留着干嘛!”
姜扬看许连雅眼色,上去给了他一拳。周启军身子一歪,又呻/吟着慢腾腾地摆回原位。
“第几次了?”许连雅冷着声,“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周启军当然不会回答。
从自己店里出去的动物,最后又被自己员工偷盗回来进行二次贩卖,许连雅越想脊背越凉,“你还有同伙,消息都是从你这里出去的。”
周启军的腿忽然抽搐一下,脑袋后仰,如溺水之人张嘴竭力呼喊,却只发出喘气之声。他不断蹬腿,脚后跟敲打地板。
“他……他怎么了?”许连雅向姜扬投去询问的眼光,后者却死死盯着那条像搁浅到河岸垂死乱蹦的鱼,像没听到。
周启军挣扎着站起,但失败了,他跪行到桌前,去咬抽屉的把手,却不断滑开,抽屉纹丝不动。
他要的东西在抽屉里。
他发出呜咽般的声音,全然不似刚才恶言相向的小偷,而像一具垂死的肉体。
“给我……给我……求你……解药……”
他看向的是姜扬,只因他离他近。
许连雅还没喊他,姜扬便如鬼魅一般走过去,拉开了抽屉。
里面塞着一个插着两根管子的矿泉水瓶,瓶里残留水渍;一张锡纸,有明显烧灼痕迹;一个半个巴掌大的封口袋,装着碎冰似的东西。
姜扬的神色变了,像黎明的路灯忽然暗了下来。
“阿洋……”许连雅喊了一声。
周启军如碰见救命稻草,拼命地往抽屉里凑。
“给我……”
姜扬咽了口口水,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抖了起来。
“阿洋——”许连雅提高声。
姜扬身子震了一下,如梦初醒地回头,无意识的发出一声:“……嗯?”
他的目光飘乎乎的,没了那种让人安定的力量,她仿佛看见挨了当头一棒的饿狼,懵然而贪婪。
第19章 第十八章
姜扬没回答她,砰地一下关上了抽屉,将心头恶魔关在里面,拖着周启军往浴室去。
周启军还在呻/吟,姜扬全然不理,抓过花洒,拧开龙头就往他身上洒。水是冷水,冲他身上也见不得冷静下多少。
周启军想嚎啕,又没力气,发出的声音像要溺死的人。
姜扬出了汗,也不知是否热的,后脖子一片微湿。他掬起一捧水抹了把脸,盯着地上缩成一团的人,“从谁那里来的?”
他问的是那一小袋东西。
周启军体内那波浪潮还没褪去,缚手缚脚像条蛆,绞动着要往墙上磕,样子难受极了。姜扬暗叹一口气,知道他已然失去反抗力气,关了水边解开他的绳子边说:“我给你松开,你别到处乱撞。”
周启军怕冷地缩手缩脚,猛地发抖,乱蹬脚。
许连雅一直在门口,多少看出了端倪,以前因为她爸的原因,她多关注了一些,头一次亲身接触,还是有些发懵。
许连雅压下对姜扬的好奇与怀疑,咬了咬唇问:“他这样会持续多久?”
姜扬回头,“难说,看种类和吸食历史,吸得越多发作越频繁。”
许连雅头痛地扶额,抱着胳膊说:“我进屋等着,等他过了你喊我。”
姜扬猜透了她心思,“你要劝他自首?”
许连雅语气烦躁,“不然怎么办,看着人来把他带走吗。”
姜扬:“……”
“对不起,”她马上注意到了,试图扑灭心火,“不是针对你。”
姜扬应了一声,“你把猫也带出去吧。”
她点头,又探了探两只猫的心跳,确认安稳后,小心地提着猫包回小房间里。
周启军的戒断症状终于有所缓解,姜扬顾不上喊许连雅,看着他慢慢扶着墙角坐起,“清醒了?”
周启军擦了擦脸上不知是什么液体,只盯着自己的膝盖。
“我问你,抽屉里的那些东西哪里来的?”
周启军像第一次见他,看了一眼,又垂下头。
姜扬轻脚踹他脚上,“说话。”
“……”
姜扬蹲到地上,揪起他的头发,盯着他的眼睛,“胡琴你认不认识?”
没反应。
“对面村开发廊的女的。”
他眼皮跳了跳,飞快地眨眨眼。
还是道行太浅。姜扬松开了他,眼前光线变暗,许连雅站到了他背后。
姜扬示意她来问,许连雅开口,一如既往地直接,“给你两条路,你自己打电话,或者我来打。”
周启军又抹了抹脸,也不知是不是眼泪。
“我打……”
“好,”许连雅说,“我给你找人。”
周启军露出迷惑的眼神,许连雅也不打算解释,从通讯录里拨下一个人的号码。
许连雅独立开店几年,人脉扩展到派出所也不足为奇。姜扬没有多问。
许连雅没一会便放下手机,姜扬便问:“打不通?”
“关机。”她咬了咬唇。
姜扬略一合计,说:“我给你找个。”
“?”
