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撩夫攻略-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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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熟门熟路地摸到了书房,推开门一看,夜怀央果然正在里头处理事务,他大大咧咧地走了进去,张口便问道:“姐,隔壁在搞什么鬼?一大早就这么闹腾,我耳朵都快炸了。”
夜怀央抬头看了看那张与自己极为相似的脸,不答反问道:“今日没去太学上课?”
“去了,又回来了。”夜怀信从身旁的瓜果盘里抓了一把杏仁,嚼得咯嘣响,“那帮老头子实在迂腐得紧,四书五经翻来覆去地讲,我都能背了,也不知道讲些别的。”
夜怀央淡淡地说:“你再这样下去小心大哥亲自出马给你找个先生,天天在家里盯着你读书,到时看你怎么办。”
“不会不会,我只要装过这一阵子大哥就走了,到时天高皇帝远,他还抓得住我?”夜怀信胸有成竹地说着,忽然露出狡黠的笑容,“喏,就跟你似的,说是回本家,这都一周了东西还没收拾好,不是一样在使缓兵之计?”
“就你机灵。”夜怀央瞪了他一眼,却缓缓牵唇笑了。
夜怀信也笑,又掰了一块花生糖扔进嘴里。
莫说应付夜怀礼是不是有固定套路,他二人本就是双胞姐弟,在某些事上自是心灵相通,有时候对方想什么都不必察言观色,自然而然便知晓了。
两年前夜臻与妻子归隐,本欲将家主一位交给怀礼,他是族中小辈里年龄最大的,也最稳重内敛,担起一家之责再合适不过,可他那时已经荣为少将军,一心扑在卫国戍疆上,对族中之事实在分身乏术,于是便想捧怀信上位,怀信却极力推举怀央。
那时候怀央才十六岁,性子恬淡不怎么爱说话,从未对他们诉说过内心所想,可怀信偏偏知道她对家主之位的希求,在与怀礼谈过之后,兄弟俩合力将怀央推上了这个位置。
如今,这份心有灵犀更胜从前。
“最近要是没事的话替我去岭南跑一趟。”
夜怀信正百无聊赖地赏玩着书房里的古董,听到这话眉峰一斜,放下手中的唐三彩转身问道:“怎么,又是为了隔壁那家伙?”
夜怀央未答,细白的柔荑微微一抬,把案上那本新订好的活页卷宗递给他看。
他伸手接过,习惯性地掂了掂,重量很轻,打开一看果然只有几页纸,除开第一页写着密密麻麻的字,其他三张都是地图和表格,他粗略地扫视了一遍,继而抬头道:“白家祖籍岭南,白行之又是封疆大吏,在当地作威作福并不奇怪啊。”
“你再仔细看看。”
夜怀央抿了口茶,袅袅热烟自眼前飘过,宛如罩上了一层轻纱,朦胧而飘渺,可那眼角眉梢的郁色甚是明显,遮都遮不住。夜怀信的心似被扯了一下,不由自主又垂眼去看,哗哗的翻页声中,他的面色逐渐变得凝重。
“岭南的布防有些奇怪,就像是……”
“就像是为了给夷族进攻而布置的。”
一语正中要害。
夜怀信将卷宗往桌上一按,恨恨道:“怪不得近年来夷族总爱上岭南找麻烦,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抢完钱粮就跑,边防军却屡屡抓不到人,敢情是有个封疆大吏做内鬼!”
不似他这般激动,夜怀央只是轻叩着紫檀木桌案,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让人查过最近几次的详细战报,无论布防更换几次,夷族每次都能找到弱点突破,这也太巧了些,再加上前几天我在重霄阁看到了白行之的行踪密报,我几乎可以断定这件事是他在捣鬼,只不过还缺一些实质性的证据,需要你亲自上岭南跑一趟。”
“去岭南没问题,可是我不明白,白行之好赖也是个三品外官,后头还有白家撑着,何至于与夷族同流合污?”
