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帝国-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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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步穿过木架,走到皇奶奶经常议事的角落,果然,在这个大厅的角落里挂着一面已经腐坏的帷幔,帷幔之后,便是那条即使化为了灰烬也能认出的条案,还有如同景阳宫中已然遗失的白玉镇纸形状的石头镇纸……
不用看了,不用再仔细察看了,这里就是仿照景阳宫建筑的,那么秘密藏匿之处就不言而喻了,走到第二节木架旁,伸手将第一层木架上的石头花盆向左移动数寸,果然,那花盆下有一个挖空的洞,里面是一块黑色的石块。
示意嫣然站远,然后伸手用力将块石头压下,一阵轻响,转过头,那张雕花的木床左右分开,现出一个金光闪闪的箱子。
不过是普通的尺寸,几乎用手就可以提走,如不是箱子上那九条造型各异的龙,几乎真要以为这只是一个世间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箱子。
“问风,第四个数字是打开九龙通天锁的钥匙吗?”
看着那个箱子,有些凄然的摇了摇头,“不,我想不是,九龙通天锁的打开方法,我已经知道了。”
说完,从自己头上揪下一根头发,从箱顶的那条龙头慢慢穿了进去,一点一点,听到了,是第一道机关锁开启的声音,姬问风停住了,他转头看着嫣然,“锁打开了。”
站在九龙通天锁旁边,只听见箱子连续不断的发出开锁的声音,不知打开了多少道锁,只知道最后一道锁打开后,一道耀眼的光闪过,九龙通天锁散落在地。
九条龙呈扇形分开,露出中间的一个蓝色锦囊,那个锦囊虽然外形完好,但是想必也和这厅里的幄幔一样的腐化了,及至此刻,已没有半点犹豫,伸长剑鞘轻轻挑了挑锦囊,果如猜测的一般,锦囊立刻化为灰烬,只余一个与山谷中发现一般无二的册页。
与嫣然并肩而坐,想到种种机关的厉害,不敢用手直接翻看,只是用长剑挑开封面,还是鲁子书的字迹,记载的,却和山谷中的内容大相径庭。
看得很快,册页的内容如流水般滑过,只觉得心惊,只觉得自己正向深渊堕落,无根无底……
在册页中,详细记载了当年的种种,大行皇帝的确是被逼册立皇奶奶为后,但是他与皇奶奶的感情并没有冷淡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大行皇帝仍然给予了皇奶奶应有的尊重和应得的一切。
皇奶奶册立之后数年均末有子嗣,于是将徐文君召进宫中,徐文君奉上了祖传秘方,果然,一年后,皇奶奶便怀有龙裔,大行皇帝却不相信那孩子是自己的龙种,于是,徐文君被发配充军,最后病死在充州,而皇奶奶因为她父亲的势力得以存活,而且大行皇帝以悲天悯人的慈悲心留下了那个孩子,册封为殇阳王。
随后数年,朝政不稳,大行皇帝忙于朝政,除了一位极得宠的妃子,几乎疏远了后宫所有的嫔妃,当然也包括了皇奶奶。
真正的灾难是那位嫔妃怀有龙裔之后,那位地位极低的嫔妃被擢升为贵妃,地位只低过皇奶奶一人,渐渐的,皇奶奶开始感到了威胁,可是那位嫔妃平日乖巧听话,又得大行皇帝宠爱,所以皇奶奶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直到大行皇帝驾崩……
如同流水帐一般,却不得要领,即使太后真的与其他男子有孕,迫于压力,大行皇帝保留了她的后位,太后也应对大行皇帝的慈悲心感恩戴德,虽然这桩事暴露之后,的确会令太后名誉扫地,但也不至于要锁到九龙通天锁内。
愣怔片刻,再用长剑将册页向后翻,没想到已是最后一页,这一页的字迹与之前截然不同,虽然小,但是力道直透纸背,看得出一种张扬的霸气,不由凝了心神,细细读了下去。
才看数行,便觉得心头大震,这竟然出自大行皇帝的手笔,他的记载与鲁子书相似,不过详细得多,殇阳王的确是太后与徐文君的儿子,大行皇帝认为是自己亏待了太后,所以尽管心中不悦,仍然留了他们三人一命,当时朝政微妙,大行皇帝便保留了太后的后位,没想到竟然留下了后患。
与鲁子书记载的不同,大行皇帝只有一个昭容所生的孩子,由于母亲地位低微,所以那孩子一直由皇后抚养,那孩子十七岁时,迫于形势,大行皇帝禅位于他,做了太上皇,那个时候,大行皇帝年仅四十一岁。
随后,大行皇帝爱上了一个女子,那个女子便是……
看着那个名字,眼睛如同在燃烧,万万没有想到,大行皇帝爱上的女子竟然是她,这才明白安楚那段奇怪的历史,这才了解随后为何会发生叛乱!再随后,后宫为什么会腥风血雨!
