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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帝业如画-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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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的黑暗将她整个人笼罩,她无助,害怕,想找寻一个停靠的港湾,可是迟迟都找不到那个人。

突然,黑暗中破空而来一道洁白的光芒,如流星一般朝她飞近。

她被光芒刺的睁不开眼,待看清楚那道光芒时,那支锋利地剑已插入胸口,她没有感觉到痛,只是呆呆地看着手握长弓而缓缓走来的荀夜,他的眸子间冰凉冷血,不带一丝情感,仿佛是要置她于死地的坚毅。

“啊!”一声惊呼出口,睡梦中的苏落雪从寝榻上惊坐而醒。

她重重地喘息,额头上已布满冷汗。

许久,她才从梦魇中挣脱出来,昏暗的寝殿中唯有一盏青灯摇曳,隐约照亮了一处,可看在她眼中却是那么苍凉。

她不自禁地将衾被拥入怀中,想从中找寻温暖,可她的身子却愈发的寒冷。

终于,她还是掀开衾被,翻身下床,披了件衣衫便拉开寝宫之门,迈步而出。

守夜在外的宫人一见华妃出来便恭敬地一拜:“娘娘,这么晚,您要去哪儿?”

“本宫想一个人走走,都不要跟来。”她的声音空洞无神,呆滞地目光朝那深深的回廊望去,没有任何迟疑,缓步而行。

今夜,是上元节,本该是一家团圆之日,可是这皇宫却发生了这样一场惊天动地的变化,他亲手弯弓射死了自己的弟弟。

而她,看着那一幕,也仿佛看透了这皇宫。

没有人情,没有尊严,更没有爱情。

一阵北风呼啸而过,吹得她的披风与散落的发丝迎风而舞,她仿佛想到了那一日在寺庙中求的一支签:皇室显贵,宫壁高楼,皆非夫人之幸,若想渡劫,唯有归一我佛。

她低头,看着始终紧捏在手心的珠钗,当日被她摔成两段的珠钗,如今已修补完好,几近无痕。

仿佛又想起了那日在灶房内,荀洛将这支珠钗插在她的发髻,用低沉地声音说:如你遇见这花,如我遇见你。

他早就料到了今日的结局吗?所以,在今后的日子中,他要用这支珠钗让她时时刻刻来记住他?

其实,没有这支钗,她也永远忘不了荀洛,忘不了这个陪伴在她身边默默守护的风影。

他在御书房外挟持她,只不过是一场戏,一场要她认清事实的戏。

当荀夜张弓对准他们的时候,荀洛悄悄在她的耳边问了句:“你说,他会不会射出这一箭?”

对于他这句问话,她没有任何考虑,因为她知道,荀夜肯定了解,荀洛根本不可能会伤害她分毫。

她想的那么透彻,可是当荀夜那一箭射出,她的心还是如凌刀割,荀夜眼中的冰凉以及那支朝她射来的箭,让她痛得无力呼喊。

荀夜,还是理智的。

而她,还是太过懦弱,当断不断,到如今伤人伤己。

紧紧捏着手中的珠钗,她深深地闭上眼,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仍旧是那支锋利的箭,触目惊心。

也许,有些事,她真的该放手了。

最后,荀夜没有给荀洛留下全尸,而是焚尽尸首,挫骨扬灰。

太妃阮云玉听到荀洛的死讯后,当日便一病不起。

而元翊擒贼有功,荀夜赏赐大量珠宝以示嘉奖。

这几天,荀夜陆续来到雪华宫五次,都被苏落雪借口推掉,荀夜也没有强行逼迫其见面,只是每回都来,虽然每每被拒。

直到第六次来到雪华宫,苏落雪终于肯见他一面。

屏退了两侧的宫人,苏落雪与荀夜单独走在雪华宫后园的小径上,步伐缓慢,虽然各怀心事,却没有人开口说话,仿佛在享受此刻的宁静。

“听紫羽说,这几日你身子不大舒服,关在寝宫内几日都未出去过,吃的也很少。”荀夜始终没有等到她开口,便率先开口问,语气中有着关怀。

苏落雪没有出声,依旧缓步前行,空灵的目光看着远方的天际,隐约有几处昏暗。

“始终放不下荀洛的死吗?”没有得到她的回话,荀夜微微侧首,凝望着她发髻上那支珠钗,彼岸花的色泽异常耀眼。

“他,是死在我的怀中。”她沉沉地开口,脸上依旧如常,云淡风轻。

他问:“你在怪我没有放他一条生路。”

