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妻手札之蝉衣记-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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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医师给姬老夫人细细把了脉,又扒了眼睛看了眼睑,叹口气,道:“老夫人本无大碍,只是忧思过重,才把自己熬成这个样子。我给她开个药,每日煎服了,去去心火,减减忧思,应无姓名之忧。只是怕是将来行动略有不便,还要府上的大夫日日给他行针灸之法了。”
姬王妃听说无性命之忧好歹松了口气,却把眼睛投向了自己大哥姬咏,不是说母亲不行了吗?这是专门来吓她,要挟她的?
姬王妃和自己母亲感情很深,可也是个独断专行最恨人摆弄她的人,此时听说母亲原来没有所说的那么严重,那平日的疑心和控制欲又上来了。她痛恨死了这种被人威逼的感觉。
姬咏被自己妹妹的目光看得如芒在背,还待解释一番,一旁的沈医师就又道,“只是府上这些琐事烦扰之事,还是少点在老人家面前提起才好,小辈孝顺之时,也不要整日啼啼哭哭的,好好的人也给哭坏了。”
这话说的姬家众人又是一阵难堪,那表示孝顺悲痛的眼泪都不知是收也不收。
项墨见状,嘴角扯了一抹淡淡的讽刺,道:“既如此,舅舅,舅母,母妃,我看我们不如在外间说话吧,也好再细细问了沈医师,让他开下方子。”
众人听言还有些犹豫,姬兰丝就沙哑着声音低声道:“我守着祖母吧,这里也要一个人守着。”
项烟菱已经忍了很久,看着房间里的众人,再看躺在床上的外祖母,要不是顾忌着那据说不行了的外祖母,她早就上前抽打那贱人了。
项烟菱咬着牙道:“谁不能守着?先让顾大夫和嬷嬷们守着吧,没听大夫说嘛,外祖母都是被你们给哭坏的。”
这话说的可真难听,可姬王妃都没训斥女儿,他们可也不敢得罪大郡主,只得暗暗咬牙忍了。
众人还在踌躇间,项墨却是已经牵了姜璃的手率先出去,接着姬王妃也起身走了出去,姬大老爷和祁氏自然跟上了,就是姬兰丝也在项烟菱的目光催促下犹豫不决的走了出去。
姬大老爷和祁氏请了姬王妃上坐,又要请项墨和姜璃也上坐,项墨却摆了摆手道:“既是无事,我便也回去了,就让沈医师先留下开了药观察一段时间。舅舅还是不要整日的动些其他心思,就好好的在家照顾外祖母吧。”
这话要是在里间说也便罢了,可是这外厅里可是有许多族人以及三房姬咏夫妻姬兰甯都在,项墨如此直接不给脸面的说法,着实让姬大老爷难堪。
姬大老爷看自己的妹妹姬王妃,姬王妃却是坐在椅子上一派疲惫,对项墨的话也是置若罔闻。
不过这还不是让姬大老爷和姬家大房最难堪的,最难堪的且还在后面呢。
且说项烟菱出了房间,哪里还能再忍得住,她根本就是一直都在恶狠狠的盯着姬兰丝,看她磨磨蹭蹭的出来,又向着项烟菱的母亲姬王妃的下首走去。
所以她刚才根本听都没有听弟弟项墨的话,那边项墨话音刚落,脚还没提呢,这边的项烟菱看到姬兰丝往她母亲那边走,还没等她站定,就直接走到了她面前一脚踢过去,骂道:“贱人,毒心毒肺穿肠烂孔的蛇蝎贱妇,一肚子坏水,整日的算计着要爬上我阿弟的床做他的小妾,你以为我们王府接了你过来养着,你就当自己是谁吗?害这个,害那个,你自己怎么不去死?”
这,这么劲爆的骂法,语惊四座啊!众人的眼睛都掉下来了,完全顾不上反应,就是那姬兰丝自己也是犹如五雷轰顶,一时反应不过来,然后就连着被项烟菱狠狠踢了几脚趴在地上,差点没吐出血来。
项烟菱可不是什么没半点力气的娇小姐,她生在以暴力闻名的西夏王府,本身身体里大概就有武力因子,又自幼就跟男儿似的骑马射箭习武,她那几脚,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受的。
第143章 意外姻缘
其他人都被震住了,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祁氏,她尖叫一声就扑到了姬兰丝身上,替她挡着项烟菱的脚踢,哭道:“大郡主,大郡主,有什么事情您好好说,您这是做什么啊?”