第一卷:残阳如血第七章第二节解谜
手中的册页不停颤抖,从未觉得此刻的心惊,连嫣然都觉察到姬问风内心的恐惧与震撼,一双灵动的双眸骨碌碌的转动,“问风,这位文贵妃是谁?你认识吗?”
“认识,”口中干涩得令声音都粗糙了,仿佛锯木一般,“她……”
“她就是我和问风的皇娘,”一齐转过身,姬无尘面色铁青的走了进来,身后只跟着王喜,目光穿过甬道,金骑护卫正忙碌着清理那两条蛇的尸体,“王喜,你带赢嫣然出去,让金骑一块退出去,一个时辰后再回来。”
盯着赢嫣然走到王喜身边,盯着王喜恭敬的行礼后无声的转身,带着赢嫣然走身金骑护卫,整齐的脚步声过后,地宫里仅余下急促的喘息声,姬无尘目光闪烁,“问风,我突然出现在这里,你觉得奇怪吗?”
“皇……”
“不要叫我皇兄,”姬无尘厉声打断姬问风,“此刻我们谈论的是家事,在朝堂之上,你是我的臣子,但是此刻,你是我的弟弟,有的事,我本不该瞒你,身为儿子,娘亲的死你不能不知道。”
“哥,”姬问风抬眼看着冷漠的姬无尘,“哥,你早知道了?你早知道这个秘密了?”
“不,”姬无尘痛苦的闭上眼睛,沉默片刻,然后猛然睁开,目中精光四射,昭示着他的决绝,“我不知道,直到七年前,我在司星监早课,授课的,是司星监总管老徐,他讲授的,正是彗星冲日那一月的天像,彗星冲日那一天,正是娘亲被害的日子。”
看皇兄那般痛苦的神情,姬问风突然觉得这位一直待自己冷口冷面的兄长也许心里深埋着不可对人言的秘密,那个秘密一直在他心里盘旋、胶着,如同一剂慢性的毒药,渐渐的侵入肺腑,时时噬咬着他,逼他忍受常人不能忍的痛苦。
“哥……”
“问风,”姬无尘无力的在姬问风对面坐下,坐在尘埃中,任由明黄色的龙袍染了污秽,他的目光散乱无神,口中似是与姬问风交心,又似是喃喃自语,“问风,这些年,我每每闭上眼睛,总是看见当年娘被害的模样,你知道吗?那些血,还有娘死不瞑目的眼睛,问风,你明白那种感受吗?”
愣怔的看着姬无尘,不用细看,只看他的神情就已经猜到当年是多么惨烈,姬无尘的神情如同在梦游,瞪大眼睛,有些恐惧的看着他目眦尽裂的模样。
过了许久,姬无尘似乎省过神来,“问风,我亲眼看见娘亲被杀,那些刑具,我一生都不会忘记,她的血,将殿内的地毯都浸透了,他们用了一整夜才洗刷干净,却洗刷不掉那股血腥味儿,问风,你要听吗?”
要听吗?不需要吧,因为那些残酷的往事,过去了,就让一切都过去吧,难道此生都要将仇恨铭刻于心底吗?可是总觉得不甘,总觉得委屈,被骗了啊,十几年的岁月,都在谎言中渡过!
