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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明前雨后-忽而今夏1-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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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颗已经足够,看一颗星,许一个愿,便是章远的目的。 
  “啊,流星!”张葳蕤蹦蹦跳跳地大喊,指向空中缓缓滑过的光点。 
  “那是飞机……”“阿香婆”不留情面地打击,转身和朱宁莉说,“看你这个老乡穿这么少,脑袋冻坏了吧。” 
  “啊呀,都很像的,等这么久,自我安慰一下吧。”张葳蕤哈哈大笑,耳朵和鼻尖都是红的。 
  朱宁莉把自己的帽子递过去,“我穿得多”。“不要啊,那你怎么办?”张葳蕤问。两个人推推搡搡之间,第一颗流星飞快地划过天际。围观的人“哇啊”叫成一片。 
  并没有想象中烟花般满天盛开的流星雨。 
  
  章远摘下围巾和帽子,塞在张葳蕤手里。“这才像话!”朱宁莉说,“如果刚才不是你死命地催,葳蕤也不会跑得那么匆忙。” 
  “车不等人。”章远说,“喏,你带着,回头让朱古力给我。” 
  “你再叫我朱古力!?”朱宁莉挥着拳头抗议。 
  “谁让你起这个名字?”章远揶揄,将羽绒服的帽子扣在头上,“我走了,你们慢慢看。” 
  “那我们怎么回去啊?” 
  章远呵呵一笑,“我只答应带你们来江边,说过带你们回去么?” 
  “你!”朱宁莉气结。 
  “我在这儿也没有用,又没开车。”他耸耸肩,“反正都要打车回去,你们三个坐一辆还松快些。” 
  
  隔天张葳蕤去等朱宁莉下课,人都快走散了,她还踮脚向教室内张望。“你们班长呢?”她问,“还想要把围巾还给他。” 
  “给我也一样,我也是班长。”朱宁莉一把抢过手中的纸袋,撑开一看,“噢,洗得干干净净,还用了丝毛柔顺剂。” 
  “当然,滴水之恩么……”她一甩手,继续探头。 
  “别看了,没来。”朱宁莉说,“缺课大王,还班长呢。谁知道真在寝室自学,还是跑出去瞎逛。” 
  “那为什么选他做班长?” 
  “他全班成绩最高啊。清华上线645,他考643,背吧。” 
  “啊!这么厉害!”张葳蕤一脸惊讶,“居然和清华只差两分!简直是偶像啊!” 
  朱宁莉蹙眉,“你花痴了,我可以介绍班上其他人。唯独这家伙不行。” 
  “为什么?难道你先看好了?” 
  “去死!”好心当驴肝肺,“他有女朋友的,在北京。十一的时候,他站了十八个小时去看她。” 
  “唉。”张葳蕤重重叹气,“就说,好男人都是名草有主的。” 
  “这么快就认定人家是好男人了?真是天真。”朱宁莉哂笑。  
  “什么天真!?我又没说自己对他一见钟情的。”张葳蕤吐吐舌头,笑着说,“有一个这样的哥哥也不错么!反正我们都姓张。” 
  “拜托,人家是立早章,你是弓长张!” 
  “哈,反正写成英文就一样啦。”张葳蕤眯着眼睛笑。 
  
  学校组织秋冬定向越野赛,要求各系队伍中有至少两名女生。何洛报了名,周六一大早去圆明园跑了一圈儿。回到学校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还当当地敲着饭盒。“你怎么穿得这么运动?”原来是沈列。 

  “我去踩点儿,熟悉一下地形。” 
  “嗯,一般女生都没什么方向感。”沈列笑,饭勺悠悠地划着圈儿。 
  “可惜我不是一般的,是二班的。”何洛说,“啊,你身为队长,就这么打消队员的积极性?罚你请我们全体吃饭。” 
  “不就吃饭么?来来来,现在就去。”沈列招手,“第一食堂的米饭,随便吃,管够。” 
  
