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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追忆似水年华-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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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可是个不小的又或,过去是一根板凳都没有的,二娘还在墙这边高声地说,有些人啊,就是嘴巴硬,嘴里说着怎么样怎么样,还不是浑水摸鱼,像我这样的人是嘴软心也软,由着别人占便宜。那时我还听不大懂,母亲却站在墙根处叫我过去,我贪恋着电视节目,不肯走,母亲说,我找你有事呢,你还不过来,我只好不情不愿地回来,一边走一边还恋恋不舍地回头张望。母亲说,人家多嫌着你呢,你怎么这么不知趣。这件事我印象深刻是因为我常常会想起我当初回头张望的样子,心里的不舍就像小孩子对食物的留恋,出于一种本能的渴望,却不能得到满足。

她平时闲着没事还专会添油加醋搬弄是非的,到李家去,她会说,那天我听见陈家的人在说你呢。李家的人会说,说我什么呢。她说,说你们好吃懒做,哎哟哟,我当时心里就在想,像你们这样勤快的人到哪里去找,偏那起人会看不惯。李家的人就说,哼,他们背地里不知干些什么勾当,打量人家都不知道,别让我说出好的来了。于是,她又跑到陈家去说,那李家的人在说你们呢。陈家的也问,说我什么呢。她说,他们说你们背地里不知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她都要抖出来呢。陈家的人恨恨地说,那起心被王八偷吃了的人,一天到晚乱嚼舌根,还编派到我头上,那话要是往我耳根子里来,我可让她好看。

把两家矛盾挑起了,她倒乐得看笑话,只是后来人家关系好了,把当时的话一对,可就揭穿了,久而久之,也没人相信她的话了,大家都避着她,懒得跟她瞎搅和。

她还是个急性子,她的宝贝儿子也是常常挨打的,堂哥的功课不好,她就常常打他,说你怎么这么不争气,一个男伢子还比不过一个女娃,你还有脸见我,我真是白喂了你这么多年的饭,你今天就不许给我吃饭。后来堂哥饿得受不了,跑到我家来,母亲端饭给他吃,被他知道了,堂哥回去也免不了挨吗,她还故意站在院子里大声说,家里没粮了吗,你干嘛到外面去讨,求爹爹拜奶奶似的,真是个贱骨头。

二伯是常年不在家的,饶是久了回来也得不了好,住个几天,就见二娘拿着扫帚追着二伯打,二伯人长得矮小是个精明的商人,可到了二娘这里也只得由着她得性子,他好容易回来一次,二娘说,哎哟,我的老太爷,你还知道回来啊,外面的花花世界可玩够了啊,抛下我们娘儿两在家给你守着个烂摊子,住着个破房子,你就可以在外面鬼混!要是二伯呆久了没出去,她又会说,你个大老爷们在家呆着干啥,想坐吃山空啊,家里可都要断粮了啊!有时二伯到我家来,和他兄弟聊起这些,也只能叹口气。他对我是很疼爱的,给我带回来书包,文具和零食,但这也不是光明正大地给的,要是被二娘知道了,她又会说,你这个猪油蒙了心的,家里还穷得叮当响呢,你还胳膊肘往外拐,你说你图的是什么,是不是瞧着兄弟媳妇长得还俊。二爷只得压低了声音,结结巴巴地说,瞧你都说什么,越说越不象话,越说越不象话。

二娘的名声在外,轮到该给堂哥娶亲的时候,说媒的人寥寥无几。堂哥初中毕业后就进了一家工厂当焊工,他生性憨直,言语不多,手脚也勤快麻利,只是大家都嫌了他多嘴多舌的妈。起初二娘是不介意的,说就冲她这幢房子,哪家的姑娘娶不到,周围胡同里的姑娘她还看不上眼,她说要把城中心的住齐整楼房的姑娘给娶回来。后来有人介绍了堂哥厂里的女工来,她还嫌这嫌那,几年一耽搁,堂哥岁数也大了,都快成笑话了,二娘这才开始急了,脾气也渐渐地变得温和,人也谦卑了些,四处托人说媒,好容易来了一个,她也好烟好酒地相待,殷勤了很多,她的这些变化别人都看在眼里,喜欢饶舌的人是免不了要说嘴的。

