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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宫道-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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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蕊说:“福熙楼不就有一尊吗?直接给她送去就省事了。”

凝秋忙说:“那怎么行,这可是皇上亲赐给福熙的,当初就是她保佑福晋怀上晖阿哥的。现在奴婢天天可给观音上香,保佑福晋再次梦熊有兆呢!”

亦蕊平静地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送去便是了!”

凝秋不服气地在神龛上将观音小心翼翼地取出来,一脸沉重地对亦蕊说:“真要送去么?”送子观音,不但是尊法像,更是一种希望。凝秋不愿见亦蕊放弃再有孩子的希望,亦蕊自然明白她的想法,轻轻说:“对王爷来说,十个亦蕊,也比不一个皇子,更比不上皇上的一句考批……”

凝秋默默流泪,主仆二人似乎想起了无数往事,件件直戳心房。

福熙楼外,亦蕊声音虽轻,却一字不漏地传进胤禛的耳里。

第119章 穿花峡蝶深深见

胤禛默默地离开了,脚步却如灌铅般沉重。亦蕊的话深深地印在他的心里,他不知该如何解释与生俱来的使命。偶尔他很羡慕那些四海为家的生意人,他们自由自在,想不做生意就撂摊子。可是他是大清皇子,家与国,家与业是无论如何也分不开了。为了所谓的香火,他与自己并不喜欢的女人延绵子嗣。他有三十几个兄弟姐妹,却连自己都认不全。虽说皇上是阿玛,但他却比朝臣们,更难处理与康熙间的关系,表现得生疏恭敬,皇阿玛觉得你不像一家人,做作,甚至不孝。表现得亲热熟唸,皇阿玛会觉得你自恃身份,忘了君臣之分。所谓伴君如伴虎,如何张驰有度,尽管每一天他心里都在揣测天意,但谁知哪天会不会祸及全家。胤禛看透了皇家的你争我斗,厌恶父子兄弟间的明争暗斗。其实他,在皇阿玛眼里又怎会比得过一个嫡出的胤礽,而额娘眼中只有胤祯,大部分兄弟追随胤禩,谁又将他胤禛放在眼里。好,终究有一天,你们会后悔小看了我。胤禛缓缓抬起眼,眼中发出坚定而高傲的神采,他张开大步,向蕙兰苑走去。

赶在年前,年立言乘着一顶大红花轿进了雍亲王府,住进了梦雪阁,成了府中的侧福晋。

胤禛已在喜宴上被灌得晕乎乎的,这装窝囊也会感到真失意,他摇晃着身体坐到喜榻边上,与新娘并排坐着,似乎要看透那张喜帕,终究傻笑了两声,倒了下去。

立言扮了一天淑女,几乎滴水未进,羞答答地等着胤禛用喜杆挑起帕子,再露出一副最娇艳的表演。那个画面,她暗自在心中排演了无数遍。见新郎醉倒下去,不由急了,顺手扯掉头上的喜帕,卸了淑女的模样,踢踢胤禛,说:“喂,喂,真是醉鬼……”立言嘟囔着挑起自己被胤禛压到的裙边,站起身上美美地伸了个懒腰,回过头一看,那朝思暮想了十年的男子,睡得正香。她怦然心动,在胤禛身边斜卧下来,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划过他那高挺的鼻梁,紧闭的双眼,上唇的胡髭,见对方毫无动静,她越来越大胆,爬到胤禛的正上方,脸对脸看了好一会,若有所思地说:“这下你没法再赶我走了吧!讨厌的四哥哥……”她的语气又娇又媚,如同在梦里应萦语一般。

“你就这么想做我的女人?”身下的胤禛突然张开了双眼,双手一用劲,便将吓坏的立言搂压在自己身上。

立言又羞又急,粉拳乱打,看着胤禛那如星辰般的眼睛,便知刚才他并未醉倒,而自己那些举动……恐怕已尽收眼底了。

胤禛轻易地将她双手捉住,一个翻身,反将她压倒在身下,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扫过那淡淡的蛾眉,小巧的鼻头和如同玫瑰般的嘴唇,魅惑地说:“你再不说,爷可要报仇啦!”

