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丞相的宠妻-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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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戍随那个太监去往原来的钟鼓司,在皇城中较僻静的一角,一路上那个小太监话都不多,问一句答一句,木头似的。
黎戍虽然对男人有特殊的爱好,可对这种不男不女的阉人,却是半点兴趣都没有,索性不再问了。
钟鼓司和教坊司合二为一,圣旨下得仓促,新的衙门还没筹备好,黎戍只是象征性地去瞅瞅罢了。钟鼓司有个小伶人唱戏唱得不错,上次经由高贤介绍,还给了黎戍许多指点。这不,刚到钟鼓司的大院,黎戍一眼就瞅到了他,遂笑眯眯地上去拍他的肩膀:“小杜公公,咱们又见面了,缘分啊!”
教坊多为乐伎,而钟鼓司多为太监,黎戍当的这个官其实很尴尬,经常出入后宫给皇帝和后妃逗闷子,怎么着也得避嫌,在他之前都是由太监来做司正。
不过,黎国舅何等精明的人,怎么可能单单是听从了韩晔的话,仅仅让黎戍当一个杂耍和唱戏的小喽啰?就算黎戍再被他骂成畜生,却也是亲生骨肉,还是希望他能开了窍,一步一步往高位上爬,至于那高位有多高,且看后来的天下是谁的天下了。
钟鼓司和教坊司这个差事,容易见到皇上,又因为当今圣上爱戏剧的玩意儿,便更容易讨得他的欢欣,那么,升官的机会也就更多。
然而,黎戍打完招呼后,那个会唱戏的小杜公公表情却不似从前那般爽利,带着显而易见的尴尬,笑道:“黎大人,近来可好?”
黎戍没察觉出来,环顾钟鼓司,颇有兴趣地问道:“这么大的园子,你们平日里都排什么戏呢?”
那小杜公公命人呈上了一叠厚厚的集子,道:“这些是从前给圣上唱过的本子,请黎大人过目。”
一口一个大人,说话打着官腔,前几日还跟他相谈甚欢,变得可真够快的,有什么直接说便罢了,偏要让他自己去看。
黎戍和司徒赫一样,素来最不爱看带字的东西,四书五经也好,戏本子也好,看到就觉得倒胃口。
好心情一扫而光,黎戍随手翻了两页,与钟鼓司的人打了个照面,大体数了数有几个人,便不想再呆在此处了,命方才的那个领路太监再带他去教坊司瞧瞧。
教坊司与钟鼓司离得有点远,快出皇城了,教坊里清一色的乐伎,环肥燕瘦都有,抱着琵琶的,弹琴的,演奏箜篌的,总之,各司其职,每人皆有所长。一双双含情的眼睛盈盈地望过来,秋波快把人给淹没了,黎戍不由地打了个冷战。
大兴国有明文规定不许王子皇孙或朝廷官员嫖宿乐伎,一经发现,必当重罚。然而,这一条例,对黎家来说却是个重大的转折点——当年景元帝为皇子时,便因勾搭乐伎而遭受重罚,亲王位被削,人也被贬至北郡府荒凉之地,整整呆了六年才得以重回盛京。
那个大胆妄为的乐伎,便是如今的黎贵妃。一朝飞上枝头变成了凤凰,彻底扬眉吐气,也让从前那些瞧不起她的乐伎们悔得肠子都青了。黎家也从那惊世骇俗的一嫖而慢慢浮上水面,虽然起因不大光彩,但权势之下,谁还敢计较这些来路?
身为皇子的景元帝因为嫖宿乐伎而被查办,讽刺的是,待他登基之后,这条祖制仍旧严格执行。
然而,这些卖艺不卖身的宫廷乐伎们虽然比外头的乐伎清白高尚得多,却也希望得到一个长久的依靠。是以,当她们打听到新上任的司正是个正正常常的男人,且是朝廷重臣之子时,便多多少少存了些攀附的心思,这些接二连三的秋波可不是白送给黎戍的。
可惜,还是送错了人。
黎戍在教坊司没呆够一盏茶的工夫,连一首完整的曲子都没听她们奏完,便匆匆地逃走了。
这么来来回回地跑了两趟,耗费了不少时间,出东华门时竟还是遇到了司徒赫。
黎戍对身边的那个领路太监道:“别送了,我知道怎么回了,你忙你的去吧!”说完,扭头朝前边喊了一嗓子,欢快极了:“赫将军——”
司徒赫转过头,脚步顿住,眉头皱着,凤目微眯:“你怎么还在这?”
