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小媳妇-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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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
周文嘉怒不可揭,猛地冲上前攥住程钰衣襟,红着眼睛一字一句逼问他:“表妹是忘了,难道你也忘了?你也忘了我跟她的感情吗?你是我表哥啊,你明知我喜欢她,为何还要趁虚而入!别找那些狗。屁借口,有种你对天发誓,说你对她只有兄妹之情,没有半点私心!”
程钰本想掰开少年手的,却看见他眼里滚下了泪,神色越愤怒,这泪就越显得他可怜。
他抬到一半的手,放了下去。
周文嘉不要他的沉默,提着男人衣领逼他回答:“你说啊!说你不喜欢她!”
像是已经知道了答案,少年脸上泪水越来越多,程钰不忍再看,别开了眼。
他不想表弟难过,可他想到了含珠对表弟的态度,那日在书房,他才提了一句表弟与她合适,她就哭了。
她是真的不愿嫁给表弟的。
那么与其让表弟继续执迷不悟,与其让表弟怨她心狠,不如他来扛下表弟的怨。
今日的一切,本就是他惹出来的。
看着背对他坐到长椅上无声落泪的少年,程钰低声承认道:“是,我是喜欢她,喜欢她胆小害怕的样子,忍不住想去护她,喜欢她温柔如水的样子,忍不住想被她关心照顾,喜欢她做的糕点,喜欢她绣的针线,喜欢她哭喜欢她笑喜欢听她说话……对不起文嘉,我决定以后都会对表妹好,直到她喜欢上我,你怨我恨我我都不在乎,除非她又变成了原来的表妹,除非她不喜欢我,我不会把她让给你。”
周文嘉眼泪渐渐止住了。
他望着远处的竹林发怔。
表妹还会变回去吗?他不知道。表妹喜欢程钰吗?
脑海里浮现她因为看到程钰羞红的脸庞。
周文嘉闭上眼睛,微微仰着脖子道:“你不配当我表哥。”
程钰笑了笑,坐在他旁边,面朝相反的方向,“随你,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表弟,你喊我我就应,你不喊我我也不逼你。不过你跟我怎么生气都行,这事别跟表妹说,也别闹得人尽皆知,既惹她为难自责,又让舅父舅母难过。”
周文嘉冷笑,瞅着他侧脸道:“别以为我怕你,你等着瞧,我能让表妹喜欢我一次,就能让她喜欢我两次,只希望你到时候有个男人样,收起你那些心思,别再纠缠表妹。”
程钰唇角上扬,看着他道:‘“既如此,那你我做个约定,输了的要心服口服,主动退出?”
嘴角的笑意,说不清是对自己的自信,还是对少年的不屑。
哪种都是挑衅,周文嘉愤而起身,居高临下瞪着他:“赌就赌,我怕你不成?”
程钰笑而不语。
周文嘉自认没有他那么厚脸皮,实在气不过,一刻都不想再在他这里多留,拂袖而去。
余光里少年的身影消失了,程钰才敛了笑。
先是恃强凌弱威逼她们姐妹,现在又以大欺小,他可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隔着衣裳,按按怀里藏着的从最信任他的阿洵那里偷来的香囊,程钰烦躁地揉了揉额头。
鬼迷心窍,真是鬼迷心窍了。
~
东屋里头,将阿洵哄着了,含珠平躺在床上,右手无意识地摩挲身上的男人中衣,眼睛一寸寸打量屋里的陈设。
这是程钰未来妻子的房间,等程钰定下婚事后,现在这些摆设肯定都要换的。
他又会娶什么样的姑娘?
亦或者,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冷冷的一个人,罕有温柔的时候,含珠完全想象不出他与妻子琴瑟和谐的情景。
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含珠扭头。四喜见她醒着,心虚地笑了笑,凑近了道:“姑娘,二爷有事要与你商量,问你现在方便说话不,舅夫人在西屋歇下了,嘉少爷也走了。”
言外之意,她不必担心被人发现。
连拒绝的借口都没了,含珠还有什么好说的?况且程钰真有事找她,早晚都会来的,现在说了,总好过大半夜的他又跑去她的闺房。
瞅瞅里面熟睡的男娃,含珠慢慢坐了起来,垂眸吩咐四喜:“纱帐掩好,搬把绣凳放床边。”
四喜心领神会,乖乖照做,然后退了出去。
夏日纱帐单薄,浅绿色的,上面绣着几只出水芙蓉,含珠瞧着那淡淡的粉,直到男人走过来坐下,她才收回视线,静静地等他说。
程钰对着纱帐里朦胧的人影苦笑,他真没料到她会用这种方式与他说话,七分朦胧,乍一眼好像看得很清楚,凝目去辨,却像是隔了一层雾气,如虚似幻。
“阿洵睡着了?”
