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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凤倾天阑-第92章

小说: 凤倾天阑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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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楚拍拍手,常大贵的属下将领,押着一群西番士兵上来。

这一群,都是耶律靖南的护卫从属,亲眼目睹赌命事件,容楚早已下令护卫跟紧这些人,务必俘虏几个。

“你们西番汉子,入军之前,都在你们昌明大神之前发过守口誓,”容楚淡淡道,“证明给他们真相,我许你们光荣的死法。”

“不用威胁!”一个汉子双眼发红,用生硬的南齐语道,“只有跪伏的羊羔,没有怕死的番男!是怎样就怎样——”他一指太史阑,大声道,“好女子!我也佩服!大帅遇上她,是劫数!”

另几位西番士兵大声道:“我们只恨没有劝大帅,先杀了她!”

常大贵微微点头,看守俘虏的士兵松开绑缚,微微后退。

几个西番兵互看一眼,惨笑一声,捡起南齐士兵故意留下的刀,毫不犹豫一反手,刺入心窝。

血溅广场,城门无声。

“好汉子。”容楚道,“全尸,在城外择地安葬。”

“是。”

日光更亮烈了些,他低头看看怀中太史阑,再看看城上泥塑木雕的人们,缓缓替她盖上披风,仰头看。

就那么一抬头,城上城下,砰然巨响。

城门前接应的士兵跪下,城门后欢呼着准备迎接援军的百姓跪下,城头上拼死守城精疲力尽的军人,跪下。

花寻欢双手捂脸,热泪滚滚从指缝中流泻,她一声声呼喊,“天哪……天哪……天哪……”

沈梅花背转脸,很重地在擤鼻涕,力道之大,似要把自己的鼻子拧断。

伤势未愈的史小翠热泪盈眶,挣扎着要杨成扶起,探头对城下看。

龙朝躲砸蹀垛后探头探脑,眼神欣喜,尤其注意到没看到李扶舟身影,一副松了口气模样。

苏亚背着手,望着天,一动不动,眼眶边缘,泛着深红,嘴角却是一抹欣慰又得意的笑。

陈暮望着她那抹得意的笑,已经呆了。

熊小佳靠在萧大强单薄的胸膛,玩着他的衣领,喃喃道:“大强,我又相信爱了……”

“小佳。”萧大强深情地搂住他的腰,“我们会比他们更深情……”

……

杨成已经傻住了。

他立在城头,浑身僵木不知道任何感觉,脑海里此刻并不是质疑容楚的话,而是一遍遍反复回想太史阑落城前后的一幕。

忽然的发疯……失去常性的践踏她护卫的百姓……对小翠下手……激他发狂……背靠的城墙……他的方位……史小翠的方位……花寻欢的方位……太史阑一步不离的位置……

他忽然浑身一颤,如被电流穿过!

果然一切都在计算中。

因为,在整个事件中,一切都合情合理,唯独有一件事不合理!

那就是,太史阑的位置!

那么激烈的纷争,那么混乱的殴打,一个“疯了”的人,竟然始终没有离开过那截被震塌的城墙!

她拿命演出,如此真实,他们不知真相,本色演出。

按照她的心意,来一出祸起萧墙,城头喋血。

不如此,如何取信西番?

脑海里一遍遍闪现她落城时的眼神。

看的不是一拳击她下城的她。

是他身后!

他身后,是李扶舟!

那眼神,不是求救,不是哀绝,是……接应!

杨成忽然松开手,险些将扶着的史小翠掼下去。

然后他身影一闪,已经奔了出去。

众人都一怔,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极度震惊羞怒之下,就此遁走?

