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难为-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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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安宁到如今还不明白吉祥到底是什么种族,明明有着上天入海、操火弄风的能力,却有着像是饕餮一样的无底洞似的胃口,寿命无限,却为何又沦落到人家,被当成了金珀,封存在库房里好几十年。
不过安宁这话算是白问了。吉祥湿漉漉的大眼睛看向她,无辜的蹭蹭安宁的手,温顺的就像是一只大狗狗,很无辜的问:“宁宁。你是想嫌弃我吃的多吗?”
驴唇不对马嘴,安宁眉间抖了抖,难道你吃的还不多吗?拍拍吉祥的脑袋,“去玩罢。”
吉祥狐疑的看着安宁,似乎很不相信她竟然这么简单就放过它了,奇怪了宁宁不是应该说嫌弃,然后自己再撒泼哄骗宁宁再给它几个灵果的吗?难道宁宁变聪明了。不再上当了,真遗憾啊==
安宁嘴角咧咧,还真是遗憾啊,吉祥。拜托你心里想的话就不要说出来好不?被吉祥这么一闹,安宁刚升起来的那点悲秋伤春的情怀就随风飘散了,站起来抚平衣角,在吉祥期待的神色下嘴角扬起,笑的好不温婉。“吉祥,我突然想起这两天有点忙,就不过来了。”
“怎么这样啊!不要啊——”哭嚎声随即响起。好不可怜。
外面雨势未停,如针般从天上落下,游廊外形成一道水帘,这场雨不像是夏日骤下骤停的雷阵雨,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的。安宁拿着一把剪刀很有耐心的剪着一盆儿青松盆景,午睡醒来的福久很有耐心的跟在娘亲的身边儿,看剪刀时不时的动来动去。
雨到黄昏才停了下来,骤雨初歇,新绿洗尘,青石交碧。鼻息间充满了泥土混合着花木的湿润的清香。外头仍有积水,不过这场骤雨带走了五月仲夏的燥热气,傍晚的风徐徐而来,比起之前的热气,倒有几分凉爽。
过了两日,安宁总算是想起还要出门到玲珑坊瞧瞧呢。福久自然跟着去,心想都是要去的,就在张瑶和张玫来请安的时候,问道:“自从来都城后,除了出门访客也没出去过,正好趁着前天下了雨天气凉爽了些,你们也别总在屋子里呆着了,要不跟我出去走走,权当散散心了?”
张玫自然是欣喜的,她前两天去大理寺卿家,本来说好是玩蹴鞠的,可偏偏天热几个姑娘家的都不愿意动弹,等到下午又下起了大雨,白白期待了一场。以前在扬州时平日里安宁有空,也不把她们拘在屋里,常常带她们出外游玩,自从进京后,安宁需要操心的事务繁多,也不好烦扰安宁,而且那会子才二月,都城不像是扬州已经春回大地,而是柳未绿,花未开,再加上天气寒冷,多有不适,万物萧条的北方外面又没什么好景致,后又是家里操持张瑶的及笄礼,所以张玫只能闷在房里。闷在家里这么长时间,她早就闷坏了,如今能够有机会出去玩,哪有不去之理?欣喜的她表了态,看向了张瑶,张瑶和张玫的想法差不多,但她毕竟还在待嫁期,便是犹豫不决。
安宁看了出来,笑道:“虽说瑶儿准备待嫁,但时间却并不急迫,总不能整日都闷在屋子里,也不怕闷坏了。也不去哪儿,鼓楼西大街有咱家一家绣坊,卖的是江南的丝线绣品布料,还有一家珠宝行,去看看也好。”想了想又道:“别信什么大家千金就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那种鬼话,真要整日关在后宅里,也就能看见鼻子底下那点地界儿。目光短浅,只知道在后院那块巴掌大的地方争长论短,眼光都被限制住了,那才不是什么所谓大家闺秀的模样呢。”
