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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嫡长女-第3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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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的极致速度之下,沈则敬、沈则思和沈宁只用了短短四日,就回到了岭南道。

他们骑着的几匹军马,在曲江边院子刚刚停下的时候,就口吐白沫倒下了;沈宁,也几乎要晕眩,却死死忍住。

门房见到沈则敬等人,早就将大门打开了。沈则敬踉跄着脚步往里面冲,沈则思和沈宁紧紧跟在后面。

曲江边的院子,竟然静悄悄的!

第五百五十九章死守善道

曲江边的院子,除了沈家之外,俞正楷、叶正纯等人也住在其中,平时虽然不能说是人声鼎沸,却不会像如今这样安静。

沈则敬眼前一黑,脚步滑了一下,差点就站不住了。不祥的感觉,顷刻袭上他心头,巨大的害怕席卷了他所有的心神。

一路上的仆从还不少,都在静静干着自己的活,他们都来不及向沈则敬请安,沈则敬就像一阵风冲过了去。

沈则敬径直往正院奔,那是沈华善居住的地方。沈则思和沈宁,也紧紧跟在他身后。

沈华善的院子外面,守着好几个管事。沈宁一眼就认出其中还有沈则远和沈余宪身边的管事,心中忍不住咯噔一声响。

叔父和兄长的管事们为什么会守在这里?沈宁的脚步也慢了下来,心跳得越发激烈。

进了院门,沈则敬的脚步就放慢了,似乎艰难才能踏出一步。近家情怯?还是近父情怯?还是别的什么?

短短的几步路,沈则敬的思绪已经万千。沈华善的寝室就在前面了,在没推开房门之前,沈则敬不知道自己会见到什么。

“老爷,你回来了。老太爷正在念叨着你!”守在房门外的,是大管事秋风。他给沈则敬行了礼,便焦急地说道。

沈则敬僵硬地点点头,在跟随着秋风踏进了房间,神色已经僵硬了。

房间内,沈开善、沈得善、沈则远、沈则高、沈余宪、沈余守、沈余乐等沈家男丁,全部都在其中。他们脸上的表情,十分哀伤。

在场年纪最小的沈庆德,眼眶都红了。

沈华善背靠在床头,双眼紧闭,脸孔苍白瘦削。只着单衣的他,显得这样虚弱瘦小。沈则敬从来不知道,一向像柱梁一样支撑着沈家的父亲。会变成了这样。

不用众人细说,沈则敬也知道父亲沈华善的情况不太妙了。他离开岭南道的时候,父亲好好的,不住地提点和关切他。怎么如今就瘦骨嶙峋地躺在床上了?

沈则远、沈则高等人见到沈则敬归来,都自发离开了沈华善的床边,让沈则敬靠近。他们眼中的悲伤,也隐藏不住。

房间内没有人说话,沈则敬刚刚靠近床边,沈华善就睁开了双眼。虽然他脸孔瘦削,但是双眼还是炯炯有神。见到沈则敬的时候,沈华善的嘴角立刻就扬了起来。

瘦削的脸孔、虚弱的身体,却扬起了嘴角,眸光也有神。这一幕。让沈则敬感到心酸和悲痛,他蠕动着嘴唇,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敬儿,你回来了?”沈华善这样问道,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在见到沈则思和沈宁也到来之后。更是满意地点点头。

真好,他们都回来了,真好。

“是的,父亲,孩儿回来了。”沈则敬有些哽咽,小心翼翼地扶起沈华善,让他靠的更舒服一点。

这样的动作。其实没有什么意义。可是沈则敬不这么做,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流眼泪。

“你们都回来了,就好了。我也放心了……”沈华善想尽量如常说话,可是说到一半,却喘着气停了下来。

歇了半响,才又抬起眼。含笑着打量房中所有的人。

“祖父,宁儿回来了……”沈宁低着头,给沈华善请安,语气哽咽,眼中已满是眼泪。

强悍了一生的祖父。带领着沈家改变命运的祖父,是沈家所有人的精神支柱的祖父,也到了这一个时刻了吗?可是,怎么会这么快?快到她根本来不及有任何思想准备。

不会的,祖父会没事的……

沈宁胡乱的地想道,眼泪滑了下来,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回来就好了……我真怕撑不住,等不到你们回来。”沈华善说着这些话,脸上还有着笑意。仿佛他说出的这些话,就如吃饭穿衣一样自然。

