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长女-第3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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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朝廷,要培养一个合格的官员,所费的钱财所耗的心力,难以估算。若是这数千官员都没了性命,连同他们的家族血脉,都一并灭了,那么大永还有什么?我们沈家还能依靠谁给百姓带来太平?”
沈华善又再说道,脸色因说话激烈而有了潮红。
若不是叶正纯委婉提醒:“别忘了京兆几十万百姓和数千官员。”
沈华善也差点像沈宁一样,犯下了大错误。沈家固然要夺取天下,但此时沈家也一定要就下京兆。
就算沈家的脚步因此迟多几年,沈华善也不觉得有什么。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既然沈家的禁卫军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救下京兆?”
沈华善笑着说道,声音平息,云淡风轻。
这些话语,却像轰轰雷响,敲打在沈宁的心上。祖父所说的这些话,是沈宁之前没有想过的!
她只想着,怎么最快将沈家推上那个位置;她只想着,只要上官皇族灭绝了,那么沈家就无忧无惧了;她只想着,蒋博文非天命所归,沈家讨伐蒋博文轻而易举……
却独独漏了京兆几十万百姓,还有上千官员,这些官员里面,还有卫复礼、邱盛年这样的能吏,她怎么能忘了这一点?!
她认为,蒋博文非天命所归,皆因有五万安北都护府兵的血债,倘若沈家为了得到帝位而置京兆几十万百姓于不顾,沈家和蒋博文又有什么差别?
想到这些,沈宁冷汗渗渗,寒冬腊月,竟然觉得心中有燥热,那是羞愧而起的燥意。
“祖父,孙女错了。”沈宁敛眉说道,话语中有浓浓的自责。最重要的东西,她竟然忘了,若不是有祖父提醒,她还真没想到。
“你没错,算无遗策,那是不可能做到的,祖父也几乎错了。正道直行,虽然不可能时时做到,但能做到的时候,何妨做一做?”
沈华善说道,既是说给沈宁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沈家志在天下,没有狠心肠厉手段,怎么能行?帝位之下,必定是累累的白骨,不管是谁最后问鼎,都避免不了这一点。
但,沈家能救下这几十万京兆百姓,为什么不救?沈家能做到正道直行,为什么不能做?
沈宁顿首,受教了。
而京兆中的沈则思,则带着神策右军,往西侧别山追蒋博文而去。
蒋博文能否带着陇右卫逃脱?未知。
二更!
第五百四十二旧仇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阖家团圆~谢谢大家!)
金吾卫和禁卫军前后夹攻,逼得蒋博文只能带着中锋军往西侧遁退,且战且退中,落下了一地的尸体。
沈则思带着神策右军,死死盯着陇右卫队伍中的那一抹金光。谷大祖死亡时的情景如在眼前,还有五万安北都护府的兄弟们,想到这些,沈则思眼中就有刻骨仇恨。
此时蒋博文感觉死神离自己越来越近,在身后一直追个不停。从起兵以来,蒋博文和陇右卫遇到过很多危急的时候,在与关内卫对峙中,也曾数次无比艰难。
却没有一次像这样陷入绝境。
之前的难关他都挺过来了,这一次面对金吾卫和禁卫军的攻击,他还能逃脱吗?蒋博文心里没底。
那身穿红甲的追兵,却越来越近,跑在最后的陇右卫士兵,已经被追上了,瞬间又倒下了。
蒋博文回过头一看,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气。金吾卫的凶狠精准,超出他的预料。且不说那些会移动的弩床射杀了多少陇右卫,就说追上来的禁卫军,几乎是一刀就将一个陇右卫劈倒。
蒋博文不由得用力抽了几鞭胯下马,战马飞一般跃了出去,盛子衡等副将,紧紧围绕在他身边,与众多陇右卫士兵护着他出逃。
别山的西侧,是深山迷林,还间有悬崖。只要入了林中,就有一线逃脱的希望。这是蒋博文的打算,也是陇右卫士兵的希冀。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是败兵们一贯的想法。
陇右卫的前锋军,正被金吾卫死死缠住;后卫军则被沈家的金吾卫绊住了,根本就逃不了。只有中锋军,从包围圈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在陇右卫士兵的护卫之下,蒋博文和盛子衡等人,冲进了别山的密林。身后,当然跟着怎么都甩不掉的禁卫军。
追击着陇右卫的沈则思,在见到蒋博文冲进密林之后,感到焦急不已。深山密林最利隐匿。他担心蒋博文会逃脱。
如果蒋博文逃脱,安北那一笔血海深仇怎么报?