  何洛笑着摇摇头。她站在楼长室门前,把周围几个寝室的信都挑拣出来。章远的来信也如期而至,翻过来,封口处画了一只小猪头,大鼻子占了圆脸的二分之一还多,旁边写着一行小字,“Would 
you kiss me?” 
  何洛哭笑不得,她已经收到过龅牙老鼠、满头羽毛的印第安人、机器猫叮当……寥寥数笔,精炼传神。有一次周欣颜拿了信,乐不可支,绕着何洛左一圈右一圈,然后搂着她的脖子问:“Shall 
we kiss?”又大笑,“十一的时候没有kiss够,还是你抵死不从?害得章同学隔着一千多公里地索吻。” 
  何洛面红耳赤,打电话嗔怪章远。他哈哈一笑,说:“那是她们嫉妒你,男朋友多才多艺。”此后依然故我。 
  猪嘴就猪嘴吧,何洛还是忍不住将信封放在唇畔轻轻一吻。牛皮纸熟悉的味道钻入鼻子里,仿佛带着北国清冷的气息。 
  
  何洛本来想读信之后午睡。然而读到后来,她的面色凝重起来。拉紧帘子,倒下,辗转反侧。又起身刷地拉开,坐在桌前想了半晌。 
  
  田馨看到何洛有些惊讶,“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吗?” 
  “没事儿,来看看你还不成?”扬扬手中的糖炒栗子。 
  “得了吧!咱们前两天不刚刚一起看了流星雨。”田馨撇嘴,“我又不是你家章远。你有这么想我?” 
  何洛跑了一上午,灰头土脸,跟着田馨一起冲了澡,回来时冷风一吹,发稍有些发硬。想起章远解释为何夜里没有回电话,她又心疼又惆怅。 
  
  “我是不是太小气了?”何洛坐下剥栗子。田馨正聚精会神抹着面膜,哼哼哈哈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章远说,有个女孩子非要认他做哥哥,他没答应。但是那个女孩子每次见面都喊他‘哥’,他不知如何答对。” 
  “唔、唔、唔……”田馨点着何洛,发出各种古怪的声音。 
  何洛苦笑,“没错,我是和他说过,让他不要再和那个女生班长起摩擦。那是因为我觉得,他高考之后孤僻了许多,我不希望他把自己封闭起来。我可没有让他答应做人家的什么大哥二哥啊。” 

  田馨心急,跑到水房洗脸,回来时嘴角额头还有点点绿泥的痕迹,劈头就说:“你傻了?让他和班上女生搞好关系!?这用搞么?没有人缠着他就不错了!哈,现在后悔了?!” 

  “团结本班同学是应该的,可是,这次,那个女生不是……” 
  “这也没什么希奇的,人家看不到他有女朋友,就当作是没有。”田馨说,“平心而论,虽然自大点、有时候话多点,但总体而言,章远是个好同学,长得也,这个,也对得起观众。你忘了郑轻音么……” 

  “章远拒绝了她啊。”何洛插话。 
  “章远拒绝她作女朋友,可并没有拒绝她当朋友。”田馨说,“不能大意,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尤其是这样看似单纯的女生,什么都不畏惧。我建议,为防患于未然,做掉她!” 

  “我相信章远。”何洛低头。 
  “那你还大老远来和我说这些?”田馨撇嘴,一笑,“你是觉得,每天出现在他身边的,应该是你。虽然不是章远同学主动,但你心中仍然很不舒服吧。” 
  “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何洛叹气,抱腿坐在床沿,下巴放在膝盖上,“我们只有很多回忆,当他真正需要别人支持关心的时候,我却不在他身边。我心里……很……唉,你说怎么办?我想起他就会心疼,但是我不敢说,我怕他知道了会比我还难过……” 

  田馨点点头,说:“你这个柔弱的样子,可怜兮兮的,都不像我认识的何洛了。” 
  “我应该什么样子?” 
  “坚强、独立,又很有主见。”田馨说,“那时候你说想做外交官,我还说那你不如作吴仪第二。” 
  “我根本没有什么人生计划……”何洛说,“我只想把手边的事情做好。至于以后,我的未来是……” 
  “作贤妻良母吧?”田馨大笑,“章远啊章远,就这么扼杀了我国的吴仪第二。” 
  