黎戍瞧见司徒赫那来不及遮掩的愁容,方才的欢快又低落下去,三两步追到司徒赫跟前,抱怨道:“爷最近真不想见你,一见你就胃疼,酸的要死!敢情你是天天在家拿醋当水喝是吧?方才皇后娘娘也命人给你泡了杯醋,一气喝下去了?酸到现在还没缓过劲儿啊?”
还是怀念从前那个风一样的少年,带着婧小白走街串巷无恶不作,笑起来勾着一边唇角,凤目异常明亮。当他长到十六七岁时,这种风华也随着时日增长,凡是见过司徒赫的姑娘没有一个不脸红,这种种变化,旁人也许没注意,黎戍却都瞧得清清楚楚。
然而,那时的司徒赫恨不得给婧小白做牛做马,她的一句话比圣旨还灵,让上树就上树,让下河就下河,拖得动就拖着,拖不动就背着。即便他们几个人很熟了,黎戍仍觉得婧小白不是什么大兴国的公主,她就是司徒赫一个人的公主。
黎戍爱贫嘴,司徒赫却没心情和他开玩笑,继续沿着去路往外走,只说了一句:“四月十五的蹴鞠赛,你上不上?”
黎戍追上去:“真要下手啊?”
“上不上?”司徒赫固执地重复道。
盛京的纨绔们不会诗词歌赋就罢了,谁不会蹴鞠?
“上……吧?”黎戍颇为难地应付了一句。
司徒赫脚步未停:“好,算你一个,我再叫上墨觉、墨洵。”
“什么?!”黎戍差点以为自己耳朵有问题:“我说司徒赫,你丫疯了?犯抽还是怎么的?墨觉和墨洵那俩小子什么时候入得了你的眼了?脑门子被‘飞沙’踢多了吧!”
司徒赫的表情依旧镇定:“只是组个队而已,凑够六个人。”
“六个人偏偏找墨觉和墨洵?司徒赫,别当爷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墨家老二老三都不喜欢那个病秧子,你这是把病秧子往死里整啊!”黎戍冷笑:“以病秧子的身子骨,他肯去参加蹴鞠赛?以婧小白那种护短的性子,她能让你害了她的夫君?想什么呢,傻成这样了?”
司徒赫停在元帅府的马车前,道:“回去好好准备蹴鞠赛,其余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我自有主张。”
长腿迈上马车,刚坐定,黎戍掀起车帘,探头进去劝道:“赫,说真的,你这么做不值得啊,要是那个病秧子没死,你与婧小白就闹翻了,要是他死了,婧小白恐怕也不会待见你,以她那个臭脾气……”
司徒赫冷笑出声:“你的意思是……婧小白会为了那个病秧子跟我闹翻?她要他,不要我?如果不是我死,就是他死,婧小白会选他?”
“……”黎戍哑然。
“走吧。”司徒赫对车夫道了一声,马车立刻朝前驶去,黎戍不得不侧身让开,却还是在后头叫了一声:“司徒赫!你就这么没出息!有种光明正大地跟婧小白说啊!”