“说,说什么?”立言已被弄得心脏弄乱,娇喘吁吁。

“为什么一定要嫁给我?”据年羹尧说,妹妹已十九岁,任何王公贵族来提亲,她通通不嫁,而德妃也绘声绘色地将当日畅春园的表现说给胤禛听了。在胤禛心中,立言不过是个灵巧可爱的九岁小妹妹,却没想到自己成了小妹妹十年来念念不忘的心上人。

立言颊上飞红,全身颤抖,十年来的梦,终于在今天成真了。立言闭上眼睛,鼓足勇气,大声说道:“因为我爱上你了,非嫁你不可。”静静的,屋子里像没有人一样,立言偷偷睁开眼睛,胤禛并没有离开,反而一脸严肃地看着她。立言不知道是否因为自己不检点的话,惹他不快,羞得连眼泪都急出来了,她为自己辩解道:“如果我嫁给别人,心里还是会想着你,所以,不能……”话音未落,她的唇已被封死。一股热情如火般席卷她整个身体,她生涩地回应着。这一夜,注定疯狂。

梦雪阁,成为胤禛去的最频密的地方。在王府的各个地方,几乎都能看见胤禛与立言恩爱的情景。一起携手散步,在池边赏花喂鱼,胤禛手把手地教立言放风筝……一切的一切,不避嫌,不让第三个人参加。这样的恩宠,对胤禛身边的任何一个女人,包括亦蕊在内,都是不曾有的。已到初夏,王府里的女眷们却像面临寒冬般不愿出门。那对恋人甜蜜的模样,亲昵的笑声,暧昧的氛围,就像一把把利箭剌入心窝。在立言不便侍寝的那几天里,胤禛便去蕙兰苑,陪伴瑶夕或由语歆侍寝。

随着胤禛对立言的宠爱,梦雪阁也一再粉饰,由于立言不喜欢梦雪二字,便更名为“饮澜居”,胤禛更加边上修建莲池竹屏,更添几分清雅。

福熙楼

宋氏强打笑意,说:“蕊儿,快看看,姐姐给你备了何寿礼?”

亦蕊笑道:“姐姐难得出陶然居一回,就到了我这,已是最大的贺礼了。”

“咳咳……”宋氏胸口郁闷,又是一阵急喘,好一会平复下来,说,“我这身子骨,恐怕是好不了了。既见不得风,又见不得光,成日里就是个疼。要不是心里牵挂着你和茗曦……早就!”

茗曦已是个大姑娘了,她转身从侍女手中端过热茶,试了温度后,温柔地递到宋氏口边,让她喝下。茗曦说:“额娘说,今日是大额娘的生辰,一定要来福熙楼相伴。茗曦也准备了一份礼物。”说罢,茗曦取出两个绸布包裹,递了上去。

一份是手抄华严经,字迹并非上佳,却看得出是用心而作。一份是条精巧的手帕,简单地绣着两只蝴蝶和一丛白菊。

宋氏近几年常听佛音,但她宫女出身,不擅书写,身子虚弱,手抄华严经费眼费力费心。亦蕊心中感动,连声道:“姐姐……这礼太贵重。”

宋氏微笑着:“我日日为弘晖诵读华严经,只愿他能早日去西方极乐世界,永不堕入那六道轮回。”

“姐姐……”亦蕊双眼湿泣,又手与宋氏握在一块。

宋氏眼圈已红,说:“若你这亲额娘也能帮着诵经,弘晖定能尽快逃离苦难,升仙极乐的。”她先后失去过两个孩子,深知丧子之痛,而亦蕊表面上看似无事,内心却仍不愿去面前现实。

茗曦不忍见二人难过,打趣道:“原来大额娘不喜欢茗曦的手绢,茗曦可要流眼泪啦!”说罢,嘴巴一噘,堪堪便要流下泪来。

亦蕊忙收住泪眼,哄劝道:“瞧你这绣工,已进步不少,虽然简单,但花样别致。”

茗曦乖巧地说:“茗曦希望阿玛与大额娘蝶意情浓,比翼双飞。”

“哟,茗曦居然说出这番话来,看来,小丫头长大了,动了春心了。”亦蕊半开玩笑地说。

茗曦小脸胀得通红,说:“不是啦,诗中有云,穿花峡蝶深深见,点水靖蜒款款飞。我只觉得那个场景很美……”

“什么很美啊!”随着那傲气十足的声音,立言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十数个奴婢,浩浩荡荡几乎站满了整个屋子。

立言行了个礼,唱道:“福晋金安!”顿时,一屋子来回请安声响个不已。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亦蕊笑着说:“妹妹怎有空来福熙楼,坐吧!不过福熙楼地方小,这些奴才……”

