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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天恩-第1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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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梓山一身青衣,宽袍缓带,在四面开轩的敞堂上坐下。

王颐恭敬的立在一旁,执手拜道,“七叔。”

“是大郎啊!”王梓山敞声笑道,“自三年前一别,咱们叔侄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见了。”

“是,”王颐声音中也露出了一丝笑意,“七叔行踪不定,侄儿也时常惦记!。”

太原王氏裔枝极多,作为嫡支梓字辈的男丁,王梓山博学多才,成年之后并没有入仕,而是游历天下,纵情诗酒。为人行事颇有天真之处,但时常有不意出的真知灼见,太原王氏上下却没有人敢轻忽这位王七郎,就是连如今的族长王梓怀都要重视这位弟弟的话语。

此时,王梓山放下手中的绿玉斗,捋了捋黝黑的胡子,问道,“大郎,听说你前些日子见过圣人了,你觉得咱们如今这位圣人是怎样一位君主?”

王颐坐在一旁,淡淡一笑,道,“今上虽然年轻,瞧着却是个有大志向的,若气运不差,许是在他的手上真的能重现太宗朝荣光!”

王梓山目中露出一丝诧色,“你竟然对他评价这么高?”世族绵延数百年,王颐乃太原王氏的嫡长子,倾家族全力培养而出,自幼心高气傲,虽然礼节疏离,但能从他口中得一句赞赏,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今姬氏这位年轻君主能够得到他这么高的评价,想来确实不是凡物。

他捻须沉吟片刻,“既然如此,这位君主倒也值得咱们王家报效了。若阿鸾当真能做这个皇后,倒也算的上是般配了!”

大周共有四个地域集团,山东士族尚婚姻,江左士族尚人物,关中士族尚冠冕,代北士族尚贵戚。江左和代北士族早已没落;姬氏起自关中,作为关陇士族的代表得到天下。因此关陇士族势力最强,左右着周初政局。以崔、卢、郑、李、王为首的山东士族,虽经多年战火打击,但历久弥坚,根深蒂固,到周朝初年仍繁荣昌盛。

周朝早年,山东世族在天下人心中地位颇高,大周名相、重臣皆争相欲与之结婚姻,亦哄抬了山东世族的门楣。太宗皇帝心中不豫,命臣子修《氏族志》,抑制山东世族门楣。但太宗皇帝纵然不愉山东高门,到了给自己心爱的嫡幼子晋王姬渠择妃的时候,依旧选了太原王氏的女儿。这位晋王姬渠便是后来的高宗皇帝,其元后乃元魏尚书左仆射王思政的孙女,也是太原王氏女,却不是嫡支出身。数十年后,新帝姬泽再次择后,若此番王合雍当真雀屏中选,成为大周皇后,便也是百年来第一个山东世族嫡支女郎做大周皇后。

“不,”王颐摇头,道,“恰恰相反,正因为圣人是个明君,所以我反对让妹妹进宫做中宫皇后。”

“哦?”王梓山讶异,“这是为何?”

“自古明君都是心高气傲之辈,如何容的下咱们山东高门在大周特殊的地位?”王颐仰起头,侃侃道,“太宗修《氏族志》,女帝修《姓名录》,都是此等明证,圣人如今被朝事及北地节度使孙炅缚住了手脚,若他当真有本事,日后解决了这诸般事情,如何能不压制山东士族门楣?到时候,阿鸾是王氏的女儿,又是姬家妇,夹在其中,要如何自处?”

他唇边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阿鸾是我同母胞妹,我心疼她,宁愿她缔婚门当户对,嫁入一同门楣的五姓七家中。便是下嫁下一等家族,也好过日后会受这般的罪!”

王梓山闻言眉目一扬,流出一丝锋锐傲然之色,“咱们山东世族显赫数百年,也不至于就此没落吧?再说了,”顿了顿,“听说姬家的男人历来对妻子颇有情分,阿鸾既美且慧,若圣人得了阿鸾为妻,日后不见得会做出不容情的事来!”

王颐垂眸嗤笑,“这等瑰色轶事七叔还真当真啊!”