“你等等。”
姜扬将他重新绑上,拉上浴室门,又在外面卡上一根撑衣杆。他掏出手机要走回房间,那样子显然不想让人听,许连雅便没跟上,反而替他带上阳台的门。
姜扬打的是沈冰溪的私人号码。
“喂,是我。”
“阿扬,怎么了?”沈冰溪似乎在那边打了一个哈欠。
“没上班?”
沈冰溪咕哝,“刚守了一夜回来,困死老娘了。”
姜扬没跟她扯皮,“你有空没,有空过来帮我一下。”
沈冰溪问他什么事,姜扬简要说了。
“总之,猫是她前员工偷的,而且这个前员工还‘溜冰’。”沈冰溪确认道,“你想尽量不让你‘朋友’蹚浑水,不想给她的店造成太多负面影响。”
姜扬“嗯”了一声,一直望着玻璃门外许连雅的背影。
沈冰溪骂了一句,“不要蹚浑水的人是你!”她声音锐利,“我不管你的小女朋友怎么样,阿扬,你给我离那些东西远点!”
姜扬:“……”
“我在外地,顺利的话大后天回去。”沈冰溪飞快地说,“郭跃在城里,他可以帮你。”
提到这个名字,姜扬火了,冷笑:“你让我打电话叫他帮忙?”
“……不,”沈冰溪语调转柔,歉然又安慰地说,“阿扬,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来打,我来喊他。”
“你面子倒挺大。”
沈冰溪忽略他的嘲讽,说:“不止她,你也不能掺和到里面。老大一直不让你回来,就是怕你太早接触这些东西,这事不能让他知道。我让郭跃想想办法,你的事他一定会帮的……”
姜扬慢慢走到书桌边,又拉开那个抽屉,甚至拨了拨里面的东西,刚才没注意,原来锡纸下面还盖着一小袋,东西只剩指甲盖大小。他挑战极限般死死盯着,“你们不就是怕我会控制不住么。”
“我们当然怕,但是这跟你的意志力强弱没有关系,我们是关心你。”沈冰溪显露长姐的样子,“你还记得队里的老宋么,他现在在哪里。”
“……”姜扬默然。
“他出事的时候年龄比你大多了,这么多年磨砺下来意志力也不会比你的差吧。”
沈冰溪提的老宋当初因公染毒离职了,脱毒后给警方当线人又不幸陷入恶性循环,最后走上相反的路,被当初的同事铐上手铐。
“老大心疼你,当初把事情瞒下来只有我们六个人知道,还给你开了带病申请。阿扬,小路危险,我们离远一点走大路可以么?如果这次或者以后走错了,老大的苦心就白费了……”
戳到这根父亲地位一般的软肋,姜扬不耐烦地又合上抽屉,无奈地说:“知道了。”
沈冰溪问了地址又叮嘱几句,便挂了电话。
没多久,郭跃来了短信,告诉他半小时后到。姜扬没回复,直接删除。
他把手机兜好,推门而出,“在路上了。”
“熟人么?”
姜扬略一犹豫,含糊点头。
*
半小时后,敲门声准时传来。咚咚咚三下,富有节奏感,接着又是三下。从猫眼看,门外无人。
姜扬回了两下,拉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国字脸的男人。
没人寒暄,算起来也快大半年没见面,互相的眼神里剑拔弩张起来。
“人在哪?”郭跃开门见山。
“厕所。”姜扬朝里示意一下。
郭跃路过许连雅,象征性点了下头。与姜扬相比,他壮实许多,一件灰色短袖衫硬被撑出肌肉感。
“等下。”许连雅突然出声。
郭跃和姜扬都停下回头。
“证件。”她说。
郭跃目光在许连雅和姜扬身上来回,姜扬只发出呵的一声。
“防范意识挺高。”郭跃边说边掏出证件,让她看一眼,许连雅却顺手拿过,手指抚摸外部的压痕,里面的警徽和内卡,颜色、质地和手感跟记忆中的重合,才还回去。
郭跃反问:“是真的吧?”
许连雅点点头。
郭跃试了试水管的结实程度,把周启军铐在上面。
“聊聊?”话是对姜扬说的。
许连雅闻言,说:“我下楼透透气。”
姜扬点头,郭跃也并不反对。
“两只猫快醒了,最好早点把他们送回主人身边。”
“我同事一会就来。”回的是郭跃。
她没再说什么,最后看了姜扬一眼,转身离开。
郭跃关上两层门,又大开水龙头,水流声和门一起将声音隔开。
郭跃递过烟盒,姜扬说:“不抽。”
郭跃愣了一下,“一起戒了?”
姜扬:“……”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郭跃尴尬地收起烟盒,说:“日子过得不错啊,女朋友挺漂亮。”
姜扬乜斜地看他,“哪有你风光啊,郭副队。”
姜扬吊儿郎当的语气刺激到郭跃,尤其那一声“副队”,从他升职那一刻起,不少人在背后议论,如果姜扬还在,就轮不到他郭跃了。
郭跃忽然一把就要揪起姜扬的衣领,姜扬敏捷地闪身避开。
“你要不服气,你自己来拿回去。”
“我服气,”姜扬一拳挥出,同样落空,“我服气你**!”
姜扬反抗,郭跃反倒兴奋起来,心头总是隐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