“他快致仕了,或许想趁着最后的时间多捞一笔银子。”夜怀央顿了下,声音越发低缓,“或许这也是白家冒险刺杀王爷的原因,没了白行之这棵大树,他们在朝中更没有能说得上话的人了,所以才着急在皇帝面前立功,以求上位。”
夜怀信猛地一拳砸在了桌面上,怒道:“仅仅为了一己之私就要牺牲岭南百姓的安全?就要把屎盆子扣在我们头上?简直可耻!”
虽说他平时在人前总是一副浪荡不羁的样子,骨子里却极其正直,尤其在这种关乎民生的大是大非上,眼里揉不得半点儿沙子,夜怀央了解他亦信任他,所以才向他开口。
“罢了,多说无益,你带着辞渊,再从天栖楼里拨十几个人,万事小心。”
“辞渊就不必了,你身边总得留个人。”夜怀信顾虑着她的安危,不肯答应。
“我镇日待在王都能有什么事?让他跟着你去。”夜怀央一锤定音,不容他再反驳,继而又想到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便再次叮嘱道,“拿不到证据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平安回来,知道吗?”
夜怀信移步过来,居高临下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笃定地说:“姐,你就放心吧。”
就在夜怀央怔愣之际他已绕过桌角往外走去,看样子像是要去天栖楼,可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站在门廊处低声问道:“若拿到了证据你准备怎么办?”
夜怀央毫不犹豫地吐出四个字:“上呈天听。”
他就知道。
自个儿姐姐想对付白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如今那个人回来了,她心中的火焰只会燃烧得更猛烈,既然有此契机,便努力遂了她的愿吧。
夜怀信望着那张覆了薄霜的脸,蓦地淡然一笑,旋即转身离去。
夜怀央坐回了椅子上,心里却忍不住在想,楚惊澜究竟会如何处理此事?是如她一般深入敌穴寻找证据,还是设下陷阱等着那老狐狸自己来跳?想了半天没有头绪,月牙却侧着身子进来了。
“小姐,是不是该动身去接九小姐了?”
这下倒提醒了夜怀央,她差点忘了大事!
女学已经筹备了两个多月,今日正式开放招生,学雍就在外皇城,与鸿胪寺相隔不到十米。夜怀央早就答应陪夜怀灵去报名,可最近确实忙得厉害,一不小心就把这事给忘了,幸好有月牙提醒,她立刻换好衣裳匆匆出门了。
不出意料,学雍附近的路都堵得水泄不通,放眼望去,尽是香车玉辇,络绎不绝,看来有不少世家贵女想挤进这个炙手可热的地方。夜家是四大世家之一,又出了银子,整座学雍上下无人不晓,是以不用同那些贵女们挤攘,直接由人领进了内堂。
内堂里人还不少,有为女学生引路的,有清点名册的,还有分发青衿的,都显得十分忙碌,唯独一人高坐在案台旁,不知在翻什么书,神情极为投入。
这边夜怀灵还在填写文牍,夜怀央闲着便四下看了看,恰与一双清亮的眼睛对个正着,她凝视片刻,眸中浮起了兴味之色。
还真是巧。
她早就听闻学识渊博的御史中丞裴元舒奉命督办此事,不想今天居然碰个正着,瞧他的神情应该是认出她来了,不知他心底现在作何想法。
恰好夜怀灵手中诸事已毕,牵了夜怀央的手就往外走,说是要回去找澜澜玩,一路疾行至院中,忽然被人喊住,回头一看,正是裴元舒。
“二位留步。”
他急急忙忙地赶上来,似有满腹的话想问,一时又难以启齿,额头上浮起一层汗粒,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夜怀灵心想这书生长是长得俊秀,脑筋却似打了结,连个话都不会说,当真笨得可笑,于是当场便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裴元舒听见,面色更加窘迫了,最后还是夜怀央替他解了围。
“不知裴大人有何事?”
裴元舒踌躇道:“夜姑娘今天是来……”
“陪舍妹前来报名。”夜怀央顿了下,娇容盈起浅浅的悦色,“顺便看看我的银子花没花到位。”
裴元舒张口结舌,半天不知道该回什么,被夜怀央看得浑身都僵了,只觉那双眼睛已经看穿了一切,都不用他说,她什么都知道。
果不其然,夜怀央徐徐开口道:“大人是不是想知道女学的主意从哪儿来的?那日我去会馆旁听,无意中听到大人提及此事,后来被太后召见,一时情急便拎出来当挡箭牌了,还望大人莫要介怀。”
裴元舒心头一松,虽欣赏她的坦荡又怕她别有目的,内心顿时有些矛盾,殊不知全写在了脸上,夜怀灵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呛声:“裴大人,你如果实在介意,改日我让大哥向皇上说明一切再向你赔礼便是,你堂堂男子汉,何必在这为难我们两个姑娘家?”