她微微一笑:“逆臣贼子,自然难逃死路。”

他的目光黯了黯,而她继续接道:“这几日,臣妾一直在想,若是那夜,荀洛没有推开我,死的是不是就是我。”

他的步伐一顿:“你知道我的箭术,不会有失误。”

她的步伐同样顿住,侧身,冷漠地眸子对上他:“若是你失误了呢?”

荀夜摇摇头:“即便失误,也伤不到你。”

苏落雪穷追不舍:“若是伤到了呢?”

“荀洛不可能让箭射中你,最终,他还是推开了你,不是吗?”

“所以,帝君你的意思是,在射那一箭之前,是对自己的箭术有自信,更算准了荀洛不会让我受伤,才毅然射出那一箭,对吗?”

荀夜不语,静静地看着她的表情,那一刻,她仿佛不再是当初那个苏落雪,她的神情,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可帝君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那一箭出现偏差,若是荀洛没有将我推开,此时的苏落雪就不可能再站在你面前了。”说到此处,她的声音有微微的提高,微红的眼眶闪过泪光:“你在做任何事之前,都将所有事都算计好,理所应当地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可是我只是一个女人,当你的箭朝我射来,荀洛将我推开了,他在用生命保护我,而你却在用我的生命当赌注……”

荀夜愤怒地将她的话打断:“荀洛荀洛……你的眼中只有荀洛吗?你忘记了他曾经如何的欺骗你,利用你吗?”

“是,他是欺骗我利用我,可他却从来没有真正的去伤害我。”

“你让荀洛劫持你威胁朕之时,你可有想过,置朕于何地?”荀夜浑身散发着怒火,指着她:“不仅如此,你还对元翊通风报信,让他在关键时刻逃过一劫。如今朕对他这个功臣无可奈何,你开心了?”

对元翊通风报信?

苏落雪听到这里,对着荀夜眼中的怒火,她惨淡一笑,却不再说话。

两人,再次陷入凝重的对峙中,空气中的冰寒与浓郁的火药味令人心寒。

这一刻,她仿佛又想起多年前,当荀夜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是苏落雪后,对她那份冷漠与疏离,与此时此刻一模一样。

想到这儿,苏落雪笑着摇了摇头:“原来,你对我的信任只有这么一点点。”

“你要朕如何信你!”

她蓦然转身,不想再与他继续说下去,朝前走了几步,却还是止住了步伐,含着泪水蓦然转身,深深地凝视着荀夜的脸:“荀夜,其实你我的缘分早该在宫阙之变后结束。这样,就不会有两个人的悲伤了。”

她笑着说完,便转身而去,那一刻,泪已滚落。

她没有想过,原来他们之间的感情在这深深皇宫中竟是这样脆弱。

也罢,也罢。

不知不觉,正月已过,大半个月来,荀夜未再涉足雪华宫,而苏落雪也未迈出雪华宫一步,而是命人在寝宫偏殿收拾出一个佛堂,日日夜夜抄着经文,仿若与世隔绝。

一时间,宫中流言四起,帝君前段时间冷落帝后多日,如今连最宠爱的华妃也冷落了,宫中之人纷纷猜测,是否丽贵妃要受宠了,可是帝君对贵妃却是不冷不热的态度,一时间以太后为首的文武百官纷纷上表启奏,恳求帝君恢复选秀制度,挑选贤良淑德女子充实后宫,延绵子嗣。

而帝君在上朝之时却只字不提此事,有大臣在早朝提出,也怒斥,仍旧未应允恢复选秀制度。

宫宵影重,幕灯摇曳。

荀夜批阅好奏折,便起步出了御书房,一直守在一侧的安公公立刻尾随而出,却见他出来之后便站在石阶上许久,不动也不说话。

安公公在他身侧也不敢多言,深知就在不久前,此处发生的宫变,帝君亲手射死了安亲王。

终于,荀夜动了动,迈下石阶,朝外走去,安公公与数名侍卫随着缓行。

今夜微寒,月色却极好。荀夜心里有事,一直若有所思地负手而行。

不知走了多久,忽听安公公低声道:“帝君,再往前便是雪华宫了。”

