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丞相的宠妻-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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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问很可笑,景元帝走下御座,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软剑,他似是等了晋阳王许久,声音也是冰冷的:“有朕在一日,你便一日见不到她,乱、臣、贼、子!”
“乱臣贼子?”晋阳王冷笑:“夺兄弟之妻,杀骨肉血亲,爬上如今的高位,百里尧,谁是乱臣贼子?什么兄弟情谊,什么仁义道德,连草原上的一堆牛粪都不如!你明知我爱她,却还要设计陷害拆散我们……”
听到这,景元帝锐利的眼眸剧烈一缩,抖开剑花与晋阳王相斗,两剑相抵,发出叮铃声响,景元帝与晋阳王四目相对,怒道:“我拆散你们?当初我让你们私奔,你为何不肯带她走?!”
晋阳王已愤怒地红了眼睛,冷笑不止:“私奔?哈哈哈哈,百里尧,你以为我不知你打的什么算盘?我与她私奔,你再寻着罪名来拿我,连她也一并拿下,百里尧,你若没有动过龌龊心思……不,你敢承认你没动过龌龊心思?我的珊儿,你未对她心存不轨?嗯?!”
随着最后那一声逼问,晋阳王的剑气将一时分心的景元帝逼退了出去,景元帝的后背撞到了殿内的红漆圆柱子上,震了三震。
景元帝嘴角轻微一颤,将一些说不出口的话噎了又噎,双眸赤红:“是你懦弱,是你放弃了她!你可知那七年她受了多少苦?!”
晋阳王大笑:“别跟我提那七年!你卑鄙地得到了她,又是如何待她的?这十八年来,她若有一日过得开心,又怎会老得如此之快?你瞧瞧你的那些妃嫔,哪个不比她过得好?百里尧,你眼睛瞎了吗,你是畜生!你为何不好好待她!你夺了兄弟的女人,却还要糟蹋她,你比畜生还不如!”
两个男人之间互相斥责对方,毫不留情,这些话是任何人都不曾听到过的,似乎只能在他们彼此的面前开诚布公。最了解彼此的,只有拥有深仇大恨的他们。
紫宸殿外乱成一团,却无人入内,将这二十年恩怨交付他们彼此解决。
百里尧此生撒过无数的谎,任何龌龊纨绔的言辞他都信手拈来,偏偏这个最需要反驳、为自己辩解的时刻,他却像哑了一般张不了嘴。
他这一生,唯一爱过的女人,是兄弟的女人。他在他们的面前卑鄙可耻,无力辩驳。
“她是我的皇后,我有何不是、有何亏欠都应对她去说,你以什么身份对我和她指指点点?韩幸,你算什么东西!若不是因为她,你以为你还能活命?!”百里尧怒极攻心,已然语无伦次起来:“这些年担惊受怕,我算是想明白了,你在一日,她便惦念你一日,只有等你死了,我才算拔除了心头那根尖刺。不为江山社稷,只为我要她的心,独占她的心,你必须要死!”
韩幸也彻底疯了:“百里尧,你又算什么东西,觊觎兄弟的妻,多年后仍旧如此无耻嘴脸!我不甘心,这些年,我从未甘心过!我最美好的爱情、最完美无瑕的爱人,被你生生夺去!我的父母兄弟因先太子之事被株连,韩家遭抄家几乎灭族,我的妻、我的儿死得死亡得亡,你欠我的,今日我都要讨回来!”
半个月前晋阳王回京述职时的君臣之谊,那些令人艳羡的君臣往事还历历在目,两人却已反目成仇,这仇恨压抑了二十余载,再不能以美好的假象包裹。
“韩幸,你真的要造反吗!”百里尧喝道,两人的剑气又缠在一处。
晋阳王毫不示弱,他们俩自幼一同习武,一招一式本为同一师傅所授,少年时也常切磋武艺,却不似此刻遍身杀意:“造反?若追本溯源,百里家本为反贼,夺我韩家江山百余年,你百里尧何尝不是乱臣贼子?!”
“狡辩!”
