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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腹黑丞相的宠妻-第2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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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喊唤回了白岳的神志,待他的目光重新聚拢在一处,才发现白苍伸出了一只手隔开了他——他自然也是怕白岳冲动会惊扰了百里婧。

然而,北郡药王这一举动让白岳隐忍的恨意爆发,咬牙怒视着北郡药王道:“别在我的面前惺惺作态!我的女儿,几时轮到你来插手!”

昨夜还能安稳相处的兄弟二人,忽然便反目成仇,毫无预兆。

北郡药王在被骂过后,那只伸出去拦路的手竟无声地放了下来,仿佛默认了白岳对他的指责,他背对着龙榻的方向,没去看百里婧的神色。

白岳显然不想继续纠缠于往事,他的目光追着他的女儿去……她的脸色苍白憔悴,隐约还可见伤痕,她的眸子里一片陌生,对他这个父亲。

白岳忽地身子一矮,跪在了龙榻前,他的铠甲沉重,自昨夜起一直未曾脱下,这会儿跪下来,虽已极力放缓力道,铠甲碰撞却还是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君执对他的妻呵护之极,见状眉头一蹙,若非理智尚存,他定也要阻挡白岳欺身而来。他怕吓着她,也怕刺激了她。

可白岳接下来的言行举止却让君执怔住——

只见这位已过不惑之年的大元帅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龙榻上的女孩,用一种极其温柔刻意的嗓音道:“孩子,是父亲,父亲来了……你认得我吗?”

他一边说,一边用仅剩的右手指了指他自己,另一边的左臂空空荡荡。

百里婧自然不认识。

因此她的目光仍旧生疏而空洞,像望着一个陌生人般注视着他。

白岳虽已预料她的回答,却还是急于证明他自己,忙搜肠刮肚,像个拙劣的戏子演着拙劣的把戏,他急道:“孩子,父亲该怎么称呼你?你的名字叫白静,父亲和你母亲商量好了的,这是女孩的名字,哦,若你随你母亲姓晏,就叫晏姝。你母亲说,诗三百里头她最喜爱的是那首《静女》,静女其姝,静女其姝,她希望你生得漂亮美好……”

“是,父亲是个武夫,不懂这些诗词歌赋,可父亲会背这首《静女》,因为它里头有我女儿的名字,十七年了,孩子,父亲没有想到你还活着……”

“孩子,是不是被父亲吓着了?父亲十七年未回长安,能再见你一面,已是上天的恩德……”

一位铁血将军忽地化作满腹哀愁的聒噪之人,将姿态放得那般低,不仅跪着,还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说话,如何让他的女儿能认他,让一个武将去背诵诗词歌赋,那比要了他们的命还难受吧?即便是诗词歌赋,他们也该念着大江东去浪淘尽,委实不该是念着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

君执同北郡药王在他们父女共话天伦之时插不进嘴,便保持沉默,帘外的梵华吞了吞口水,隐约知晓不大对劲,也不敢再说话。

正如白岳注视着百里婧,百里婧也在看着他,连他一寸一毫的眼神动作也不曾放过,在白岳几乎以为她是个哑巴时,她忽地开了口,神色漠然:“除了名字,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你的女儿?晏染是不是我的母亲,又有谁知道?”

白岳听到她的声音,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在同他说话,十七年来,第一次听到女儿的声音,让他又惊又喜。

他初为人父,女儿竟已十七岁,他永远无法弥补那十七年的错过。面对她的第一个问题,白岳竟本能地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北郡药王,眼底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恨和痛,他正要回答,又听他的女儿问了一句:“既然我是你的女儿,为何你将我丢弃不顾,任我飘零他处十七载,如今才来相认?”

“孩子,我……我以为你死了……”白岳的情绪已然崩溃,“十七年前我赶回长安城时,你的母亲已经入土,他们告诉我,母女双亡。他告诉我,你死了!”

白岳说着,指向了北郡药王,怒目圆睁道:“他是大夫,他救不了你母亲!他救不了你!还有脸回来!白苍,你有什么资格回长安!你有什么资格!我说过再见你会杀了你!”