“哥,我……”
“我知道你不想听,没关系,”姬无尘冷然一笑,“其实重复讲述,就是重复的受一次折磨,我只告诉你娘亲死得很惨,而杀害娘亲的……”
说到这里,姬无尘刻意的停住了,意味深长的看着姬问风,他明白姬问风猜得到答案,他只想看他如何的应对,可是他面上渐渐浮起的悲戚告诉他,问风猜到了答案,却不想报仇,娘亲死的时候,他还太小,他还在襁褓中,所以,他的心里不会有仇恨。
“我知道,是太后,”姬问风的眼神散乱,显得心绪不宁,“我在想,为什么太后那么恨娘亲,太后若真的与人私通,大行皇帝无论做什么,与她都再无关联,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问题想得太久太久,从前朝的历史、到太后戳子易帝、再到佘鳌的叛乱,及至殇阳王的谋反,这一切的一切,其中心都围绕着太后,难道问风不明白吗?太后野心勃勃,她真正想要的,是掌权柄国!
“问风,你真的不明白吗?”姬无尘目光炯炯,“你告诉我,告诉你的哥哥,你真的不明白吗?”
“哥,”姬问风缓缓起身,“我明白,不过,你是否站在太后立场上为她着想,如果她真的那么恨娘亲,非要用残酷的手段把她除去,那是因为嫉妒已经让她发狂了,让她像疯子一样的仇恨,这世间,没有爱,哪儿来的恨,太后的恨,是因为大行皇帝不爱她,即使明知道她与其他男子私通,也不愠不火,甚至连惩罚都没有,对于太后而言,没有惩罚,就是世间最大的惩罚,因为她在大行皇帝心里,无足轻重。”
这什么悖论!爱情!这是政治,与爱情有什么关系?姬无尘忍不住勃然大怒,可是姬问风并没有给他机会发泄,“哥,你以为太后真的想要安楚的天下吗?”
将怒火强行逼下,“问风,我问你,如果太后不是想要安楚的天下,为什么,为什么她要杀死父皇?如果太后不是心存异志,为什么殇阳王谋反,她明明便已知晓,却隐瞒不报,直到殇阳王已经入关,我才从朝堂上知晓?
问风,你太善良、太天真了,这世间的权力斗争,永远是最肮脏、最不堪入目的,你觉得太后自幼待你好,便是出自真心,你知道为什么她怕我,她恨我,那是因为她明白,我知道娘亲是怎么死的!是谁害死了她!
她要扶你为帝,是因为你完全不明白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问风,你醒醒吧,你细细想一想,太后所做的一切,那一件事,是纯粹为你好?
我明白你昨夜为什么寅夜出宫?太后要你动手,你已经起了怀疑,对谁动手?为什么要动手?可惜你走得太早了,太后的真正旨意,你没有看到!”
说完,姬无尘从怀里掏出一块绢巾扔到姬问风面前,慢慢向外走去,“问风,我告诉你,太后我一定要杀,至于殇阳王,我会留他一命,我对大行皇帝的生活没有兴趣,我只要知道我是大行皇帝的儿子便可。
另外,这个地宫我三年前就发现了,可是每一次都被那些蚂蚁所阻挡,我想了无数的办法都没有进入,不过,即使进入了,我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打开九龙通天锁,谢谢你解开了我心里的谜,至少让我明白了自己的身世。”
雪青色的绢巾,边角用水红色的丝线绣着太后的闺名,淡雅的白麟香,是太后家乡特有的产物,绢巾上空茫茫的一片,了无字迹,姬问风双手展开绢巾,缓慢的举到空中,绢巾的正中,用药水写着两行绢秀的小字,正是太后亲笔所书:杀姬无尘,火烧景阳宫!