亦蕊是嫡福晋,身边也就留着一个凝秋,宋氏则由茗曦照顾着,另外屋子里还站着两个茶水清洁的奴婢。立言眼色一使,身旁的奴婢灵俐地摆摆走,大部分退了出去。留下二男二女,如四大金刚般护着立言,大有喧宾夺主之意。

“这……”茗曦奇怪道,宋氏拉拉她的袖子,又向亦蕊使了个眼色

立言怎会没看到几个人的小把戏,她笑道:“这是清凤、明玉,这是小何子,小路子,王爷担心府中奴才伺候不周,特从内务府拨出几个宫里伺候过的,跟在我身边。”

那四个奴婢忙上前,规矩地行了个礼,唱道:“福晋万福,奴才(婢)是清凤(明玉、小何子、小路子)!”行完礼后,清凤又说:“王爷说,必须寸步不离地伴着主子,侍候周全,若有闪失,奴婢们都讨不好去。还请福晋体贴奴才们的苦处!”这一番话,将立言的作威作福全化成奴才们的苦水了,不愧是宫里出来的人,行礼说话真是得体大方。

立言说:“得了得了,在福晋这,我能出什么差子,清凤留下,你们几个外面候着便是了。”她本就是想来摆摆威风,初夏时分,人一多,屋子里便堵得密不透风,气闷难受,连汗都沁出一层来。立言又热又燥,喝了几口茶后,方再静下心来,说:“妹妹刚在外面听福熙楼里热闹,便进来请安。姐姐,什么事惹您如此高兴啊!”

“哦!”亦蕊将茗曦绣的手绢递给立言,笑道,“今日是我的生辰,这孩子有心了……”

立言刚想说这手绢款式普通,粗陋不堪,乍听到“生辰”二字,却将手绢向额上拭去。

“你……”茗曦怒了,她欲夺过手绢,却被清凤挡在身前。亦蕊、宋氏担心她闯下祸来,纷纷起身相劝。

立言仍稳坐在椅中,半惊半疑地说:“难道这手绢是格格送给姐姐的贺礼,我还以为姐姐要递帕与我拭汗呢?这可怎么办?”

茗曦急得乱叫:“你是故意的!故意的!”

立言抖开手帕,装模作样地仔细看了看,说:“绣工一般,可真蝴蝶双飞是个好意头,已到妹妹手中的东西,不如姐姐就死了心,彻底给了妹妹,如何?”她紧紧握住那条手绢,脸上早已浮出一副胜券在握之态。

第120章 不辨其外而在其心

任何人都看得出,立言并非在与亦蕊争夺一条手绢,而是让亦蕊彻底放手,把胤禛完全让给她。

茗曦焦急地看着亦蕊,望她出言反击,可见她一副抿嘴沉思的样子。茗曦忍不住骂道:“你这个狐狸精,大额娘与阿玛是结发夫妻,就连额娘也从宫中起就陪伴阿玛,你算什么东西,入府才几天,就迫不及待鸠占鹊巢,做梦!阿玛只是贪新鲜,我姨娘多了去了,从不差你一个。但阿玛心中最爱的就是大额娘!”

茗曦一顿抢白,真让人刮目相看,小姑娘不声不响地在皇宫、王府成长,丑恶伪善尽收眼底。她已不再幼稚懵懂,而有力量站起来照顾身边的人。亦蕊、宋氏、凝秋先是惊讶,之后却都欣赏地看茗曦。

立言站了起来,急白了脸,说:“你说,王爷会为你从万里外,快马加鞭送来香芒吗?王爷会为你,打造万花盛景么?王爷连续十日陪着你,连早朝都不去吗……”

“不会!”亦蕊越听越怒,她说,“以上的事,就算王爷肯,我也不会让他做。他会因为你成为一个被世人唾骂的王爷,被皇阿玛不喜的阿哥。”

“恐怕十个你也比不上王爷的一个孩子,皇阿玛一句考批吧!”立言语出惊人。

亦蕊觉得这话耳熟,与凝秋面面相觑。

立言继续说:“王爷这些日子去过蕙兰苑吗?屈指可数吧!他称病不去早朝,难道不会被皇阿玛责怪?讲白了,是你不值,不对不对,是十个你也不值!”