祁氏扑过去,项烟菱自然是停了脚,冷哼一声,道:“什么事,你好好问问你这个女儿都做了些什么事,为了能给我阿弟做妾,她什么丧尽天良的恶心事没做?”
“大郡主,大郡主请慎言啊!”姬昶也反应过来,颤抖着手指着项烟菱叫道。
可是项烟菱不是普通的外甥女,她那明显暴怒很反常的样子他也不敢惹,他毫不怀疑他要是惹了她,她会连他都一块儿打。
他只能憋着通红的脸向自己的妹妹姬王妃求助,而姬王妃也是张大了嘴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王府的人脾气大,但女儿这个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
这时姬兰丝也已经反应过来,她此时也顾不上那被踢得钻心的疼痛,只勉强推开自己的母亲,哭着就对项烟菱道:“菱姐姐,菱姐姐,你是误会了什么吗?菱姐姐,连你也信了别人的诬陷,认为我有害人吗?菱姐姐,我们一起长大的啊,我一直把你当成亲姐姐,你不记得小时候,你还常常带我一起睡一起玩的吗?”
“呸!别说以前,你不配。哦,你说别人诬陷你,谁,你倒是说说谁诬陷了你?又诬陷了你什么?”项烟菱冷笑道。
姬兰丝一愣,眼睛看向了姜璃的方向,然后看到她身边的项墨,一对璧人仿佛聚集了所有的美好和光芒,这种幸福刺激得她只恨不得毁了这天地。
她眼睛发花,脑袋头晕目眩,身体的疼痛,被拒绝的绝望羞辱,只觉得满腔的恨意袭来,她指着姜璃就道:“是她,你们都被她欺骗了,她真是好狠的手段。”
泪水澎湃而下,心痛委屈愤怒痛恨,她再忍不住,爬到了姬王妃的脚边,哭道:“姑母,姑母,我是您养大的啊,这么多年来,您都在我身边,我病了您会哄我,您教我当家理事,教我穿衣打扮,教我读书写字,姑母,在我心里,您就是我的亲生母亲啊。姑母,您要给我作主啊,别人这么糟蹋我,诬陷我,您要给我做主啊。”
她指着姜璃道,“就是她,她知道您最疼我,眼里只有我,所以她嫉妒我,嫉妒我才是您喜欢的儿媳妇,嫉妒我和表哥青梅竹马长大,所以千方百计的想害了我,离间我和您的感情,离间我和菱姐姐的感觉,让我在妙莲寺声名扫地。姑母,我不嫁表哥了,我只要您还跟以前一样疼爱我,只要菱姐姐还像妹妹一样待我,其他我什么都不要了,姑母,您要给我做主啊。”
这一番话说的姬王妃都是按着心觉得一阵一阵的绞痛。
她看着眼前那张酷似自己脸,现时一片苍白狼狈,嘴角还挂着血迹,真的是锥心的疼。她,是真心疼爱这孩子的。
西夏王室和文华公主的传承太强劲,无论是儿子项墨还是女儿项烟菱性情相貌都跟她并不相似,唯有这个侄女,外貌最像她,以前她也觉得她的性情行事也像她,最是贴心,这么多年来,她都是把她当成小女儿般疼爱的。
姬王妃伸出手摸了摸她,眼里就滚出泪来。她想说,好了,那你以后好好的,我还会一样疼爱你。可是这话,终究在嘴边滚了滚,却到底没说出来。
姬兰丝的这一番真情哭诉,哭得姬王妃心酸心软,却把不少人听得恶心得够呛,当然了这不包括她的亲生母亲祁氏,祁氏只听到姬兰丝说心里只把姬王妃当成亲生母亲时,已是五内俱焚,伤心得连女儿不妥当的言语都忘记及时制止了。
项墨已经几次恨不得让人把这女人塞了嘴拖下去,最好永远都别再出现,却都被姜璃给按住了,姜璃用小手捏了捏他的手,他低头看她,就见她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对自己眨了眨,他才按下了自己冰冷的情绪。
项烟菱怒极反笑,她冲着姬兰丝“呵呵”一声,就道:“就凭你,你也不拿镜子照照,你有哪一点值得别人嫉妒你,你是比她好看,还是身份比她高贵,还是阿弟会多看你一眼?说什么不嫁阿弟了,好像阿弟有打算娶过你一样!”
