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妻手札之蝉衣记-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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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颜大夫人看过珍姐儿,因为天色已夜,就留宿在了西夏王府。
第二日一早,众人还在用早膳,就有人禀报说颜三夫人来访。
颜大夫人闻言看了一眼儿媳项烟菱,却也正好看到她也看向了自己,眼神讥诮而冰冷,心里就又是一咯噔。
经过了这一夜,珍姐儿又已经无事,姬氏项烟菱的怒气虽在,情绪却是沉定了许多,反是颜大夫人昨夜转辗反侧,想到昨日王妃姬氏话语里隐含的意思,又想到左西蝶肚子里的孩子,那心犹如被放在油锅里煎来煎去,心里只盼着这事是颜三夫人指使,而不要牵涉到大房。
可是这一大早,颜三夫人的出现便打破了她的期望。
颜三夫人被请到了厅中等候,姬氏项烟菱颜大夫人等人用完早膳才去厅中见她。
颜三夫人满面憔悴,形容痛苦,一见到姬氏等人看自己的眼神冷飕飕的,便知道女儿干的好事怕是王府不知道个十足也该是知道九成了。
颜三夫人立即跪到了堂前哭道:“王妃娘娘,大郡主,大嫂,我是来请罪的,我那个孽障,那个孽障不知死活被人挑拨支使做下了这等该千刀万剐的事,我昨夜发现这孽障神情不对,逼问出真相,只恨不得即刻就过来请罪,无奈夜已深,不敢打扰,今早一早就过来,跟娘娘,大郡主来请罪。”
颜大夫人听了那句“被人挑拨支使”就是一阵头晕。正待呵斥了她去不要胡言乱语,一旁的项烟菱就先冷道:“被人挑拨支使?哼,是啊,我看青儿也没有那个脑子。三婶,你就好好说道说道她是受何人指使吧。”
又看了一眼颜大夫人,对着颜三夫人补充道,“你最好还是想好措辞,不要含糊其辞以期带过脱罪,我告诉你,此事所有相关的人,我都决不会轻饶。”
颜大夫人在这一眼之下,那想说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
颜三夫人道:“大郡主,婶娘,妾身知道,绝不敢有半点隐瞒。青儿她糊涂,日夜受人在耳边暗示若是珍姐儿在荔园若是有个磕磕碰碰,大郡主您和王妃娘娘必会厌弃世子妃娘娘,才会生了不该有的心。又有人收买了她身边的大丫鬟,蛊惑她行此恶毒之事。大郡主是知道青儿的,她性格单纯,行事鲁莽,却不是那恶毒之人,更想不出那周密的计划……”
“你所说的蛊惑之人是谁?”项烟菱不耐烦她的絮絮叨叨,更没兴趣听她为颜青儿脱罪,直接问道。
颜三夫人感觉到颜大夫人刀子般的目光,却根本不看她,只咬着牙对项烟菱道:“是左西蝶那个贱人,她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就想害了珍姐儿,离间您和大少爷的关系,这样若珍姐儿有事,大郡主您必然会和大少爷和离,她就好被扶正。”
项烟菱听到“她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脑子就开始嗡嗡作响,后面的话似乎听见了又似乎没听见,跌坐在椅子上,面无血色。
她想起那一次她要搬离颜府时,颜铭跟她说“菱儿,你信我也罢,不信我也罢,那次我和西蝶真的只是个意外,我对她并无其他意思。我心里至始至终也只有你一个。若不是你一直无理取闹,百般折腾西蝶,我们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西蝶也不必与我为妾。若是搬到王府能让你冷静一下,你搬到王府也好,只盼你能早日明白,早日回来,这家里,女主人终归是你。”
是个意外,那次毁了她的清白是个意外,所以他纳了她为妾,那现在也是个意外,让她怀了身孕?