北郡药王的脸抽动,几乎扭曲,显然也是被触到了痛处,他并没有及时反驳白岳,无从知晓他的话有多少是真的。

百里婧的神色很平静,找着白岳话语中的漏洞,道:“你的妻子生产在即,你却不在她身边,说到底,也是你的过错,你为何不在她身边?连最后一面都未曾见着,自然也就不存在父女之说,那个孩子她已经死了。”

在百里婧的质问中,白岳被迫记起痛苦的往事,他整个人已瘫了下去,右手按住了左手臂,空空荡荡一片,他苦笑道:“当时大秦与东兴开战,边疆战事吃紧,我不得不离开你母亲赴边疆指挥战事。我已算好回到你母亲身边的日子,可我万万没想到你早出世两个月,当初一别,竟成永诀!”

早产两月……

百里婧眉头微蹙,她倒是没曾想到会有这种事发生,她挣扎着要起身,君执忙扶起她,让她靠在他怀中。

百里婧抬头望着君执的眼,他是帝王,沉稳如常,未曾因为任何所谓的真相或争执变了脸色,她捉摸不透他的心思。抚着小腹,轻轻地收紧,转而继续对白岳道:“早产两月的孩子,还能活命?应当也只是个死胎罢了,我绝无可能是你的女儿。”

“你与晏染长得太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似的,你定是她的女儿无疑!而她的女儿,也只会是我的女儿!”白岳这一声异常笃定,答得北郡药王心头一颤,双手紧握成拳闭上了眼睛。

君执擅长察言观色细致入微,对一切了然于胸却并不点破,如今的百里婧也绝不比他差,她一早将白家兄弟二人的神色动态收入眼底,她觉得好笑,也像在寻找揭秘的入口,问北郡药王道:“神医,你说你是晏染的师兄,自然是了解她的。即便我长得像她,是她的女儿,也未必就是这个人的女儿,我可以只像晏染,父亲是任何人都有可能,我与他并无多少相像。”

白岳的质问,他兴许还可不回答,可百里婧的问令北郡药王无法忽视。他听完百里婧的问题后,身子颤抖得越发厉害,他双唇抖动,用一种怜悯且悲哀的口吻道:“因为……你的母亲和你一样,曾身中奇毒‘取次花丛’,他……是你母亲的解毒之人,你母亲的孩子也只会是他的。”

北郡药王说完这几句,整个人都灰败了下来,仿佛那是一段最不堪回首的往事,他的痛楚伤疤。

白岳在听罢北郡药王的答复时,先是苦笑,后脸色也是一变,惊痛道:“你竟和你的母亲一样……”他的视线盯紧了君执,那眼神里头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并非臣子对皇帝的敬畏,也无长辈对晚辈的疼爱,全然防备和不满。

在一个失去孩子十七年的父亲面前,爱女之心重于一切,君执无意同他的舅舅计较,不知为何,听闻这些陈年秘辛,君执竟起了一种异样的同病相怜之感——

取次花丛,取次花丛,记忆中三舅母的眉宇间带着点点哀愁,应当是没有爱的吧?既然用起了“取次花丛”这种毒,解毒之人永不会巧合的恰好是她的丈夫或爱人,他只是意外地替他的妻解了毒。回想那一夜,妄图成为药引子的人太多太多了,他只是使了卑劣的手段驱逐了他们罢了。

甚至,君执觉得悲哀,哪怕是一对相爱的男女,因中了“取次花丛”不得不生下孩子来解毒,或多或少都会让爱起了嫌隙。他和他的妻之间还剩什么?他无法自信满满地说,她肯生下孩子是因为爱他,他没有一成把握。

倘若晏染所爱另有他人,哪怕是怀了孕,为何要生下来?怀胎八月产子,是否有人设计,他的两位舅舅还有他的母后同晏染之死有何关联?疑问太多太多,令君执十分不快,为了顾及他的妻的情绪,在她未开口之前,他不便去问,此刻他是她的夫君,是别人的女婿。

百里婧成了四人之中最冷静理智的,她不再执着于她的母亲是谁、她的出生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毒,沉默片刻,她干脆地给他们机会去解释:“神医曾说要将所有的故事都告诉我,今日碰巧三舅舅也在,也算是当年的知情之人,倒不如请神医一次说个清楚,兴许会比三舅舅所言动听得多。陛下以为如何?”