含珠轻轻嗯了声。
程钰低头,把玩腰间的云纹玉佩,“以后再遇到惊吓,看清方向再躲,若池底下有石头,定要吃苦头了。”好好的突然栽了下去,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跑过去却瞧见她白着小脸从水里冒了出来,还没站稳,先忙着安抚阿洵,狼狈又……可爱。
含珠慢慢涨红了脸,难道她想掉水里?如果有反应的时间,她也不会往水里跳。但终归还是因为她自己胆小才出的事,含珠只能默默接受他的“好心提醒”。
沉默片刻,确定她还在气那晚他醉酒喊她闺名又讽刺她的事,气到连句“你找我做什么”都不想与他说,程钰攥住玉佩,抬起头,简单地将他与周文嘉的约定告诉了她,当然省略了一些她不必知道的话,“长痛不如短痛,我撒这个谎,是希望文嘉早日对你死心,所以希望你配合我,咱们做样子给文嘉看,他死心了,自然不会再纠缠你,以后你我到底如何相处,他也没心思留意。”
也就是说,骗了周文嘉相信后,他们就不必再装互相喜欢了。
含珠真是懒得再与这人有太多牵扯,可周文嘉……
那样可怜的一个人,含珠知道自己不会喜欢他,那么,彻底断了他的希望也好。
“怎样配合?”她平静地问。
“要端午了,舅母定会请咱们去过节,到时我找机会单独见你,你,绣个香囊送我,表弟看到了,便明白了。”程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平时无异,“表弟真正放弃后,我再把香囊还你。”
他太冷静,冷静得仿佛没有事情会让他紧张,包括这等同姑娘索要贴身物件的事,也正因为如此,含珠亦没有胡思乱想,淡淡应道:“好。”
一个字,转瞬就说完了,让他想细细回味探究都不行。
看着纱帐内镜中花水中月般的朦胧倩影,程钰识趣地告辞。
第45章
躺了半个时辰,含珠的衣裙干了,四喜抱着衣服走进来,服侍含珠洗脸更衣。
梳头打扮,短短一刻钟的功夫,一身宽松男人衣袍的狼狈姑娘就又变成了俏生生的大美人。
四喜很满意自己的手艺,含珠却看着搭在屏风上的程钰中衣发了愁。她贴身穿过的,就这样留在这里不太合适,回头他看见了,会不会认为她不检点?带走就更不妥当了,哪有姑娘房里藏男人衣裳的。
“四喜,拿去洗了吧。”想了会儿,含珠低声吩咐道,“简单过下水就好。”
四喜愣了愣,刚觉得多此一举,转眼一想衣裳虽然干干净净的,却沾过姑娘的身,原封不动留给二爷继续穿确实不妥,就听话地抱着衣裳出去了。跨出堂屋,一抬头,撞上程钰主仆。
程钰看向她手里。
四喜低头解释道:“姑娘刚换下来,命奴婢去洗了。”
程钰皱眉,“先放回去吧,回头我吩咐下人洗,前边侯爷派人来问,姑娘醒了吗?”
“怎么回事?”方氏神清气爽地从西屋走了出来,得知楚倾催了,就对四喜道:“去跟你们姑娘说一声吧。”最近楚倾对含珠姐弟俩不错,今日含珠落了水,他肯定着急了。
四喜就抱着衣裳走了回去。
含珠一听,顿时忘了衣裳的事,唤醒阿洵,利落收拾一番出了屋,瞧见程钰站在那边,她客气地喊声表哥,就只同方氏说话了。程钰也没有看她,抱起阿洵走在前面。
终于见到担心了半天的女儿,楚倾都没跟小儿子打招呼,径自走到含珠跟前,仔细端详:“可有哪里不舒服?”
