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道-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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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歆温顺地说:“是。贱妾先告退了。”她知现在瑶夕最需要的是胤禛,忙退出屋子,想了想,顾不得休息,又到厨房为瑶夕忙碌补汤去了。
瑶夕疼了半夜,方才沉沉睡去。大夫告诉了胤禛一个噩耗,瑶夕伤得太过严重,终生失去了生育能力。(作者按:瑶夕是子宫剥落,九死一生啊!)
清晨,阳光透进窗子,瑶夕迷迷糊糊地醒来,自己正偎在胤禛的膝上,而他靠着床柱闭着眼休息。
瑶夕轻声说:“王爷!”
胤禛本就睡得不深,一下子就惊醒了,他说:“你醒了?饿了吗?”
瑶夕心疼地看着胤禛凌乱的发辫,皱巴巴的衣裳,说:“王爷,贱妾没事了,你快回去歇着。昨个,淋了雨么?”
“这不都干了么?没事。”胤禛温柔地抚着她的额头,“来人,快端早膳来。”
一会,芳儿揉着眼睛进来了,端了白粥、小菜和一罐汤。胤禛到一边桌上用膳,由芳儿则喂着瑶夕。
瑶夕问:“芳儿,歆福晋醒了么?”
“歆福晋?这粥,汤,她在厨房熬了一夜,听说夕福晋醒了,才回屋睡。”芳儿憋着呵欠,无精打采地说。
胤禛说:“小成子,多安排一些人手到蕙兰苑。夕儿,想不想看看我们的孩子?”
“孩子!”瑶夕眼中一亮,脑海里浮出那双有神的眸子。胤禛笑笑,派小成子去接孩子过来。
瑶夕想起一事,恳求道:“王爷,昨日淳姐姐为了给我找稳婆,私自出府,请王爷饶恕她。”
胤禛眸子中掠过一丝黯淡,他说:“她也是一片好心,何罪之有。”
瑶夕放心地笑了,说:“不知淳姐姐现在回府没?若没回府,还请王爷多派人手找找,恐姐姐在外迷路。”
胤禛面露难色,说:“她……好,我会派人去找的。”
这时,小阿哥被奶娘抱了进来,二人暂时忘了其他事,沉浸在天伦之乐中。
马车辗辗
立言绞着帕子,清凤略显担心地说:“主子,王爷会不会还在生气啊!”
“生什么气?我还不是为了他好!”立言赌气着,一块鸳鸯戏水帕已被揉得变形。
第124章 生死如鸿毛
饮澜居
立言头发散乱,趴在桌上,哭个不停,屋子里茶碗瓶盆都被砸了个稀烂,连被褥都拉到地上,用剪子剪出无数口子。
清凤早已洞息立言一发脾气就“破坏”的习惯,若现在收拾,没一会又将成为新战场,她与明玉肃手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第七天!该死的胤禛,居然都不来看我!”立言冲圆凳狠狠地踢了一脚,疼得她直抽冷气。“对了,对了,清凤,你给我取些药膏来,我脚伤了。明玉,快去通知王爷来。这个,说……说我脚断了,严重点好!对不对!”
明玉轻声说:“主子,前几天奴婢与王爷说,您闪了腰。王爷也没有过来……”
立言急得吼道:“腿断和腰闪是一回事吗?腿都断了,还怎么跳舞?怎么陪他逛园子?”
清凤忙迎到立言边上,冲着明玉挥手,说:“快去快去……”
想都不用想,明玉也知道胤禛在蕙兰苑。好不容易,托小成子带话禀告胤禛,也只得了一句话:“爷又不会医病,腿断找大夫去!”明玉悻悻而回,腹中暗自揣测如何与立言交待。
蕙兰苑
瑶夕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连起身都有困难。小阿哥静静地躺在她身侧,短短几天,皱巴巴的初生子已变得又白又嫩的婴孩,两眼炯炯有神。语歆拿着一个布老虎,逗着他时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胤禛坐在窗下的榻几上,批着公文,听到孩子银铃般的声音,向瑶夕投来会心的一笑。瑶夕说:“歆儿,淳姐姐身体如何了?”
