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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锦绣荣宠共华年-第80章

小说: 锦绣荣宠共华年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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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龟缩在角落的脏婆子甫一见到光亮便如同饿了好几天的乞丐见到了红烧肉一样冲了过来,文和从未想到她娘会有这么快的速度。只是现在,这人还是她娘吗?衣衫肮脏,面容憔悴,眼神浑浊,文和用颤抖的手抚开她乱如蓬草的头发。

“文和,你一定要救娘。娘在这里吃不饱饭,还是糙米烂菜叶子,不给水喝,喝的都是屋角坑里的脏水,她们还打我,还比我舂米,你看你看,我的手臂上,手臂上都是鞭痕。”段云屏着急忙慌的扯着衣服,那黄白色的手臂上一道道都是青紫的伤口,还红肿着往外渗血。文和的眼泪当场就落了下来。

“娘,我给你带了点心,我还给你带了衣服和药,”文和哽咽半晌才说出话,急急忙忙蹲身找东西要给她娘疗伤。

却不料,她这句话刚一出口,段云屏脸色就变了,她一脚踢飞的篮子,碗碟瓶罐散了一地。文和吓了一跳:“娘!”

“原来你不是来接我出去的,原来你不是……………”段云屏的神色疯狂的文和不敢靠近。“你为什么不去求情?去给太后磕头啊!她还想着要你做孙媳,她怎么会不管?你是不是没有去?是不是没有。我知道,我知道你没有,难怪你当天不开口!你翅膀硬了是不是?娘花了多少心血把你供养出来,你的孝道呢?”

“娘………”文和县主泠泪如雨:“拜托你不要说下去了。你知不知道爹爹已经被夺爵,如今正禁闭待参,我们王府,王府都已经没有了啊。太后怎么会管我们的事?大家现在看到我躲都来不及,连外祖父外祖母都不愿管我们了呀。”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不是已经交了罚金了吗?我们堂堂王府,郡王的爵那是随随便便能夺的吗?不就是拿了几个钱换了几批货嘛,这种事不是很正常的吗?商户给钱,官家给方便,放眼天下都这样!是有人故意陷害我们,对,是卫五,一定是她!”

“娘,你老实说你有没有放印子钱?你有没有为着那副米芾的画还有那张吴丝蜀桐逼死人命?”

段云屏顿时僵直了身体。

文和县主心里已有梗概,她膝行几步,抱住母亲肮脏的裙摆,不惧污浊,脸庞深深瞒下去,泪水湿透了那肮脏的衣料:“娘,我劝过你的呀,当初你一股劲儿的要跟定国公夫人置气的时候我就劝过你。她们过什么日子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你还记不记得那次我们府里宴会请人耍百戏?我当时还指着一个姑娘给你看,说那是姬敏,伯府抄家夺爵之后,她沦落如斯。娘亲觉得女儿现在还能做什么?我是声名在外,有人上书求情,所以没有受到牵连,现在还是自由身,可我在世人的指指点点污言秽语下活着已属不易,我,我哪里来那么大能耐放娘亲出来?”

段云屏一动不动的呆站在那里仿佛木偶泥塑。文和抱着她的膝盖哀哀哭泣:“娘,儿平日也曾把娘亲规劝,不合法不合情的事咱不要干,儿自幼蒙娘亲养育,蒙老师教导,昭昭国法,朗朗人心,天地有正气,世间有公理,害人之心不可有,光明磊落才是正道。若是一般时候或许能从宽处理,可眼下是什么时候,天子如何不震怒?娘亲糊涂啊。”

“你怨我,你也怨我,你那懦弱不顶事的老爹也就算了,连你都来怨我…………”

“娘,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北戎与大夏再次开战……………”

“哼,若是再次开战,便又是建功立业封爵荫妻的好时候。”段云屏拍着地面:“咱们大夏四王八公十二侯二十四伯如何来的?懦夫,懦夫!都是懦夫!贪图安逸贪图享受的没用的东西!太后骂的好!”