张玫脸上一红,内心有所触动,原来她被范歌邀请去她家时,听闻起来那几个姑娘都不曾想她这样随母亲出门赏景游湖,顶多就是上元节、女儿节这些节日时才会被允许戴上帷帽有出门的机会。她回来时不由得和大丫鬟说了几句,没想到被太太知道了去,看来太太是在开解她呢,因而便是放下了心中的成见,心中欢喜起来。拉着张瑶的胳膊撒娇地晃了晃,“大姐姐,就出去呗,去逛逛权当散心了。”
张瑶只得答应了,方和张玫回院子换了出门的衣裳,又戴了红顶白纱的帷帽,方才跟着安宁出了门。
虽然是夏天热了些,但街上行人还是不少的,从张府所在的仁清街到两家铺子所在的鼓楼西大街坐马车大半个时辰。安宁和福久坐在前面的马车上,张瑶和张玫两姐妹坐一辆,这辆丫鬟将车窗子上的车帘打开来,只附上了一层白纱,两姐妹坐在跟前向外看,虽然是走马观花,但看来也别有一番趣味。
两间铺子相隔不远,都在鼓楼西大街。都城里有五六处大商用街,鼓楼西大街是世家豪门公子哥儿以及高门大户的采买们最爱来的。再加上都城比南边儿民风开放,也有些夫人太太们带着帷帽,乘车来逛。这儿热闹但并不喧闹,路能并行四五辆马车,是个好去处,也有那些个家里边受宠的小姐们戴着帷帽,拢上面纱偶尔出来逛的,因而张瑶和张玫两个过来也不显。
张玫搀着张瑶的胳膊走过来,因听安宁说是自家的铺子,不免多看了几下。只见店铺布置的很精致,颇有几分江南的风韵,雕梁画栋,各色花草,摆设精致。二楼和后院专供太太小姐们用的雅间,就是雅间里来伺候的都是伶俐的小丫鬟。看着就是让人意动的,更不用说店里边儿卖的都是上品,比起都城的华贵,多了江南的灵秀,反而是招太太小姐们的喜欢。
张瑶恍惚想起来,家里边儿的衣裳正是由玲珑坊月月做好送来的,没想到店里边儿也带了江南的风韵,不经意地还以为是在扬州呢。
本来是要去后院雅阁的,不过今日来的客人多些,只二楼雅间还有空,安宁不在意就让丫鬟领着去了。她也就来瞧瞧热闹,就同张瑶和张玫道:“你们俩有什么要看的,就让她们去拿来,若有中意的,就让她们包起来带走。”又低头问了福久有什么要吃的,随口同小丫鬟吩咐了两句,过了一刻钟就有几样都城特色小吃被送了上来。
安宁端着茶怕福久噎着了,又同张瑶和张玫说道:“若是没什么兴致,就说声儿,呆会儿去琳琅阁去,选几件清雅的首饰珠宝也好。”
“母亲不相看相看?”张玫一边儿看小丫鬟们端上来的丝线颜色样本,家里买的自然是鲜亮的,也不过是图个新鲜,一边儿见安宁没有选布料的意思,就不由得问道。
“不了,”安宁就是来看看两间铺子内里摆设和经营情况的,对布料丝线这些不在意,还一边儿拿着帕子擦了擦福久的嘴,见他还想吃,就道:“现在吃了,一会儿午饭就吃不下了,呆会儿要是还想吃,就让下人出去买来呗,要不然让家里的厨娘给你做。”
本来出来倒是听和乐的,倒不曾将要走的时候,听到外面楼梯间传来略带尖锐的声音,“……若是我说啊,体态还是圆润些好,那身子单薄些的,怕是不利子嗣呢,我就识得这么一个,出嫁好些年才侥幸生的一儿半女……”
安宁不由得蹙了蹙眉,不仅是这声音听着耳熟,而是这人话里的意思,总觉得有些不对味。
第二百二九章先婚后爱
“……若我说啊,体态还是圆润些好,那身子纤细单薄些的,怕是不利子嗣呢,我就识得这么一个,出嫁好些年才侥幸生的一儿半女,身子骨儿弱的很,她却是无福的,早早地就去了……”
“……所以说还是体态圆润些好啊,富态丰泽,就是看着也是有福气的……”
正说得起劲,前面的门被小丫鬟推了,正好是挡在这刚上楼来的一行人,安宁一看还真的是认识的,吏部右侍郎的夫人宋氏,她正眉飞色舞的和同行的罗夫人说着话,罗夫人皱着眉似乎不大赞同。乍一见到安宁几人,宋夫人下句话在喉咙里滚了半圈,咽了回去,顿时觉得尴尬极了。
