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缘-第2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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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面人顾不得流血的眼睛,一面含怒拳掌齐出,将两只猴子击得叽哇惨叫,向树下落去,一面侧头躲避对面两个小娃儿不停射击,一面还寻机往上连攀几尺,伸手去拿杜鹃。
守着杜鹃的猴子见他这样凶狠,急了,单手提起杜鹃胳膊,就要再往更高处爬。
它也不想想,自己独个能提得动么?
就见它手一沉,身子一歪,然后杜鹃就掉下去了。
“果然猴子就是猴子。”
杜鹃眼一闭,不忍看自己惨烈下场。
那猴子也知闯了大祸,急得“吱吱”大叫,跟着往下跳,要抓住杜鹃。
好在这树枝繁叶茂,杜鹃并没有直直地落下地,而是被树枝一再阻挡、碰撞,然后挂住,把小腰和骨头撞得生疼,欲哭无泪。
下面的猴子听见上面同伴叫,都仰头看。
见杜鹃掉下来了,都忙赶过来接。
然你抓一把。它捞一下,都没捞着。
终于有只猴子扯住杜鹃一只脚。但它一样提不动,被杜鹃带得往下落;它身后的猴子见状忙抱住它腰不放,自己两腿勾住树干;再后面一只猴子赶忙有样学样,也抱住前面猴子的腿。防止它挂不住然后掉下去;最后,其他猴子也来了……
赶来接应的任远明就见树上挂下一长串,最下面的杜鹃姐姐头下脚上,脸都要挨着地了,急忙张开双手来接。
这当口,一双大手却将杜鹃抱了起来。
“娘!”
看清来人后任远明惊道。
他能不惊吗。娘这时候回来只会给他添麻烦。
冯明英若知道儿子想法,非拧他耳朵不可。
眼下却没空跟他说,她对他喝道:“进屋去!”
说完抱起杜鹃就往屋后跑,竟不管儿女了。
任远明也不回屋,也“蹭蹭”爬上树。骑在一根树杈上,也不用弹弓,直接扔暗器:铁钉、飞刀,直往蒙面人和面具人身上招呼,那准头和力道又不是小麻花和任远清可比的了。
再说树上的蒙面人,眼见冯明英艰难地抱着杜鹃往后面跑,并未像之前那般急于追赶,却厉声吐出一个字:“杀!”
面具人也重重点头。
这些猴子、小娃儿一再给自己这些高手造成伤害。还阻碍他们抓靖安郡主,不能再姑息了。不如先杀个痛快,靖安郡主自然手到擒来。否则等那条蟒蛇把同伴缠死了再过来。他们更逃不掉。
于是两人沉下心来,一个杀猴,一个赶去杀小娃儿。
蒙面人很快发现,小娃儿也不是那么容易杀的。
见他来了,小麻花和任远清掉头就往上爬。
那动作、那速度,比猴子更像猴子。
还分道呢。一左一右往两个方向跑。
尤其是任远清,小女娃在门前这棵树上荡了几年。这树冠就是她的乐园和练武场,每一根树枝都熟悉了。几乎瞬息间就攀上了树梢,两腿勾住一根枝桠,倒挂着朝蒙面人看。
蒙面人看着那黑亮的眼睛,心里憋屈到忍无可忍。
为何?
他上不去呀!
那树梢枝桠细条条的,小女娃挂在上面荡悠悠的,他能上去才怪呢!一只小猴子也飞速爬上去,和任远清并肩倒挂,龇牙朝他示威。
蒙面人阴沉着脸,忽然咬牙将手中长剑掷了出去。
长剑掷出后,他闭眼不忍看。
他一生双手沾满鲜血,还没杀过这么小的孩子呢。
还是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就算她打瞎了他一只眼,他也恨不起来她。可是,靖安郡主的事事关重大,他也顾不得了。
然他等了半响,却没听见意料中的惨叫,树下却传来“叮铛”一声响,同时胳膊上一阵刺痛——心软之下又大意了,中了任远明的飞刀。
他捂住胳膊睁眼一看,树梢上哪有小女娃的踪影!
正纳闷寻找,就听另一处传来一声娇嫩的笑声“我在这呢!”顺着声音望去,就在那树梢下面一根枝桠上,小女娃依然倒挂着,笑得眉眼弯弯的望着他。
他气得差点吐血!