“娘!”文和急忙捂住了她的嘴:“事到如今娘还不知错。娘也曾读书识字,娘也曾观诗管史,怎么不晓得和平的珍贵?怎么不懂得帝王心里所想?若是当初也就罢了,可现在大夏物阜民丰,小邑万家,脂稻流香,人民欢欣鼓舞都称陛下为前所未有之明君雄主,他如何会破坏这一切?娘是被人诱上的魔道啊。儿往日也曾劝娘莫要参合爹爹公事,莫要心太高,眼睛瞅着朝堂,今日又如何呢?”

“你怪我!现在娘吃苦受罪被人磋磨,你还来怪我!你不去想办法救我,还来数落我的错,你的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的聪明呢?你的勤奋呢?你怎么不去跪永安宫!”段云屏一把推开文和县主,嚎哭起来:“我的命真是苦啊,男人不顶用,女儿也不孝顺,我白活了这一遭啊,我白活了……………”

文和县主被推倒在地上,半晌起不来,听她娘亲如此怨毒,面色白了又白,嘴唇抿了又抿,默默跪过来,三个头磕下去两行清泪流下泪:“娘亲好好保重,我还会来看你。”

外面是隆冬大雪,白茫茫一片,飞鸟不见。文和一个人走在皑皑白雪之间,忽然生出不知走向何方归去何处的迷茫来。全变了,一夕之间全变了。她往日多见古人作诗抒情,满纸眼泪,但今日忽然发现痛到极点,看不到希望,那是什么都写不出来的,一腔莫名情绪堵在胸口,好似揣着一坨冰,连累的整个人呼吸都吃力。

王府已经不属于她了。她用自己身上最后一点银子来看望母亲,如今又该做些什么呢?目前事情毫无转机,她一点都看不到希望。一个人踟蹰在深雪里,磕磕绊绊走了半晌,似乎也没有走出多远,回头望还可以看到铁槛寺那令人心惊肉跳的门脸。

一个人,只有一个人了。文和知道经次一事之后,大抵也不会有人来娶她,要走也只能去的远远的,找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运气好的话,找一个平凡庄户嫁了。运气不好的,或许明天早上就能在冰天雪地里看到她的尸体了吧。

等她又一次滑倒,又默默爬起来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条猩猩红的翻毛披风,一双黄褐色的高筒靴子。她惊讶的抬起头来,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白,白先生?”

白素媛看着她,眼神中都是怜惜,拉起她冰凉的手扶她起来:“我猜到你会先来这里。”

“先生。”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麻木的文和,嗓音又哽咽了。

“你接下来要往哪里去?”

“学生,学生也不知道。”

“你我毕竟有师徒之谊,我又是孤家寡人不怕牵连的,你若是愿意,先来与我一处吧。”

文和迷茫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光亮,她跪在地上握住了白素媛的手,滚烫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先生,先生……………”

“你莫要哭了,这个世界,是不相信眼泪的。”白素媛看着她就想起了当初的自己,当时的自己有这么悲痛欲绝茫然无措吗?好像没有吧,她早看出家族灭亡的兆头,而自己根本无力阻挠,只能独善其身,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高楼大厦倾覆。当时甚至有一种,啊,事情终于发生了的解脱感。

若是文和只是一般的贵女她会出手吗?似乎也不会。毕竟在这个盛行连坐的年代,每年都有那么几个贵女罹难。

努力,正直,明白事理的女孩子该有好些的结果。或真或假或为虚名来寻她的女孩子多了去了,这是唯一一个认认真真,坚持到最后,磕头拜师了的。

坐在温暖的马车上的时候,白素媛看了眼那个瑟缩在角落的女孩。又想起她捧着琴大太阳底下站在自己门外的场景,又想起她发狠练够十八缸水的强韧。那双手也不是一般贵女细嫩软滑的手,那上面有茧,有伤痕,来自一次次的拨弦和一次次的捉笔。

是那坚韧和刻苦感动了自己?是她逐渐的进步和成长让自己觉得欣慰?还是同样的遭遇让自己忍不住心生恻隐?