剑气过处,紫宸殿内的陈设已坍塌大片,两人各自被逼退三步,接着毫无停顿地继续缠斗、厮杀,一百招内,两人皆遍身伤痕,杀红了眼,除了将对方碎尸万段,心中再无别事。
晋阳王毕竟驰骋沙场二十余载,大西北的风沙熏陶了他强健的体魄,景元帝久居高位,到底不是他的对手,百招过后,晋阳王找到了他的破绽,一剑直刺他的胸口。
景元帝挺剑相迎,正待避让,眼前忽然晃过一片明黄,接着便是两道长剑入肉的声响,那片明黄染了血色,与他的剑一同坠落在他怀中。
“司徒……珊……”景元帝瞪大了眼睛,他才与她吵过架,只顾着连名带姓地叫她。
晋阳王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手中的剑,长长的剑身没入了一个女人的胸口,鲜血顺着剑刃滑落,另一把剑穿透了她的心腹,以带血的剑尖抵着他。
殿外的厮杀声都已销声匿迹,晋阳王只听到年少时她清脆婉转的声音:
“韩幸,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等到春天了,这些枯萎了的草又会重新绿起来,多有意思啊!”
“所以呢?”少年微一挑眉,好笑地问。
她脸颊红红:“所以,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这个故事里的姑娘和她的爱人没能在一起,很可惜很可惜……然后,我想说的是,草木会有荣枯,周而复始,这是天命不可违,但、但你是我的荣、我的春夏,有你在,我绝不会有枯萎的时候。”
天命不可违……你是我的荣、我的春夏……
“珊儿!珊儿!”百里尧的惊呼将一切梦境扯碎,韩幸目之所及,仍旧是大片的血红,他亲手……亲手将剑插入了爱人的心口。
“为什么?为什么?珊儿,为什么?”百里尧也疯了,他不敢去拔插入她身体的剑,只顾着重复喊她的名字,问着为什么。
剑入心口,顷刻毙命,百里尧哆嗦着手臂,急点她周身几处大穴,才勉强留了她一口气。
“御医……御医……”百里尧要抱起她,司徒珊却摇头,用仅剩的力气揪住了他的衣袖,在他明黄龙袍上印下了几个血红指印。
她竟在笑,一副释然洒脱的样子:“我所以为的……我最好的结局,就……该是这样……”
百里尧和韩幸都不明白她的意思,在他们的面前,亲手被他们所杀,让鲜血染红了紫宸殿,这怎么会是最好的结局?
其实以她的身手,若是想躲开,完全可以躲开,本就是他们之间的恩怨,哪怕有死伤也只是他们的过程。她是故意跑出来,她是想让他们永世不得安生?
韩幸的手仍旧握着剑柄,听她开口,他才缓缓地颤抖地松开了手中剑,膝盖一松,跪在了地上。
“你……你恨我?”百里尧抱着她,突兀地问,他的眼圈已红了。
这个问,二十年里他问了许多次,他从不敢问的是另一句,他便一辈子也不曾问出口。
“呵……”司徒珊笑容更大了些,那双凤目渐渐地消失了神采,一咳,便有血自口中涌出,她笑:“我以为你要问,我可曾爱过你……”
百里尧喉头一梗,情绪难以控制。
司徒珊笑,好心地给他回答,残忍而决绝:“别把自己想得太高尚,你所谓的爱其实不值什么。假如你陪在别人身边的时候比我长得多,儿女多得足够承欢膝下,你有什么资格说你爱着我,还爱得痛彻心扉呢?呵呵,你只是爱着自己的悲伤,以为爱着我。将自己放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扮演着可怜的得不到爱的角色,好像我亏欠了你什么似的。但其实,我亏欠你什么呢?”