他顿了顿,深深道,“似咱们这等人家,看待这等事情,从来不该以风花雪月,而应当以两个势力联姻来论处,这也便是咱们山东士族尚婚姻意义所在。”

王梓山沉默片刻。自东汉之后千百年来,皇权更迭,世族大家稳固传承下来,他们占据了权利最甜美的果实,便必须分薄皇权的饼子。南北朝时代皇权积弱,为了和维护自己的统治,只得与世族共治天下。如今到了大周朝,周朝统治稳定,又出了数任雄主,自然不能容忍自己的权利地位为世族分薄了过去,便一力加强皇权,打算将占据了权益的世族打压下去!

大周立朝百年,昌盛兴旺之相已显。国安则民富,民间生活渐渐富足,纸笔造价渐渐下落,雕版印刷的出现使得书籍也成了百姓能够接触的到的名物。世族对于知识的固守垄断渐渐被打破了一丝缝隙。长远来看,世族的尊荣注定要没落。

平民百姓习惯了将世族看的高高在上,自以为世族各处皆是完美。其实并不知道,所谓的世族高门,外表看着光鲜亮丽,本质上亦是政客。平日里虽然,到了生死存亡关键关头,为了家族的绵延,可以将一切所谓的节操都放弃。五胡乱华之时,大部分士族随着晋王氏东迁,留在北方的士族,为了延续家族的荣光,便效忠了元魏异族朝廷。

大周兴起之后,太宗、高宗两朝帝王为提升君权,力主改变了天下“重姓氏”为“重官职”,又兴科举制,一批寒门子弟通过科举进入朝堂,打破了世族对朝堂政权的垄断,此两件事,便是对世族的重重打击。山东世族虽因百年底蕴,人才出色,在朝堂上依旧占着一定分量。但再也不复南北朝的风光。

当时的世族掌家人为了对抗关陇,维系百年来的尊荣,一力寻找着办法。应天女帝得势之后,为打压在朝堂上占据了优势的关陇世族,巩固自己的统治,急需联盟之力,女帝薛氏母系乃弘农杨氏,亦系世族之列,山东世族投靠女主,五姓七家出色人物颇多,在朝堂上占据要职,女帝靠着山东世族的助力,彻底打垮了关陇集团,树立了君临天下的权威。山东世族也因此保全了实力,得了一丝松缓之机。

如今数十年已经过去,女帝早已作古,大周朝堂瞬息万变,山东士族又到了需再次抉择的关头。

“狸奴,”王梓山唤着侄子的小名,风流倜傥的容止也露出了一丝衰颓之色,“你说的道理七叔都明白,你倒是说说,你觉得,咱们如今该当如何作为?”

王颐唇角露出一丝虚渺豁达的笑意,“若真照侄儿所说,如今既君权咄咄,咱们抵抗不了,就任他衰颓就是了!世事变化多端,姬周一朝坐拥八百年江山,也终究没落;当初武王西出岐山,意气风发之时,又如何知道,千年之后,其亡兄伯邑考的后裔能够再度崛起,重新做了这个天下的主人?君不见,当年琅琊王氏、陈郡谢氏门阀多么尊贵,侯景之乱中也不过付于一抔尘土,说起来,千百年前,天下人都茹毛饮血,又何来有世族之说?若门阀之事当真是该扔进作古堆里的东西,顺其自然也就是了!”

“这如何成?”王梓山大声反驳,面色激变。

当年太宗皇帝为其嫡幼子晋王求娶太原王氏女,太原王氏却嫌弃姬氏皇族谱牒不信,且数百年来频频联姻胡族,血统不纯,不愿与之联姻;如今太皇太后为新帝择后,太原王氏的女儿却作为候选人之一,与其余长安贵胄女郎一同赴宴,被太皇太后和玉真大长公主遴选。

这等屈辱对比之情,王梓山作为太原王氏的儿郎,如何不埋在心中,深深衔悔。

“狸奴,”王梓山沉声道,“旁人如何看、如何想世族的传承,我管不着。但我们不成。我们作为太原王氏族人,秉承了先人遗泽,便必须守护住太原王氏的荣光。”

王颐的目光中露出了一丝痛苦之色。

山东士族绵延数百年,不乏出色子弟,对于士族的没落趋势,不是没有人看的出来。而对于世族子弟真正的痛苦在于,他们能够清醒的看到山东世族的势力渐渐衰颓,但他们出生在这个关口,无法凭着自己的一人之力力挽狂澜,却必须维持住传承数百年世族的骄傲风度!