她真乖巧,弄不清谁是她的父亲不重要,她随着君执称呼白岳,竟叫起了“三舅舅”,君执低头对上她的双眸,伸手摩挲着她的脸,点头道:“恩,朕也想听听那些故事,不如就请两位舅舅讲一讲……九命猫,该吃早膳了,去御膳房吧。”

整个偏殿,只剩梵华一个“外人”,既然都摊开了说,也就无所顾忌了,留一只聒噪的小猫儿在此反而无用。用不着她的时候,大帝赶人从不含糊。

好在梵华也没觉得大帝在赶人,见娘娘说话的口吻平静,还央求神医给她讲故事,梵华顿时也放心了,又听到有吃的,她的肚子立马咕咕叫,乐呵呵地爬起来嘻嘻笑道:“大美人,你对我太好了,嘻嘻,昨……哦,娘娘,我吃完了就来,你好好听故事吧!”

念着昨晚大帝送她肉疼之恩,梵华险些就忘了初衷,好在迷途知返,忙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苦着脸往殿外跑去。

梵华的脚步声很快远去,百里婧同君执等着听故事。

瘫坐在龙榻前的白岳冷笑着回头望向北郡药王:“不敢说吗?没有脸开口了是吧?别在这里假装失意和委屈,你没有资格委屈!”

白岳对白苍的恨意太浓,若说二人曾为情敌,白岳才是晏染的夫君,该是白苍来恨白岳才是,为何竟全然相反?

北郡药王被三人瞧着,他的视线却只望着百里婧的那张脸,眼眸中有痛有悔,他的喉头抖动,唇角抽搐,终是开了口,对百里婧道:“是的,孩子,我有一个很长的故事要告诉你,你也有权力知道这个故事,你父亲说得对,我是罪人,我没有资格委屈……”

“从百里氏、君氏两家分晋,到后来大秦一统中原百余年间,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陛下知晓,那个传说叫苍狼白鹿,对吗?苍狼白鹿是我们的祖先,所以大秦以苍狼白鹿为旗,皇帝为苍狼,皇后为白鹿,且白鹿人选必是出自荥阳白家。”

君执抿唇,的确如此,无论史册记载,还是宫廷民间传说,皆有“苍狼白鹿”的说法。他虽已明白受人蒙蔽,且着薄延去查,却还没得到答复。

北郡药王并非是要君执的回应,他苦笑着摇头道:“……其实并非如此,‘苍狼白鹿’的传说不过是百余年前君氏同白家一同编造出来的。在‘苍狼白鹿’之前,只有一个传说九州皆知——‘鹿桑花现,晏氏女出。’这句俗语听起来没什么,可若是陛下知晓古晋国同古晋国之前的历史,恐怕会惊讶,晏氏女何其珍贵……”

第290章 大结局(1)

“对,陛下也没有印象,阴谋开始的时候陛下还小,十岁以下的幼童哪怕再聪慧,也终究有无法触及之处。隆德廿四年的一场大火烧了藏经阁,宫中所有关于晏氏的记载全部付之一炬,因为晏氏的销声匿迹,民间也渐渐忘却了有关他们的传说……”北郡药王微微一笑,仿佛看见了一个漫长的不堪回首的岁月。

……

当西秦熬过了大雪封城的寒冬,地处北国的北郡府却仍旧一片冰封,二月的春风只眷顾江南,早忘却了这片荒芜之地。

西秦、东兴两家分晋,各自为政许久,竟也有了百余年的史载,以为自己原是正统,莫不称称北郡府一脉为东兴叛臣。

内乱数月,边境战争不断,因叛乱自东兴盛京而起,一路北上,耗费了东兴绵绵军力,祸起萧墙损兵折将,难免元气大伤。

比起东兴的折损,本就一无所有的北郡府叛军,竟凭借着晋阳王世子惊人的计策同战术,稳固北郡三州之外,还占据了豫州数座城池,以济水为界,同东兴划江而治。

白雪皑皑的荒原上,一支打着北郡府藩军旗号的军队正在发掘着地下陵寝。

纵使寒风呼啸旌旗猎猎,将士们的眼底却闪着灼灼光芒,仿佛陵寝之下埋着他们所有人的希望,只要找到藏宝图中隐藏的宝藏,复国大业指日可待!