“我想陪着你,是你不要我,你不要……”百里尧争辩,以最后的力气为自己辩解。
司徒珊看着他,像看一个可怜的男人:“是啊,你有无数个本能,你心里藏着一百个心疼……可你什么都没做,那么,你口头上的那些心疼和你自以为是的委屈,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你不曾做,却以为自己说的就是做的,指责我不曾回应你半分……百里尧,我不信你……”
她说得并不连贯,每说一句,气息便弱了三分。
第257章 恩怨落幕
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满座衣香鬓影,随处灯火辉煌,却无人懂你的处境?有人说他很爱很爱你,你偶尔有过错觉好像觉得是,他爱你,爱的甚至有点夸张,以至于言听计从。
可大多数时候却发现,这个人其实是不可靠的,他所说的所有话,所做的一切都不可相信。他置她于可有可无的尴尬境地,他绝对不是她心目中的良配,哪怕他被再多的人爱着。
那一天,她跟黎妃打了个赌,盛京正下着好大一场雪,淋漓的鲜血洒在紫宸殿内,污了两个男人的眼睛,迫使他们停下干戈,无能为力地注视着她的死亡。
在鲜血和隐隐约约的哭泣声中,司徒珊看到了一段好长好长的岁月……
她出身公卿世家,自幼养尊处优,有坚不可摧的家世,有青梅竹马的爱人,她的闺中姐妹是当朝皇嫡女百里玥。
大兴历天佑十七年,她父亲时为征北大将军,常年镇守边关,她便常常借着由头同大哥二哥赴边塞。
她与韩幸的爱情正始于那年。
遥远的大西北,风沙凛冽,却无法抵挡爱人间火热的心。羞羞怯怯的少女心里,只有她的爱人和那些漫山遍野盛放的虞美人。
六皇子百里尧因与乐伎有染,被天佑皇帝贬谪至北郡府,她早听过他的恶迹斑斑,心中颇为不屑,然百里尧虽然痞相,却与韩幸为挚友,她再不屑,也从不干涉他们之间的事。
韩家门风严谨,韩幸在军中任职,十分操劳,也是要让他磨砺磨砺的意思。每抽空与她见面,旁边总跟着百里尧。
百里尧像是没皮没脸似的跟了来,也不问问别人方不方便,嘴里说的那些浑话,从舞姬到花酒,三句两句便说得她皱眉。
韩家三公子韩幸是出了名的好脾性,总在她不耐烦时握住她的手,她一看他的眼神,便又妥协下来,他总是那般宽容温柔,幸好,韩幸是她的爱人。
天佑十九年,她因母亲病重急回盛京,突厥人猖狂肆掠,韩幸随父出征,无暇顾她,百里尧竟自作主张来送她。
那日草原上的天是什么颜色,她已忘了,若是韩幸在,她必会扑入他怀中痛哭一番,然在百里尧面前,她无一丝心情,哪怕红了眼睛,也忍着等他将话说完。
百里尧看着她,欲言又止,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收起,倒不大像平日里的他。他似是察觉到她的不耐烦,便急解下腰间佩玉,递给她:“这是我的玉佩,沿途关卡见之放行,定能省下不少时日。”
即便百里尧贵为皇子,可他名声极坏,犯的还是让女人嗤之以鼻的淫邪之罪,他时年二十有一,刚过弱冠之年,却听闻早已阅女无数,连宫中的乐伎也不放过。
这样一个人所赠的东西,她又怎么可能会要?
“多谢六皇子美意,无功不受禄。告辞。”她口中道了谢,却没接,翻身上马,也不去看百里尧的神色,径自拍马南去。
母亲病逝,她在江南为母亲守孝一年整,期间玥公主常登门探望。少女情怀总是诗,她思念远在边关的爱人,便常常对玥公主说起她同韩幸之间的趣事,说起韩幸那句“珊儿,那些花,红的是你,白的是我,你等我……娶你过门……”
百里玥比她要大一岁,已到适婚年纪,她看着她,笑道:“他真好。”
她想,当然好,她的爱人,怎么能不好呢?再多的人夸赞韩幸,她总有种与有荣焉的欢喜。
其后再半年,她重返大西北,与她同来的,是一道圣旨,圣旨不由分说将韩幸指婚百里玥,命韩幸归朝任京营将军,她才真的懂了百里玥当时那句“他真好”的意味。
她不信,她去找韩幸,让他不要答应,她看着韩幸的面容一点一点灰败下去,明白他们是强弩之末,无法与这圣旨相抗。
在圣旨面前,他们的私定终身只能算苟且,她的爱人忽然成了别人的,她如何能接受?她去求父亲,去求大哥,所有人都静默,她甚至想要回盛京求百里玥,她的好姐妹,仗着皇嫡女的身份,便能横刀抢夺她的爱人?