司徒赫没回头,在车厢内深深呼出一口气来。
是啊,真没出息,从前没勇气与韩晔比,他一声不吭自甘堕落地认输了,现在,竟又这么不自信地拿自己与那个病秧子赌。明明,他知道婧小白永不会舍弃他,无论他变成什么模样。
他司徒赫独独在面对婧小白时才会有妇人之仁,若是有些人以为他永远温吞良善,便是大错特错了。
武举前的蹴鞠比赛,是皇室每年都会举办的盛事,参赛者分两队,都是青年人,一队是朝中重臣之子,一队是王子皇孙。
然而,景元帝能上赛场的子嗣只有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七皇子年仅十岁,勉强也能凑个数,剩下的那两个名额,按照惯例,该由皇室宗亲补上。不过,今年恰逢荣昌公主和定安公主大婚之喜,驸马算是陛下的半子,这参赛的名额便应该由韩晔和墨问来顶上,理所当然。
新帐旧账,正好一起算。
第088章 如此钟情
墨誉担任翰林院修撰和七皇子侍读以来,一直忙于适应翰林院的事务,这是他第一次到朝晖殿为七皇子讲课。
先帝时,对皇子的功课要求颇高,皇子们每日都早早来到上书房,由富有才学的翰林们授课,从早晨到晚上,除非寒暑季节可稍作休息、重大节日放假之外,平日里根本不可能有懈怠的时候,连行动自由都遭限制。
景元帝对这种教育深恶痛绝,他继承皇位之后,并不要求子嗣每日集中在一处读书,而是每月逢单日上大课,由太傅统一教授经文,双日则可随意。
四月十二便是双日,墨誉下了朝跟着引路太监一路来到七皇子的住处,朝晖殿。推开书房的门,就见七皇子端坐在书桌前,见他进来,狠狠白了他一眼,又别开头去。书桌旁站着一位锦衣的大宫女,墨誉觉得有几分眼熟,半晌才想起来好像是黎贵妃身边的。
七皇子百里明煦一直对墨誉有抵触心理,自上次的状元宴上墨誉就已知道,哪怕他在家中已练习了许多遍,现在真走到七皇子侍读这一步,却还是觉得尴尬。
那大宫女大约二十出头,很会察言观色,见状,对墨誉道:“状元爷,这边请,七殿下恭候多时了。贵妃娘娘说,如果七殿下有什么不是,您尽管责备。”
墨誉一笑,寒暄道:“不敢。自当尽力。”
随即让七皇子翻开经书,他念一句,七皇子跟着念一句,墨誉对这些经文滚瓜烂熟,根本不需要参阅书本,负手而立,嗓音清朗干净。
从前无数个日日夜夜的苦读总算没有白费,他胸有成竹地把他的学问灌输给七皇子。第一次尝到为人师表的骄傲,因此越读声音越是有力,然而百里明煦却连眼睛都不瞧经文一眼,只是摇头晃脑地跟着他念,念着念着竟打起了哈欠,声音越来越低下去,手臂支着头打瞌睡。
墨誉无奈,用手指敲了敲书桌,道:“七殿下,请将方才臣读的这几段抄写一遍。”
百里明煦惊醒,又打了个哈欠,抬头望了望窗外,太阳照在芭蕉叶上,颜色都变得不一样了,他惦记着出去玩呢,遂抱怨道:“写什么写?我的字又不好看!你是老师,不是要教我写字的么,你自己怎么不写?”
“咳咳。”那大宫女在一旁咳嗽了一声。
百里明煦偏头又瞪了她一眼,嘴里虽然念念有词地小声骂着,手却还是老老实实地握着笔蘸着墨开始抄写。
好一会儿,终于写好了,他将纸递过去,哼道:“写完了!现在我可以出去玩了吧?”
说着,就要跳下椅子。
“慢着,七殿下。”墨誉抬头拦住他,眼睛扫过那几段经文,皱眉道:“这字,有许多写错了,比如这几个……若是日后在陛下面前出了错,或者让朝臣看了去,不仅会责备臣教导无方,还会议论殿下未用功读书,所以,为了七殿下好,还是用心再抄一次吧。”
“你!”百里明煦气不打一处来,不满道:“已经抄了一次了,你还想怎么样!今天是双日,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读什么破书?!”
墨誉已经镇定了许多,躬身拜道:“请殿下再用心抄写一次。”
大宫女在一旁微笑道:“殿下,娘娘说了,墨状元的话都是对的,要您悉心听从墨状元的教导,不可调皮。”
“好!好!母妃说的都是对的!我抄就是了!”百里明煦的脸已经气得通红,一咬牙坐下来,拿起笔就开始写。起初几行还算写得规矩,身子也坐得端正,渐渐的,写着写着他的头越发地低下去,因为年纪小不曾束发,长发渐渐遮在白纸上,将他写的东西都挡住了,除了他自己谁都看不见。
墨誉喝了一口宫人送来的茶,坐在一旁静静地等着,坐姿问题可以再教,先把经文写好便是了。
谁知好一会儿,七皇子竟突然哈哈笑出了声,靠在身后的椅背上,抱着肚子笑得直打滚,一甩手将桌上的那张纸扔给了墨誉。
纸片薄,轻飘飘落地,没飘远,恰好停在墨誉脚边,墨誉这才看见纸上画着一只长了三张嘴的大公鸡,正在作仰天长啼状,旁书几行字:“老师如公鸡,整日啼不息。为何如此烦?鸟喙竟三双。”
墨誉脸皮薄,早被不学无术的七皇子气得脸庞发热,这课是真没法上下去了,他手里捏着那张纸,转身就要走,突然听到外头太监通报的声音:“贵妃娘娘到——”
只见一身华贵宫装的黎贵妃在宫女和太监的簇拥下入了书房,黎妃母女长得十分相像,一样的温柔眉眼细细声音,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笑脸迎人,即便是对身为臣子的墨誉,她也不会怠慢。
眼见墨誉似乎有要走的意思,黎妃讶异道:“状元大人何事如此生气?难道是煦儿不听话,胆大妄为地惹恼了大人?”