白素媛靠在马车壁上,单手随意的挑拨着琴弦,那声节也是断断续续的。她已经在这世上独身一人大半辈子了,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原本就是想要谁也不沾,谁也不靠,袖手旁观,冷眼看世,待到一命呜呼,那也无牵无挂无阻碍,赤条条来去,一缕烟般消散。但现在还是不由得被触动,被感染…………感情这种事情向来由不得自己,要是真的可以封闭心窍,那就超凡脱俗当神仙去了。

她扫了眼抱膝窝成一团,如小兽般战战兢兢的文和:路终究是要一个人走的。你的努力不会辜负你。你该有好些的结果。

☆、第119章 长安公主

这个世界上的事,向来都是几家欢喜几家忧,元宵灯会,大内皇宫张灯结彩,连锦铺绣,冲天的烟火绽放整年的欢乐和喜庆。

书衡照例进宫过节,皇后娘娘现在对她愈发的亲密了。

“阿衡,过来。”坐在一帮姹紫嫣红的贵妇之中的皇后老远向她招手,书衡笑嘻嘻的走过去行礼,便被她一把拉到跟前,摸手皮看形容:“好孩子,真是越来越出挑了。”

袁妃笑道:“哪里哪里,娘娘谬赞了。”眼中的喜爱却是无法掩饰。

长安公主正坐在她身边,也来行礼,书衡忙后退一步,自己先福礼下去:“公主殿下。”长安携住了她的手,细细打量她一番笑道:“县主,好久没看到你了。那天在观武楼,我记得你戴的是双衡比目玫瑰珮?今日怎么不戴?”

这个事情书衡倒不大留心,低头一看,当即笑道:“是吗?今天我戴的云纹芙蓉玉,那个珮你要是喜欢就送你好了。”她做这种事从来大方,自己喜欢的人若是喜欢自己的首饰,那就毫不犹豫的赠送。当然,她另眼相看的人不多,所以冤大头,是绝对不会当的。二公主,是将来的一个小姑子。

长安有些诧异,心道这县主手头竟然这么漏财,我白说一句罢了,就要送那珍贵的玛瑙珮。她虽是皇女,但这个公主排行在中间,不像大姐那么得天独厚,又没有太后当后台,一点宠爱和赏赐都要靠自己凭实力争取,所以不大适应书衡的阔绰,当下便只勉强笑道:“无功不受禄,我不过白说一句罢了,当初只是那花纹实在好看就留心了。你这么开口,倒想是我故意讨要一样。”

书衡原本习惯使然,不意她想这么多,忙道:“是我考虑不周。”

长安公主对自己明明很努力却不如大姐受宠爱耿耿于怀,心里有些无法言喻的暗伤,所以才会这么敏感,觉得书衡认为自己在讨东西。她原本与书衡不熟,也没说过几句话,袁妃看在心里,心道还得多相处些时日,熟悉了就好了。阿衡的性子讨喜,不会使人为难。

皇后把长安拉到身边去:“你看你,这么大的人了,还小孩子一样。”

长安更急了,羞红了脸:“母后!”

“好了好了,大好的时候,别惹得孩子不开心。”袁妃笑着打圆场,把书衡拉过来又送到长安身边:“没得在我们这里拘束了,姑娘们还是要自己一块玩才开心。灯谜会要开始了,快去吧。对了,白香圃那里新放了几盆水仙,去看看?”

二女忙忙应是。

两人别别扭扭的携着手出了门,书衡以臣女之礼率先道歉:“长安殿下,阿衡方才唐突了,我是无意的。”

二公主不像自己心无成算欢乐无忧的大姐,生活在一众姐妹的勾心斗角中。没料书衡竟然如此爽快,而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却是一片坦荡毫无虚情。她应付这样的人没经验,当下有些无措,强笑道:“不碍事。”

“那我们去白香圃看看水仙?”书衡主动邀约。听说她曾经元宵节抢花鼓的时候被陛下忽然射来的箭吓到,料来对猜灯谜这种活动还是有抵触的。

长安点头同意。

这个小姑子可不像靖安那么好相处,那张标致也抑郁的面孔下不晓得到底藏着什么情绪。一路走来她都皱着眉,抿着唇,神色严肃,闹得书衡也不好说笑了。而且她还时不时的皱眉,时不时嘴唇开合,倒像在自言自语。还用手绞着帕子,显得有点紧张。

…………其实不用这样吧,我这个人很好相处啊。书衡摸着自己的脸:难道我长得很像教导主任?