  何洛说:“我都讨厌这样的自己了,犹犹豫豫,前怕狼后怕虎的。遇到和章远有关的事情,我的顾虑就特别多。” 
  “这就对了。”田馨感慨,“这样才真实,像个恋爱的女孩子,我喜欢这样的你。” 
  “我也好喜欢你。”何洛笑。 
  “我可争不过章远。”田馨摇头,“以后让他考你们学校的研究生吧,就能天天在一起了。他肯定没问题的。” 
  “也是啊,回去我就看看相关专业的招生信息!”何洛点头,“我去信息栏贴广告求考研提纲。” 
  “哎!那也不用现在就着急走吧。”田馨拉住她,嘿嘿地蹭来蹭去,“帮我个忙吧。”噌地掏出一张纸来,“喏,把这个誊写一遍。” 
  “什么?”何洛伸手要看。 
  “哎,保密啊。”田馨忙把手背在身后,“而且,答应我不许笑。” 
  “保密,我保密!到底是什么啊?”何洛着急。 
  “当当当!田馨十八年来宝贵的第一次……”还是不放心,跑去把门锁了,“情书……” 
  “阿——”何洛叫了两声,“为什么要我写?” 
  “他见过我的字啊,我不好意思啊。你可是我最亲,最信任的人了。” 
  “谁说的,要爱就大声说出来?”何洛揶揄,“你的勇气呢,你的直白呢?” 
  “到底写不写?” 
  “好,好。”何洛说着,拿过来通读一遍,咯咯笑着,“你文采真好,这些这些,我决定背下来。”然后塞回给田馨,“你有没有诚意?这种事情,就算你伪装笔迹,也不应该让别人代笔吧!” 

  “那你不早说?”田馨大叫。 
  “我早说了,你怎么会舍得给我看?”何洛嘻嘻一笑,心情已经大好。


六、我要的幸福 
  
用我的双眼 在梦想里找路
我要的幸福 渐渐清楚
by 孙燕姿 
  
  张葳蕤收到家里的包裹单,中午下课后跑去学校邮局。小小的内厅已经排满了人,她只能挤到一个墙角。忽然听到男生清朗醇厚的声音:“师傅,麻烦把盒子钉一下,再给我一张包裹单。” 

  “等会儿等会儿,没看这边正忙着么?” 
  挺拔的身形,深蓝色的短大衣。“哥!”张葳蕤大喊,摇着手,“嘿,章远!” 
  回身,蹙眉,缓缓地踱过来。但步子大,片刻已经在面前。“我可没答应你。” 
  “嘴是我的,耳朵是你的。我喊我的,你可以选择不听啊。”张葳蕤一笑,瞥见他手中两个小木盒,“嗯?这是什么。”探头看看,“啊,录音带?”忍不住抢过来,每个盒子里放了四盘。“梁咏琪,莫文蔚,徐怀钰……”抬头,“都是最新的,你听的还很杂么。” 

  “有人喜欢听。”章远拿回盒子。 
  “难道北京没有卖的?” 
  “她们附近都是盗版的,还卖正版价钱。” 
  “也是,不如直接买盗版的。 
  章远嗯一声,又问营业员:“麻烦……” 
  “来来来,锤子和钉子,自己钉去。” 
  “为什么要用木盒?纸壳盒不成么?”张葳蕤问。 
  “会压碎的。”章远拿过锤子和小木钉,找个人少的地方蹲下,乒乒乓乓地敲起来。 
  