一直到我走之前这亲事才成了,我想着会二娘会把她当宝贝了,可她有时跟我说,她啊,这么大的人了,整一个小孩子似的,每天嘻嘻哈哈,跟成子疯来闹去。我听了不由得红了脸。堂哥平时少言寡语,很木讷忠厚的样子,成家以后人也精神了好多,脸上也见了笑意,到丈人家去还西装皮鞋地拾掇着,尽管那穿在他身上怎么看都有些不伦不类。我说,年轻人嘛,还是开心些好。我心里想,难道不笑,非要像你一前追着二伯打才舒坦。二娘说,我也没说不该笑,可笑是笑,手脚应该麻利些吧,可你看早上太阳都晒屁股了,她还在被窝里蜷着,饭也不会烧,也不知道她妈是怎么教的。我纳闷我也到她家去吃过饭,瞧着刚过门的新娘子把面条做出好多种花样来,可二娘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怎么样都是不堪。

现在我再去二娘家,倒吃了一惊,两年多不见,感觉已是面目全非,这幢小楼以前到底是让很多人羡慕的,它独自竖立在周围一圈低矮的屋宇中,很骄傲的样子,可到底是有些年月了,粉刷过的外墙一块快地掉落,颜色也已变得斑斑驳驳,在它的周围,已经矗立起几幢崭新的楼房,它就显出了年纪。走进去,可以看到楼梯口的拐角处有明显的煤球堆过的痕迹,木的门窗也早已被虫蛀过了,满是眼子,风吹起的时候,发出吱吱的怪响。院子里是一点绿意都没有,是残冬的景象。看看身边的二娘,眼皮松弛,嘴角向下弯着,她原本是没什么姿色的,只是喜欢打扮得鲜艳些引人注目,画着浓眉,嘴唇涂得鲜红,沾了唾沫后淡去,显得深一块浅一块的,很怪异的样子,现在她是收敛了很多,不再穿红着绿了。我看见堂嫂更吃了一惊,她的变化更多,她刚嫁进来的时候还有几分鲜嫩的颜色,可现在就变黯淡了,堂哥下了岗,到处打零工,堂嫂在一家工厂上班,每天工作十个小时,工资也才几百元,原来爱说爱笑的性格都被磨掉了。二伯是常年不在家,二娘向我诉苦说,二伯现在是更不顾家了,也没拿几个钱回来,说她自己怎么这么没用,自己男人都管不住她现在是当老妈子呢,什么事都要干,孙子才一岁,满地乱滚,还不是她照看着。

二娘说,这个家是大不如从前了,怕是守不住了,要是哪天成子带了文蓉和孩子一拍屁股走人,丢下她一个人可怎么过,文蓉每天对我拉着个苦瓜脸,怕是早想着我死呢,好变卖我的家产的。

我说,怎么会呢,成哥是很孝顺的人,他不会有这等心,蓉嫂人也是很善良的,你怕是多心了吧。

二娘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他还不是样样听文蓉的,耳根子又软的人,硬说我嫌着文蓉了。

我说,二娘你平时就少说几句吧,自己乐得清闲,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活法,你看不惯,他们还觉着很好哩。

她抹了抹眼泪,说,莫非我就那么老了,讨人嫌的,我可还没过够哩,谁不会抄着手玩呢,你瞧你二伯,就知道在外面风流快活。

我说,二伯他在外面赚钱养家啊,他也是为了你们家啊,外面刮风下雨的,谁甘愿啊?

