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长女-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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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往才会顺理成章。
沈则儒深深吸一口气,然后闭上眼,回忆起在京兆的时候,自己闲着捣鼓出来的棋谱,那棋谱尚未完成,连名字都还没有呢,如今在这博弈之时,他想起了它。凤凰涅??,死地后生,生生不息,他有了一个决定。
随即,他拈起一个“兵”,做了个“献”的举动,接着又将“马”移动,还是“献”,接连几着,都是这样的举动,一一都往施纶的“将”身边逼近,周围的官员发出一阵抽气声,有人低呼:“他这是自寻死路啊。”,更有西燕官员轻蔑地笑了一声:“求胜心切,还是太年轻了啊。”
施纶没有理会周围的官员的声音,他感到奇怪,更不敢掉以轻心,怎么原先两个人还在僵持不下,怎么对方突然似乎像想不开一样往死路上走呢?
可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在接连几个“献”之后,沈则儒的棋风一变,移动了几个棋子,一个红“炮”已经来到了“将”的后面!马定将,杀王法,至此,棋局已定,红子胜。
而这一切,不过说转瞬间的事情。
沈则儒微笑起来,生生不息,前赴后继,正是由于前面的置诸死地,才有后面的一线生机,正是为了后面的一线生机,才有前面的不顾生死!原来是这样,他想他可以将那棋谱命名为《不息棋谱》了。
棋如人生,他若有所思,对沈华善的做法开始有了认同感和使命感。
沈则儒微笑,其他官员也反应过来了,这是说,沈则儒胜了?大永胜了?
施纶面色苍白,盯着那棋局,明白了沈则儒的局数,原来是这样,置之死地而后生!他旋即也大笑起来,对沈则儒深深一揖:“施某棋艺不精,甘拜下风,甘拜下风。”和沈则儒两人相视而笑,留下殿上官员面面相觑:这是什么状况?
第八十章棋局之后
在棋艺比试过后,连司马政都对沈则儒赞赏有加,说他棋艺高超出奇制胜等,亲授了他棋艺博士的称号,还往使馆赏赐了不少物品。
这下沈则儒又扬了国威,大永使团都觉得与有荣焉,方从哲深深觉得带着沈则儒来西燕是正确的决定。
比试过后,施纶时不时来使馆找沈则儒,两个人在讨论棋艺的事情。当施纶得知沈则儒自己还创作了一本《不息棋谱》之后,更是心思浮动,要沈则儒无论如何也要将那棋谱写下来送给他,为此几乎是日日前来使馆。
当沈则儒表示那棋谱还在京兆时,他都听不进去,仍然天天出现在使馆。好在他也只是去找沈则儒,时间一久,大永使者和西燕官员都当没看见了,继续商讨联合出兵的事情,谁愿意理会下棋和棋谱这种微末小事?
事情正如沈则儒和沈积和所估计的那样,在被施纶纠缠了五六天之后,沈则儒似乎终于受不住施纶的喋喋不休了,口气无奈地说:“把《不息棋谱》默写下来给你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我现在也还有个难事没有办好呢,哪里还有时间来帮你写棋谱啊?”