荀夜步子一顿,冰冷地目光望着前方那处宫殿,思附片刻,却还是朝前走去。

月上中天,如今的雪华宫已是冷冷清清,宫人甚少。

守在寝宫外的唯有紫羽,当她瞧见朝这边走来的帝君时,立刻迎了上去:“帝君。”

荀夜没有做声,只是朝寝宫内走,可是紫羽却挡在了他面前,拦住了他。

“大胆,竟敢拦帝君的路,还不退下。”安公公怒斥一声。

“帝君,娘娘有吩咐,不见任何人。”紫羽照实说道。

“她睡了?”荀夜的声音不冷不热,低低沉沉。

“娘娘这些日子醉心佛法,每日拜佛抄经文,很晚才就寝。但是她在半个月前便吩咐奴婢,她潜心佛法,不再见任何人,包括帝君您。”

“佛法。”荀夜重复了一遍,似乎又想起在相爷府中那一次,苏落雪从寺庙中归来后便开始抄写佛经,也不见他,最终却因他一句“我若许你帝业如画,你可愿陪我并肩征战天下”而放下了。

“进去禀报,说朕要见她一面。”荀夜吩咐着。

“是。”紫羽立刻奔进寝宫内通报。

荀夜至始至终都站在原地等待着紫羽出来,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安公公有些气愤道:“帝君亲自来见华妃,她却摆架子,真是不识好歹。”

荀夜仿若未听见般,耐心地等待着。

又过了半晌,紫羽才从寝宫内出来,满脸无奈地跪在荀夜跟前:“帝君,娘娘说不见您。”

仿佛知道会有这个结果,荀夜只是勾了勾嘴角,问道:“她可有说什么。”

“娘娘说,她与帝君缘分已尽,您勿须再来雪华宫。”紫羽照实禀报。

“缘分已尽……”荀夜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似乎在品味其中深意。

“娘娘还说……”紫羽顿了顿,才继续道:“让紫羽不要再留在她的身边伺候,她说,从头到尾,奴婢都是帝君放在她身边监视她的一颗棋子,如今她已潜心向佛,无任何可监视之处,让帝君将奴婢带回去。娘娘许是知道了,那夜是奴婢偷偷尾随她,并告诉帝君,是她对元翊王爷通风报信之事。”

荀夜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许久才睁开:“也罢,若这是她所想,那朕便成全她。”

“那奴婢……”

“你今后就在御前伺候吧。”荀夜一边说着亦转身,迈步离开。

紫羽从地上起身,默默地回首看了一眼寝宫,眼中闪过一丝落寞,终是尾随荀夜去了。

元晟二年六月

帝君口谕,恢复选秀制度,命百官各自举荐品学兼优、贤良淑德之女进宫选秀,充实后宫。

七月天朝各地共二百六十名秀女进宫选秀,入住采薇宫。

第三卷·宫杀卷 第九章 惊骤雨

元晟三年春

有因有缘集世间,有因有缘世间集;

有因有缘灭世间,有因有缘世间灭。

抄罢,她放下手中的毛笔,抬头,发觉天色已暗,不知不觉竟又抄了一整日。

算算日子,抄写经文也有一年了,荀夜不再涉足雪华宫,她倒也清静了许多,宫中许多宫人走的走,散的散,只留下两名宫人,一人打扫庭院,另一人为她送三餐膳食。

偌大的寝宫,空空荡荡,冷冷清清,在初春之际深觉寒气逼人,她拢了拢衣衫,走至窗口,舒活了一下筋骨。

感受着窗外初春的沁凉之感,清香入鼻,令她神清气爽,脸上不觉挂出了浅浅的微笑。

这一年来,她仿若与世隔绝般,终日面对弥勒佛抄写经文,虽然每日都重复着做这样几件事,却也乐得自在,不用操心宫中之事。

没有帝王的宠爱,更不用担心随时有人设计陷害,处处提防,过的真的很轻松。

只可惜,皇宫终究是皇宫,这四周危机四伏,即便你置身事外,却也有些事还是难以避免。

后窗正对后园庭院,扫地的宫人经常会与前来送膳的宫人窃窃私语,说起宫中之事,比如帝君重新恢复了选秀制度,最近哪个妃嫔正值龙宠……从这些窃窃私语中,她还是听出了一些端倪的,如今最受宠的嫔妃是甄贵嫔。

曾经,她听到这些,心中会有苦涩,可是时间久了,听的多了,也就淡然了,多数便是一笑置之。

这皇宫,不都是起起落落的吗?