那一抹金光在进入密林之后,就消失不见了。蒋博文不是将它扔了,就是将它收起来了。禁卫军没有了明确的目标,唯一能做的,就是将陇右卫士兵尽可能地击灭掉。
陇右卫士兵在奔逃中被击杀,禁卫军在追击中搜寻着蒋博文的下落。到了日将暮之时,逃进别山的五万陇右卫士兵,已经被杀得差不多了。
盛子衡都在这一场击杀中没了性命,可是蒋博文却没了踪影!
看来。陇右卫士兵和蒋博文奔逃的方向,是不一致的。陇右卫士兵是在引开禁卫军,好让蒋博文顺利逃脱!
到了日暮时分,大雪簌簌地开始落了。在这样的天气中,在这样的密林中。要找到蒋博文,谈何容易?
沈则思感受着这大雪的冷意,眉头紧皱。蒋博文究竟逃去哪里了?
与此同时,蒋博文正在经历生死时速。这绝对是他一生中所能跑的最快速度,因为他的身后,有两个人正紧紧缀着他。
最重要的是,这两个人手上有弩!而且是杀伤力极大的手弩。根本就不需要拉弓就可以将他射杀。
这两个人黑纱罩面,动作却利落无比。也不知他们是何时出现的,他们躲藏在密林中,用手弩将跟在蒋博文身边的护卫一一射杀。
刚开始的时候,蒋博文以为是禁卫军追上了他们,当身边的士兵倒下的时候。蒋博文只想着更快奔逃,也没敢回头看一眼。
直到他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他才惊觉,射杀他们的人,绝对不会多!不然他们不会这样躲藏着!
尽管知道这一点。蒋博文却仍然挽不回颓势。隐藏在暗处的弓弩手,还是将他身边的护卫全部都射杀了,就连蒋博文自己,肩膀上也中了一箭。
这个时候,蒋博文也知道了,射杀他们的,竟然只有两个人。到了最后,这两个人手中也没了弩箭,才现了身,追杀着蒋博文。
蒋博文不愧是一卫大将军,威猛异常。尽管中了箭,使得他的动作迟缓,可是那两个人的招招杀着,蒋博文硬是顶住了。
“铮;铛!”两声响起,兵器交接之后又迅速分开。蒋博文扛住劈过来的大刀,堪堪退在一旁。
这两个人黑衣黑裳,脸上也有黑纱罩,武艺也算不得有多强,明显不是军中出身。这样的两个人,为什么对死咬住他不放?这两个究竟是什么人?!
“两位兄弟!蒋某……”蒋博文正想说蒋某和两位无仇无怨,缘何如此死杀的。可是对方根本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又是一刀劈了过来,并不凌厉的攻势,却有着铺天盖地的恨意!
蒋博文忙不迭地阻挡,然后退开。在激烈的打斗中,蒋博文肩膀的箭伤越发加重了,鲜血不停地流了下来。
一滴滴,血腥之气越发强烈。
那两个人的武艺比不过蒋博文,只瞅准蒋博文的箭伤,每一次攻击,都是冲向他的肩膀。
趁你病,要你命!
那两个黑衣人,显然是这么想的。攻其弱处,才是制胜之法。
此时大雪越来越强烈了,剧烈的寒冷,使得蒋博文的鲜血滴到地上,就凝结了。蒋博文开始感到力不从心,动作也越来越缓慢了。
“嘶”的一声,蒋博文手中的金刀,划破了一个黑衣人的以上,并且将他的面罩挑落了下来。
风雪当中,黑衣人的面容,清晰地出现在蒋博文面前。
一见到这个面容,蒋博文的双眼猛地瞪大了,愕然惊惧,手中的金刀几乎要握不住。
“怎么会是你?!你不是死了吗?!”惊惧之下,蒋博文大叫道,满脸的不可置信。
站在他对面的黑衣人,四十多岁的样子,面容清俊,只是面上无须!