她听到了她心底最后的一丝期望破碎的声音,“嘎吱嘎吱”的锯着她的脑袋,让她头痛欲裂。
颜大夫人听了颜三夫人的话也是全身发抖,她血红着眼睛,忍不住对颜三夫人怒喝道:“三弟妹,你说话可要有证据,你可不要为了给青儿脱罪就血口喷人,乱推责任。青儿没有那个脑子计划此事,你可是有脑子的,而且那乳娘可是你收买了的……”
“你说左姨娘收买了青儿身边的大丫鬟,是哪个大丫鬟,可带了来?”姬氏打断颜大夫人的话,只看着颜三夫人问道。
颜青儿也常来王府,姬氏还是认得她身边几个大丫鬟的。
颜三夫人跪着道:“是水依那个贱人,左西蝶就是收买了她,所有的事情都是她怂恿着青儿点头让她做的,昨日早上也是她送了红豆糕给焦嬷嬷,但她自早上出了颜府人就再也没有回府,跑,跑了。妾身派人去她家捉拿,才发现她全家都在半个月前搬走了。”
“你既然说她已经跑了,凭什么说她是西蝶收买了她,而不是你指使她做了此事,就把她送走了?”
颜大夫人被王妃姬氏打断,本尴尬无比,可此时听颜三夫人说水依跑了,又忍不住立即尖声道,“明明是你想害了珍姐儿,利用此事离间世子妃和世子爷的感情,让王妃娘娘和大郡主厌恶世子妃,好达到你把青儿送到世子身边做侧妃的目的,现在事情暴露了,就来我们大房找替罪羔羊。”
项烟菱呆呆看着自己婆母着急维护左西蝶帮她撇清的样子,心里只觉刺骨的冰凉,呵呵,她有多傻,以前还以为自己婆婆是向着自己的,和她亲如母女,如今遇到事,才知道原来她一心维护的竟然是左西蝶那个贱人!还是因为她肚子里怀了个贱种?!
颜大夫人似乎感觉到项烟菱的目光,下意识转头看她,见她目光伤痛又冰冷还带着丝讥诮的笑容,她这才察觉自己刚才的失态,目光竟有些闪躲,不敢看她。
颜三夫人听了自己大嫂的话,就对着姬氏和项烟菱磕头道:“王妃娘娘,大郡主明鉴,我就是再蠢,也不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若是珍姐儿出了事,王妃娘娘和大郡主英明,怎么会查不出此事背后是谁捣鬼?大郡主和颜家坏了关系,青儿如何再能入王府?况且,我昨日一听说珍姐儿出了事,就逼问了青儿,今日一早就过来请罪,何来事情暴露了才来脱罪一说?若真是我谋划,我怎会一听说珍姐儿出事就来认罪?”
是啊,颜三夫人一听说珍姐儿出事,今早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就先过来请罪,已经说明她必不曾参与其中了。
姬氏冷冷看了颜大夫人一眼,然后对颜三夫人道:“此事我且信你。你可把青儿带了来?待我亲自审审她。”
颜三夫人过来请罪,自是带了青儿来了。
只是颜青儿一进入厅中,就把众人吓了一跳,却见她一身灰衣,面上红肿,还挂着泪痕,这且不说,最令人吃惊的是她竟然已被剃度!这哪里还是往日那个刁蛮张扬的世家小姐?
颜青儿早把母亲昨晚教她的话翻来覆去背得滚瓜烂熟,此时进得厅来,就磕头请罪,把平日里左西蝶如何哄她,水依如何不停诱惑她让珍儿去荔园玩,都清清楚楚说了,最后道:“大嫂,大嫂,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我真没有想要珍姐儿的命,她也是我侄女,我平日里有多疼她,大嫂是知道的,她们跟我说只要珍姐儿在园子里磕碰一下,项二哥疼爱珍姐儿,就会厌恶大齐郡主的。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她们这么歹毒的心,唔……”
项烟菱看着她,满脸厌恶,可是她不仅厌恶她,她更厌恶颜家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让她觉得恶心透了,虚伪透了。
颜三夫人跪着泣声道:“王妃娘娘,大郡主,此次青儿犯了大错,无论是不是被人蛊惑也好,都是大错,妾身也不敢为她求饶,昨日便决定为她剃度,送去雪山庵堂清修三年,为自己所做所为赎罪。若王妃娘娘和大郡主觉得这个惩罚轻了,妾身,妾身就将她交于娘娘和大郡主发落。”
雪山庵堂在雪山顶,常年积雪,最是苦寒,那里住的都是或苦修的居士,或曾犯了大错的世家女眷。颜三夫人竟肯送女儿去那里苦修三年,也是下了狠手了。
姬氏看着颜三夫人,没有出声,她是恨不得把这胆大愚蠢狠毒的丫头拖出去打死,可这事是女儿的家事,最主要是女儿心里舒服,所以她把头转向了女儿项烟菱。
项烟菱心里,此时不过觉得颜青儿就是个蝼蚁而已,她只不想看到她,连捏死她都嫌手脏,就道:“你把她带下去吧,送去雪山,我再也不想见到她。”
颜三夫人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只要还有命在就好,其他的以后再说,便千恩万谢的带着女儿下去了。
待颜三夫人带着颜青儿走了,项烟菱却还眼睛盯着她们的背影像是看她们,又像是什么也没看。
姬氏看着女儿的样子心里难受,心里如同一把火在烧,此时此刻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项烟菱似乎感觉到母亲的目光,回头看了她一眼,抽了抽嘴角对她宽慰的笑了一笑,这才把目光转向颜大夫人,语气飘忽的问道:“母亲,颜大夫人,您还有什么要说的,是回去把左西蝶捆了交出来,还是要继续站在这里为她辩解?”
