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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嫡长女-第2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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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真禅师和沈家的关系很好,又和应南图是忘年好友,因这两重关系,沈宁也受到了他的礼遇。

自始至终,沈宁对天宁寺、常真禅师都心怀敬意。且不说在自己婚事上,常真禅师帮了不少忙,单单就是为了他几十年如一日的向善,就应该致敬。

在天宁寺的时候,沈宁还遇到了在其中礼佛的韦老太君。韦老太君,乃是应南图和沈宁婚事的大恩人,若非有她在其中打点,这个婚礼还不会这么顺利完成。

原本,应南图和沈宁是想着去韦府亲自道谢的,却已闻,老太君俗事已了,概不见外客,一心礼佛去了。便如此,在天宁寺中见到了韦老太君。

沈宁对韦老太君其实很熟悉,前一世,她为了取得韦景曜的支持,在天宁寺对韦老太君多有讨好,时间长达一年。

只是隔了这一世,沈宁不是和她论佛法精妙了,只是虔真地向她道谢,感激她的援手。

韦老太君只是双手合十,还了她一个礼,还道:“切勿多礼。世事玄妙难言,却也有因有果的,我是为了韦家结一份善缘,已尽了俗任。”

韦老太君笑得慈悲,却令沈宁怔怔,不明白她此话是否别有深意。

而那边,常真禅师笑道:“你们此去岭南,贫僧有一句话相赠:行正即是道。”,说罢,他又“哈哈“大笑起来,那豁达的笑声,震得松树上的雪也纷纷落下。

“行正即是道。禅师说得没有错……”沈宁从天宁寺的回想中醒过来,感受着马车辘辘的声音,他们离京兆,越来越远了,而岭南道是越来越近了。

岭南道靠近西宁道,离京兆很远,若是走军道,须十余日。但是应南图和沈宁这一行人,并不赶时间,且主要走的是陆路,是以走走停停。有时候甚至走半日,歇半日,这一路上倒似是游玩了。

他们从京兆出发之时,京兆还下着雪,严寒不已。越是往南,就越是暖和,路上所见的景色,也渐渐丰润明艳起来。从京兆到岭南,中间的距离真是不短。

他们离开京兆的时候,刚及正月下旬,当他们进入岭南道时,快到二月中旬了。一晃,就是差不多一个月过去了。

应南图大多数时日,都是在大永各地游历,对于岭南道,自然是熟悉的。尚未靠近岭南道,还在赣州边缘之时,应南图就开始向沈宁描述岭南道的风物人情了。

没想到应南图平时寡言,描述起这些风物来的时候,竟是十分生动,跟随沈宁前来岭南道的秋歌、秋书两个丫鬟是听得津津有味,对岭南道这里,虽则未成曾到,却是少了许多生疏。

从京兆方向而来,过了赣州,再行不远就进入岭南道了。南岭,是岭南道的第一个防线,也是最显著的标志,只要到了这里,就表示,已经到了岭南道。

沈宁跟随着应南图,站在南岭半山腰之上。二月中旬的天气,南岭高寒,恰恰正是梅花盛开的时候。从半山腰一直到顶峰,疏疏落落的梅花遍布,沈宁嗅到梅花的清香,带着高山的清冽,只觉得沁人心牌,连半山腰的寒意,似乎也无感了。

南岭梅花,乃是岭南道的象征。当年在京郊庄子避暑之时,沈余宏曾经盛赞过南岭的梅花,还感叹苦寒有梅香,为人亦是如此,虽步步艰难,却也步步欢愉。

此刻,沈余宏说过的话语,浮现在沈宁心头,也有了不一样的感悟。

庄子避暑到现在,已经八年过去了,这期间,沈宁经历了太多事情,心绪几度变化锤炼,对沈余宏的话语,自然有了更深刻的体会。

步步艰难,步步欢愉,鼻端有梅香,身边有同心之人,可不就是如此吗?