靠着墙的史小翠,却有些骄傲地笑了起来。

城下,容楚忽然眯了眯眼睛,解开了太史阑的穴道,将她扶正,坐在自己身前。

太史阑缓缓睁开眼睛。

随即她看见城门上下,万千士兵百姓跪伏,黑压压的人头,如浪潮,从眼前无边无际地铺展开去。

她看见猎猎飞舞的南齐旗帜,虽千疮百孔依旧挂在北严城头,旗下花寻欢忘形地对她伸开双臂,风将旗帜拍打在她脸上,染一串晶莹泪滴。

她看见大开的北严城门,染斑驳鲜血无数箭矢,无数人捧着那些箭矢,争先恐后张嘴向她呼喊。

她看见一道人影从城上冲下,风一般卷过人群,一路狂奔到她面前,却在三丈外戛然而止。

那是杨成。

她微微眯起眼睛。

杨成的脸微微发红,这富家少年还不够坦然洒脱,然而微一犹豫之后,他一咬牙,砰一声跪在尘埃。

“昭山杨成!”他大声道,“从此,终生,愿为太史姑娘门下,赴汤蹈火,无所怨尤。长空见证、厚土见证、诸位同袍、父老,见证!”

少年声音朗朗,响彻长空,扑面的风更烈,蓝天下旗帜翻卷,哗啦啦似掌声响起。

欢呼也同时响起。

“终生愿为太史姑娘赴汤蹈火,无所怨尤!”

声浪如潮,长拜如仪,北严残破城门之前,响起南齐大地多年来,第一次为一个女子的如雷呼喊。

太史阑抿唇,不动,忽然微微仰首。

仰起的脸,是为了阻止落下眼眶的泪。

一路艰辛,七日苦痛,至此落定尘埃,在这人潮的欢喜里。

她忽然看见城头上,苏亚对她做了一个狠狠挥拳的手势。

泪水未落,她唇角微微勾起。

容楚忽然抱紧了太史阑。

他感觉到怀中的女子,似乎在微微颤抖。

随即他听见她道:“容楚,谢谢你,辛苦了。”

他微微沉默,将下巴轻轻搁在她颈侧。

良久之后,在欢呼的间歇,他道:

“太史。”

“如果这一生陪伴你注定辛苦,我愿永世不知享乐之美。”

==

南齐景泰元年八月,西番突袭,围城北严,北严外城破,城主殉城,十余万百姓被困,南齐二五营女学生太史阑应运而出,力挽狂澜,领三千军十万民,抗两万西番大军于墙矮城旧的内城城下,西番十余轮猛攻而未能夺城,太史阑更使计闯营,重创西番主帅,终于等到天纪援军到来,大败西番,此役生俘西番士兵三千,杀一万一,其余逃散,西番主帅耶律靖南,奔逃于路,回到西番时,身边只余护卫三人。

太史阑临门一战,在岌岌可危的内城城墙之上,救十万百姓,保西北大门,将不可能化为可能,成就南齐历史上最为神奇,最为功勋彪炳的战役之一,在很多年后,她的“木偶借箭计”、“八卦退兵计”还是南齐战事课上津津乐道的经典战策,至于她是怎样令武器不足的北严一直有弓箭使用,又到底是怎样令西番大帅耶律靖南犯傻和她这个俘虏赌命,则成为南齐军史上永远的秘密,后世无数军事学家奋笔疾书,写出探讨论文上千篇,但真正的答案,只有那个时代,最高贵最优秀的男女们,才知道。

八月初十。

这一日,北严得救,开始接受来自上府等地的援助,幸存者家家设太史阑长生牌位。

这一日,急傻了的赵十三回到北严,向容楚和太史阑回报景泰蓝失踪,两人下令迅速寻找。

这一日,邰世涛带着景泰蓝,直奔北严。

这一日,一道来自西凌总督府的急令,传到了还在养伤的太史阑手中。

“着令二五营学生太史阑,即日赴西凌首府昭阳城,受赏,授勋!”

消息传出,北严欢声雷动。

是日,日光明艳,浮云涌动,太史阑在北严城主府内,俯首看那盖着西凌总督印的深紫色公文,淡淡道:“不过是个开始。”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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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完了,速度较快,在我的预想里还要再过几天才能完结,主要最近被亲们挥鞭子催着,不敢懈怠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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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结束了,第二卷开启太史阑从政之路,新人物陆续出场,大家伙儿调调情杀杀人,爱情和传奇路途都会再上一层楼,喜欢他或她,请陪着一直走下去。