此刻黑衣人嘴角有笑。眼中的恨意,却如刀剑一样,直射向蒋博文。
“蒋博文,你没有想到吧?我还没有死……”
黑衣人笑着。说话的声音尖细,听着像是石子磨地一样,让蒋博文难受不已。
如果沈则思出现在这里,必定会大吃一惊。眼前这个人,就是如流处的沈其!一直被关在思过处的沈其,是长泰三十六年才被放出来的沈其!
另外一个黑衣人,也揭开了脸上的黑纱,露出了真容。他比沈其年轻得多,同样面白无须,看着蒋博文。同样也有刻骨恨意。
这个人,竟然就是景兴帝的内侍首领唐密!那个被左氏秘密处死的唐密,竟然和沈其出现在这里。
“你没有想到吧,我们陈家,还有两个人活下来了。”
沈其尖细的声音又再说话了。蒋博文的惊愕在他的意料当中。事实上。就连沈其自己都难以想象会有这样的一天。
当年那个被碾成地底泥的小官子弟,会有用刀指着蒋博文的一天,而且,蒋博文正流着血,很快就没有招架之力。
“我们兄弟,终于有为陈家报仇的一天。”唐密笑着说道,握着大刀的手却没有丝毫抖动。
三十多年前。京兆的东市出了一桩血案。时任将作主簿的陈昭和家,主仆满门二十余口在一夜之间被杀。随即,陈家的族亲也相继遇到贼匪,陈家没有一个子弟能活下来。
将作主簿不过是从七品下的小官,就算是满门惨案,在查不出什么所为的情况下。自然是不了了之。
这一桩惨案,时隔几十年,京兆已经没有多少官员有印象了。
这一桩灭门惨案的背后,是一个让人悲愤的故事。陈家之所以被灭门,是因为得罪了当时权势滔天的蒋家。得罪了蒋博文!
蒋家扶持长泰登位,有从龙之功,又出了一个皇后,君恩权势都无人能敌。
其时,蒋博文才三十余岁,就已经做到了金吾卫副将军,要什么有什么,一切都顺心顺遂。
就在一次偶然的巡城中,蒋博文看中了一个姑娘。那个姑娘十五六岁的样子,温柔如水,正是蒋博文喜欢的类型。
在打探之下,蒋博文知道这个姑娘只是个八品小官家的女儿,他不介意多一个小妾的。没想到,这个姑娘竟然拒绝了他,因为她已经和陈家子弟定了亲!
陈家子弟陈云,就是姑娘定亲并心仪的对象。
蒋博文想要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得到?他将陈云捉到了那个姑娘跟前,当着她的面,将陈云的命根子砍了去,并且将陈云扔进了乱葬岗,让他生生熬死!
最后,那个姑娘以死殉情。暴怒不已的蒋博文,将求不得的怒气全部发泄在沈家,这才有了陈家的满门血案。
沈家救下了陈云,沈华善将他改名为沈其。沈其还曾多次欲找蒋博文报仇,沈华善也曾多次阻止他送死的举动。后来,在得知他与蒋家的恩怨之后,将他送进了思过处。
陈家满门被灭,就连沈其也不知道他的幼弟陈雨因为躲在柴垛中,活了下来。后来陈雨净身入宫,渐渐成为了唐密。
这就是当年的血仇!这些年,沈其一直在等机会,等待报仇的机会!直到他出了思过处,与唐密相认,这才有了报仇的可能。
“蒋博文,受死吧!”想到自己的家人,想到那个无辜死去的姑娘,沈其举起了手中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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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三章死后
在沈其和唐密与蒋博文死战的时候,京兆城外也在激战。
魏延庆带着的金吾卫和沈则敬带着的禁卫军,终于汇合了。青绿和红色的铠甲交汇在一起,在白雪映衬下倒别有意味。
魏延庆的心中是无比复杂的,骑在马背上的沈则敬,应该是金吾卫镇压灭杀的对象,可是现在却出现在京兆城外,救下了金吾卫,救下了京兆百姓,甚至救下了大永王朝。
本该是敌人的人,却成为了你的救命恩人,那么该怎么办?