她说,你甭替他说好话了,其实我也知道,他不愿回家来,就我这个黄脸婆,哪栓得住他,唉,还是你们家好啊,你有出息,不像你哥,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你毕业后你爸就可以享福了,可惜你妈不在了。

提到母亲,她一下子噤了口,想是想起了以前的事吧,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其实母亲以前所受的气,到底也是隔年的事了,要翻帐也是无从说起的。

何宁也来找我,她变了很多,当然,我也是,我们笑说了一番彼此的变化,但找不到曾经的默契和融洽,好像是有什么隔着似的,话都说得很客气,还有几分见外,她叫我一同出去玩,我们又走到以前一起去过的地方,每到一个熟悉的地方,她说你还记得吗,我们曾经在这里做过什么,我们都努力地回想,笑哈哈的,可笑到后来却讪讪地,像漂浮在空气中没有重量,走到后来,脚步也迟缓了,心里都有几分伤感,我们刻意地想把以前快乐的时光找回来,可终究是回不来了,裂痕经过时间的弥补看似天衣无缝,可他毕竟真实到存在过,我们都知道,它还在我们的心里有着浅痕,一旦有机会,就会裂开,想到这里,我们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一起回过头去看夕阳,没有丝毫暖意的寒冬的太阳,正斜斜地照过来。

很快地,一个月就过去了,我开始打点行装,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他说你自己在学校里要好好照顾自己,我答应着,他说你还需要钱吗,我说不了,我还有。

沉寂了一会儿,我突然说,你再找一个吧。说出这句话来,我也有些吃惊,但在这之前我是考虑过了的。

他怔了一下,问,再找个什么。

我说,再找一个人来陪你,日子还长着呢,你一个人太孤单了。

他说,你大学还没毕业呢,我答应过你妈要供你读书的,再说人都老了,将就着过吧。

我说,我都是大人了,你答应妈的事也快完成了,你还是为自己多着想吧。

那天晚上,是多年以来我们的谈话中最和谐最有温情的一次,也许真是时间和距离的关系吧,隔得远了,很多事情便想得透彻了,聚的时间有多少,怎么就不对对方好些呢。在这个月里,我们对对方都是客客气气的,想再亲近些,却无法打破多年的僵局。

他帮我准备一些车上的吃食,我第一次走的时候这些都是我独自做的,他对我的离开漠然置之,既没有表现出高兴,也没表现也不舍,现在他倒前前后后地忙起来,好像是要把多年欠下来的都倾注到里面似的。

第十九章

我和杨文一起乘车到省城坐火车,我爬到车上的时候看见他还站在车下望着我,他穿着一件没膝的棉大衣,带着棉帽,只露出一张脸,那脸是腊黄腊黄的,皱纹都一条条,显得比他的实际年龄要老。因为常常弯腰的缘故,他的背已经有点驼了,身材也显得更为矮小。我觉得鼻子有点酸,我说,爸爸,你回去吧。说完这句话我们都怔了一下,他嘴唇都颤抖了,说,你说什么。

我又重复了遍,说,爸爸,你回去吧,好好考虑我给你说的事儿。

听到这句话,他忙回转头,说,“嗯嗯”,眼睛都不好意思看我,急急地往回走了。

看着他一步一步的拖滞的背影,我突然怨恨起自己来,好久以来,我吝啬于叫他一声“爸爸”,除非不得已,尤其是在母亲走后,我对他更多的是抱怨,总觉得母亲的病跟他有关,所以更加不理不睬。最初的时候,他似乎也是想对我好一些的,也许是因为母亲的嘱咐,或者是他自己也发觉不曾好好地待过我,但我一直泼他的冷水,他便也把心冷了。我老是呆在学校里不回家,回家两个人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也是没几句话的,形同路人一般。我这次回来,他看我的眼神还像是带着羞怯一般。

他都快成老人了,一辈子平平凡凡地过。小的时候饿着肚子长大,读过几年小学,父母在**时死于疾病和饥荒,跟哥姐相依为命,后来姐姐远嫁,就只剩下哥哥,偏嫂嫂是个不饶人的人,处处占强,少不得忍气吞声,成年后当过小工,后来学会生豆芽,一生就几十年,一辈子的时光就跟水和豆芽掺和在一起,分也分不开的了。外面的大世界是和他无关的,他不懂得那热闹是怎么个热闹,繁华是怎么个繁华,那艳和奢华怕是要吓坏他的。他也不怎么看电视,关心的只是菜市里的行情、酒和母亲。他很节俭,有时甚至是非常庸俗的,譬如哪天他在外面拾了几块钱或者什么东西,都要忍不住夸耀的,或者哪一天,跟几个人一起喝酒还有半瓶酒没喝完让他带了回来他都要高兴半天,房间的角落里堆的都是他从外面捡回来的“宝贝”,瓶瓶罐罐,破铜烂铁,却不曾见他使用过。每每我都要讽刺他几句,他有一点羞惭,却依然故我。母亲从来不会管他,他要做什么都由他做去,反正也做不出什么大事来。喝酒也最多喝到脸红,没有一醉方休的气概,以前我一直觉得他是个平庸的人,甚至还少了点男人味,不像是那片土地生长出来的,除了生豆芽,其它本事似乎都没有的,心里也有点轻视他的。