在窗前站了许久,只觉睡意袭来,她关了窗,便要熄灯就寝,可却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她不免心生疑惑,如今雪华宫已属冷宫,怎还会有人在这夜里来造访。

“谁?”她一边朝门边走去,一边轻声问。

门外没有人说话,却隐约可见一个消瘦的身影映在了门上,大约是个女子。

拉开门,只见一名身着禁卫军铠甲的人站在门外,仔细一瞧,不正是大姐苏扶柳吗?

“姐姐?”苏落雪诧异地唤了身,看她这番打扮混入皇宫,定是有难言之隐,便立刻迎了她进去。

苏扶柳站在寝宫内,脸色苍白如纸,满眼都是焦虑与哀伤。

“姐姐你怎么了?”苏落雪赶忙问。

苏扶柳只是深深地看着她半晌,突然双膝一弯,便跪在了她跟前。

“姐姐这是做甚么?快起来!”见此情景,苏落雪去扶她起来,可是她却压着身子,怎么都不肯起。

“落雪,你听姐姐说,这一次你一定要救一救王爷,姐姐不能失去王爷,承儿也不能失去王爷。只要你肯救他,哪怕丢了我这条命……”

看苏扶柳说的这么严重,苏落雪便知出大事了:“王爷到底怎么了?”

苏扶柳的泪悄然滚落,一脸的哀伤:“你是知道的,王爷他是元家后人,他一直处心积虑要夺回帝位。一年前,他本是与安亲王联手,却不知为何在中途倒戈,背弃了与安亲王之间的许诺,成了功臣。帝君明着赏赐珠宝给王爷,却暗着削弱了王爷的兵权,帝君将禁卫军分割两块,一块守九门,交给王爷统领,另一块守卫宫廷,交给定安侯统领。”

“帝君自一开始就知道,辛王有谋逆之心,可幸的是王爷在最后没有铸成大错,否则他与安亲王一样,在一年前就死了。”

“这些,王爷都知道,其实这一年我都在劝他放弃,我们根本斗不过帝君。而他,也收敛了许多,毕竟时局转变,以他的能力谋逆只是以卵击石。”

“辛王是明智的,他懂得珍惜你与承儿,不像安亲王……”说到荀洛,脑海中又浮现出一年前,他死在她怀中的样子,这一幕已成为她永远不可能忘却的一个噩梦。

苏扶柳痴痴地笑了:“落雪,你以为辛王是为了我与承儿?”

“为何姐姐总是如此伤感,你是辛王的妻子,承儿是他唯一的子嗣啊。他为何不能为你们而保住自己的性命?”

苏扶柳一边摇头一边流泪,却未再继续说下去:“可是最终,王爷的步步退让,换来的却是帝君的步步紧逼,在朝堂上,只要王爷说话,便是错,便要责难。就在几天前,有人上奏,揭发王爷有谋逆之举,说他接受了安亲王的残余势力,并与宫中人秘密勾结。可别人不知,我是他的妻子,怎会不知,安亲王的势力早就被帝君剿灭,王爷这一年根本没有丝毫举动,就怕被帝君抓住把柄……”

“那后来呢?”苏落雪赶忙问道。

“当夜,帝君震怒,便派了人到王府中将王爷请进了皇宫,至今已经整整三日,没有任何消息。我怕……怕王爷遭遇不测,我只能想到妹妹你,只有你能救王爷。”苏扶柳说到激动处,紧紧地扯住苏落雪的裙摆,苦苦哀求着。

“姐姐你知道,如今的落雪只不过空有华妃之名罢了,帝君已经一年未踏入雪华宫了,别说求帝君放过王爷,只怕我连帝君的面都见不到。”苏落雪只能苦涩地摇头。

“落雪,你毕竟是帝君爱过的人,即便他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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