安宁可没有漏看宋夫人神色中的尴尬和心虚,虽然有帷帽的纱挡住了,可这些对安宁没有半点的阻碍。要说尴尬还好说,毕竟宋夫人刚才在和另外一位罗夫人长篇大论说些什么‘体态还是圆润些好,那身子单薄的,怕是不利子嗣’,这话音还未落的就碰到了安宁她们几人。江南女子娇柔婉约,多是身姿窈窕,纤细模样儿的,自然比不过北方女子富态丰泽,而张瑶和张玫就是标准的江南女子模样儿,纤细却并不单薄。但若是没有张瑶及笄之礼宴席上宋夫人那一通‘酒后失德’所作所为,这事儿大家只当是宋夫人的经验之谈。谁知道这有前面的铺垫,大家指不定会联想到上次那事儿,觉得宋夫人这是在有所指,尴尬是在所难免的。
但是这个心虚,可就难说了,‘我就识得这么一个,出嫁好些年才侥幸生得一儿半女,却是无福的,早早地去了’,安宁蹙了蹙眉。再听刚才宋夫人的口气说这句话的时候更多的是幸灾乐祸,让安宁不禁好奇起来,宋夫人之前还一副‘娴妹妹’的好做派,怎么是对陈氏有多大的嫉恨。让她过了这么些年还挂在嘴上。
然而待安宁想完,挂上了似笑非笑的笑容来,主动开口了笑道:“宋夫人,罗夫人。”她身后的张瑶和张玫也落落大方的行礼,两位姑娘虽然戴着帷帽,却身姿优雅轻灵,行为衣着皆是不凡。让人不自禁地想要窥伺一番帷帽下的面容。
罗夫人是太常寺卿夫人,压下了刚才生出的那么一丝尴尬,心想幸亏自己这没出言赞同的,转而满面含笑地道:“张夫人好福气,有两个花朵儿似的女儿伴在身边儿,还有个玉润可爱的小儿子。”
“罗夫人缪赞了,说起来我也觉得我还算有些福气,不仅儿女双全。就是外头爷们儿也升官增禄,不过怎么听着宋夫人说体态圆润的才看着有福气啊,”安宁装出一副苦恼的样子。“哎,要是这样的话,我岂不是要大鱼大肉多吃让自己圆润些,才能让自己这福气名副其实啊,那可真是苦恼哟。”
罗夫人一怔,旋即明白过来,这张家太太可不巧呢将刚才宋夫人说的话听进去了,人家也不说身体纤细单薄的无福,反而是将自己摆了出来,三言两语将宋夫人的话以彼之道还彼之身。你不是说身子纤细不好么,我偏也是个身姿窈窕的,那我岂不是也无福么,偏人家不仅有福,还是能生养的,连生两胎都是小子。而且养的还十分好!想完便是笑着说:“张夫人可别苦恼了,管她是圆润也好,纤细也罢,都是有福的,各有各的好,可不能管中窥豹,以偏概全,只看到其中一面不是?就像是这都城的布料华贵,江南的绣品精致,各有各的好,就看这买家偏爱那种了,像我啊,就觉得江南绣品更美些,精致灵秀。知道这鼓楼西大街有家专卖江南布料绣品的绣坊,可不就巴巴的拉着宋夫人来了,可是巧呢碰到你们一家子,我要是知道的话,早就该预备了表礼来呢。”
安宁自然是顺着罗夫人的话往下走,露出释怀的样子,笑道:“罗夫人说的是,那我就不用苦恼了。这儿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就不耽搁罗夫人和宋夫人看看我们江南精美的布料了。得空,我请罗夫人喝茶,到时候罗夫人可别忘了将给我们家姑娘的表礼带来。”
罗夫人一愣,没想到安宁会主动邀约,心思一转变知道人家这是念她转圜的情呢,这倒是好事,自然满脸带笑的答应了下来。
待安宁一行人下了楼去,罗夫人和宋夫人进了雅间,才道:“你刚才怎么就不说句话,跟个木头似的。”
宋夫人的确是心虚了,她跟罗夫人刚才说‘我识得这么一个’里面的这么一个就是说的陈氏,哪里想到刚没落音的就遇到了张家的人。这感觉就像是你在背后嚼人家舌根,偏被人家听个正着一样尴尬,还夹带着几分心虚。尤其是经历了上次那件事,宋夫人对上那双如湖水般静谧的眼睛就觉得被看穿似的,禁不住的冒冷汗,哪还会插嘴啊。这会子又听得罗夫人这么说,梗着脖子道:“我又没指名道姓的说啊,又不是说她们呢……”
“你是没指名道姓,你那叫一耙子都耧全乎了。还有别以为我听不出来,怎么都这么些年了,你还没释怀,用得着这么刻薄吗?”罗夫人无奈,就算你没那么个意思,可听到旁人耳朵里可就不一样了,以讹传讹指不定传成什么样子呢!