含珠摇摇头,微微红着脸道:“只是虚惊一场,爹爹不用担心。”
女儿第二次出意外,楚倾如何能不担心?
他并不太信方氏派人传给他的说辞,女儿现在乖巧懂事,怎么可能会自己掉到湖里去。想到半路不见影的周文嘉,楚倾冷哼一声,看都没看方氏与程钰,亲手扶着女儿上了马车,再把阿洵送上去,他没有骑马,也跟着上了车。
阿洵坐稳后,凑到车窗前想像以前那样跟舅母表哥告别,小胖手还没碰到窗帘,就被楚倾抱了回去。摸摸儿子脑袋,楚倾冷声吩咐车夫:“回府。”
车夫领命,立即催马走了。
马车里头,楚倾知道女儿有心袒护旁人的话,肯定不会跟他说实话,所以他也没有多嘴问女儿,低头从儿子这边套话:“阿洵,姐姐是自己掉进水里的吗?”
含珠猜到楚倾的心思,笑了笑,没有插嘴。
阿洵点点头,歪着脑袋对姐姐笑,“有只大黑虫子飞了过来,姐姐害怕,掉到水里去了,差点砸到表哥的乌龟!”姐姐没哭也没受伤,这事在阿洵眼里就成了一件趣事。
楚倾担心儿子也被人糊弄了,继续问:“那阿洵当时在哪儿?你两个表哥也在池子边上?”
阿洵记性好,又是刚刚发生不久的事,马上就答道:“嗯,嘉表哥牵着我,他想下去捞姐姐,表哥来了,也想捞姐姐,然后姐姐自己站了起来,身上都是水……表哥嘉表哥走了,四喜拉姐姐上来的,姐姐喝姜汤,一点都不好喝……”
话说到这个份上,楚倾已经确定这确实是一场意外了,不由有些尴尬,扭头对含珠道:“菡菡别怪爹爹多心,实在是没料到……”
没料到她会自己掉水里?
含珠难为情地低下头,“以后我会注意的,不再让爹爹担忧了。”
小姑娘面皮薄,这样就脸红了,楚倾目光温柔,笑着夸道:“菡菡越来越懂事了。”
“我也懂事!”阿洵仰头告诉爹爹,“我听姐姐的话,没掉水里!”
含珠顿时又闹了个大红脸,楚倾朗声大笑,狠狠亲了宝贝儿子一口。
将孩子们送回家,楚倾在前院歇了会儿,很快又得去静王府吃晚上的那顿席面。
~
夜幕降临,新郎官程铎被一群世家子弟拉着,非要灌他喝酒,程钰身为弟弟,免不了帮兄长挡几碗。几轮觥筹交错,眼看程铎装醉离席了,程钰不想再陪这些人热闹,便也装成不胜酒力支撑不住,由陈朔扶着走了,摇摇晃晃的。
“下去吧。”进了浴室,程钰哑着声音道,喉咙难受。
主子沐浴从来不用人伺候,陈朔将换洗衣裳搭在屏风上,低头退了出去。
程钰揉揉额头,连续喝了三碗凉茶,解了渴,这才脱了衣服,跨进浴桶。
温热的水弥漫过来,带走一半疲惫。程钰放松下来,漫不经心地撩水擦拭,听着正院那边传过来的人语喧哗,想到今晚是旁人的洞房花烛,要说他没有一点羡慕,那是不可能。
有一个妻子,生活会变成什么样?
早上她会服侍他穿衣服,会亲手给他做他喜欢吃的饭菜。白日里他去当差,她留在家里帮他管家,料理他们的小院子。晚上他回来,她会温柔浅笑,迎接他进门,夜深人静,夫妻俩睡在一张床上,亲密无间。
普通又满足。
程钰无意识地摩挲胸口。
遇到她之前,他很少会想这些事情,屋里再冷清,他都习惯了。遇到她,知道世上还有一个那样好的姑娘,娇弱得让他想保护她,温柔得又让他渴望得到她的关怀体贴,他就不习惯一个人了,一日比一日想她。
果然人都会贪心,自以为清心寡欲的,不过是还没遇到真正渴望的人或物罢了。
水渐渐凉了,他人也渐渐清醒了,越清醒,越觉得这长夜漫漫,太难熬。
换上干净的中衣,程钰回了内室,拿出她亲手绣的白鹤香囊,放在手心,细细端详。
细密的针脚,仿佛看见她坐在窗前,眉眼温柔,一针一线的缝,累了就抬头看看窗外,偶尔还会应付阿洵的捣乱,哄完阿洵,再低头继续。
她现在又在做什么?