什么时候他武功这么差劲了?
还是这些小娃儿都是高手?
任远清笑道:“你比我爹准头差远了!他都打不着我。”
原来,任三禾自回来后,常训练儿女武艺。
他们还太小,想短时间内练成高手不可能,于是他就攻击二小,让他兄妹在树上树下闪避。日子久了,两人身手越发灵活。尤其在树上,他们能跟猴子一样从这枝桠荡向那枝桠,迅速轻捷无比。
刚才蒙面人剑才投出,小远清手一松,跟麻雀一样飞向下面树枝,压得那树枝一颤一颤的荡漾;倒是那小猴子吓一跳,掉到下面去了。
这也是冯明英为什么不管他们的原因。
她在场只会连累一双儿女。
蒙面人便猜他们是任三禾儿女,心里好受了些。
仿佛任三禾的儿女就该比人厉害。
这时他又犹豫了:这几个娃儿这么难缠,到底是继续追杀,还是丢手去追郡主?一面想,一面连续闪避开任远明发的两枚暗器。朝下一看,面具人形象惨不忍睹,也没讨到便宜。
他便决定还是不跟他们纠缠了,追郡主要紧,况在这树上。他们终比不过猴子和小娃儿灵巧。——他才想起这点,真是蠢!
然不等他出声招呼,就听下面面具人厉声道:“走!”
竟不等他下来,就往树下跳去,背上和胳膊上还分别背着和吊着两只猴子,下地才反手击打。一边打一边往前方山林跑去。也不拿靖安郡主了。
蒙面人愣住了,情知有因,也往树下跳。
才下地,一阵疾风劈面扑来,却是一柄钢刀。
原来是于叔来了。
他接了闺女*传话。心急如焚,当先赶回来。
一路就见满目狼藉,有人的尸体,有猴的尸体。
他一颗心吊着,疯了一样往回赶。到门前刚好看见铁牛松开勒死的蒙面人,地上还躺了个被射死的蒙面人,银杏树上传来猴子尖锐的嘶叫声,还有小娃儿的声音。一个面具人跳下地飞逃,接着又跳下一个蒙面人,也要逃。
于叔红了眼睛。接上就厮杀起来。
蒙面人不敢大意,凝神攻出一掌转身就跑。
不跑不成,他长剑扔了,又没有帮手,对方来了高手不说,又是人又是猴。还有条蟒蛇,他不走等死?
于叔当然不会放他走了。紧追不舍。
任远明这才得闲问妹妹“可伤了你了?”
远清得意地笑道:“没呢!”
小麻花忙问:“杜鹃姐姐呢?”
任远明忙道:“在后面。走,找她去!”
他兴奋极了。爹和许多官兵满山满地找杜鹃姐姐,结果让他给救了,这可是天大的功劳——杜鹃姐姐是郡主,皇上应该封赏他——他能不高兴吗?
然很快他就高兴不起来了,屋后林地里躺着昏迷的娘和于婶,杜鹃姐姐又不见踪影了。
小娃儿气得脸通红,跳脚大骂,“我操你大爷!”
任远清“哇”一声哭了起来。
猴子们也都纷纷哀鸣,露出大战后的凄凉。
死了几十猴子,伤者无数,它们能不哀鸣吗?