亦蕊惊呆,突如其来的袭击令她猝不及防,甚至没注意宋氏已经向立言走去。

宋氏走到立言跟前,二话没说,便抬手狠狠扇了她一耳光。一来立言从未曾将这病容满面的中年女子放在眼里,二来宋氏位份低,立言从未想到她会动手,全无提防。

“你,你敢打我?”立言反应过来,抬手想向宋氏挥去。宋氏虽知她会反击,有备闪躲,但还是被立言抓到,挨了好几下。

茗曦不知何时已抓住立言的胳膊,狠狠地咬了一口。

立言吃痛,花盆底鞋站不稳,拉着宋氏共同摔倒在地,但脚下不停,拼命往宋氏身上踹去。亦蕊挡在宋氏面前,立言视若无睹,脚上使足了劲,向亦蕊胸前猛踢着。

清凤入府不久,在宫中从未见妃嫔们如泼妇般打骂,不知如何是好,又不敢拦着立言,也不敢出手相帮。凝秋又要护着亦蕊,又要拉住茗曦,还有小心宋氏,忙得团团转。看着清凤楞楞地样,凝秋喝道:“傻站着干嘛,快拉住你家主子!”清凤这才喏喏地去扶起立言。凝秋继续训道:“宫里的姑姑没教过你规矩么?光会说些场面话有何用?主子气糊涂了,你竟不懂得规劝着?快扶年福晋回饮澜居重新梳妆下……”

立言由于气恼委屈,眼泪鼻涕汗早弄糊了妆容,被宋氏狠掴的一耳光,使得她左脸通红,发髻凌乱。立言知今日在福熙楼讨不好去,欲甩手离开。

“慢!”亦蕊说道,她将宋氏慢慢扶起,坐好,并让茗曦照顾她,自己走到立言身旁,无比鄙视地看着她,说:“若是你的,终是你的,你又何必与我较真。若你这么希望我放手,证明你也知道,这样东西,还是我的,不是吗?”

立言抚着左颊,从胤禛夜里的呓语,强迫立言学吹笛子,常常独自站在窗口眺望福熙楼……种种,立言知道胤禛心里还有亦蕊,至于有多少,她不知道,但无论多少,都不可以!立言全心全意对待胤禛,也要他心里只有自己一个。她是个聪明的女子,自分得清香火延绵和爱。她与胤禛迟早也会有孩子,而且他们的孩子会拥有王府最好的东西。而爱,哪怕是一点点,立言也绝不愿意分给别人。她抬起头,冷笑地说:“王爷是个长情的人,这才几个月。我比你年轻,比你漂亮,也比你惹他喜爱,再过几个月,他自会把你忘得干干净净。”立言轻蔑地看了一眼宋氏与茗曦:“还有你们?自问,多久没见着王爷了?你敢以下犯上,对,我是气糊涂了!清凤,给我叫小何子、小路子进来,好好教训这对母女。另外,让明玉打盆水来,派人拿我的妆匣来……”她打量着福熙楼,径直走到妆镜前,随手拿起亦蕊的胭脂水粉,珠钗银簪,轻轻说了声:“老气!”随着立言的话,一群人蜂拥般挤了进来,手脚麻利搬进立言所需要的东西。

亦蕊站在宋氏面前,有她在那,小何子小路子倒也不敢真动手。

立言无视般轻轻一笑,坐在镜前,任由清凤将她发髻解开,重新梳妆,明玉则打来玫瑰花热水,洗罢脸后,重新上妆。她摆弄着手指上的丹蔻,说:“女人嘛,到哪都得是漂亮的。妹妹从福熙楼蓬头垢面地出去了,人家还以为姐姐欺负我了呢?姐姐,不介意借妆台给妹妹一用吧!”

凝秋的双眼已不够使了,看着立言的人进进出出,偶尔会碰到这个,撞坏那个,又要护着亦蕊、宋氏等。

好不容易,立言整理好妆容,走到亦蕊面前,高傲地笑道:“姐姐既要维护着母女俩,那妹妹也不便动手,相信王爷自有裁决。妹妹告退!”十几个奴才随着立言退出了福熙楼,屋子里安静下来,只听到茗曦轻轻的啜泣声。几个人松下劲来,摸索着坐下,亦蕊劝道:“茗曦,别哭啦!有大额娘在,阿玛不会责罚你的?”

茗曦哭道:“茗曦不是怕责罚,只是今日是大额娘的寿辰,阿玛不来便罢,还要派这狐狸精来作践,茗曦替大额娘委屈!”

亦蕊摆摆手,说:“年纪大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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