我到现在才发觉自己是不晓得他的可怜的。他跟母亲一起生活了十五年,但母亲从来没有真正地爱过他,他也不是不知道的,但还是兢兢业业地,我想他对母亲是带了仰慕之情的,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置于一个很低的位置。在母亲被查出是癌症晚期时,他没一点嫌弃和抱怨,每天买药熬药,端饭递水,脚不沾地地服侍,私下里还偷偷地流泪。其实要爱来作什么,爱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你一家家地顺着屋檐看过去,没有说他们之间有多少至死不渝的爱的,天下多的是平凡的夫妇,有着的也多是平平淡淡的感情,却是相濡以沫,不离不弃的;爱还是转瞬即逝的东西,那嘴上说着爱的,好得分不开的人,谁知道什么时候感情就会突然消失,新鲜和厌倦可以用“爱”或“不爱”来作理由,这个理由是堂而皇之的,可以堵住所有人的嘴,让你以为它的魔力真是如许大的。

他对母亲好,母亲对他也是好的,每天做好热饭,必定要等着他一块吃,母亲等他的时候会拿起毛衣来织,她一脸平静,就像所有融入家庭生活的妇人,可我愿意去想象她会倚在们前,在满天的余辉中倚门等待她的爱人--我的父亲。吃饭的时候,他们会说着零零碎碎的闲话,他吃饭时发出很响的声音,母亲也不说他,还把好菜夹给他。我不知道这几年他都是怎么过的,每天照旧生他的豆芽,但那瓢扬到半空中怕是要顿一顿的,那水照出来的也是茕茕孑立的影,早上一个人推着车去卖菜,回来连顿热饭都吃不着,日子是混沌着过的,连个盼头都没有。

我还因为他挨过母亲的耳光。那时,我开始懂得要穿漂亮的衣服,每次我向母亲要衣服穿,她都要在老式的缝纫机上忙半天,可我想要式样新奇一点的,她做不出来,就冥思苦想,她给我缝制花布书包,还给它镶上菏叶边,又不能轻易得裁剪,怕裁错了浪费布料,只好在纸上划来划去。有一次,我在街上看到一条裙子,它的布料是丝一般地滑,上面还绣着花。我在它面前久久地流连,一次次地经过它的橱窗。我的恋恋不舍让店员看出来了。

她说,小姑娘,你要买吗?

我说,多少钱。

她说,要不你先试一下,合适的话再说。

我说,你先说吧。

她笑笑说,三十块。

我说,太贵了。

她说,这怎么会贵,这么漂亮的裙子,布料又这么好。

我摇摇头,走了出来。但对它的渴望一直困扰着我,我的手上还留有它的触感。

后来,我回到家,对母亲说,我今天在何家店里看到一条很漂亮的裙子。

母亲低着头忙活着她的事,漫不经心地回了我一句,是吗。

我说,我想要。

母亲说,那要多少钱呢?

我说,三十块。

母亲说,太贵了,还是我给你做一条吧。

我的倔脾气上来了,我说,不,我就要那条,你绣不出来那样的花。

母亲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家里哪有那么多钱,我可以给你镶上菏叶边,保证比它好看。

我说,我不要,你绣的难看死了,难看死了,为什么没钱,还不是因为他没本事。

母亲“啪”地一下伸手打了我一耳光,我捂着脸吃惊地看着她。

母亲说,他是你父亲,你这么看不起他,你还懂得孝顺吗?

我冲她喊,我又不是他亲生的。

母亲说,他辛辛苦苦地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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