想到这,沈宁对着应南图粲然一笑。她就这样站在疏落梅花之间笑着,那姿态那风骨,和梅花不相上下。这一副画面,看得应南图眼神微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有美一人,那人,是他的妻子沈宁。

在南岭半山腰赏过了梅花之后,应南图和沈宁继续行进了。越过了南岭,就进入了韶县,也就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因为,沈则高正是韶县的主官,应南图和沈宁前来岭南道的目的,就是为了找沈则高。

早前,沈华善就已经给沈则高去了书信,将应南图和沈宁将来岭南道的事情告诉了他,当中附有的,当然还有沈华善的种种安排。

所以这几天,沈则高正焦急等待着,却是迟迟未见人到来。他不知道,这一对尚算得上新婚的夫妇,正在南岭赏梅,是以行程才这么慢。

好不容易,沈则高终于等来了他们一行人,种种歇脚、卸载行装自然不赘说。

沈宁这一行人到来,沈则高和妻子沈蔡氏是热烈欢迎的,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去过年了,如今京兆家中来人,怎么不让他们感到欣喜?

只是,这欣喜没能持续多久,就在应南图和沈宁到达韶县没两天。从京兆而来的报丧,也到达了韶县。

随即,韶县哭声震天,正如大永各地道州县一样,百姓朝着京兆的方向,痛哭叩首。

帝王崩,国失主,天下悲!

一更!终于到了我知道的地方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山陵崩

长泰帝四十三年的开春,要比往年寒冷。二月初的时候,京兆还下了一场暴雪,这下京兆更加严寒,呵气几乎都能成冰。

这样的天气,让沈华善感到忧虑不已,眼眉也总会时不时地抽动,总觉得,那一日是越来越近了。

紫宸殿中的长泰帝,已经是半昏迷状态,只还有一口气吊着。孙伯扬等太医,已经留宿宫中了,而且语词也不再隐晦,直接告诉中书、门下、尚书三省的重臣:皇上大行,就是这三五天的事情了。

礼部属下祠部的从八品主事,终于不用再往紫宸殿跑来跑去了,因为大事已定。礼部尚书魏晋度,已经吩咐属下将卤簿、大驾全部设齐,就等着那一天到来。

后宫妃嫔们,也知道了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像皇后、容贵妃和慕妃这样的高位主子,只是神色哀伤,然后吩咐宫女内侍准备好丧葬的用品,像梦贵人这样年轻低位的,则是忍不住痛哭。

帝王一崩,最凄惨的,莫过这些鲜嫩的妃嫔了。

东宫之内,太子妃左氏也作好了相关准备,大宫女春喜早就将丧葬的用品准备好了,只待那钟声响起来。太子妃左氏脸上无比哀伤,内心却有压抑不去的兴奋和期待。

太子妃与皇后,储君之妇与一国主母,这中间的差别,看似不大,然而对很多皇家人来说,无异于天和地。如今,太子就要坐上那个位置了,她也要随之进一步,成为大永最尊贵的女人。

想一想,就觉得心血沸腾。

太子妃的兴奋,太子无法感受。这种兴奋的前提,是他能够顺利坐上那个位置,还要保证不出大问题。为了这个前提,太子召集了几位大臣前来商讨,作最后的准备汇报。

此刻。在太子詹事府内,太子肃穆着脸色,仔细听着朝堂重臣们的提点,而汇报着各项事宜的大臣,也是面色凝重。

沈华善、邱盛年等太子詹事府官员,位列其中,此外,还有监国朝臣左良哲、金吾卫大将军魏延庆。

他们讨论的,乃是皇上大行之后的事情。帝王虽未崩,身后却已定。要做的准备。要提的警戒。比任何时候都要多重。

帝王大行,这是朝堂至大之事,悲伤固然有之,但是对于太子和朝臣来说。悲伤远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最重要的,乃是维持朝政的稳定。朝政诸事、军国重务,在新旧君主交替之时,要比任何时刻都来得紧张,也比任何时刻都容易动乱。

首要的必要的,就是稳!稳住朝臣的心神,稳住朝堂的局面,稳住七大道的军政。稳定,压倒一切。在这个特殊的时候,没有什么事情,比这一点更加重要。悲哀伤痛、丧葬礼仪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在此时讨论范围之内。

