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宫女-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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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觉得,自己也算文人,读二十几年书,要连个文人都不能算,那还读什么破书。真要让她背唐诗宋词,她假假也能背出些来,要真想伪一下才女,那绝对能伪装得不错。
她这一番话招来萧庆之审视的眼神,仿佛像是头一回认识她似的。
萧庆之定定地望着她,倒没想到自家的小丫头都有这样的襟怀,其实少年人谁不曾有过经国济世的志向,只是多半随着时光渐渐消磨去了:“依玉璧看,应该怎么做呢?”
“能力所及的就做一点,能力不所及的就不做。人要是活一辈子,到老了回想起来,这辈子尽白折腾了,多惨呐!”玉璧想的是,如果萧庆之去做大事了,估计就没多少时间管自己。这样多好,一来安抚了自己所谓的“文人良心”,二还转移了萧庆之的视线。
“想当然了,有些事,不是力所能及就可以去做的。若非身在官场,很难明白其中的门道,就是身在其中了,也有很多地方如云遮雾罩看不明白。”西南派系就是推行改革的新风派,可是淳庆帝对他们的激进不喜,东林派又垂垂老朽,腐化不堪。萧庆之认为,淳庆帝之所以重用他,就是因为他出身东林士族,又曾经师从西南大儒,加上向来表现得温和圆融,淳庆帝认为他可以稳得住。
“反正人活一世,别的无关紧要,但得对得起天地良心。”玉璧说完,闭嘴,揉着后腰把脑袋搁在萧庆之腿上躺平来。
在官场能讲良心吗,想当官儿,首先就得把良心卖了!
萧庆之也不说出来,只伸手扶了扶她,给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才挑起她的一缕头发绕在指间,轻声说:“好,我尽量,不说对得起天地良心,至少无愧于心。”
躺下来舒舒服服的,玉璧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点到为止就行了,要真说官场政治,十个她也抵不得一个萧庆之:“对了,越王是个什么样的人,越王妃呢,先给我讲讲这些人都有什么喜恶,回头见了人方便说话。”
“越王是诸位殿下的堂兄,比诸位殿下都要大几岁,是个好武的,至于越王妃,是薛家嫡次女薛好雨,我也没见过。”萧庆之说完,放开绕在指间的发丝,又接着说道:“越王那儿倒是不必太过谨慎小心,要谨慎的是道台衙门,我记得姚道台是个爱美人的,据传府中养着不少姬妾。姚道台续弦的夫人新去,只怕也没人能接待你,到时候就看请哪几家的夫人和你一块游园了。”
又是薛家的女儿,玉璧忍不住多看了萧庆之一眼,见这位连眼神都不带晃一晃的,真扫兴:“你不是说姚道台已经五十多快六十了吗,满府的姬妾,姚大人应不应付得来哟!”
其实,玉璧更想问问,萧庆之这样的人一旦用情肯定很深,那为什么可以对薛甘霖的际遇完全不挂怀于心,为什么不在薛甘霖需要人帮忙时伸出援助之手。用情至深都可以这样淡漠,要是用情不深的,岂不是死活都可以漠然以对。
萧庆之像是明白这不是她想问的话一样,拇指搓着她眉心,一字一字地道:“问你想问的。”
是你让我问的,玉璧心里这么想道,然后她就照实问了:“薛甘霖被夫家所弃,如今独居在京郊一处破败的院落里,你不是对她用情很深么,怎么可以不闻不问?”
