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难为-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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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致远见安宁低眉顺眼的样子就知她心中所想。不好怪罪她,就拉着两个孩子到书房里问功课去了,顺便也将坐在一边儿的福久也带走了。安宁看他虎虎生风的背影,抿着嘴没笑出来,转身将碧水和杏儿叫过来,杏儿也出嫁了成了管事娘子。和碧水渐渐成了安宁的左膀右臂。安宁叫她们过来就是过问给景曜和景佑安排的院子收拾利落妥当了没?还有挑选出来的丫鬟仆妇还有随从小厮,原本景曜和景佑还小时住在桂院的西厢房里,由安宁照顾着,还将身边的红袖派过去伺候他俩。只他们到了四岁就去到广安寺了,红袖去年也配人放出去了。
因而这会儿他们俩回来,自然不好再住在正房里,早早的将院子收拾了出来,是距离正房颇近的挨着的两处院落,丫鬟仆妇都是安宁掌过眼的,长随小厮皆是选的年岁相当的家生子或是后买进来的,利落伶俐先不说,忠心必然是首要的。这《礼记》有云:男女七岁不同席。意味着七岁是一道分水岭,七岁之后的孩童,告别单纯自在的童年,开始迈入新的世界。要学会怎么管制下人,银钱收支,与人相处,简单的交际往来等等,为成年以后怎么过日子做准备。景曜和景佑如今都九岁了,这些个自然是要学的。
等到他们父子四人回来,安宁就笑着同景曜和景佑道:“你们俩的院子都收拾好了,要不要过去看看?再看看院中伺候的仆从们,若是不合心意,就尽管和娘说。”
景曜和景佑被摧残了一阵,巴不得早早离开父亲的视线,因而听了安宁的话便是跃跃欲试。安宁笑了笑,便让人带他们俩去了,等到林林总总安排妥当了,天色也黑了,吃过饭安宁只问些他们兄弟俩在外游历如何,是否吃苦,不曾多问,就让他们俩回去好好歇歇,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第二日恰逢澄泓休沐,景曜和景佑当仁不让的找这做哥哥的,说是对京城不熟悉,做大哥的自然得带弟弟们熟悉熟悉。澄泓是被这两小祖宗坑苦了,当初说什么大舅子难为妹夫的,这让他受了蒋韵好一顿排揎,那些鬼点子哪里是他想出来的。不过澄泓和景曜、景佑俩感情好,他们俩这次出门回来也没忘给这个干哥哥带礼物回来,虽说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礼轻情意重,澄泓自然是呈了弟弟们的情,自然是带他们俩出去逛逛。
安宁就知道他们俩一天不带消停的,让长随们好好跟着,便让他们俩去了,哪知道没一会儿春酌就苦着脸来报:不过一转眼的功夫,这兄弟俩就把弟弟都顺走了,还美曰其名劳逸结合,不能老在家里不出门,什么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安宁揉了揉眉心,想有澄泓在,也不会出什么岔子,还不大放心,又多派了几个家丁跟上。
马车是极宽敞的,普通的青帘马车。只是略大些,因为知道府中几位少爷要出门,早早的就备好了炭盆和手炉,一应茶水糕点都是俱全的。马车内相当暖和,景曜自然是不怕冷的,就是景佑这些年练功夫也不是白练,安宁给吃的玉膏灵果不是白吃的。身体较之同龄人自然好很多,福久是有安宁给他的碧火精晶护身,再加上因为是出门。裹了厚厚的斗篷,如今见马车里暖和,就脱了下来。乖巧的窝在景曜身边。见了澄泓也是乖乖巧巧的叫了声大哥哥。
澄泓原本只想着景曜和景佑这两鬼精灵跟来就已经让人头疼的了,没想到这兄弟来把福久也带来了,顿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索性又想死道友不死贫道,让人把马车往蒋家的方向驾驶,他依稀记得今日蒋韵也是休沐的。
景曜一听,笑道:“知我者大哥也,昨日我们俩才回来,还没空闲去探望大姐姐,如今正好一块儿去了。”
澄泓嘴角抽了抽,看到搁在马车角落里的礼物。敢情他们俩原本就打算去探望大妹妹的,不然的话儿怎么连礼物都准备妥当了。自己这还真是多此一举、画蛇添足了,再瞧景曜纯洁清澈的眼神,无奈的转过头去,看着福久。问道:“和干娘说了吗?”