第二卷啭九天

第二卷啭九天第一章理想姐夫

西凌首府的命令虽然下来了,却很仁慈地给太史阑留了期限,允许她先养伤,十日之内赶到西凌首府便可。

太史阑自然乐得留在北严养伤,她现在伤重,也确实不宜奔波。

随即她便发觉,养伤比奔波还痛苦。

因为容楚是个十分霸道的看护人。

不允许她乱跑,不允许她看书,不允许她练习技能,不允许她和人多说话,甚至不允许她不吃补药。

她要运动他说有后遗症,她要看书他说有后遗症,她要练习复原毁灭和预感技能他说有后遗症,她要吹吹风他说有后遗症……看守之全方位,限制之多角度,规矩之多元化,让太史阑经常错觉,自己是个孕妇。

太史姑娘经常眼神阴沉,恶毒地一遍遍在心中诅咒:你才后遗症,你全家都后遗症!

别的也罢了,景泰蓝丢了她怎么能安心养伤,可是容楚信誓旦旦,表示景泰蓝安全绝无问题,如果出个差错,他负全责。

如果出了差错,太史阑也不打算要他负全责,负一半责任就可以了——他身为男人那一半标志。

太史阑隐约也听说邰世涛也在北严城破时,擅自离开上府大营前来救她,不过容楚的说法,邰世涛极得上府老帅的喜*,发现密道炸毁火药又是大功,所以大可不必担心他的前途,只怕还能因祸得福,她也因此放了心。

依太史阑的性子,就算重伤,别的事可以丢下,但景泰蓝丢了,她爬也要爬去找的,但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养伤期间浑身无力,每天控制不住的昏昏欲睡,往往每天清醒不过一两个时辰,就又睡过去了,想要起身也做不到,这让她万分怀疑,是不是容楚又做手脚了。

她这回倒冤枉了容楚,七日守城期间她精神和体力都耗损过巨,此刻一旦松懈,自然要进入自动修补时期,尤其是精神,在长期使用“复原”和全力使用“毁灭”能力之后,进入了一个完全干涸的状态,精神的耗损,最大的修复表现,就是睡觉。

不过太史阑不知道的是,看似这次惊险万端,耗损过巨,但一旦恢复,她的能力当可更上一层楼,极度的抽空造就更大的扩张,就好比电池要完全放电,下次才能充满一个道理。

她在城主府养伤,每天都有无数百姓来探望,都被容楚命人拒之门外,百姓们也不滋扰,看看城主府的飞檐也觉得乐滋滋的,府内府外,堆满百姓送来的瓜果、鸡蛋、蔬菜、母鸡,整天鸡飞蛋打格格叫,好好的一个城主府,搞得像个农家田园。

太史阑不想收这些百姓口中粮,战后满目疮痍百业凋零,这也是百姓好不容易省下的口中食,但百姓对她*戴,不收难免伤人心,只好收集了再交到官府的救助公署,这是战后她命令开办的慈善机构,由苏亚主持,负责朝廷和各地援救物资的统一处理发放,苏亚正在联系城内各大医堂,准备再办一个官方主持,民间出力的慈善医堂组织,每旬每个医堂轮流出诊,由官府补助。

当然,这些“闲事”,尊贵的国公是不允许她过问的,她的任务,就是睡觉、吃药、吃补药、吃营养汤、吃药膳……吃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东西……

她想,等她去昭阳城授勋,一定是个肥胖版的太史阑!

这天早上她醒来,发觉天气有点阴沉欲雨的样子,顿时觉得身下躺了几天的被褥似乎有点粘湿,这么一想便觉得浑身发痒,便趁容楚不在,自己下了床,让侍女给她换掉被褥。

等侍女换被褥的时候,她走出三天没出的门,缓缓踱到廊下,迎面的风带着湿气,清爽微凉,她享受地抬起头,深深呼吸。

这般柔和的气息,忽然让她想到李扶舟,养伤这几日,别说花寻欢等人她没见着,李扶舟她也始终没看见,那日他冒险动用真气救她,到底伤成怎样?

这么一想她便微微忧心,当日耶律靖南的警告言犹在耳,她相信他不是夸大。

“小怜。”她叫住侍女,“你知道李先生在哪里养伤?”