不得不说,项烟菱发起狠来嘴巴也毒得可以,姜璃现在被人指着诬陷,却都忍不住内心想笑。
“你说她诬陷你,哦,你倒是说说,她怎么诬陷你了?是她在背后买通颜家的丫鬟婆子,还是她让人撬了大石,或者是她让人两面三刀挑拨人用毒下毒了?”项烟菱前面还是讽刺的语气,说到这里又是恶狠狠的了。
姬兰丝一哆嗦,脑子“轰”一声,立刻知道这是珍姐儿的事爆出来了,所以项烟菱才这么疯狂的恨自己。
怎么会?怎么会?那件事做的那么隐蔽,怎么会爆出来?她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爆出来,自己一定会见弃于姬王妃,她最大的□□,连家族也都不会再容她。
各种冲击之中,她已经支撑不住,觉得头就像要炸开来一般,只猛地摇头道:“不,不,我没有,我没有,姑母,姑母,您救我,您最疼我的,我没有害珍姐儿,我没有害珍姐儿。”
可是她此话一出,当场就炸翻了所有人,因为刚才根本没有人提过珍姐儿,为什么她听了项烟菱那两句似是而非的话,就吓成这样,说什么没有害珍姐儿?
祁氏当即摇摇欲坠,她的女儿,是彻底给毁了。
就是先前被姬兰丝哭软了心,心头仍存一丝侥幸的姬王妃也是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心头冰凉,看向姬兰丝的目光失望哀痛而冰冷。她养个侄女,不是养来害自己外孙女的,侄女再亲,能亲过自己的嫡亲女儿?
姬昶原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听到女儿爆出这么一句,就冷汗直冒,大喝一声:“孽女,孽女,来人,大小姐得了失心疯,还不快把她拖下去。”
姬兰丝还在抱着姬王妃的腿,她已经濒于崩溃,只喊着“姑母,姑母”,就已经被冲上来的丫鬟婆子给拖下去了,这回就是她口中的“姑母”也不再替她说话了。
这么一场闹剧,旁观的人一开始还兴奋和幸灾乐祸,可到了这个地步,平日里高高在上风光至极的姬家大小姐竟然顷刻之间落到如此地步,还是把众人骇了一跳,心生惶恐。
可能平日里也有人不喜姬兰丝趾高气扬,眼睛长在头顶上,但要知道家族同气连枝,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王府厌了姬家长房,对他们能有什么好处呢?
但这惶恐的人一定不包括郑氏和姬兰甯,她们恨毒了姬兰丝,自是希望她罪有应得,越倒霉越好。
姬昶已经满头大汗,他真不知道,他们姬家最后一张底牌,她母亲以死来用的一张底牌,竟然被女儿她自己给作死了,心里那个恨啊。但此时他也唯有惶恐而已。
他跪下对妹妹姬王妃请罪道:“妹妹,王妃娘娘,孽女她得了失心疯,今日之事老臣定会查个清楚,给娘娘一个交代,给大郡主一个交代。”
姬王妃也是受了巨大的打击,身心俱疲,听了兄长的话,一句宽慰安抚的话也说不出,摆了摆手,道:“你们且约束着她吧,再不要跟我提。”
又看了看在一旁的族人和三房姬咏郑氏夫妻以及姬兰甯,疲惫道:“此事乃姬氏家丑,传出去满门姬氏都蒙羞,大家且都揭过去吧,我不希望将来听到任何流言传出来。”
交代完,姬王妃是一刻也不想再停,也不想看自己的儿子儿媳女儿,只搭了郑嬷嬷的手就走了。
姬王妃离开,项墨看了一眼跪在地下的姬昶和祁氏,冷声道:“外祖母无事,我也先行回府了,表妹哪怕是得了失心疯,其所犯之罪也不能轻饶,舅舅舅母还是好生看管吧,不要让她祸害了姬家满门。另外外祖母病重,表妹既是得了失心疯,自不能再去侍奉,再有借着外祖母之病,来威胁王妃娘娘,威胁王府的,你们须知能否承担后果。”
说完就携了姜璃离去,再不理姬昶的磕头求罪。
项烟菱冷冷看了他们一眼,冷哼了声,然后对着祁氏说了句“管好你的女儿,不要乱跑到别人家来人母,我们王府可没有这样黑心黑肺的恶毒女儿。”说完也甩袖跟着项墨姜璃离去了。
来时除了姜璃和项墨是共乘一辆马车,姬王妃和项烟菱都是各自乘马车过来。项墨和姜璃出来,姬王妃的马车已经走了。
姜璃和项墨在马车前等项烟菱,待项烟菱出来,姜璃犹豫了一下,上前对项烟菱道:“大姐,不若你和我共乘一辆马车?”