语歆脸上微微变色,很快又笑着说:“淳静静烧已经退了,但淋了雨,寒邪入体,你和小阿哥身子虚,淳姐姐担心过病给你们。不过,我每天都会和她讲你们母子的情况。”她的眼圈已经红了,寻了端茶的借口,抹掉了眼泪。
瑶夕没有发现语歆的奇怪,她说:“我能得救,多亏淳姐姐找到王爷,我要让淳姐姐给小阿哥取名个乳名。王爷,你说呢?”
胤禛抬眼望了瑶夕,“嗯嗯”几声,又望向公文。公文上写着:“雍亲王府庶福晋陈氏淳静,福建泉州陈家村人氏,贤德淑良,温柔敦厚,卒于康熙五十年八月十三日子时。赐陈氏一脉抬旗籍入汉军镶白旗。”胤禛做为镶白旗旗主,早就可以为淳静废贱抬旗,但是到今天,他才想起要发出这封公文。胤禛已记不清淳静的容貌,但她临死前恳求的双眼,是那么善良而纯朴,却一直在他脑海中闪过。
那日,淳静出府,真让她找了两间药铺,一家并不接生,一家没有医生出外就诊。她急了,转到了陌生的街上,迷了路。但她还算机灵,找了个人,带她去雍亲王府。
不过,那人带错了路,去了十三阿哥府。淳静有点恼,但以十三阿哥与胤禛的交情,绝不会不出手相帮。她打定主意去求十三阿哥,却发现王府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再细细一看,居然看到胤禛上了车。淳静高兴极了,挥着手,高喊着追了上去。穿过车龙水马的市集,淳静的声音和人影完全淹没在人群中。马车向京城西郊驾去,风驰电掣。此时,天色已然大变,狂风呼啸,犹如地狱一般。轰隆隆的雷声,如鼓声阵阵,大雨就像塌了天似的倾泻下来。淳静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摸索地追赶着马车,不知摔了多少跤,在泥里早已滚得不成样,伤痕累累。一个闪电劈过,照亮了大地,淳静发现,自己已转上了一座小山,而马车正在另一端下山,若要赶上马车,就得走捷径。捷径就是不走官道,而是走那些荆棘密布,乱石遍地的小路。淳静毫不犹豫奔向小路,下坡的小路尤其难行,雨夜又滑,没走几步,她感到脚下一松,整个人滚下了山坡。最终,“呯”地一声,淳静的身体重重地砸在马车身上,拉车的四匹骏马受惊,失控不已。胤禛一掀车帘,抢过车夫缰绳,用力一拉,马很快平静下来。
立言钻出个头来,害怕地说:“王爷,怎么啦!”
胤禛对她笑笑,说:“没事了。”
立言突然大叫起来,喊道:“鬼啊!”
闪电经过,胤禛看清楚那个所谓的“女鬼”,长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孔,他跳下马车,蹲下身,说:“你没事吧!姑娘!”
可怜的淳静,入府十年,胤禛都不识她。也怪这雨夜夜色黑暗,淳静脸上又是泥又是伤,谁又能想到她会在这种地方出现呢?淳静却毫不理会,用力睁大双眼,抓住胤禛的袖子,恳切地说:“快回去,瑶夕难产……只有你能救她,快……”她吐出一大口鲜血,身子软了下去。
“什么?你说什么!”胤禛拼命摇她,雨点落下,略略洗去了淳静脸上的血泥。
赵明原也在马车中,此时下车来看,不由一惊,说:“这,这不是淳格格吗?怎么在这?”
淳静没有心跳,没有呼吸。(作者按:淳静滚下山坡,内脏大出血失救而死。)
胤禛怒目相向:“赵明,瑶夕难产怎么回事?”