那侍女好一会儿才明白她指的谁,抿嘴一笑,“是那位个子高高,脸色有点白的好看先生吗?他不在城主府,奴婢也不知道。”

太史阑微微失望,正想着他是不是出城了,随即反应过来,“他不在城主府,你怎么认得他?”

“今天傍晚,他都会来一趟城主府,会到姑娘院子门口看看,但是从来不进来,奴婢就是因此才知道他的。”

太史阑怔了怔,挥了挥手示意侍女下去。

她扶着栏杆,看庭前濛濛雨色,嫣红翠绿,满眼都是景,但又满眼都不是景,心里似乎满满的都是情绪,都似乎什么都没有。

前方一支花叶上,一只鸟在嬉戏,深红的爪子紧紧揪着褐色的树枝,偏头用嫩黄的喙梳理青蓝色的羽,眼珠子灵灵地瞟过来,姿态竟然有几分媚。

她托着腮,觉得这只鸟顾盼自怜的神态,看起来眼熟。

像容楚。

不远处荷池里的莲花开了,九重花瓣,层层叠叠,有些饱满的花叶,沉沉坠到水里,风一过,便撩动层层涟漪,像一抹含笑的眼波。

含笑的眼波……

她忽然摇摇头。

莲池上一座精致的观景亭,通体透白,宝顶上缀以明珠,珠子不知是何物造成,硕大浑圆,辉光内敛,那般晶莹的质地和光彩,像一个人的肌肤。

一个人的肌肤……

太史阑抿抿唇,忽然直起腰。

该死!

怎么看什么都能想到那个鸟人!

美色就是这么讨厌,让人看到美的事物就不由自主联想,有点烦。

她轻轻一拍栏杆,似乎要把自己此刻奇异的联想拍散,随即转身,准备眼不见为净,回房。

刚一转身。

忽然邂逅一副温暖的胸膛。

那胸膛紧紧抵着她的身体,胸膛的主人双臂一圈,很方便地将她给圈在怀里,随即轻笑道:“拍桌子打栏杆地干什么?不会是在想我吧?”话还没完,人微微一俯首,浅笑唇边,已经落向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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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阑靠在栏杆边的身子一僵。

容楚的姿势很可恶,一手将她环抱,她无论往哪个方向躲避,或者回身,都难免要被他偷香。

偏他并不强硬靠近来,唇等在她颊侧,要么她一动不动被他以这亲昵的姿势抱着,要么就把自己的唇送上去。

容楚含笑,有趣地斜睨太史阑的侧面,他知道想吻到这带刺冰雪玫瑰,只怕难免唇舌受苦,他也知道要太史阑自己送上唇,是万万不能,他的真正目的很简单——就是想好好抱抱她,在她清醒的此刻,感应到她真正的毫无抗拒,感应到她,愿意依偎他。

他如此贪恋她肌肤的柔软和韧性,一臂揽怀,像捧了一朵含雨的云,轻盈而又有质感。

太史阑的脸,微微侧转了过来。

他近乎迷恋地欣赏她淡蜜色,近乎透明的肌肤,额头上还留有淡淡的擦伤,看来不觉得遗憾,只想感叹这般微有瑕疵的美,越发肃杀。

太史阑的身体微微一硬后,随即软了下来。

她正靠着栏杆,栏杆下繁花娇艳,一簇簇淡绿、淡棕、深褐、紫红的叶子中,点缀很多粉色、淡红、白色的花朵,花瓣繁密,正依恋在她手边。

太史阑手指一转,已经摘了一朵花,一抬手,用花去搔容楚鼻子。

容楚失笑,又怕自己当真给搔痒了对她打喷嚏,只得一张口,叼住了那花。

他的嘴派上了叼花的用途,自然无法再对太史阑偷香,太史阑这才闲闲淡淡,半转身,将他的脸推开,道:“别把花粉落我脸上,小心吃我一脸鼻涕。”

容楚忍不住又笑,心想以前怎么没觉得,这样百无禁忌的说话方式,十分可爱呢?

太史阑一偏头,正看见他的笑容。

彼时微雨帘栊,蜻蜓低飞,满廊花簇簇,一池水盈盈,他身后开着的大幅轩窗,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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