“七叔,我错了。”王颐道,“我既是王氏子弟,便自会负责起我的责任来。可是七叔,”他抬起头,望着王梓山急急道,“这等家族兴亡之事是我们男儿家之事,阿鸾是女子,可不可以不要把她扯进来?咱们寻个理由让她退下来,别去理会那劳什子选后之事了。”

王梓山垂下眼眸,默然没有说话。

王颐登时似乎明白了什么,面色微微一变,身子绷紧起来,“七叔,你这些日子已经收到了阿爷的消息么?”

王梓山望着王颐深深叹息,顿了片刻方道,“前些日子,清河崔氏、荥阳郑氏等族的人到了太原,大兄在屋子里和他们谈了两个时辰!”

王颐的目光中露出焦急神色,“圣人雄心大志,定然乐意接受有才人士的投效。咱们若要维护世族的尊荣传承,一定有其他的法子。没有必要一定牺牲阿鸾的婚姻呐?”

王梓山的目光望着年轻的侄儿,充满了怜惜之意,重重道,“狸奴,皇室重嫡子,若阿鸾此番当真能够正位中宫,且生下嫡子,日后这位嫡皇子多半便能继承皇位。下一任皇帝身上带着世族的血脉,便总要对世族宽容一些。山东世族也希望新帝能够出自世族女子。阿鸾生当其时,是最好的人选。且她自己身为太原王氏的女儿,也有自己的自觉。你也能够想到,她会不会答应?”

王颐登时怔住。双手无力的垂下来,目中露出了深深的痛苦之色!

太初宫中火树银花,翔凤髻、长长水袖的宫人在台上跳着柔美的舞蹈,杜永新立在台上,《太平景》悠扬的歌声响彻集仙殿。“圣人,”薛采举起面前的黄金鸳鸯纹酒盏,对着身边的姬泽殷殷道,“臣妾敬您一盏酒!”

作者有话要说:注:本章中关于山东士族的说法,前面部分是真的,后部分有出于杜撰。

唐高宗元后王皇后是被武则天逼死的,因此怎么着山东世族和武则天都走不到一起去。

不过小说中因为要维持一个大周皇后风水论么,所以美化了这一部分,周高宗的元后王氏被修改为是正常病逝的,和应天女帝没有直接利益冲突。所以山东士族为了自己的政治利益,和女帝联盟还是有那么丢丢可能的!

当然政治也不可能只是出于一点小儿女情事那么简单,其中合纵连横谁知道呢?这篇小说中暂且这么设定,大家看着就是吧!

第134章 二一:朱夏花落去(之诉请)

数十盏宫灯在殿檐下照耀,将集仙殿照耀的亮如白昼。

五月东都初夏绵延,这一日,姬泽在太初宫举办宴会,东都得宠的宗室大臣都位列其中,欢畅宴饮。大殿正中,高高的御座之上,姬泽一身玄色常服坐在其中,面色端凝,带着一丝丝的冷意,薛采陪坐在一旁,一身绛红色的华绣大袖衫,脑后青丝并非按着平日习惯绾的风流妩媚的堕马髻,而是梳起高高的朝天髻,上面簪着的五枝凤簪光彩夺目。

姬泽回过头来,望着薛采一笑,接过薛采奉过来的酒盏一饮而尽。笑道,“爱妃怎么只记得劝朕的酒,自己也不饮一些?”竟亲手将薛采面前的酒盏斟满,推送到薛采面前,“爱妃也满饮一盏吧!”

薛采侍奉在姬泽身边也有了一段日子,从未见过年轻的帝王这般对自己示好,不由诧异受宠若惊,接过酒盏的动作便显得慌乱了一些,“哦,哦,多谢圣人。”仰起头来,将盏中酒水急急饮尽。烧春酒的劲道热辣,她一时饮的狠了,禁不住垂头呛咳起来。背后忽的传来轻轻的拍打,姬泽在自己耳边调笑劝慰,“怎么这么不小心?”