第一卷:残阳如血第七章第三节忠告
走出地宫,悠扬的钟声响起,正午时分,日正当空,姬问风紧紧抓着那块绢巾,老人一般的抬首,今日的天空苍白得如同失血过多的肌肤,阳光如幼幼的针尖,刺得脆弱的眼眸泪如泉涌。
“问风,你怎么了?”嫣然美丽的面上凝满了惊骇,“问风……”
“我……,”痛苦得连心痉挛了,如果真有可能,一切都不要知道,一切都不要发生那该多好,这个秘密果真会令自己日夜不安,“我……”
冰冷的大理石台阶,盛载着满怀的痛苦,在嫣然温暖的怀里,突然觉得一切都不再可怕、一切都不再可悲,她修长而馨香的手指如同游鱼般在自己散乱的发间穿棱,“问风,一切都会过去的,这世间,没有什么是不能过去的。”
即使走出很远,仍然忍不住回过身,仇恨的凝视着远处的景阳宫,在一片苍白的阳光中,景阳宫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那片有些刺目的光中,清晰的看见赢嫣然对仰首躺在她怀里的问风微微一笑,看她樱红的嘴唇轻启,似乎在安慰问风,她说:“问风,不要伤心,无论发生什么,都有我,永远都有我陪着你。”
冷笑着转过身,永远吗?难道眼前的繁华比不过一掬指尖的流沙,突然觉得心腾空而起,如同正在飞向天空,那种急速上升的快乐,令姬无尘莫明的兴奋,现在太后已经完了,下一步要清除的障碍当然就是赢天正。
可是无论如何的否认,心里仍然觉得痛苦,十余年来孜孜以求的奋斗,最终获得的胜利是如此惨淡,难道真的是惨胜如败吗?
不,一定不是,问风有他的美人儿,而朕,有的是安楚的天下,那是朕唯一拥有的东西,唯一不能放弃的东西,于是,昂首挺胸快步向前走去,急速的奔走,快得如同逃避,快得似乎要将一切麻烦、一切阻碍都抛到身后。
刻意在市集闲逛了整个下午,帮嫣然买了几串绣球花,又买了一堆无关紧要的玩艺儿,回到赢府,已然入夜,整个赢府一反常态的灯火通明,赢天正坐在大厅,满面惶急,一见嫣然,慢吞吞惊跳起来。
“嫣然,你去哪儿了?”赢仲飞步从大厅迎了出来,也是一脸的惶惑,“宫中出了大事……”
一见姬问风,再转眼看见他们手中提的东西,赢仲面色微和,“九州王,您和嫣然去市集玩了吧,今日景阳宫突起大火,幸好太后今日出宫到太庙为安楚祈福,逃过一劫……”
逃过吗?这把火不知道是皇兄还是太后自己安排的,躺在黑暗中,姬问风突然觉得异样的厌倦,明明是一家人,却要刀兵相向,今日在地宫中,一见大行皇帝的留下的书柬便明了一切,太后要的是安楚的天下,大行皇帝春秋鼎盛,不过四十一岁便禅位给先皇,这其中有多少的无奈岂能一一向外人道出。
如果大行皇帝果真如此的身不由己,那么他的去世也显得诡异,史书中记载他禅位后缠mian病榻,突然病逝,史官每每读到此节,都不敢仔细阐明,当时年纪尚幼,只觉史官是哀痛大行皇帝仙逝,其间的关节并不甚明了,现在细细想来,其实史官已然洞悉其中的关键。
回想今日皇兄在地宫中最后一段话,似乎有所指,他应该已经猜到大行皇帝也是死于非命,怪不得皇兄誓要诛杀太后,不过太后在朝中经营数十年,其间的利害关系盘根错节,即使皇兄在对皇娘和大行皇帝的死起了疑心,不过短短数年,如何与太后对抗?现在殇阳王谋反已是燃眉之急,若太后在上京城起兵……
辗转难眠,天色微明才合眼,猛听得窗外有人屈指轻叩,立即睁开,飞身扑到窗边,却听一个人在窗外沉声道:“二皇子,请勿开窗。”
一听那声音,不由怔住了,这声间从未听过,应是陌生人,可是从他低沉的尾音听出,这声音并不是他的本音,而是刻意伪装而成,再想到此刻置身赢府,警惕油然而生,那人似乎猜到姬问风的防备,冷冷一笑,“二皇子,你此刻大难临头,还如此多疑真让人寒心。”
“阁下是谁?”姬问风并不理会他的嘲讽,压低了声音,双眼紧盯着窗外的人影,此刻正是天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窗外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从头的形状看来,想必他的头被严密的包裹在斗篷之内,“此刻来访,是何用意?”
“其他的你别问,我只告诉你,赶快离开赢府,越快越好,”那人似乎转过身,突又顿住脚步,“你不要再和赢天正的孙女儿在一块儿,那个女子不是善类。”
冷冷看着那人在窗外迅速消失,回到床上躺下,突然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