是百里尧拦住了她。
暗夜里,冷风阵阵。
他攥住她的手腕,让她别做傻事。她如何能受他掌控?
“我帮你们逃走。”
她要挣扎,却听百里尧忽然出声。
“午夜时分,西城门外会备好马匹和口粮等,你同韩幸往西走,那儿是大兴和西秦的交界,多是流民,只要入了鸣山,便无人能找到你们。”百里尧字字句句清晰地掠过她的耳际。
然,他虽与百里玥异母所出,却到底是百里玥的兄长,她不敢信他。
百里尧应是看出了她的顾虑,苦笑道:“韩幸是我的兄弟,我不会害他,何况你喜欢他。”
她不明白这前后句有何关联,又听百里尧道:“记住,午夜时分,以鸦声为号。”
她到底抱着一丝幻想,终是去了。
那一夜的西城门外真冷,她自月黑风高等到东方渐白,始终不见韩幸踪影。他没有来。他不肯带她走。
等她重回军营,所有人都哑了似的,无人肯对她说一句话,连同的父亲和兄长也只是悲悯地望着她。
“韩幸今日一早已启程回盛京。”来告知她这个消息的,仍是百里尧。
在她还未接受这个现实时,百里尧忽然发了疯似的抱住她,他的声音很不对劲,有点哑:“你也跟我回去,他不要你,让他做他的驸马,你做我的王妃可好?我会给你所有……”
很没有道理的一番话,突如其来,毫无防备,她僵在百里尧的怀中,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了,她的眼前是大片大片绽放的虞美人,红的,白的……
“红的是我,白的是你……”她默默地念着,忽然觉得恶心,一把推开百里尧,躬身吐了起来。一直不曾进食,她吐不出任何东西来,只是恶心。
“珊……司徒珊……”百里尧陪在她身后,他叫着她的名字,似乎是不习惯,便连名带姓地唤。
“走开。”她头也不回,“离我远一点。”
百里尧不肯走,她冷笑不止:“你们兄妹俩惯常夺人所爱,别假惺惺地装好人了,即便我司徒珊终身不嫁,也绝不会委身于你!别又拿圣旨压我,你求得圣旨的当日,便是我的死期!”
接着,便是漫长的无边无际的岁月,陪伴她的只有大西北的风沙,还有随着伤疤与日俱增的赫赫战功。或许,还有始终为她所唾弃的百里尧。
天佑廿三年,百里尧奉召回京,走前求她同归,仍是那番说辞,让她做他的王妃。
边关三年,她已长成铁骨铮铮的女将军,她的将士们无人敢拿她当个女人看,保家卫国是她给自己的惩罚,却不准旁人来打她的主意,尤其是这个什么都看到什么都知道的百里尧,更是不可以。
她毫不留情地上前,猝不及防地将百里尧踹翻在地,接着一下比一下踹得更狠,最后百里尧被他的亲卫救走,据说断了几根骨头,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后来,她模模糊糊地记得,那日似乎是听说玥公主又有孕,神算子为她算过,又是个男孩。
一晃又是四年,突厥之祸已解,大西北风调雨顺,虞美人年年绽放。每一年,总有人劝她归朝,无功而返,渐渐地,也无人再劝了,连百里尧也渐渐断了音讯。
天佑廿七年,盛京政变,先太子被废,韩家被抄,贬谪北郡府,同时一道圣旨封她为后,命她立刻卸甲归朝。
百里尧附了一封密函给她,密函上书,“七年前,你说不肯嫁,更不肯受圣旨所控,此番朕未曾请旨他人,因朕已是天下之主,盼卿速归,方可保司徒家长兴。”
她奉旨回京,不做挣扎,已不知是为了司徒家,还是为了亲眼瞧一瞧那人的下场。
那日她端坐马上,一身戎装归来,韩幸与他的妻百里玥以及他两个孩子启程赴大西北。彼此都不曾有停顿,她看到了韩幸眼中的恨,以及百里玥眼中的躲闪和痛楚。
她无畏无惧地望着他们,毫无同情心,也无一丝畅快,七年的岁月划过,她的所有爱情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