  张葳蕤凑过去,“咦,你还挺专业的,要是我,肯定会钉歪的。” 
  “别离这么近,小心木屑崩到眼睛里。”章远说,“来来,张草草同学,请站远一点。” 
  “什么,草草?我这么好听的名字,你说是草草?”张葳蕤抗议,“葳蕤,就是形容草木茂盛的样子。” 
  “还是草草。”章远说,“全国几个人能写出那两个字?” 
  “厉害!你还真是未卜先知呢。”张葳蕤嘻嘻一笑,“小学刚学写字,每次我都记不得自己的名字怎么写,连语文老师都不大会写那个蕤。于是我的作业封面就是张、草字头、草字头。”她便说边比划着,章远笑了一声,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都谁要包裹单来着?”营业员摇着手中的一沓,“今天就这些啦,再就等明天喽!” 
  “哎,我!”章远忙起身赶过去,仗着身高臂长,夺下两张。回身,看见张葳蕤正在摆弄着锤子和钉子。嘭、嘭,颤颤巍巍,每一下似乎都冲着自己的手指头招呼。 
  “你放着吧。”忍不住喊她。 
  “啊!啊呀……”砸偏了,锤子也仍在一旁。 
  “没事儿吧。”章远分开众人,在她旁边单膝蹲下。 
  张葳蕤仰头,看见他澄澈深邃的目光,不禁咬着嘴唇偷笑,垂下眼帘晃晃头,“没事儿。”还带着笑音。 
  “还说没事儿!”章远伸手。 
  啊,不会是要拉我的手吧?张葳蕤心中紧张。 
  “你呀,帮倒忙。”章远惋惜地看着手中的小盒子,侧壁的三合板裂了长长一道缝,“这叫没事儿?让我怎么用。” 
  “发什么脾气!大不了我赔你一个嘛。”张葳蕤噘嘴,“你是在这儿买的吗?” 
  “算了,来不及。”章远说,“他们没有合适的大小,这两个是我自己改过的。” 
  “啊,这么大的工程!”张葳蕤大叫,抓过盒子上上下下研究一番,果然,三合板边缘是新截断的,露出浅色的内芯,“有这时间、这工本、这邮费,在北京多少磁带都买了。” 

  
  周欣颜也说,“真是,中国就是人多,大学生的劳力也不值钱。这labor,多少磁带都买了。” 
  “但这份情谊啊,是买不来的。”叶芝笑,“你看何洛美的,躲在帐子后自己听。刚才我要先拆一盘,她死活都不肯。” 
  “千里送鹅毛。”童嘉颖总结道。 
  
  沈列来找何洛,“明天下午没课,还去不去踩点?周末就比赛了。” 
  何洛摇头:“不了,我都去了两次了。定向的乐趣就在于寻找,如果都熟悉的和自己家后花园一样,还有什么劲儿?” 
  沈列诧异,“不像你的语气啊,你不是什么事情都喜欢尽在掌握么。” 
  “有些事情是输不起的。但这个比赛乐在参与,不赢房子不赢地,玩得开心就最好了。”何洛笑,“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沈列说:“那你就打算什么都不准备了?那可是撞大运。” 
  “谁说的?”何洛说,“还要比速度啊,这两天我都在练习跑步。” 
  “你刚才还说乐在参与,玩得开心就好。” 
  “开心的同时,能得奖不是更好?”何洛笑,“提前踩点是投机主义的,自己跑得快,才是本事。” 
  
  这句话是章远说过的,何洛认为很有道理,这家伙常常会蹦出一些精辟字句,她便一一记下。有时听她提起自己的话语,章远就问,“我说过这句么?” 
  何洛开始翻本子,说:“某年某月某日,章远于某地发表如下演说。” 
  “伟人就是这样诞生的,自己不记得的事情,都有崇拜者一条条记录。” 
  “对,这就是《章氏语录》。” 
  “好,等我也写一本你的《何氏语录》,”章远笑,“啊,不,应该是《章何氏语录》。” 
  
  边跑边想,忍不住笑出声来。空气冷洌、清爽,有家乡的味道。啊,不能笑啊,会岔气的。何洛的脚步越来越轻松,耳机里徐怀钰欢快地唱着: 
  “ring a ling ̄叮咚 请你快点把门打开 
  ring a ling ̄叮咚 be my hero ,be my knight 
  ring a ling ̄叮咚 请你听听我的表白 
  ring a ling ̄叮咚 我想和你谈恋爱”

张葳蕤也在听歌,摇头晃脑,把登门的朱宁莉吓了一跳。“听说最近迪厅里很多嗑药的,你不是也吃了摇头丸吧?”她问。张葳蕤打着响指晃过来,在朱宁莉身边左一下右一下的摇摆着,荒腔走板地唱着。 

  “哎,跑调啦!真难听,就和没电的录音机一样。”朱宁莉笑她,摘过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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