“借水开花………哎呀,真是,到底是什么!”她急得跺脚,锦鸾凤尾斑斓裙簌簌抖动;头上的一支福寿莲花垂珠步摇也来回晃荡。她似乎忘记了书衡在身边,跺完了又开了口,顿时尴尬,脸都红了。

书衡眨眨眼:“借水开花自一奇?”

“对对对!”长安如释重负:“借水开花自一奇,水沉为骨玉为肌………………嗯,玉为肌…………只此寒梅无好枝。中间那一句是什么来着?”

“暗香已压荼蘼倒,只此寒梅无好枝。”书衡轻轻提醒。

“对对,就是这句!”长安松了口气。

“你在背诗?”书衡诧异:“水仙诗?”

长安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嗯,刚送的水仙,白香圃里那帮贵女定然吟诗作对,或行令画画。若是万一被人请出来,那一首诗都墨不出来,岂不是让人嗤笑?”

“你是公主,谁敢嗤笑你?”

“就因为是公主,她们面前恭敬,一转身笑的更厉害。”

若在往常,发生这种事,她一定会自己先回去翻翻书,做做准备,然后再像应付考试的考生一样紧张的走进考场,一考结束浑身轻松。但今天书衡在身边她却不好意思回去了,毕竟是不熟的未来小嫂子。这女孩儿面皮薄自尊心还强。

她仔细打量着书衡,有点羡慕:“袁妃娘娘说你的字写得很漂亮,背书也背得很快,我记忆力不好的,很用心的背了,好不容易记住了睡一觉又忘。”

书衡宽慰道:“不当紧,很多人都这样,要不怎么会有人考秀才考到老考不上呢?过目不忘的人毕竟是少数。其实我也很容易忘的,就对诗歌相对敏感罢了。就比如教我针线女工的师傅被我气走了两个,上午教下午忘,今天教明天忘,六岁开始学的时候是平针,现在过了七八年,拿起花绷子还是平针。”

长安笑了:“这个我倒是记得住。”

“所以嘛,每个人都有擅长的领域,不用太在意。”

“吃也算领域吗?”

书衡诧异。

长安有些沮丧又有些不平:“大姐姐呀,她不擅长背书也不擅长绣花,就擅长玩乐,可是父皇母后都喜欢她。”

……………那是因为你那姐姐与哥哥是龙凤胎,而且出生在帝后感情的蜜月期,自然与别的孩子不大一样。这是命,比不来的。

长安公主倒是好心肠,明明自己眼红姐姐的受宠,却还会帮她抄作业应付夫子,而且她自己做起来的时候定然没有在靖安面前展现出来的那么轻松。

“有不少女孩子都爱挑身份高贵的女孩子下手,好像出身高些文采就得好些,就得比她们强些,不然就是纨绔子弟,以前她们专爱挑文和县主下手。但文和不怕挑,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来的,后来她们挑不过,见不到文和出丑,就没兴致了。可惜……………”长安有些愤慨,有些惆怅。

书衡沉默。对文和,她唯有一声叹息。这个人,她其实还挺高看。

她对南安郡王妃很陌生,对她女儿文和县主反倒熟悉一些。文和县主被琴棋书画熏陶出来,更有名师指教,倒是个颇为磊落的人。具体就表现在,看到书衡或董音学了什么习得了什么,她就会翻个倍变本加厉的补出来,却不会弄脏心眼子使坏,战的是实力。董音当初在白香圃那么不给文和面子,也没见文和整什么下作的妖蛾子,而是后来凭实力赢她。

果然是宁犯君子不犯小人。

但她的母亲竟然是这样的货色。南安郡王妃的一腔嫉恨从少女时代就开始了,一直延续到女儿辈。那疯狂的嫉妒便如毒蛇一样盘踞在她心间,让她终日扰扰,夜夜无寐,早已疯狂,再加上更年期提前,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最后还是连累了她的文和。不过,听说白素媛收了文和做义女,大约她的处境也会逐渐好起来。

“你再说一首水仙诗给我吧,等会我一紧张又忘记了,那就丢人了。”

书衡应付考试的经验可谓丰富,当场笑道:“不用,这个时候给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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