于叔很快转来了,看样子是解决了对手。
等弄醒冯明英两个,才知道她们带着杜鹃正要躲入后山任三禾设置的一处退避所在,里面设有机关和暗道,却在这里被一个隐藏在暗处的蒙面人劫走了。
于叔心中大急,安排他们去到后山,然后匆匆走了。
他直奔下山,一路长啸。
才到半山腰,回雁谷的人都听见了他的声音,都心惊不已,不知出了什么事,叫得这样紧张。
留守的龙禁卫却紧张起来,以为找到郡主了。
于叔奔到观雁阁,正碰见一龙禁卫队长,忙把情形告诉了他。于是,回雁谷沸腾起来:留守官兵和所有男人都出动了,在凤尾山脚各处搜寻;另有人去到四面山头,也放声长啸,呼唤己方人手回来堵截。
面对这情形,好容易抢回杜鹃的蒙面人很郁闷。
可他并不担心,只要赶在任三禾回来之前走脱,就大功告成。所以,他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人,不跟任何人碰面。哪怕那人只是回雁谷普通庄稼人,看上去没有威胁,他也会躲开,以免灭口后引起回雁谷方面注意。
他是个高手,很容易就穿越于叔布下的包围圈。
然在往黄蜂岭去的路上,碰见张圭一队人。
他急忙闪身避入最近的崖壁后。
四下一扫,崖壁下面离地面有一两尺高的空隙,可趴在底下。然他能发现,别人能不发现?除此外,附近还有几丛灌木。
正犹豫,就听见张圭大声吩咐:“仔细搜!他要从回雁谷出来,必定走这条道。”他便眼珠直转,之前他跟张圭照过面,知道他并不好对付。
略一沉吟,他将杜鹃从袋里弄出来,塞进灌木丛,仔细掩藏好,然后捡了些枝枝杈杈的塞进袋子撑作一个人形状,还放了几块大石头压沉,扛着就往左侧山林跑去。
等他刚走,就从前方树丛中钻出一个背背篓的采药人,飞快扒开灌木,将杜鹃抱出来,朝反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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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3章再次错身(二更求粉)
来人是黄元。
他当日离开泉水村,就直奔黄蜂岭来了。
他分析是:这些人一定来自京城,就算来之前对这片深山地形做过大致了解,也不会太详细。因此,他们回程不会从其他方向绕,否则迷路的话,别说带杜鹃出去,他们自己能不能走出去都是个问题。所以,他推测他们一定还会走黄蜂岭出山,就算绕道,也绕不远。
他便赶来黄蜂岭等了。
可到那一看,早守了许多人,他便又往后退了。
就算确定他们会从这里过,但这片山范围可大了。
他便装作采药的山民,每日在通往回雁谷方向的山路附近转悠。看见人就躲藏起来,不仅躲蒙面人,还躲官兵和泉水村的人,将自己隐藏在暗处,等待时机。
他转了两天两夜,终于听到回雁谷方向有消息出来。
他当即凝神戒备,更小心躲在高处窥察。
蒙面人扛着杜鹃过来,他看得一清二楚。
可是,他没妄动。
幸亏他没妄动,所以看见张圭来了,蒙面人玩了一出调虎离山之计,居然将杜鹃藏在灌木丛中,那时他激动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这到底是他算无遗策呢?
还是碰巧呢?
还是老天爷怜悯他一番苦心呢?
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终于救回了杜鹃。
他抱着杜鹃飞快往山上跑去。
他距离张圭太远,无法通知他;又怕通知他引起蒙面人警觉赶回来,那时就算抢不去杜鹃,要是下杀手呢?所以。他必须先以杜鹃安全为重,再想法求援助。
当然,若是能把杜鹃弄醒那就最好了。
他没有高强武功,还背着背篓,抱着杜鹃爬一会山就累得气喘吁吁了。一面还要小心警惕被人发觉,汗水流进嘴也无暇擦拭。
最后他钻进一个并不十分隐蔽的山洞。
他觉得不能再走了,不然迟早要被人发觉。
进洞后,先小心放下杜鹃,回身将洞口略用杂草掩藏后,才过来唤杜鹃。“杜鹃,杜鹃!”