有阿洵陪着,肯定不会觉得孤单吧?阿洵那小家伙,还真是让人羡慕,不过,今年是最后一年了,明年阿洵四岁,记性越来越好,不适合再继续睡在她旁边,再大几岁,也不能再随随便便亲她……
满脑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夜色浓了,整座王府静了下来,但程钰知道,兄长那边肯定正忙。
小登科,哪个男人不憧憬?
目光从香囊上移开,落在身上的中衣上,程钰突然想到了被她穿过的那身。
她离开的时候,他吩咐过,里面的东西一样都不许动。
不许动,他又能如何?
程钰心跳加快,良久之后,他起身吹灯,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门,直奔后院。
这是他的院子,再熟悉不过,不用提灯笼,便熟门熟路地到了地方。
站在门前,程钰犹豫很久,最终还是推开了那两扇门,轻轻的一声吱嘎,像是有人在叹息。
程钰顿了顿,跨进去,关上门。
没人知道,只有他自己知道,所以他只要随心所欲就够了,不必担心旁的。京城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很多都娶妻生子了,他不能娶她,难道连这点权利都没有吗?
或许是心魔作祟,又或是晚上喝酒后劲儿涌了上来,程钰脑海里一片混沌,等他重新清醒过来,人已经到了内室。摸索出火折子,程钰点了一盏灯,灯光昏暗,毫不起眼,但足够让他看清床上的情景。
被子铺得整整齐齐,那套中衣,也整整齐齐地叠了起来,摆在床尾。
程钰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张床。
她曾经躺在这里,穿着他的衣服,盖着他的被子,两人还隔着薄薄的纱帐说过话,她离他那么近,触手可及。如果,如果屋里只有他们两个,如果他身体正常,如果她是他的新婚妻子,如果今晚是他跟她的洞。房花烛,他又会怎么做?
他会……
像是心上人真的还躺在眼前,程钰迫不及待地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被子是凉的,沾了她身上的香,程钰将她穿过的衣裳拿过来,低头去嗅。香气清幽,似有若无,他手伸了进去,清凉光滑的锦缎,让他想起当日在河边,他掐着她下巴为她渡气时,碰到的她细腻光滑的脸庞……
因为太过渴望,明知现在做的事情令人不齿,他还是放纵自己继续。
他想她,很想很想。
一夜绮梦,做到黎明时分才醒。
头疼欲裂,对着陌生的床顶发了好一会儿呆,程钰才记起这是什么地方,记起他为何会在后院,记起他昨晚都做了什么……
程钰震惊地坐了起来。
掀开被子,旁边是一身皱巴巴的衣裳,而他身上的中裤和垫着的床褥,又脏了。
程钰羞愧难当。
都是梦到她,但上次他只是想,昨晚他却,对着她留下来的东西发了痴。
她若知道,知道他是这种小人,往后,恐怕连见都不肯见他吧?
懊恼抚额,余光里瞥见外面有些亮了,程钰暂且收起那些复杂心思,迅速褪下脏了的中裤,换上那条皱巴巴的。穿好了,他把脏衣脏被褥全部卷到一起,趁下人们还没起来,悄悄溜回前院,再把自己床上那套干净的换了回去。
做贼一般。
早上陈朔端水进来,发现床上被子又卷了起来,忍不住偷乐。
自家二爷再不近女色,也是个正常的男人,眼看着兄长娶了媳妇,他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想?
第46章
被人要求送香囊给他,含珠答应得挺痛快,真拿起针线,发愁了。
绣什么图案?
含珠没有,没有心上人,自然没做过这种不合礼数的事,但她知道哪些绣样最能表达姑娘的喜欢,池中并蒂莲,水里双游鱼,枝头雀鸟交颈而眠,树下梅鹿追逐嬉戏……
只要是成双成对的,都能看出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