听了这话,裴元舒霎时面色涨红,偏偏不善言语,只好使劲摆手道:“不,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灵儿,不得胡言乱语。”夜怀央拧眉轻斥,并向裴元舒施了个礼,“舍妹年幼,裴大人切莫与她计较,女学之事是我考虑不周,实在抱歉。”
裴元舒手忙脚乱地还礼,总算憋出一句完整的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我多次谏言都没被皇上采纳,而夜姑娘只提了一次就获准了,虽说与钱财分不开,但目的终归达到了,王都的女孩子自此都能入塾读书,这就足够了。”
夜怀央微微一笑,道:“裴大人能这么想就好了。”
说罢,她拉着夜怀灵向裴元舒告辞,裴元舒拱了拱手,临了还被夜怀灵凶巴巴地瞪了一眼,只得连连苦笑。
甫登上马车,夜怀灵立刻忍不住问道:“七姐,你明明是想为此事出一番力,却还得向他道歉,等下他真以为你是偷听到的,哪有这么巧的事啊!”
“他也不是在怪我窃取了他的点子,只是怕我动机不纯罢了。”夜怀央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眸底笑意深浓,“反正女学已经建起来了,你也可以乖乖去读书了,还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夜怀灵仍是气鼓鼓的,却不再多言,暗自想着下次见到裴元舒定要教他好看。
☆、第12章 谢女
女学一事开展得十分顺利,不出半个月已经成了王都最热门的事,朝中大臣对此盛赞有加,皆言皇帝明德,太后获悉,再次宣了贵女们进宫,赏了好些东西以示嘉奖。
因为双方都只是做做表面功夫,也就没耽搁太长时间,不到一个时辰夜怀央就出来了,正准备打道回府,谁知被谢芸叫住了。
“妹妹请留步。”
夜怀央回过身,看见她从廊下不疾不徐地走过来,步态轻盈,气质优雅,一袭藕荷色宫装配缎面小坎肩简单而朴素,却十分赏心悦目。
眨眼间人已来到面前,轻微的空气流动带来了凤凰菊的香气,想来她是从花园那边过来的,无怪乎两人到了含章宫门口才遇上。
“芸姐,有什么事吗?”
“有桩小事想要请教你。”谢芸扬起一抹浅笑,冲门外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们边走边谈如何?”
夜怀央默然颔首,随她一同走出了含章宫。
寒冬将至,天气逐渐变冷,穿梭在悠悠宫巷之中的太监宫女都少了许多,主仆四人漫步其中,两旁是朱红色的围墙,时有裸。露的枝桠从墙头斜伸出来,本来宽敞的路便显得有些狭窄,有些地方甚至需要侧身才能通过,不过这丝毫不妨碍她们说话。
“不瞒妹妹,上个月家中获赠一只浣熊,我见它甚有灵性便向婶娘要来养了,可不知为何它日渐消瘦,这几天更是连东西都不太吃了,我多方寻医未果,忽然想起你家中饲养了一只大熊猫,在这方面一定很有经验,便厚着脸皮来问你了。”
夜怀央微微一笑,道:“经验谈不上,只不过比旁人耐心细致些罢了。”
“那依你看,我这浣熊是出了什么问题?”
夜怀央沉吟了一会儿,不答反问:“你平时用何物喂它?”