而不是在弥留之际,也不是在说着死生大事。

“父亲……”沈则高叫了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父亲的身体时好时坏,孙伯扬也拿捏不准到底会怎样,一直都药膳调理着,原本也没有什么的。

可是半月前开始,沈华善的胃口就不太好了。原本他也吃得不多,孙伯扬和秋风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短短几天,沈华善就迅速消瘦,最后连饭菜也吃不下了。

孙伯扬用尽办法,也无法阻止沈华善身体的颓势。与此同时,沈则高和沈余宪,也迅速通知了西宁道、河内道两地的沈家子弟,让他们迅速赶回岭南道,赶回见沈华善最后一面。

在岭南道的沈则高和沈余宪等人,也根本想不到沈华善的病情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危急了。

孙伯扬的说辞,是沈华善殚精竭虑,内里已经空了,被四月潮湿窒闷的天气一冲,所有的病症就爆发了出来。病势汹汹,孙伯扬根本就挡不住。

良医不治年老,亦不治到天命之人。就算沈华善的年纪要比俞正楷、叶正纯等人小,但已经到了微末之时,孙伯扬也不能医。

孙伯扬说的事情,让沈则高等人无比难过。年前沈华善有病之时,他们曾想过沈华善这个沈家柱石没了,沈家会怎样。但这一天真在眼前的时候,沈家每一个人都接受不了。

“敬儿回来了,就好了……将人都叫齐了,我有话……有话要说。”沈华善还是那样笑着,如果不是深削下去的脸孔,看起来定是十分和善的。

沈则敬知道,父亲这是要交代身后事了。此刻他除了悲痛,除了按照父亲的说话去做,似乎也做不了什么了。

沈华善甚至不给沈则敬歇息的时间,就吩咐着急所有沈家人前来正院,可见他心中是多么忧心有些话来不及说。

很快,沈华善所在的正院,就陆陆续续来了更多人。沈俞氏、沈胡氏、沈蔡氏这三个儿媳,沈安氏、沈胡氏、沈宋氏这些孙媳,还有沈庆恭、沈庆泽、沈庆敏这些曾孙……

偌大的房间,挤不下这么多沈家人。沈则敬正想着,就听到沈华善这么吩咐了:“扶我出院中吧……”

这么大的院子,沈家人静静伫立,身后是一大群静默的仆从。而他们的前面,则是靠在太师椅上的沈华善。

沈华善努力支撑着身体,想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他环顾着济济一堂的沈家子弟,嘴角再次扬了起来。

这么多家族子弟,已经是一家兴旺之基础了,更何况这些子弟大多成器,少有那不肖之人。作为一族族长,作为一个兄长、父亲、祖父和曾祖父,沈华善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大儿子沈则敬,经过这十几年的锤炼,已经成长为可以带领沈家继续前行的柱梁了;

沈开善、沈得善这两个弟弟,作为沈家的长辈,会用阅历和经验,继续为沈家子弟护航;

沈则远、沈则高这两个儿子,还有沈则思、沈则学这些侄儿,都会为家族尽心尽力;

沈余宪、沈余乐、沈余守这些孙儿,每一个也都有倚仗的本事,只要不是头脑发热,顺着沈家的路走下去,总不会错;

沈俞氏这个儿媳妇,将沈家内宅管理得很好,只要鉴华堂还在的一天,沈家后宅的腌紫事就会少很多……

这样想来,有关沈家的一切,沈华善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他为沈家奠定的基石,他为沈家树起的柱梁,足够支撑沈家继续走下去。

只是,天下尚未大定,人间尚未太平,他真是遗憾天不假年,遗憾他没能看到太平盛世那一天。

遗憾,在这乱世之末闭上眼,看不见新朝的开创。

“到了这个时候,我也没有什么好交代的。我过世之后,沈家由敬儿担任族长,族令我会传给他……”