“不是我不想过问,而是她拒绝了,她让我自重,为免坏了她的名节和清誉。她不想一纸休书被休离,那样她不仅在薛家待不下去,在这世上也活不下去了,如此,我又怎么还能伸手。”萧庆之倒也老实,一点没隐瞒,说话的语气里多多少少有些失落的味道。
这才对嘛,玉璧眨巴着眼,明明听到八卦心里应该兴奋,可是她有点不是滋味。她也不是情窦初开,不解人事的小丫头,就这么点不是滋味她也了解到了自己的内心最直接的心思,她已经对萧庆之用了心。
“你有多爱她?”这话问出来都跟倒了好几缸醋似的。
萧庆之哪里听不出来,不过他没预备拿虚话哄玉璧,只伸手描摹着她的眉眼低声道:“爱,这个字太重了,戏文话本里的爱都是惊天动地,生死相随的,我自问,还远远不到这个地步,只是动过心念罢了。”
动心念,动心,动念!玉璧把这个词拆开了,想想果然是达不到爱这个字的高度。这样一说,她也觉得自己从来没爱过谁,她跟谁也不愿意生死相随,更没力气去玩什么惊天动地,傅大厨没到,萧庆之更没到。
这么说,傅大厨可能要作伤心状,痛斥她冷酷无情。至于萧庆之,可能只会洒然一笑,然后伸手揉她的脸。
“那我呢?”终于还是把这句话问出了口,女人嘛,免不了俗的。
玉璧问完竟觉得自己有点紧张,这一刻,似乎觉得,只要萧庆之说个“爱”字,她就愿意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可是,不是还没到这样的高度吗?
冲动果然是魔鬼!
第八十一章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马车外,响起一阵歌声,是小孩儿们用吴州当地小调唱着采茶歌,歌声清脆而稚嫩,仿如一群欢快的雀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着,让人听了心里倍加愉悦。
马车里,萧庆之久久没有言语,只是看着她,看到她都觉得心底发毛了,他才用食指拂过她的眉骨,声音分外清越地道:“我若说爱,你信吗?”
……
侧目望着萧庆之,玉璧叹了口气,他们好像一直是这样相处的,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彼此,谨慎地摸着石头过河。哪怕心里或都有那么一点点怦然的情愫在,但他们都对此存有敬畏,正是因为渴盼着天长地久,彼此依存,所以才会那么慎重吧!
“萧庆之,对薛甘霖的心念,曾令在心上留下伤痕吗?”玉璧问道。
“有吧,年少的情窦容易刻骨铭心,得到了或会轻言离别抛弃,但若得不到便再难忘记。”萧庆之察觉得出来,玉璧是想谈心的,既然她想谈,他当然也愿意敞开来谈。目前他们相处的方式,他也同样觉得不太对劲,虽说有时候能觉出趣味来,但更多的时候,这样的试探与谨慎会使人倦怠。
噢,受过伤的小少年!玉璧挑挑眉,冲萧庆之乐,又拽过他的袍子盖在自己胸口,然后声音特甜软地开口说:“好吧,看在你留有旧伤痕的份上,我先来开口。”
“什么。”
“不敢说是爱,因为我不知道爱是什么样子。就在刚才,我心里在想。如果你的答案是肯定的,我便愿意为此赴汤蹈火再所不辞。这样,就算不是爱,也应该是喜欢的吧。萧庆之啊。我们既然要在一起互相脸对脸地过一辈子,能彼此喜欢,而心生欢喜。就是最好的局面,是不是!”难得分析自己一次,玉璧觉得自己做为一现代人,既然心有喜欢了,就不要藏着掖着。有多少故事,都是因为彼此不言明,最后结局不尽如人意。
喜欢了。就做明白,说明白,不要以为“心照不宣”便不会留下遗憾。
玉璧的这一番话,让萧庆之怔怔出神,那描摹着玉璧眉眼的手指也将将停在眉心。低头一看。却看到了玉璧那双盈盈如有波光的双眸,一瞬间,萧庆之就看懂了她眼里写满的东西,因为太明显。
这让萧庆之觉得很震撼,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眼前这个总是什么都恨不能拖一天是一天的小丫头,会像现在一样,睁着一双明灿的眼睛。说她喜欢他,说她因此而心生欢喜。
此时此刻,萧庆之只觉得胸口溢满温柔的情绪,不需要再多任何一点,就已经把他给淹没了:“是我心底总对一切存着一丝不信任,所以。反倒不能像你一样,因为自己的情绪波动就肯定喜欢与不喜欢。玉璧,说爱这个字,对你我来说都不容易。但有一点,我能言明,若非心存喜欢,怎会娶你。”
虽然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但是听到肯定的回答,玉璧还是觉得心里很欢快,瞬间的愉悦遍染眉梢眼底。她主动伸出双手勾着萧庆之的脖子,送上香吻一个,然后还咂咂嘴,看着萧庆之嘴角和脸上的胭脂吃吃笑道:“签上此章,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嗯?”