“辰时,是听说夕福晋要生了,可是……”赵明不敢说话,斜眼看了看马车,车里坐着立言和清凤。
胤禛铁青着脸,站起身来,解下一匹马,冒着瓢泼大雨,与迟朝一起,飞快向王府驰去。
虽瑶夕在语歆、芳儿的帮助下,顺利生产,但亏得淳静及时通知胤禛,带来了大夫,否则瑶夕定会因产后大出血而身亡。担心瑶夕落下月子病,迄今还不让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生的消息,淳静遇难的事也瞒住不说。胤禛一直宠着立言,对她的任性,当做是小孩子的脾气。那日,立言到十三阿府外等他,说弘时天花发作,送到西郊别院,让他一同去看看。胤禛担心弘时,不顾天色已晚,立即上车,却没想到后面跟着淳静。淳静已死,胤禛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顾好她的家人。另外,为了让立言以儆效尤,胤禛决定暂时不去饮澜居,任她闹腾。
赵明来禀,说弘时的天花更发严重,浑身已起了痘疱。好在额娘李氏亲力亲为,照顾妥当。
胤禛这才想起,李氏几年前因天花发作,住进了西郊别苑,后面听说复原了。从未有人提及李氏回府一事,胤禛自不将这狠毒的恶妇放在心上。此时,听说李氏不怕传染恶疾,用心照顾弘时,略感意外。不过,毕竟是亲母子,他也释然了。胤禛哪里知道,真正的李氏已在六年前被潇碧剌死,现在住在别苑的是佯装李氏的允儿。
允儿在西郊别苑一住六年,虽孤苦寂寞,却也衣食无忧。她人也好个清净,时光默默流逝。弘时被人送来,允儿知他是李氏的亲子,她觉得母亲肯定是非常疼爱孩子的,出于“角色”的要求,她尽心尽力地承担着母亲的责任。连续照顾几日,不知是同病相怜,还是母性爆发,年逾三十的允儿第一次感到了做母亲的滋味,真心真意地照顾起弘时。久病成良医,允儿自己得过这种病,对天花有着抵抗力,也知道要尽量让痘疮发作出来才好。弘时的病虽严重,但却少走了很多弯路。
这日午后,胤禛陪同太医前往西郊别苑,自从康熙幼年得过天花后,太医院便传下了治愈的方子。胤禛简单向允儿问了几句弘时的情况,便离去了。
别苑与圆明园都在京城西郊,胤禛骑着马,不知不觉地来到圆明园门口。
胤禛下了马,对迟朝说:“爷进去看看,你们在这等着。”他装腔做势地先到三大殿建工的地方,看了又看。逛到日落西山时,方缓步踱向牡丹台。
已近初秋,牡丹花谢,但亭榭楼阁,湖光秀色,十足醉人。
未近牡丹台,胤禛已听到一阵悠扬的乐曲,远远望去,就见到一个灵巧的影子,如同彩色蝴蝶般穿梭在凋谢的花丛中,万绿中那一点,特别惹眼。
随着拍子,那个影子越转越快,胤禛不由又近了几步,正巧那影子停了下来,一个优雅的云肩转腰,手中花扇一拂,露出张含羞带怯、倾国倾城的笑脸。
牡丹花已谢,佳人成花影。嫩叶随飞滚,虹扇落玉面。胤禛陶醉在这景色与舞蹈中,亦蕊这小东西,什么时候练就了如此高超的舞技!
“不行了,好累啊!”亦蕊毫不忌惮,大大咧咧地用花扇扇风,小跑到奏琴人身边。
胤禛浑身一抖,刚才他的注意力全在亦蕊身上,全然没注意奏琴人是个男的。
这时,凝秋端着茶走向亦蕊,说:“福晋,快喝杯金银花茶,凉好的,看你这满头汗!”
“和你说,叫我蕊儿,别叫我福晋,好吧!”亦蕊接过茶,拿着白眼瞟她。
凝秋笑了,说:“乱了规矩的事,姑姑可不做。”
亦蕊放下茶盏,摇着凝秋的胳膊,说:“姑姑,蕊儿求你了!我都叫你姑姑了……”
奏琴的男子转过身来,笑道:“姑姑,你就答应她吧,要不蕊儿又要闹腾几天了!”胤禛看清楚了,这男人是阿济格。居然唤她作蕊儿……看着亦蕊与伯堃有说有笑,胤禛脑中热血一冲,手执剑鞘,狠不得立刻冲上前去,斩了这对男女。
第125章 羡似浮云也自由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初秋的晚风吹得手冷得像生铁。天空的云从西烧到东,就像着了火一般,半紫半黄,半灰半白。他的心也像这火烧云,从怒气腾腾,到心灰意冷。
她时而娇憨,时而明媚,隔得甚远都能感觉到那颗小小的梨涡。一投手、一回首,都流露出脱俗而喜悦的表情。