沈华善开始交代后事了,首先要说的,当然是族长归属的问题。沈则敬是下一任沈家族长,是所有沈家人的共识,但也要经过沈华善亲口宣布。

沈则敬垂首,恭敬地点点头,掩住眼中的泪水。

“至于其余子弟……先前我也一一交代过了。经商的,还是要经商;观星占卜的,还是要继续观星占卜;要率领军队平定各大道的,还是要征战沙场……”

沈华善的声音,有了一种奇异的平稳,语调虽然缓慢,却没有断断续续了。

他说出来的这些话,指向了相应的沈家人,沈则远、沈则思、沈余乐等人,也是肃穆着点头,以示听教。

“沈家已经踏上了这一条路,以后的运道气数,难以言说。每一个沈家子弟,不管将来在哪里,在哪个位上,都要记得,当年俞老在国子监讲的守正之心,朝正道而行……”

说到这里,沈华善突然静默了起来,似乎在给所有沈家子弟领悟咀嚼的时间。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是每一个沈家子弟都要记得的族训!你们都要尽心竭力,平定各道纷乱,谋一个太平盛世……咳……咳”

沈华善猛烈地咳了起来。这不断绝的咳嗽声,还有他说的族训,重重地敲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头。

沈则敬带头跪了下来,他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淌了下来。

第五百六十章致太平(正文完)

在弥留的时候,沈华善忽然看见了自己的长兄沈从善,那个被沈家思过处囚禁了三十几年的子弟。

他有什么错呢?兄长他没有错啊。我循着兄长所指引的路前行,已经用行动证明兄长是没错的了。

“哥哥,飞机是什么?我终于可以去问一问你了。”

病床中的沈华善睁开了眼睛,喃喃说道,嘴角有丝笑意,然后双眼又慢慢合上。

大永新帝元年五月初,在一片葱郁繁茂之中,沈华善在岭南曲江边的院子,走完了他的一生。

曲江边,一片哀哭声音,黑压压的悼念百姓,自发地跪在曲江边,哀悼护住岭南和平的沈华善。

这样的沉痛,连岭南道的五月天都黑沉了几分。

当沈华善的死讯传到京兆的时候,永福大街的左良哲,简直不能置信,瞬间呆住了。

沈华善死了?怎么可能?怎么会这么突然?左良哲想到早年和沈华善配合襄扶景兴帝,又想到了近年的斗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华善死了,属于他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同样,或许属于我左良哲的时代,也过去了。

那一晚,左良哲书房的灯火彻夜未熄,没有人知道这位托孤大臣在想些什么。

都言盖棺定论,可是对于沈华善这个人,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俞正楷、叶正纯这些人,也只有默默有泪。

吴越之地,是沈华善的祖居故土;都城京兆,是沈华善一生风云激扬所在;可是沈华善长生安息的地方,却是在偏远岭南。

或有人会说,沈华善这是客死异乡,曾经位高权重的人。竟然不能回到故土。可是对沈华善这样的人,他的一生追求所在,是整个大永、是天下七大道,哪里不可为故土呢?