谢芸如实答道:“送它来的人说它喜爱肉食,所以我每天都让人去市场上采购最新鲜的鱼和肉,再绞成小碎块给它吃。水则是从山涧里打来的,每一桶都经过沸煮,晾凉了才给它喝。”
“或许问题就出在这里。”夜怀央内心一片通透,温声解释道,“我曾听人说过,浣熊虽然是肉食动物但更偏向于杂食,在秋冬季节它更喜欢吃水果和坚果,例如橡实、杏仁之类,一昧地喂肉给它吃反而会令它厌食。”
谢芸恍然大悟,轻蹙的眉头随之舒展开来,似雨后初霁,阳光遍洒春山。
“原来是这样,怪我事先了解得不够详细,差点害了这小家伙,幸好有你在,看来我今天是找对人了。”
闻言,夜怀央弯了弯粉唇,面色淡然如昔,“姐姐哪里的话,我不过略懂皮毛,一会儿回去你尽管用瓜果试一试,若是没效果,我再帮你想别的办法。”
“如此甚好,那今后我便要多叨扰你了。”谢芸柔声道谢,并向她致以小礼。
话说到这,两人已经走出宫巷,眼前豁然开朗,宽阔的空地中央竖着十来根灰岩盘龙柱,中间蓄起了一方清澈的小池塘,里面养着几尾锦鲤,正不亦乐乎地追逐着花树的倒影,老远就听见它们摆尾击水的声音。
前方就是岔路口,几条石径分别延伸至不同的方向,由于夜怀央和谢芸进宫时走的不是一个门,遂在此分别。
走出内皇城之后,周遭顿时热闹了起来,气氛也不如之前那般肃穆,月牙琢磨了一阵,终于开口问道:“小姐,谢家素来与我们不太热络,谢芸却突然找您聊起了养宠物的事,着实有些奇怪。”
夜怀央抿了抿唇,并未说话。
其实她早就察觉到了,谢芸是个极为娴静内敛的人,堪称名门闺秀之典范,养一只活蹦乱跳的浣熊本就不符合她的性格,更何况城中有这么多兽医,这点小毛病轻松就解决了,又何须绕这么大个弯子向她夜怀央请教?
月牙见她不说话,小心翼翼地猜测道:“您说会不会是谢家想与我们合作?毕竟他们跟王家斗了这么多年,一直被王家压过一头,而白家又趁此机会使劲往上爬,再不遏制恐怕后果难料,所以他们才生出了结盟的念头……”
“不可能。”夜怀央断然否定道,“时局胶着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夜家始终站在局外,谢家想拉拢早就拉拢了,还会等到现在?”
月牙满脸不解,“那她究竟想干什么?”
夜怀央瞥了她一眼,神色淡定如常,“何须去猜?她早晚要露出真正的目的,且拭目以待好了。”
“您就不怕她暗中使坏么?”
“要是想使坏,来的恐怕就不是谢芸了。”
谢家族人甚多,内部斗争十分激烈,六年前谢芸的父亲病逝之后,她的叔父接掌了族长之职,自此,她和哥哥谢邈就一直处于不上不下的境地,家中大事有权参与却无权过问,朝政就更不用说,除此之外最令人诧异的是,谢芸年方二十六却仍无婚配!
若是在朝为官倒好说,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世家千金到了这个年龄还未成亲难免惹人非议,好在她平时端庄有礼,行事低调,这才没那么引人注目。
说来每月进宫聆听太后教导的本也不是她,是她叔父的女儿谢芊不愿意来才推到她身上,在太后面前她是话最少的一个,从不犯错也从不主动跟人交谈,所以这次很让夜怀央意外,但基于以上事实,她能肯定谢芸不是为了谢家而来。
兴许是为了私事?
夜怀央全副心思都放在对付白家上面了,对于谢芸也懒得多猜,上了马车开始晃悠便将此事抛诸脑后了。
这时,宫门后有道黑影疾闪而过,迅速跟上了缓慢行驶的双辕车。
平阳宫。
悠长的引殿之中响起了橐橐靴声,在最后那扇门前止住,一阵絮语过后,柳儿将殿门推开一半,轻手轻脚地挪进去,再回过身小心地阖上,随后才走向贵妃榻。
“娘娘。”
倚在贵妃榻上的那人慢慢翻了个身,却未睁眼,玉臂斜伸出来搭在床沿,垂曳的幔帐霎时绽开一条缝,柳儿不由得抬眼看去,乍见她颈间半圈乌青的指印,差点惊叫出声。
她怎么忘了,昨天半夜皇帝又来了,凌晨四时方离去。
自从那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