终于,黑暗吞噬了一切。在灯火中,亦蕊、伯堃等人进了牡丹台内阁,似乎传来了饭菜的香味。胤禛挪开了沉重脚,他恨自己居然没勇气扑上去责骂那个女人,他恨自己没有使剑砍下那个男人的头,爱新觉罗的后嗣,何时会变得这么懦弱胆小?注定,这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
次日,圆明园
凝秋与霏月默默地收拾着东西,亦蕊坐在门槛上,一脸落寞。
雯冰沿着小路回来,说:“蕊儿姐姐,我……我已和他说了。”声音低落,甚至有些哭腔。
亦蕊冲她笑笑,说:“以后还有机会再来园子的。”昨夜三更被胤禛遣来的手令吵醒,命亦蕊立返雍亲王府,主持茗曦大婚一事。亦蕊等人已在园子里住了三个月,之间不行规矩,似若家人。不单是亦蕊,连讲了半辈子规矩的的凝秋都感到格外的轻松,一想到要回府,涉及那些勾心斗角,虚伪做作的事,每个人都感到沉重的包袱。
亦蕊抱膝而坐,飒飒秋风吹起她长长的头发,回府后这些自由自在的发丝就将被拘成旗头,再插上繁重的头饰。她冲着头发笑,冲着天空中流动的云笑,冲着变幻莫测的湖光笑,冲着,那个踏着残花走来的伯堃,笑着。
他皱眉,她点头,二人怔怔对视着。这次重逢,对两人来说都有着不一样的意义。没有只言片语的爱意,没有海誓山盟的情谊,却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自己。他明白她的所有苦衷,不会再任性地强求。她默默地接受着他的爱,传统的妇道礼教约束着她,一切都只能在心底。
亦蕊自己或许也没意以,她爱的未必是伯堃,而是自由。对于看腻红墙生活的她,无时不刻想着逃离这种生活。伯堃无疑比胤禛痴情,守护着她,给了她喘气的机会。在亦蕊的心里,和青梅竹马的伯堃一起,更轻松,更自由,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而不是个美丽的花瓶,胤禛的禁脔。
许久,伯堃说:“玫瑰蜜合香糕,你最喜欢的。”
亦蕊接过那沉甸甸的油布包,笑道:“这么多!”她揭开布包,轻轻咬向那粉白色的香糕,惊喜道:“这味道……”
“许多年没做了,不知道味道会不会像以前一样。”伯堃说。
“好甜啊!”亦蕊笑道。
伯堃紧张地说:“太甜了是吗?我担心你吃蜂蜜过敏,多放了冰糖。糟了,来不及重做了。我现在给你去买吧!”说罢,便伸手来抓住油布包。
这一抓,却抓到她的手。那只小手微微发抖,带着燎人的温度,他痴痴地看着她的眼睛,她并不闪躲,世间所有的美景似乎都融在二人的眼里,化成炽热的火焰。
“咳咳……”凝秋叹了声气,却不得不出声提醒二人。
布包掉在地上,蜜合糕四处滚落,亦蕊蹲在地上,着急地将糕点捡进布包,说:“怎么会这样?”刚捡进去,又掉出来,亦蕊索性直接将糕点往嘴里送,很快就塞满了一嘴。伯堃忍不住单手将她搂住,拍着背要她吐出脏的糕点,亦蕊拼命摇头,泪珠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凝秋不经意地推开伯堃的手,亦蕊软瘫在地上,像吃不到糖的孩子般,放声大哭。哭声,旋转地飘进云端,弥散开来,却改变不了她的命运。
饮澜居
明玉收拾着满地狼籍,苦笑地说:“亏得主子嫁得是王爷,若是个小门小户得,哪有家业经得起这般砸的!”
清凤说:“让你收拾,就快收拾吧!领东西时,少拿易碎的瓷器,挑些黄铜杨木的。倒不是砸不起,划伤了主子,你我都开罪不起!”
明玉连连道:“对极!清凤姐,你说这福晋回来了,主子是不是就说不上话了?”
清凤皱着眉整理着妆台,听着这话,不由停下了手,说:“听说福晋因晖阿哥去世后性情大变,常惹王爷不快,二人有所疏离。不过,王爷对她还是极其宠爱的,这次罚去圆明园,名曰监工,实则静养。回来后,王府掌权人十有八九要易主的。”
“宫里也让你们私下议论主子么?”不知何时,立言已站在门边。
清凤、明玉忙跪下,说:“奴婢多嘴,请主子恕罪!”
“起来吧!”立言淡淡地说。
“是……”见立言面无表情,清凤明玉反而更加害怕,不知要接受什么样的处罚。明玉忙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