这个曾经的大永顶级权臣。曾经为大永殚精极虑的大臣,最后率领家族并一众姻亲故旧,站到了大永皇朝的对立面,与大永皇朝抗争。

直到他死去的时候,大永皇朝仍在摇摇欲坠却不曾倾倒。但是,沈华善之功,在于为沈家奠定了基石,立起了柱梁,使一个新朝在慢慢酝酿、成长。

即使沈华善遗憾没能见到一个新朝的诞生,遗憾没有见到太平盛世。但因为有他的功劳,这一天,也不远了。

沈则敬披麻戴孝,跪伏在正院,他的腰间。已经别上了代表沈家族长的令牌。从此,他就接过了沈华善的重任,成为了吴越一族的新族长。

沈宁双眼已经红肿了,她都记不得自己几度清醒又几度昏厥,似乎人生中除了哭就剩下哭了。

沈华善的梓官,端端正正地摆在前堂,白烛摇曳之中。沈宁似乎见到一个笑着的老人,无比和善地看着她。

那是祖父,尚未病重瘦削之时的祖父!实是在京兆指点朝政的祖父!不,或许也是前一世在大理狱中死去的祖父。

凝望着大大的“奠”字,沈宁心神恍惚。那原本以为已经遗忘了前一世,前一世全族俱灭的惨况。她不得见族人最后一面,最后囚老在长春宫的凄凉,似乎都一一在她眼前掠过。

随即,还有更多场景,也在烛火之中呈现。重生而来的惊喜惶恐。天宁寺中踏春,与应南图的相知相守,上官长治亡,景兴帝登基,沈家南迁,然而起兵征战天下……

这些,都是前一世沈宁和沈家所没有经历过的。前一世的沈家,盛时戛然而止;到了这一世,有沈宁、沈华善、沈则敬等人的功劳,依然繁茂着。

沈华善此时出现在沈宁面前,是不是在说,过去的已经过去,新的已经开始了?

沈宁泪如雨落,然而嘴角却有了弧度,又悲又喜,这就是最真实的人生。不算她是从前世来,还是从今生过,又悲又喜才是最实在的。

泪眼朦胧中,沈宁轻轻点了点头。祖父沈华善临终之前的教诲,她一定会牢牢记得,终生循着这个教诲前行。

和沈宁有同样心思的人,还有沈则敬。他是沈家这一代的族长,是秉承着沈华善的精神理念前行的族长,是要将沈华善和沈家族训发扬光大的人。沈华善的临终教诲,等于是深深刻在他心头!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父亲的愿景,必定有实现的一天!

“按照父亲的意思,停灵七天即可,不用太耗时间。如今最重要的,还是河内道的局势,头七过后,你就继续前往河内道吧。七七之期后,我也会去河内道。”

燃点着白烛的灵堂内,沈则敬对沈则思这样说道。沈华善未竞的心愿,当然要由他们这些沈家后辈来完成。河内道的步伐,无论如何都不能停下。

“我知道了,待伯父出殡之后,我就会赶回河内道。兄长你,请节哀。”

沈则思的声音十分低沉,也劝慰沈则敬道。正因为岭南道这里有大丧,河内道的局势才不能缓下。不然,伯父的遗憾怎么能弥补?沈家的将来怎么办?

沈则敬只静静看着沈华善的梓官,没有再说话。

沈则敬的身边,是穿着一身孝服的沈余宪。沈余宪作为嫡枝嫡长,自然要在灵堂这里守着。

就在这个时候,腰系着白带的沈其一脸焦急地走了进来,附在沈则敬的耳边说了什么,就见沈则敬的脸色马上就变了。

“什么?”沈则敬忍不住微微拔高了声音,神色复杂地看向沈其。他说的,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那就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是的,属下和弟弟已经去看过了,确是那些物件无疑。属下想着这些东西太过重要,也没详加细看,就运了回来。”

沈其的脸色,也十分奇怪。似不信、似惊喜。又似茫然。

沈其向沈则敬说的,是曲江渡头的事情。这几日,因为沈华善的丧事,曲江渡头来往的船只是络绎不绝。本来严加看管的关卡就松懈了不少。

有一些运货物的船只,禁卫军都没检查,就直接让他们通行了,这在之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沈其因为沈华善的过世,便去了渡头验关卡,以散去心中的悲痛,不想就在一艘船上发现了不妥。

船上的人,在被喝令查验之后,那些船工竟然会惊慌失措,甚至还拔刀对抗。沈家的禁卫军一腔悲痛正无处发泄。那些船工当然是找死!

船工被砍杀之后,禁卫军竟然发现这些船工身上刻有西燕的标志。而船上,就有不寻常的物件。

那些不寻常的物件,竟然是太常寺丢失的九鼎!山河乾坤鼎,大小共有九只。竟然出现在曲江渡头!

难怪沈则敬和沈其的脸色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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