为了这个特殊时刻的稳定,在长泰帝病重之前。大永这个国家机器,就开始运作起来了。

天下七大道军政主官的家族子弟,一直是长居京兆的,如今更是被严密看管起来,尤其是那些核心的家族子弟,都在金吾左右卫的控制之中。

安北都护府和安西都护府,已作了充足准备,并且高度警戒,虽则明面上没有颁布戒严令,但是这两都护府实则上,已经在戒严了。进入大永边境的审查,比以往严格了十倍不止。

京兆这里,乃是大永的核心,从韦景曜这样的顶级朝臣,到八品主事这样的不流小官,也都严阵以待。日常事务做好,这是必须的,也有官员预见到可能发生的变故,对自己的职责范围更为重视。比如京兆尹储时秀,就带着一千府兵日夜巡查,保证京兆的秩序。

皇城之内,也有了应对。宫禁、宵禁自然不用多说。金吾卫大将军魏延庆带领三万金吾左卫,已经驻扎在皇城门外,以保证太子顺利登基,以保证京兆朝堂稳定。

太子监国已久,群臣对于新主,早已适应。长泰帝遗诏已经立下,京兆之内无相争之皇子,太子到时只须奉遗诏灵前即位,三万金吾卫,只是作为后盾,保证这一过程能够顺利进行。

这是一套完整而严密的朝政体系,在皇上即将大行的时候,更加高度严谨地运作起来,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差错,从上而下,又从下而上,各自严谨慎重,所为的,就是这一个时刻的稳定。

“启禀殿下,三万金吾左卫已经在皇城外守候。这三万兵将,皆是皇上心腹亲信,必定秉承皇上遗诏,助殿下顺利登基;其余四万金吾卫,则是驻守城外,以维定京兆的局面,请殿下放心……”

魏延庆将金吾左右卫的准备详细地说出来。当听到这七万人细致、严密的布防,沈华善才略微松了一口气,神色却是依旧凝重。

他和其余朝臣都深知,皇上一旦大行,京兆这里,最重要的,不是皇权象征的太子,也不是他们这些所谓肱骨的朝堂大臣,最重要,乃是七万金吾左右卫!

这七万人,就是京兆的军队力量,只要这七万人稳定有序,那么京兆朝局就能稳定有序。

金吾卫大将军魏延庆,乃是长泰帝的死忠纯臣,有他坐镇金吾卫,某些牛鬼蛇神,定不敢轻易作祟。只是,在这之前,有一点,沈华善作为监国重臣,是必须再三提及的。

“非常事用非常法,乱世当重典。在这个时刻,将军需用霹雳手段,以雷霆万钧的姿势,压住底下的兵将,大局才能定。”沈华善沉吟着说道,眉头也没有舒展过。

魏延庆点点头,没有因为沈华善的话语有半丝不顺。文官不干军事,在这个时候,也就没有了这个顾忌。事实上,魏延庆的确也发现了金吾卫中有人蠢蠢欲动,他顾不得顺藤摸瓜去抓背后之人,只立即将这些兵将斩杀,以防军心动乱。

从太子到朝臣,从京官到外官,从政事到军务,这套系统。已经作好了准备,就等待那天的到来了。

二月初三夜,京兆那座覆斗形的司天台顶层,司天监君复乐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天空,观测着天象。

这位大永的司天监大人,最擅长的,就是观测星象。虽然星象浩繁变幻莫测,却也能吉凶走向,是以司天监,可不通政事。却不可不知天象。

随即。君复乐的面色就变了。顶层之上的灯火,映照出他苍白惊惧的脸色。他很想站起来,却发现全身都没有力气,只得软软地跌坐着。帝星陨落。早在他意料之中,却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星象!