颜大夫人看着项烟菱,嘴唇颤抖,想说出些什么求情的话来,可她也知道,左西蝶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让两人甜蜜日常了一大半,所以渣渣们延后了~~~
第129章 于心何忍
项烟菱看颜大夫人说不出话来,就笑了笑,道:“哦,母亲需要时间考虑吗?那就先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吧,等想清楚了午后再来告诉我决定。哦,最好让颜大少爷和左西蝶也一起过来。”
又对一旁的心腹大丫鬟侍月道,“侍月,你午后就带了人去颜府把人都给我带来。”
颜大夫人看项烟菱的笑容渗人,到了嘴边的话又吞回去,其实她心乱如麻,自己也不知道如果说出一句话会是什么话,是遵从理智把左西蝶交出来,还是遵从自己的内心帮左西蝶求情,把她那肚子里的孩子保下来?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即使她现在把左西蝶交出来,牺牲那个孩子,恐怕这个儿媳也是挽回不了了,如此,还不如保住那个孩子。
更何况,她心里很清楚,她的夫君颜光成重情义,左西蝶的父亲跟随他多年,又是为了救他而亡的,她若是交出左西蝶被项烟菱绞杀了,怕颜光成回来也是要不知如何收场的。
颜大夫人终是什么也没说失魂落魄的回了颜府。
珍姐儿落水的事只有当时在老夫人房里的几个人知道,并没有人告诉项烟菱的夫君颜府嫡长子颜铭。
昨晚上左西蝶有试图去找颜铭,颜铭却已经知道她有孕的事,心里正烦闷着,哪里还想见她,便随便打发了她去。
左西蝶离开颜铭院子的时候嘴角含笑,心道,这可是你不见我的,并不是我不想告诉你珍姐儿出了事。
所以颜铭是这日早上出门当差时被楚楚可怜的左西蝶拦住时才知道此事。
左西蝶在颜铭院子外出门必经的路上候着,看颜铭出现,目光楚楚的看着他。风吹着她粉色的纱裙,本来不算娇柔的长相也透出点娇柔的味道来。
颜铭皱眉,欲转身离去,心里又有一丝不忍,他其实对她也不是不心动的,尤其她柔顺婉约,又恋自己甚深,不像烟菱那样大的郡主脾气,不然他也不会一次又一次和她“意外”的发生了关系。
他道:“碟儿,早上天气凉,你何苦一大早在这里等我?”
左西蝶听言脸上绽放出一刹那的光彩,想让人忽略都不行,随即那光彩又黯了下去,换了一副略显担忧焦急的神情,道:“表哥,妾身是有事禀告表哥,昨日,昨日妾身就想跟表哥说了。”因左西蝶的祖母和颜老夫人是堂姐妹,她向来唤颜铭表哥。
颜铭看她的样子,心里软了软,道:“是你有了身孕之事吗?我已经知道了。既是有了身孕,更应该歇息。”
左西蝶脸上飘过一丝红晕,又摇了摇头,眼里就闪了点泪花,道:“不,不是,妾身昨日在祖母那边见到大郡主身边的侍月姑娘,她说大小姐不慎落水,叫走了母亲去王府,好像一夜都未归。”
颜铭一惊,道:“落水?你是说珍姐儿?”