眼看着萧侯爷要化身为狼,玉璧赶紧举起双手,哼一声疼,说道:“你别忘了,我现在是伤员,伤员懂不。你就是再饥渴,那也不能雪上加霜啊!”
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萧庆之心里恨恨,这丫头总是这样,把他撩拨起来,然后又拍拍小手特干脆利落地撤退,让人恨得牙痒痒,她却乐此不彼:“你也别忘了,总有好起来的时候。”
……
回到府里,萧庆之把玉璧放到床榻上,揭开她的衣服才发现她伤得有多重,背上全是深深浅浅的伤口,甚至还有在渗血的:“还说不疼,还说只是擦伤不严重,你自己看看身上的伤口。”
“也不算太严重,比起芍药来我算好的了,要不是芍药护着,我现在八成折了好几根骨头。”玉璧倒不觉得有多严重,她就能看到手臂上的伤口,背上早就疼在一片了,她哪知道有多少伤口。
细细给她洗了伤口上药,萧庆之给她包扎好后,又忍不住摇头失笑:“我们俩看来和江南八字不合,不是我伤了就是你受伤。”
“和京城才八字不合呢!”玉璧嘀咕了一句。
萧庆之见她趴在床上懒得动弹的样子,遂说道:“要不我给你煮粥。”
只见玉璧脖子一歪,挣扎着半支起身子,双眼无比闪亮地,像狗见着了肉骨头似的,恨不能摇尾巴来看:“真的吗,好啊好啊,随便煮什么粥都可以。记得昨天芍药买了条鱼养在缸里,煮鱼粥喝吧!灶房里还有豆腐和豇豆、茄子,你看着炒两个下粥。”
“这就是你的煮什么粥都可以?”依据上次下厨房的经验,萧庆之觉得自己煮个白粥都够炝,别说煮鱼粥了,更别提还要炒两个菜下粥,陈玉璧这丫头还有谱没谱。
“放心,有本大厨指点,保证手到擒来。”玉璧说完冲萧庆之伸左手,示意他来把自己拉起来。
见她这么执着,又看她是个伤员,萧庆之只好过去扶她起来:“也罢,你不把本侯爷哄到灶房里做厨子就不甘心,本侯爷便遂了你这小丫头的愿。”
他以为这样玉璧会不好意思,但是他错了,玉璧惯来就是个登鼻子上脸,给根竿就能爬到房顶上去的:“真的呀,那以后我中午做饭,你晚上做,早上我们上外边吃,就这样说定喽。”
可怜的堂堂一代文武双全晋城侯,就此沦为了厨子,噫唏嘘……
以目前萧庆之的水准来说。就算有玉璧的指导,做出来的东西,那也相当“可观”。令武特灵光,回来一看。俩人都在厨房里,他立马就从外边把门关上,自个儿上外边找饭辄去了。
“唉呀。刀功很不错嘛。上锅坐水,水里加一点盐,水开了把豆腐焯一焯,然后再放到凉水里过一过……啊,你问为什么要这么做,豆腐拿盐水焯过后就不容易散了。今天做麻婆豆腐,要是煎豆腐就不用焯了。改天来做豆腐盏和鱼头豆腐汤,那也不用焯。”玉璧终于体会到,当年傅大厨在自己身后指点自己做菜时,心里是何等快意。光动动嘴就能吃能喝,还顺便过了教徒弟的瘾。
“锅下油。先拿葱姜蒜炝锅,出香味儿了就下肉末,翻炒几下就下豆瓣酱,再翻几下锅,然后把我给你调好的调料碗倒下去翻几下……”
站在灶台前边,被油烟薰着,萧庆之一边唏嘘着自己从将军堕落成了厨子,一边又挺喜欢现在这气氛。自家小玉璧在后边叽叽喳喳个不停,灶房里烟薰火燎。却是一屋子温馨香暖,充满家的味道:“汤下好了,煮多久?”
“汤开了以后再滚一会儿下豆腐,汤收到浓稠了就可以起锅。然后涮锅,下大半勺油,把火剔小点。卷好的茄子卷下进去煎一煎,转金黄色就可以了……兑好的调料汁倒进去,加盖焖到汤差不多收干就行了。”摸摸下巴,这回比上回好多了,确实只需要动动嘴,再偶尔插一小手,做出来的菜比上次有卖相多了,看起来味道就不错,而且萧庆之挥着铲子的样子好……萌!