魏延庆不知道该怎么办,当下能做的就是将来侵的陇右卫消灭掉,解除京兆的威胁再说。
他及金吾卫手中的大刀,避开了那些红色的铠甲。不管朝廷对禁卫军有什么处置,但在此刻战场上,要魏延庆对沈则敬等人砍下大刀,那是万万做不到。
沈则敬的心中倒没有那么复杂,所有的计量和纠结,在他带着禁卫军进京之前,就都克服了。
归原到最简单的一点,沈家有救京兆之力,为什么不救呢?
这样一想,沈则敬的心中就更加坚毅,至于大永朝廷会有怎样的反应,会不会转过刀来砍禁卫军,他一点都不担心。
这一场京兆围攻战的最后结局,显而易见。有了沈家禁卫军的加入,陇右卫落败是必然的事情。
到了戌时末,这一场战斗终于落下帷幕。火把在京兆城内外亮了起来,不管是士兵还是百姓,都在欢呼着胜利,都在享受劫后余生的狂喜。
如果没有禁卫军救助,京兆的百姓或许连性命都难以保存。尤其是站在京兆城墙上的士兵们,看到禁卫军的出现,感到有如神兵天降,对禁卫军的感激无法用言语表达。
这一战,只有三万陇右卫士兵被俘。其余的陇右卫士兵是拼死力战,伤亡惨重。魏延庆和沈则敬,都理解陇右卫士兵的心态,然而仍是感到莫大的惋惜。
这些。其实都是大永的士兵!只不过跟随蒋博文谋反,成为了大永的敌人。两军对敌,只能有一方活下来。
损失的,归根结底,都是大永。沈家,禁卫军何尝不是如此呢?
想到金吾卫胜利之后的局势,魏延庆和蒋博文都沉默了。
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前,沈则思带着禁卫军在密林里找到了蒋博文。
蒋博文已经死绝了,他倒在白雪中,肩膀、胸前都中了刀伤。他眼睛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那把金刀还死死握在他手中,已经和他紧紧地冻在了一起。
沈则思的眼神暗了下来。蒋博文身死,安北五万府兵的大仇得报,谷大祖和郑闲。在泉下也可以安息了。
不知道为什么,沈则思却感到一阵凄凉。蒋博文是死了,可是那些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随即,他吩咐士兵将蒋博文的尸体带上,往京兆方向疾驰而去。
“多谢了!”战斗结束之后,魏延庆抱一抱拳。对沈则敬这样说道。
他的脸上、身上犹有鲜血,看得出疲惫至极,双眼却熠熠。这就是身经百战的大将风范,明明累得快要趴下了,腰背还是挺得笔直。
“不言谢。”沈则敬笑了笑。他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尽管沈则敬有将才。可是他始终是个文官。
文官体弱,连日来的疾驰,使得沈则敬也极为疲惫。
永福大街的左家,这一晚灯火通明。魏延庆和郑棣恒离开兵部官衙前去作战的时候,左良哲回到了左家。
左家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已经被收拾好了。尤其是金银钱票这些东西,被左彦打包成几十个箱子,早就在陇右卫来之前,就准备运出京兆了。
左彦是计划出逃的,可是他没来得及在陇右卫到来之前就离开。是以,他此刻仍是在永福大街,和左良哲商量着接下来的局势。
“祖父,京兆的危局已解,祖父还是一等承恩公,还是托孤大臣。我们左家不用怕了!”
左彦的声音有些高兴。他说的,的确是事实,京兆畏惧解决,大永保住了,也就是左家的权势保住了。
左良哲一时沉默。京兆危局解了,大永保住了,左家就不用怕了吗?想起沈则敬那个“诛左氏,清君侧”的旗号,左良哲感到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