墨誉已经行过礼,低头作答:“是臣才疏学浅,完全不能胜任七殿下的教习一职,臣恳求贵妃娘娘容臣告退。”
黎贵妃并未应答,只是莲步轻迈,走到墨誉身边,抽走了他手里折起来的那幅画,看罢,大动肝火,转身来到书桌前,对着七皇子百里明煦的脸便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在偌大的书房里回荡,那些太监宫女都战战兢兢地低下头,连一直不动声色的那个大宫女也颇为惊愕。
“不尊师长,不学无术,荒唐透顶!本宫今天就打死你!”黎贵妃说着又要扇过去,大宫女忙握住她的手腕,将七皇子护在了身后,黎贵妃的那巴掌抽回来,便顺势落在了那个宫女的脸上,长长的指甲划出几道血痕。
“春岚,你竟敢拦着本宫!本宫让你好好看着七殿下读书,你竟由着他胡来冒犯老师,本宫今天定饶不了你!来人哪,把这个贱人拖下去杖责二十大板!罚七殿下去书房外跪一个时辰!跪到他肯认错为止!”黎贵妃厉声道。
“娘娘息怒,春岚知错了,娘娘……”那个大宫女的情绪总算有了起伏,普通的宫女受二十大板的刑罚,就算不死,也会落下严重的病根,苦不堪言。
七皇子自被打后便开始嚎啕大哭,捂着脸上的巴掌印委屈得直抹眼泪。
“你们都聋了么?没听见本宫的话?!”黎贵妃环顾一众太监宫女:“好,好得很,本宫连你们一起罚!将你们这些奴才全部遣送出宫!”
“贵妃娘娘莫要动怒……”墨誉实在看不下去,终于忍不住开口劝道。
黎贵妃回头看向他,眼中带着明显的泪,似乎打了七皇子她自己也很心疼,颇为痛心道:“孽障如此折辱状元大人,本就该罚,这些奴才平日里也骄纵惯了,竟帮着七殿下如此胡闹,本宫如何能忍?”
墨誉望了望可怜巴巴的七皇子,求情道:“七殿下年纪尚幼,一时贪玩也是有的,若是加以引导,让他懂得先贤哲人话中的道理,相信再不会让娘娘失望。”
黎贵妃喜出望外:“状元大人的意思是,煦儿这般任性,还有得救?状元大人肯原谅煦儿的莽撞和大逆不道?”
“娘娘严重了。”墨誉忙低下头道。
黎贵妃随即笑开:“状元大人如此宽容大度,让本宫深感惭愧,煦儿,还不过来给你的老师赔罪,日后若不认真听从老师的教诲,本宫定不轻饶!明白了么?”
百里明煦眼中带着深深的不甘和委屈,却还是走过来对墨誉鞠了一躬:“煦儿知错,以后不敢了。”
墨誉是少年心性,脸面上撕不开,稍有缓和便妥协了,见七皇子和黎妃如此,便只好又应承下来,继续担任侍读一职。
书房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今天的课也不好再上下去,墨誉便先出宫了。
他刚走,黎贵妃就折身,捧着百里明煦的脸,心疼极了,催促一旁的宫女道:“快!拿冰块来给七殿下敷脸!”
百里明煦的眼睛里汪着泪,并不理解母亲的多变,前一刻打了他,现在又来哄他,他极其委屈地一把推开了黎贵妃:“不要你管!”
黎贵妃叹气道:“煦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