“……天地不仁,不仁啊!”良久,君复乐爆发出一声惊嚎,放声大哭。他能知星象吉凶,却无济世良方,这个已经是须发皆白的老头,感念着天下苍生。却像个小儿一样嚎啕大哭。

而在景泰大街,沈余乐也是面色大卞,他跌跌撞撞冲出了易居,往沈华善的院子跑去。刚刚观测到的星象,似乎如在他眼前。

荧惑守心之星象。主天子死丧,司天下忧患。在这晚,出现了!帝星陨落必当是,却是这荧惑守心之象。这星象,预兆的,不仅是国失主,更是天下苍生的忧怖。

可是当他站在沈华善院子里,见到脸色凝重的祖父沈华善,却讷讷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眼泪,淌了下来。

紫宸殿内,长泰帝终于睁开了眼睛,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他看着守在旁边的皇后、太子、容贵妃、慕妃等人,见他们都是神情哀伤,一时不能反应过来。

“是谁在哭?”长泰帝这样问道,这是他醒来说的第一句话。他仿佛听到有谁在呜呜咽咽,那声音仿佛在很远的地方,却又听得到。

“……”听到这问话,太子怔怔,却不知道说些什么。紫宸殿这里,没有人会哭,没有人敢哭。或许是偏远深宫中,某些不甘不息的低位妃嫔,忍不住了吧,又或许,是老树风动的声响,根本就没人在哭。

容贵妃却是忍不住,用帕子捂住嘴唇,双肩轻微抖动,在强压住悲伤。眼前这个消瘦枯黄的男人,给了她无上的显耀和宠爱,还给了她的皇儿整个皇朝。虽然他们不是夫妻,这一刻,容贵妃却有未亡人的感念。

向来都是肃穆端敬的皇后,此刻神色哀伤,却也就哀伤而已。她离长泰帝最近,却没有像容贵妃一样手帕捂嘴哀哀不已。

慕妃虽然是素服单钗,却依然是美艳不可方物。她也像皇后一样,静默不语,只略略低着眉头,不去看龙床上那个即将油尽灯枯的帝王。

这些皇子主子的身后,则跪着太常、礼部的留守宫中的官员,还有孙伯扬等太医,并众多的内侍和宫女。

这些人,只是低着头,眼中或垂泪,或是悲伤。他们都知道,皇上会在这个时候醒来,多半是回光返照了。

“四十三年……朕在这个位置上也太久了。虽则躬自艰难,却不敢或懈。有过文镇亲征,也有过流血春闱,最后还有盛王之乱……”见到众人这副样子,长泰帝也自知是怎么回事了,他觉得自己脑中反而清明起来,这样絮絮叨叨地说道,仿佛在回顾自己的一生。

“朕之所为,是非功过,定有刀笔评说。太子,你要记得……坐稳此位,坐好此位,方不负大永……”长泰帝转而又对太子这样说道,为君为父,这是他最后的提点。

渐渐地,长泰帝觉得自己眼前模糊了,那些过往的岁月,仿佛图画一样,在他眼前一一掠过。年少登基的游移不稳,盛年稳位的君临天下,到如今,即将大行归去,这一切,都那么清晰。

“朕……愿来世复生帝王家……”迷迷糊糊地说出这么一句话,长泰帝的眼睛渐渐合上。

紫宸殿内,那些压抑的呜咽终于四散开来,从紫宸殿蔓延开去,先是细细碎碎的哭音,然后是悲怆不已的嚎啕……

在位四十三的长泰帝驾崩了,享年六十有七。

二更!南朝刘子鸾说后身不再生帝王家……咳咳,若是长泰帝复生帝王家,我会让他早夭,哈。

第三百五十三章新新君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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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哭声传出没多久,沈华善、左良哲、卞之和、卫复礼等大臣,就已经急赶到紫宸殿了,他们伏跪在紫宸殿上,哀哭着山陵崩。

众官在悲伤的时候,京兆朝堂还是按照原有的秩序在运行,围绕着长泰大行这个事情,各省各部各监的官员都动了起来。

在皇上驾崩之日,大行皇帝丧礼仪注就审定了,葬丧礼仪就由礼部官员,根据这仪注施行。小殓之后,朝堂就准备发丧了。

于是这一日,京兆的寺观各击钟三万杵,这钟声,响遍了京兆京郊。随即,京兆百姓跪地痛哭叩首。这钟声丧闻,也从京兆发出去,传及大永各道各州各县,使天下咸悲。

这几年来,皇家先后有太后崩、太子和长公主薨之事,这一套丧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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