景曜眨巴下眼睛,笑的那叫一个无辜:“自然,不然娘也不会放我们出来了。”先斩后奏,大不了回来的时候撒撒娇,顶多就是罚面壁思过。话说回来,这么久没被娘亲罚顶盘子。还真有些想念呢。
景佑笑的文雅,也不答腔,他和景曜从出生后做什么都在一起,默契的很,自然听懂了景曜话里的意思。偏澄泓不长记性,还没有对两个小魔王的性格秉性了解透彻,被表面想象所迷惑,听景曜这么一说,算是放了心。
蒋府离张府不远,马车行了个小半个时辰就到了,门房的一听是二***娘家兄弟,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开了正门让马车进来。
张瑶知道弟弟们过来也十分高兴,没注意到一旁的蒋韵身体一僵,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张瑶忙担忧道:“可是冷了?”又亲自从柜子里捧出来个银色玄纹的半截式坎肩来,蒋韵一看就知道是张瑶亲手做的,心下高兴,却又心疼道:“左右有针线房上的绣娘在,你又何必动手,寒冬腊月的别伤了心神。”
张瑶一听心中甜蜜,只说是早就做好了的,让蒋韵穿上,又吩咐了下面的让景曜他们进来。古代大家族的规矩,还没成亲的都算未成年,本家女眷不必严格避讳。因此这个社会虽说讲究“男女大防”,男女授受不亲,七岁不同席。但是在前者的规定下,也不是真的一丝不苟,严格遵守,也有变通。所以,景曜他们三兄弟进到后院来,并无关碍。只澄泓到底年纪大了,便留在前面厅中,张瑶也吩咐了管家好好招待。
等到景曜、景佑和福久进来,张瑶看到弟弟们喜不自胜。她今日穿了一身淡红粉红疏落搭配的衣裳,发上也是戴着粉红色纱制宫花,胸口一枝玉兰花枝逶迤而上,更显得她温雅玉润。景曜妙语连珠,几句话便是让张瑶展露笑颜,笑声如银铃,蒋韵在里屋听见娘子的笑声,脸色倒是舒缓了些,心道:这小舅子不说别的,哄人的功夫倒是极高的,瑶儿平时也甚少有这般开怀的时候,日后还是不要得罪小舅子的为好。
蒋韵到了外间,景曜领着弟弟们问了姐夫好,彬彬有礼,落落大方,干脆利落,还真让蒋韵有些不大适应,所以反应有点慢。
景佑声音怯怯地道:“姐夫还是不愿原谅弟弟们吗?”景佑原本就生的极好,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翩翩小生,这从屋里伺候的小丫鬟频频红着脸打量就能看出来。这番怯弱的样子,真是惹人关爱,一下子众人的视线就‘唰’的一声全都看向挺直如青松般的蒋韵,就是张瑶也纳闷,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蒋韵眼角抽了抽,他就知道没什么好事,不过他向来沉稳,不为所动。景佑再接再厉道:“看姐夫的神色,就知是还未原谅景曜和景佑,今日我们俩来,一来是为了探望大姐姐。二来就是向姐夫赔罪来了。”说的情深意切,蒋韵不说话都不行了,干巴巴道:“你们俩别放在心上,也不是什么大事。”
景曜接腔:“这么说姐夫这是大人大量原谅我们俩了,这就好,就知道姐夫最是宽宏大量了。”
不知道为何,蒋韵觉得他一点都没有被夸奖了的喜悦。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过看张瑶高兴的样子,就无所谓了。
这不。待姐弟几人寒暄完,景曜对着蒋韵笑的灿烂,道:“姐夫。不如一块儿去逛街?听大哥说今日姐夫也休沐,不如同去?”