项烟菱瞅了姜璃一眼,收了收身上的戾气,笑道:“你不用担心我,发泄了一通,我现在心情好得很。你和阿弟直接回荔园吧,哼,母妃怕是一时之间还难以割舍对那贱人的感情,没得你们过去招上晦气。”
说完就拍了拍姜璃,也不跟项墨打招呼,就自顾上马车离去了。
姜璃看她马车慢慢远去,眼中颇有点欣赏,心里也是滋味万千。她初到西夏,这里并没有多少人欢迎她喜欢她,她凭着自己与生俱来的骄傲和对项墨的爱和信任并不畏惧,只一步一步坚定的往前走。
一开始,她知道项烟菱并不喜欢她,但也不算为难她就是了,她看得出来,项烟菱是个聪明的女子,知道如何审时度势,如何做对的事,也因此,她也算不得喜欢她。
可是短短几个月,她们的生活都经历了反复变化,项烟菱的生活更是完全被颠覆,这些发生的事情,项烟菱的应对却让她对她的好感渐增,谁能不喜欢这样一个直爽大气烈性的女子呢?
当然,姜璃的感慨其他人听不见,听见了必是要反对的,大把人不喜欢这样烈性的女子,大概犹以颜家和姬家的人为甚。
项墨看她看着项烟菱的马车不动,就拉了她道:“我们也走吧,大姐就是这样的脾气,不必管她。”
姜璃一笑,道:“没有,我觉得大姐这样好得很,往日母妃总觉得我脾气太过直接倔强,我瞅着,跟大姐相比,我好含蓄了好不好。”小时候明惠郡主欺负她,她就蹦起来老高,她母妃觉得她太经不起激了。
姜璃小时候的事情项墨都是查过知道的,他抱了姜璃上马车,放她坐下,让马车开行,才笑着对姜璃道:“你那能一样吗?你以前那就是傻犟,除了梗着脖子气呼呼之外,哪次不是被人欺负?我大姐可从来没被人欺负过,都是她欺负人的。”
姜璃一听就不依了,她是觉得自己没有那么聪明,可是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被项墨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她就那样委屈的瞪着项墨,项墨想忽略都不行,他抱了她到自己怀里坐下,哄道:“怎么了?可是那样的阿璃我也喜欢得紧。”
姜璃推他,不高兴道:“你嫌弃我笨,还说喜欢我被人欺负!”
这话扭曲的,项墨笑,亲了亲她的额头,道:“我怎么会嫌弃你,阿璃,我是说你小时候很可爱,我很喜欢,我只恨那个时候不认识你,若是那个时候就认识你,怎么会让别人欺负你?”
说到这个姜璃突然就伤心起来,谁说他不认识她?他明明就在她小时候救过她一次,可是救完了就把她扔下了跑了,如果,如果那个时候他不扔下她跑了,进入她的生活,她就不会错认韩忱是救自己的那个人,这样她大概也不会那样喜欢上韩忱,最后万劫不复。
虽然姜璃知道这种想法很荒谬,且竟然无耻的把自己的责任推到了项墨身上,实在是不可理喻,可是她就是伤心委屈起来,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这样一伤心委实把项墨给惊住了,他觉着这段时间他已经治愈了他的小姑娘动不动就哭鼻子的毛病,怎么突然又犯了呢?
他忙搂了她哄道:“乖,是我说错话,在我眼里,我的阿璃自然是最聪明的,我怎么会舍得你被人欺负,宝贝,以后我都再不让人欺负你。”
姜璃听了这话愈加的伤心,也不知是为前世的自己伤心,还是为前世的项墨伤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