黄元反复摇晃杜鹃,轻声低唤。
可是杜鹃浑身软软的,一丝醒转迹象也没有。
他不知她吃了什么,或者闻了什么。不敢乱下手。
想了一会,他从背篓里翻出一个小包裹,拿出一根连线的缝衣针。把针头放进嘴里吸了几下,吐几口,然后才捉住杜鹃右手,在她中指头上轻轻刺了下。跟着手上用力一挤,挤出一滴艳红的鲜血。
这么放血刺激不知行不行,他也是试试。
连续挤了十几滴血。杜鹃还是没有醒转的迹象。
黄元不敢再挤了,将她手指血迹吸吮干净,割了一块内衣布片。将指头包扎起来,然后对着她蹙眉沉思。
既然弄不醒她,就要做最坏打算。
他目光落在她身上:粉缎绣兰草衣裤,一看就是贴身穿的,丰满的胸脯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颤动起伏。想到她就这样被一群男人扛着奔走躲藏了两天两夜,他不禁血气上涌、脸色涨红。
他沉脸解下扎在腰间的棉汗巾。将她胸前兜住,往后束紧。缠了两道,在腋下用针线缝了起来;然后。他又脱下身上旧棉布短褐给她套上,再就是裤子,裤腰太大了,也扎了一根细布条;再然后,他打开她头发叉开五指往上梳,束成跟自己一样的男子发髻,依旧簪着她原来的木簪子,却用那束发的破头巾遮住。
忙完,他歪头端详她,觉得还是太耀眼了。
于是狠狠心,用手在地上摸了两把,将那灰尘擦在她雪玉般的脸上。擦过后觉得效果不大好,忙住手。
忽然他心里一动,从篓子里翻出自制的画画炭条,对着她秀眉就描画起来。一描描成个卧蚕眉,配着那长长的睫毛,他看了也不禁咬牙。可也顾不得了,再把炭捏碎一点,黑灰往她脸上涂抹均匀,脖颈和手上也都抹了些。很快,杜鹃就变成个黑小子。
黄元这才满意,将东西一一收拾进篓子。
忽一眼看见她脚上精美的羊皮靴,眉头又皱了起来。
这可没法子了,他不能穿她的鞋,她也不能穿他的鞋。
他只能再次扶着她轻唤“杜鹃!杜鹃!娟儿!”
唤了几十声,杜鹃也没醒。
正想下一步怎办,忽听外面传来说话声,什么“走不远”“我看见他抱人上了这山。看那模样就不会武功。”
他大吃一惊,脸色也变了。
原来正是先前蒙面人一伙的,得了他的指点,要将藏在灌木中的杜鹃转移。谁知到地方没找到人,于是四下搜寻,正看见黄元抱一个人上山,就追过来了。
黄元望着依然昏迷不醒的杜鹃,心下电转。
看来他也要来一手调虎离山之计了。
可是,有他凑巧带走杜鹃的事在前,他便不肯再离开她,唯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又被人钻了空子;再有,留她一人在这他也不放心,回头虫蛇什么的咬她怎么办?
但不走也不成,这洞并不隐蔽,藏不住的。
他看向背篓,目光忽然坚定起来。
于是,他拿出一个只露出两只眼睛的头套,迅速套在头上,再戴上斗笠、背上背篓,对杜鹃看了看,才起身。走到洞口,探头对外看了看,又侧耳倾听一会,就钻了出去,再回身将杂草掩蔽好,然后向旁边树林跑去。
黄元循着声音迎向来人,发现来了三个蒙面人。
他便故意弄出些响动,蒙面人果然追了过来。
黄元便往树林中疾奔,蒙面人在后猛追。
然后他看见一个坑洼地,一矮身子躲了进去。从篓子里拿出好几个短竹筒,都是老竹根做成。十分坚硬,一端凿有孔洞,有一节纸捻的尾巴拖出来。他点燃那尾巴,静静地看它燃烧,待烧到快尽头。才甩向来人。
就听“轰”一声爆响,一个蒙面人倒地。
另外两个蒙面人也被飞溅的不明尖利物事波及,头脸身上鲜血横流,惨叫出声,迅速后退,惊疑不定。
黄元解下弓箭。再次射出一个竹筒。
蒙面人这回学乖了,见竹筒飞来,没命躲开。
又一声爆炸过后,他们身上再添新伤。
黄元皱眉,显然不满意成果。因此思量下一步。
不说这里对战,山洞里的杜鹃却被爆炸声惊醒了。
她活动了下手脚,发现竟然能动了,大喜。试了试,不但能动,还能站起来走,就是身上软软的,提不起劲来。
她欣喜地打量山洞。目光所及不禁一愣。
最后的记忆是小姨抱着自己跑,去什么地方她也清楚,然这里显然不是凤尾山的那个山洞。难道她又陷入敌手了?
看看身上,衣裳也换过了,感觉胸口也束紧了。
“一定是小姨。”她想。
她走到洞口,扒开草丛对外看。
前方有树林挡住,右边却有一块空地,视线可以延伸到更远。能看见对面山峦。然后她就看见远处隐隐的一角山峰,是很有特色的黄蜂——黄蜂岭因此得名——她看见的正是蜂头。
她立即紧张。判断自己还是被敌人给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