不去就是不给小舅子面子,蒋韵踌躇了下还是同意了。张瑶亲自送他们出了垂花门,等澄泓看到跟着景曜他们过来的蒋韵,露出‘我就知道’的神色,不过有蒋韵在,他一人照顾最小的福久起来也轻松不少。
临过年,天气又好,街上极为热闹,卖东西的。杂耍的,街道两旁的铺子是人来客往,一派盛世太平气象。一行人弃了马车,只带着长随家丁在街上逛,时不时看到装满年货的车队经过。
街上车水马龙。澄泓和蒋韵平时都是要去各自部门,就是上街时也是邀好友到酒楼茶馆聚聚,像这样在街上瞎逛还是少见,而且人多又杂。景曜和景佑东瞅瞅西瞧瞧,当真像猴子似的,蒋韵生怕一时没注意丢了。叫住他们俩,道:“要什么让下人去买。”
福久被澄泓抱着,也好奇的瞧东瞧西,看什么都觉得新奇。澄泓见蒋韵这般头疼,有种同病相怜的同情,但同情归同情,但也不会这个时候去劝,谁让蒋韵是姐夫呢,这是应该的。不过做兄长的还是要关心的,便道:“他们俩难得在都城转转,就让他们去,左右有下人跟着。不过你们俩别东转西转,街上人多又杂,别走散了才是。”
景曜和景佑自然有分寸,被澄泓这么一说,便是回到澄泓身边儿,将刚买的糖葫芦塞到福久的小手中,兄弟仨人手一个糖葫芦吃的欢快。又跑到羊肉串小摊子前吃了羊肉串,澄泓道:“不是才吃过早饭?又饿了?”
“我还特意只吃六分饱,来逛街就是为了小吃么。”
羊肉串热腾腾的,肥肉入口即化,瘦的也香辣爽口,羊油顺着铁钎子浸透粗纸。
“又香又辣,满不错的。”众人皆赞,他们俩也不看什么金银器皿的,专看吃食,炸糕、吊炉烧饼、艾窝窝、叉子火烧、饽饽、烧卖、煎灌肠、爆肚、烤红薯,打包了不少,后面几个长随一人手里拎着一大包点心吃食,买够了,这才到茶馆了去坐一坐。
蒋韵见他们俩也十分乖觉,一路上不用他看着不说,还很照顾福久,这会儿福久早就从澄泓怀里转移到景曜胳膊上了。抱了一路,也没见他叫累,澄泓觉得被打击了,又问累不累?景曜便道:“福久不重,想当初练武时身上的负重都不止这些呢。”
蒋韵虽然是从科举入仕,但蒋家是武将世家,他从小也是习武,自然知道些,但没想到两个小舅子能吃得了苦,想想他们俩四岁就被送到寺庙里学习生活,想来也是经过历练的。之前只觉得他们俩人小鬼大,鬼主意多,现下看来他们俩站在那里宛若芝兰玉树一般,又如一丛挺拔的翠竹,俊秀飘逸,气质沉稳,便知是内有锦绣的,心中本就没多少因为上次被考验的结缔,如今更是不存半点,越看越觉得他们俩下盘很稳,走路平实,尤其是景曜,抱着福久也是沉稳有力,不像澄泓抱着的时候还时不时的换胳膊呢。
澄泓倒没蒋韵想得多,只觉得两个人小鬼大的没再想什么鬼点子来折腾蒋韵,小小的松了一口气。这一路上虽然看着景曜和景佑蝗虫扫击似的可劲吃东西,心道他们俩在寺庙里定是不能吃荤腥的,而且寺庙里清规戒律一向多,难得见到街边小吃想吃个尽兴也可以理解。只管看着福久让他少吃些,被吃撑了肚子才是。
逛了一个多时辰,肚皮也鼓起来了,在茶楼里听了一出说书,便是要回转了,澄泓松了一口气,可算是要回去了。哪知道临走时,景曜哒哒的跑出去又买了个肉夹馍回来,油纸包着还冒着热气呢。
澄泓道:“刚才不是买过了?还让下人打包了几个,怎么又去买了一个来?”
景曜呲了下白晶晶的牙,在众目睽睽下把油纸塞到自己外衣里,被烫的嘶嘶吐气,道:“实话和哥哥说吧,我和景佑把福久带出来就没和娘先说好,属于先斩后奏的,这不是怕娘罚我,便是想着揣个热腾腾的肉夹馍回去给娘尝尝。古有那王祥卧冰求鲤,今有我舍身暖肉夹馍,说不得娘一看感动的不行,就不罚我了呢。”
景佑瞬间了然,道:“景曜你真是太奸诈了,要不咱俩轮流来?”