两个菜一个鱼粥,萧庆之自己还焖了点米饭,他一大男人不吃点实在的,晚上得饿得睡不着。所以做鱼粥的同时还煮了米饭,鱼粥也没有萧庆之以为的那么难,因为玉璧给他简化了煮鱼粥的步骤。
鱼拿刀刮下肉来,小心挑去骨头,骨头也不扔,用纱袋装好放两片姜在里边下到锅里去加水加米煮成粥。鱼蓉则用葱姜料酒和盐腌一腌,等到粥煮得差不多了,把鱼蓉捏成珍珠大小的丸子下进去生滚,五至七分钟就成。
做完菜后,萧庆之把锅涮了坐上水,再回头一看桌上摆的两菜一粥,感慨顿生:“看来我手艺进步了!”
一旁的玉璧都不好意思告诉他事实,如果不是她调好了味道,又盯着火候,萧庆之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第二次就能做这么好吃。不过,萧庆之倒确实是可造之材,至少比她对做菜更有感觉:“嗯嗯,很厉害,改天陛下要是罢了你的官,不给你混饭了,你还可以去开个饭馆当厨子。到时候,我开茶馆,你开饭馆,咱们门对门,看谁生意好。”
“说到陛下,陛下给我来信了。”
“噢,信上写什么了?”
萧庆之盛好粥递给她,自己装了满满一碗饭,今儿才算是他头回下厨做菜,上回不能算,正经的菜都没有:“没有什么太重要的事情,倒是提了修良一句,说修良的差事办得不错,在工部大显其能。陛下还问起你了,问你最近在江南有没有找着什么好茶,问吴州除了庆江水,还有没有好水可以取来沏茶。”
“水我倒没找着,说起茶么,萧庆之,明天找人去把那井里的茶叶采下来制成茶,我有种预感,那株茶树将来怎么也得是黄金万两的身价。井附近不是有山吗,那山要是不禁止买卖的话就买下来,拿那株茶树当母株,把那片山都种起这茶来。”就算现在没真正喝到,但她几乎就敢肯定,那就是这个时代的龙井。想想啊,这里也是江南,那株茶叶树也在井里,这要不是龙井是什么。
“先制出茶来再说,山倒是不禁止买卖,但要说经营茶园,谁也没这工夫,俭书光是替你管着杏花楼就已经忙得腾不开手了。”萧庆之想了想,又问了一句:“玉璧,你确认能挣银钱?”
“当然能,不但能挣,而且能挣着大钱。”
“好,这事我有主意了。”
第八十二章曾经年少不解风情
次日早起晴光满园,庭院里早开的芙蓉花在熹微的晨光里开放,一朵朵一枝枝仿如小姑娘的脸庞。这时候,玉璧才能理解,为什么在中国古代生活着的人们对居住环境有那么大的执着,因为早上起来能看到这样美好的景致,真正能令人心情愉快。
不过,真正使人看什么都觉得愉悦的应该是人。
看着院子一旁正拿巾子擦脸的某侯爷,那还没整理的衣裳半开着露出一片骨肉丰匀的胸口来,小模样无比诱人啊!
玉璧摸摸自己后腰,心里感叹,自己战斗力损失太严重,这时候还是别胡思乱想比较保险。等好起来了,不需要自己去胡思乱想,萧侯爷会主动把她的胡思乱想变成实际的!
“去换衣服吧,待会儿去巷口吃面线,我去衙门交接一下。等我们到越州,估计太子殿下也该到了,殿下会常待在越州。”萧庆之总能从这样的时候感受到来自淳庆帝的回护,这一趟既是在磨砺太子,也是在告诉他,姚清甫那里有太子看着管保不会拖他后腿,他只管在江南尽力施为,一定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
“太子殿下,噢,我记起来了,你说过太子殿下这一趟也会来。出京的时候太子殿下没一起,我还以为殿下又不来了。”玉璧想起这事来,又有些疑问:“殿下为什么不和我们一道出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