摸金人这一行当自古有之,惊扰死者灵魂,多为人所不齿,如今以浩大的军队之势充当摸金一职,史册上必将留下羞耻一页。

“主子,有眉目了!”

荒原上军队虽人数众多,窃窃私语的却并没有几人,他们纪律严明干劲十足,全无怠惰的意思,只有风呼呼刮过的声响,刺痛着人的耳膜,刀一般锋利。

雪原的高处立着一道白色身影,若非他的身边伫立着几名黑衣的亲卫,他这一身与雪光同色的白衣恐怕不会引人注意。

一道身着铠甲的身影喊了一声,朝白衣男子奔去,跑了两步又放缓了步子——雪崩不是没有发生过,他们并非第一日开挖,已有诸多经验。

听见有人说宝藏有眉目了,白衣男子却仍不曾回头,仿佛丝毫不为所谓的宝藏所动。

然而,他身旁的一位童颜鹤发的老者却转头朝来人看去,神色有些微异常,问道:“晏妃冢挖出了什么?”

来人停下脚步,跪地答道:“桑先生,将士们起出了棺椁,可开棺后,却未曾发现晏妃冢有何珍贵的物什,只有这一方锦盒,棺椁中甚至没有别的随葬品。不过,我们却有另一个发现,在晏妃棺椁的正下方,兴许方圆十里的范围内、整个孤堆之下别有洞天。”

那个被称为桑先生的老者,这才注意到来人的手中托举着一方小小的朱漆锦盒,看起来年代已久远,朱漆剥落了些许。

“兴许这锦盒中藏着什么,世子,是否打开?”桑先生虽看起来德高望重,却仍不敢造次,询问白衣男子道。

白衣男子的目光从风雪肆虐的悬崖峭壁间收回,缓缓转身看向了那方锦盒——

晋阳王世子韩晔那双曾经清淡且深邃的星眸如今已变得凌厉且深不可测,他眸中的凛冽比风雪更甚。

他紧抿的唇角微张,开口道:“师父既然觉得蹊跷,不如就打开看看。”

这一声“师父”,显然是唤那位叫桑先生的老者。

可每叫一句“师父”,韩晔虽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如同被万千的针细细密密扎过,一次比一次深上几分,疼得难以自已,却不可为外人道。

“世子……”桑先生叹了口气,他是韩晔武学上的师父,也同样是鹿台山的守陵人。

若是论尊卑,韩晔当为他的主人,他即便岁数再大,也当不起一声“师父”,在鹿台山上逢场作戏时便罢了,如今却大可不必。

然而,他多次提及不敢当这个称呼,韩晔却仍旧不肯改口。

鹿台山师门“覆灭”,死去的多是觊觎宝藏的恶徒,打着拜师学艺的名号来鹿台山寻宝,剩下的那些枉死的人,便真正是枉死了。

复国重任本就没那般简单,死伤在所难免,桑先生倒也不曾为多少弟子可惜,然而他明白世子之所以久久不肯改了称呼,是怕有人忘记那个已死去的女孩……

若他桑颉仍是鹿台山的掌门人,是她尊敬的师父,那么韩晔还是她的大师兄。

或许,韩晔并不是怕有人忘记了,是怕有一天自己忘却了——他将他的丫丫丢弃在盛京法华寺的大火之中,他的余生已没了指望。

桑颉活到如今七十岁,心中明镜似的亮,他不能点破韩晔的心思,只能装作未曾察觉,示意韩武道:“打开看看。”

韩文韩武自从法华寺那场大火之后,行事战战兢兢,已成为韩晔的眼中钉肉中刺,勉强仍做亲卫,兴许是因为战乱继续,他们尚有可用之处,韩晔才未曾处决他们,这种时刻磨折着他们的忐忑心情,比死更难受。

韩武听罢桑颉的话,忙上前来,小心地将锦盒的暗扣拨开——

盒子打开,里头空空,除了一根细长的用明黄色的绢布包裹起来的……竹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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