景曜护着,瞪他一眼,道:“我这一片拳拳孝心怎么就是奸诈了?少断章取义了。”
景佑冷哼一声,道:“干脆点,就应该把肉夹馍贴身暖着,就不该搁在中衣外头。”
景曜扬眉,道:“我这不是想把这个机会让给你吗?这才显得咱们俩兄友弟恭么。”
蒋韵嘴角抽了抽,默默的扭过头去,谁说这两个小舅子积极进取的,定是眼瞎了。澄泓表情同蒋韵差不多,之前的乖巧听话、比德如玉什么的全是假象,临了了还弄出这么一出。
福久钻到两个哥哥中间,鼓着包子脸,嫩嫩道:“福久也要。”
景曜/景佑:“……”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好歹哄了福久说他们当哥哥要友爱弟弟,而且做错事的是他们俩,没弟弟的事,这才罢了。
蒋韵先回了蒋家,临走的时候还被景曜塞了一包糖炒栗子,景曜笑嘻嘻道:“拿回去给大姐姐,她最喜欢吃这个了。”
蒋韵一愣,还不等他表个态的,景曜就连连呲牙,果然将胸口中的肉夹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到景佑的胸口,烫的景佑直嘶嘶叫,却没将肉夹馍拿出来。蒋韵默默转身,回府了。
澄泓权当没看见,到了张家,他先回自个家了,澄泓毕竟只是张致远的义子,小的时候住在张家还可以,如今都要娶妻了自然不能再住在张家,因而就在张家同一大街上新起了地基盖了房子,离的不远。马车行驶到仪门才停下来,景曜又故技重施想要把肉夹馍拿回来,偏景佑早有准备,马车还未挺稳就从马车上跳下来,跑的飞快……
景曜瞬间就明白景佑的意思,冷哼了一声,嘟囔道:“幸亏小爷早有准备,不然又被景佑将一军了。”回头对上福久清澈的大眼睛,心虚了下,哈哈道:“弟弟啊,这孝心啊最重要的是在心里,你景曜哥哥自然是又孝顺又友爱兄弟了的。”体体贴贴的把福久抱下马车,又将小手炉塞到福久手里,让小丫鬟接过打包回来的吃食,大摇大摆的往正院走去。
安宁正在听碧水说放月钱的事呢,就听到外面一阵靴子响,小丫鬟连忙打起门帘,景佑眉飞色舞进来,亟不可待道:“娘,吃。”说着将肉夹馍从胸口里拿出来,笑道:“还热着呐。”
安宁一愣,这是闹哪出呢?
碧水忙笑道:“佑哥儿这是将这肉夹馍贴胸口热着的,回来给太太的,真是孝顺呐!可没烫着吧?”
安宁听了,只觉得有猫腻,可看到儿子这胸口红彤彤的又心疼了,连忙让丫鬟拿药膏来涂涂。这会子景曜抱着福久进来了,见状笑的极其灿烂:“景佑这可烫着了?也是,虽然就是从仪门到这儿那么几步路,那肉夹馍本来就烫,乍一贴也难怪得红哟。”
第二百五十章正式露面
这边小丫鬟正要给景佑涂药膏,正好景曜抱着福久进来了,见状笑的极其灿烂道:“景佑这可烫着了?也是,虽然就从仪门到这儿那么几步路,那肉夹馍本来就烫,乍一贴也难怪得红哟。”说着把福久放下来,扯开自己的衣服,里面也是红红的一片,吭吭哧哧道:“娘啊,看俺的胸口,都是一片孝心呐。”
安宁:“……”就说有猫腻。
碧水:“……”少爷们你们这是搞什么。
景佑:“……”没防住,不过景曜你这个扯后腿的。
景曜:“……”干嘛都这样看着小爷啊。
福久:“……”哥哥们怎么了?
还是安宁发了话,道:“行了,赶紧涂了药膏,去把衣服换了。”亲爱的儿子哟,油脂都粘在中衣上了,不过不管如何,还真算两个孩子的一片孝心。然而等安宁问了小福久,嘴角抽了抽,还卧冰求鲤,当你们娘我是朱氏(卧冰求鲤里王祥的继母)那般不慈的,难不成我平常里竟苛待你们兄弟了?
景曜和景佑换了衣裳,狭路相逢,景佑冷哼道:“扯后腿。”上前迈一步先走了,景曜呲牙,追上去揽着景佑的肩膀,道:“呆会儿娘一准不会惩罚我们的。”
景佑瞥了他一眼,却没挣开,道:“当真?”
“真真的,比珍珠还真。”景曜笑的灿烂,两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