薛采接受着姬泽的照料,抬起头来望着年轻的帝王。这一刻,姬泽离自己距离极近,清俊狭长的凤眸泛着柔和的神光,声音在宫宴华彩微张的衬托中显得缠绵摄魄。姬泽少年贵极,骄傲矜持,平日里待薛采虽然不错,但她总觉得姬泽的容止之中带着一种俯视的高高在上,如今只略略显示出一点温柔,便显的愈发的瑰丽,几乎让人心动无以复加。薛采虽然自诩性子冷静理智,且一直劝自己要守住本心,但在这一刻,面对着少年帝王的柔情,却几乎根本经不住面前的蛊惑,一张脸蛋登时就染上淡淡的红霞。

宫宴上宗亲聚处传来些微哗然之声。

新帝继位以来,一直忙于国事,从无耽腻后宫。薛美人入宫之后便颇得恩宠,入东都之后,更是几乎独占了帝王的雨露君恩。百官顾及薛氏出身,担忧应天女帝之事重现,瞧着如今的状况便显的忧心忡忡。

集仙殿宫宴的陈设华丽,一旁一桶桶温酒醇香厚重,食案上的一道道佳肴,更是御膳精心烹制摆设。上座上姬泽和薛采的亲昵举止落入阿顾眼中,阿顾目光微闪。宫宴上的歌舞靡丽,永新娘子的歌声犹如空灵的天籁,阿顾坐在御座东北方的食案后,不自禁的饮用多了。三勒浆虽然酒味虽然,热热的饮的多了,头脑里也升起了一丝晕沉之意,支撑着按着食案,吩咐道,“我想出去透透气。”

碧桐低声应道,“是。”

轮舆折转了一个方向,静悄悄的从集仙殿中出来。甫一出殿,殿中的温暖热闹便顷刻间消实。殿外的空气清冷宁静,藏蓝色的天幕笼罩在大地上,一只只星星在其中中闪烁,集仙殿一旁的鹤台静静矗立在夜色中,一旁墙壁上垂着一壁的藤萝,一朵朵零星的花朵点缀在其中,袅袅盛放,美不胜收。

阿顾停在藤萝之下,些微叹了口气。

姬泽从前后宫之中人品不显,薛采容色才德皆殊异,入宫之后盛宠便独重,近大半个月来竟是独占君宠。如今天子即将满弱冠,太皇太后更是留在长安遴选新后,眼见的新后的人选即将最后确立,姬泽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在人前显示出对薛采的盛宠,这等不一般的举止中透露出来的隐晦意味,阿顾心中略微察觉了一些什么,却又不敢多想,本能的将所有的起伏都埋藏回心底深处。

忽听得身后传来了重靴踏地的琅琅声,阿顾回过头来,见谢弼从集仙殿中出来,也折到了鹤台之上,竟与阿顾正巧撞见。

今日宫宴,因着是姬泽心腹臣子的缘故,谢弼也受邀赴宴。刚刚在宴会上饮的多了,出来透透气,随意走走,不经意间竟遇到了阿顾。

“顾娘子!”

“顾娘子,你也在这儿啊?”

“是呢!“阿顾的脸被酒意蒸腾的更加红热,垂眸缓缓道,“我觉得里头闷气,就出来走走。在廊下瞧着这一墙的藤萝开的漂亮,忍不住过来看看。”阿顾笑道,“到没有料到巧遇谢将军瞧起来,我和谢将军道挺有缘分的。”

谢弼想起这些日子和阿顾偶遇的种种,不免唇角也泄出微微的弧度。这个少女一直以来都态度温软,不会给人以太多的压迫感。谢弼对于阿顾也颇为喜欢,“是啊,挺有缘分的!也不知下回咱们什么时候能碰到。”

阿顾翘起唇角微微一笑,“听闻将军如今已经转职神武军,恭喜你离自己梦想又近了一步。”

谢弼一心报国,千牛卫中郎将守在圣人身边,守护圣人的安全,虽然职位风光,信重无能出其右,却也是永远被束缚在京畿,几乎是永远不可能上战阵立功的了。如今调离此职,转任神武军大将军,统帅一军,离日后上阵杀敌自然是更近了!

谢弼听闻此话,心情愉悦,握着手中的酒盏笑道,“多谢!”

谢弼问道,“如今正是东都牡丹盛开的时候,顾娘子怎么不出宫观赏牡丹?”

一阵夜风拂过,壁上的藤萝微微晃动,风里浮动着清浅的花香,许是今夜的夜色太迷离,许是三勒浆的酒意在血液里蒸腾,熏的阿顾脑海中意识微醺,仿佛在梦境中一般,望着谢弼大胆开口道,“牡丹虽好,却不是我的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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