左西蝶怯生生的点头,颜铭想斥她怎么不早点说,可是想到昨晚是自己不肯见她的,便话到嘴边又吞了进去。
左西蝶看他脸色不好,忙道:“不知道母亲早上会不会回来,不如,表哥我们去母亲房里等等?”
原本左西蝶作为姨娘是没有资格唤颜大夫人母亲的,但因着左西蝶身份的特殊,颜老夫人和颜大夫人都疼爱她,便也默许了她叫着祖母,母亲的。
颜铭看她一眼,点了点头,先命人去衙门里告了假,又派人去外面候着等消息,一边就径直去了颜大夫人的院子等着。
颜铭等得心焦,外面探听消息的人一直没有消息传来,要不是项烟菱严令他不得去王府骚扰她,去了也是不给入门,他早就直接去王府了。
正待颜铭已经等不及,无论如何准备直接去王府时,满面憔悴的颜大夫人关氏回来了,看到在厅中等候的儿子颜铭和左西蝶,颜大夫人心里更是堵心,瞅了他们一眼,也不说话,拖着沉重的脚步径直往主位方向走。
颜铭忙上前直接焦急的问道:“母亲,珍姐儿可有事?”
颜大夫人看都没看他,只摆了摆手,就径直往前走。
左西蝶忙上前扶她到太师椅上坐下,一边道:“母亲,您这是怎么了?难道,难道珍姐儿有什么不好吗?您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又一叠声的吩咐侍女们去备茶备水,亲自绞了帕子给颜大夫人拭手拭面。
颜大夫人坐下,定了定神,喝了口茶,这才看了她一眼,心里更加郁卒,但仍是接过了帕子慢慢擦了擦手,然后递给了一旁自己的大丫鬟拿了下去。
左西蝶被颜大夫人这一眼看得有些忐忑,带了些小心,唤道:“母亲?”
颜大夫人又看了她一眼,眼睛滑到她的肚子上,终究什么也没说,疲惫的闭了眼睛,道:“珍姐儿不是很好,你先下去歇着吧,有孕就不要乱折腾了。”
又冲一直站在一侧没出声看着自己的儿子道:“铭儿,你留下吧。”
左西蝶心里有些砰砰跳,但也只当是珍姐儿大不好了,便忍着激动的心情给大夫人和颜铭行了个礼退下了。
待她出了门去,大夫人看着晃动的门帘怔怔出了会神,才对厅中众丫鬟仆妇道:“你们都退下吧。”
说完给一旁的心腹嬷嬷桂嬷嬷和大丫鬟桂枝用眼神示意了下,桂嬷嬷和桂枝领会,领了众人出去便守在了外面。
颜铭看颜大夫人这作态,心先是放下了一半,又隐隐有不好的感觉,待众人都出去了,就出声问道:“母亲,到底怎么回事,珍姐儿现在怎么样了?”
颜大夫人摇头道:“珍姐儿无事。”
看儿子听了脸上松了下来却面带疑惑,终于把事情原原本本跟他说了,包括颜青儿状告左西蝶挑唆又收买丫鬟的事。
颜铭听得整个脸都黑了,直接怒道:“一派胡言。且不说西蝶有没有她那般狠毒,就是她一个孤女,哪有什么能力收买什么丫鬟,还帮她把全家都送走了?”
这么一说,颜大夫人也是有些疑惑,不过其实左西蝶到底有没有收买那个丫鬟已经不重要了,平日言语多有挑唆颜青儿,颜大夫人相信必是有的,所以现在关键是项烟菱已经认定了左西蝶的罪。
“铭儿,现在真相到底如何其实对西蝶的处境根本没有任何帮助,烟菱她,是恨上了西蝶了。唉,也是你当初糊涂,怎么就和西蝶行了那事,纳了她为妾呢?”若不是如此,自己儿子和大郡主还恩恩爱爱,说不定嫡子早就有了。
颜铭黑着脸道:“母亲,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烟菱她是什么意思,她是要借故想发落了西蝶吗?”
颜大夫人疲惫的点头,道:“我们怕是护不住她了,也是这孩子没福。但是铭儿你无论如何还是哄哄烟菱吧,这事都是在烟菱的一念之间。”
颜大夫人只有一个儿子,娶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