“我……”宋夫人有些不大高兴,怎么觉得大家都全向着她们了,她连说个话都得挑出错处来,嘟囔了两句,罗夫人也不管她了,这人啊总得要碰到南墙才知道回头,径自去看绣品去了,赞叹江南钟灵毓秀。
安宁将话说过去了,只张玫还好些,她就是有些不高兴,张瑶本身就有些敏感,想得深些,免不了内心纠结,又怕是坏了一家人出来逛街的兴致,只装得平淡,到了琳琅阁,随意选了个交织麻花状的细巧白玉镯子,看起来也是极清澈的。倒是张玫挑了好几件喜爱的首饰命人包上,安宁在一旁看着,心里无奈,其实说起来当初张致远为张瑶挑上了蒋韵这个次子,就是子嗣上压力也会少很多,虽不说但也多少担心张瑶会像陈氏一样成亲七八年才怀上一胎。只不过张瑶虽说小的时候从娘胎带出来的不足,但最开始安宁操了不少心,又是给药材又是寻来药膳书又是让乳嬷嬷精心调养,身体自然不会弱了,七八岁时已经脱离了苦汤汁了。如今虽然看起来轻盈秀逸,有些偏弱,但身子骨却是好的。安宁只觉得小姑娘多想了,不会是什么传说中的婚前忧郁症吧??
两世就经历过一次成亲经历的安宁,想她成亲的时情况,从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再到最后的出嫁,其实也就只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而已,就只准备着待嫁,绣嫁妆,似乎没什么空闲想别的事情,婚前忧郁什么的在她这儿使不通,那时候到底是什么心情呢,有些破罐子破摔,反正都是要嫁人的,而且就是想自己选择,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根本无法和社会规则相对抗,说起来和张致远大老爷,他们俩说来算是先婚后爱么……
想到这儿安宁突然咳嗽起来,引来几个孩子侧目,小福久站在椅子上拍拍娘亲的背,小大人的模样招来小丫鬟抿嘴偷笑,添香连忙将茶递过来,安宁结果掩饰的喝了两口。放下茶盏亲了亲儿子的小脸儿,小孩儿最近知道害羞了,被娘亲亲了,还脸红羞羞了。
本来是打算去完玲珑坊以及琳琅阁后,再去旁的地方逛一逛的,可见张瑶兴致不大,天气也渐渐热了,就只去茶馆里喝了会儿茶,叫了几碟最上等的糕点来尝尝,索性就回家罢。
安宁还真怕张瑶多想了,思来想去就让药嬷嬷多和张瑶暗示几句这方面的知识,让她想开些。
过了几日她还真的请罗夫人来喝了次茶,中心思想就是想问宋夫人和陈氏有没有什么过结,还有些宋夫人像那日般胡乱说话。罗夫人也是个趣人,闻弦而知雅意,自然是听懂了安宁话里的暗示,她倒也也知情,只说当年宋夫人当年和陈氏之间有些恩怨,有些不大能释怀罢了,大抵就是个红花配绿叶,绿叶不甘心的虐身虐心的故事,安宁听得嘴角有些抽抽。倒还说了宋夫人那人就是嘴把不到门,也不是不知道分寸,让安宁别跟她一般见识。
罗夫人是个能说会道的,脾性也爽利,而且两边都不得罪,安宁笑笑,亲自送罗夫人出去。回来压住额角上,忍不住笑出来,这豪门之间虐身虐心为哪般?结果让她躺着也莫名其妙的中枪,所以说啊别小看女人,尤其是心眼小的女人,不然老祖宗怎么会有句话:‘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第二百三十章七月初五
张瑶婚期渐近,张府中越发忙了起来,张致远就算是再不舍,可女儿终归是要出嫁的,好在蒋家的新宅邸离张家的不远,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