施纶见沈则儒一直拒绝的心思终于有了松动,想到那《不息棋谱》,他一定要得到它!他原本以为还要大费周折的,现在听沈则儒的意思是,只要解决了这个难题,就会有时间来给他写棋谱?施纶不由得好奇地问:“是什么事情啊?”暗想一定要帮他把这事办好了,这样沈则儒才有时间来帮他默写棋谱。
施纶听完沈则儒的烦恼事后,一拍大腿,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我道是什么事情啊,不就是两张户籍文书吗?这是多大的事情啊?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啦?放心,这事我过两日就帮你办妥了。”
所以说棋痴就是棋痴,在象棋面前,施纶没有了平时的精明和谨慎,他根本不会去想沈则儒为什么会要这两张文书,为什么会这么巧地在他面前提到这个苦恼事,他只心心念念他的棋谱去了。人就是这样,一旦爱好成了癖,就眼里心里只看到那样事物了,旁的,绝对不管了的。而沈则儒等人,看中的就是施纶这种入迷入痴的爱好。
果然,不出两日,施纶就拿来了两张燕都的户籍文书,那印鉴、那名字,显示的这两人的的确确就是燕都的原住民,是一对祖孙,原本是住在坡垄城的,是为了生计,近日才从坡垄迁入燕都的,来历都一清二楚,家世也清清白白。
施纶对沈则儒得意一笑:“这下你的难题解决了吧?现在有时间来写《不息棋谱》了吧?”语气十分期待,自从上次比试棋艺失败之后,他就想挽回一局,没想到沈则儒次次都赢了他,还给他摆了不少残局死局,害得他苦苦思索都勘破不了。
“这事没让别人知道吧?你知道,我那亲戚可是在坡垄犯过事的,不然也不会想着改头换面一番了。”沈则儒问道,他对施纶编了个谎话,说这两个人是大永商人和西燕结亲的后代,自然施纶也没有多作探究,这样的人,在西燕城镇也有不少的。
“这事是我直接办的,不是想着快点看到棋谱吗?也没有经谁的手,你那亲戚安全得很。”施纶拍拍胸口保证道。反正户籍文书是拿到了,沈则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说默写棋谱也要不少天数,怕有错漏,须得小心谨慎,让施纶五天后再来拿棋谱。
沈则儒将户籍文书交给了沈则学,沈则学又通过朝晖大街的商人去燕都府备了案,再根据西燕习俗说文书上的两个名字意头不好,还在备案的同时改了名字,连那在燕都住址也改了几次,后来文书的主人又不小心将户籍文书烧了一个大角,只依稀还有印鉴可辨,就去燕都府换了两张新的户籍文书,原来的,都当废纸了。
这样经过几番折腾倒换之后,连沈则学都快要最初文书的姓名了,这样,沈积和与沈余益的合理身份就在西燕备下了。
当然,施纶是不知道这些的,他捧着沈则儒默写下来给他的《不息棋谱》,爱若珍宝,根本就不曾想起户籍文书的事情。在拿到《不息棋谱》之后,他的整副心思都在棋谱之上了,只觉得那棋谱变换无穷,一招一着之间蕴涵着无限深意,似是怎么看也看不完。
下棋之人,穷尽心思,很快就心力衰竭了,在大永使团返回京兆的第二年,施纶就过世了,死的时候据说还是抱着《不息棋谱》不放,这是后话了。
总算不负沈华善所托,解决了户籍文书的事情,沈则儒觉得甚是轻松,他的事情已经办好了,接下来就是沈积和与沈余益的事情了。他开始有心思游玩燕都了,除了方从哲和许慎行身负重任之外,其余使团官员大多都是来打酱油的,这日,他就和大永一众官员跟着接待副使司马安来到燕都最著名的风潮大街,司马安也是司马政的侄儿,不知道司马政是出于什么考虑,接待的正副使都是司马皇室的人,不过沈则儒是不会理会这些的,反正使团很快就要回国了,他不想那么多。
沈则敬站在风潮大街的街口,心想这个名字果然贴切,风潮大街的尽头,是一座天然的山峰,甚是独特。当年司马皇族建城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并没有平了这座山峰。山峰并不高,却是分层险阻,峰顶之上有瀑布留下,飞流不止,当风吹过的时候,就算站在街口也能感觉到凉意。——西燕炎热暑长的时候居多,这样也算是造福街众。一众官员都对风潮大街的景象表示了赞叹——瀑布见得不少,但是在闹市街道之上的瀑布,就很少见了。
沈则儒也和众官员一起顺着街道在走,当他看到某个店铺的名字时,不由得多看了几下,“粟中醉”三个字明显是个酒肆的名字,名字起得也蛮有深意的,不错不错。
第八十一章蛰伏和危前
方从哲和许慎行的事情办得很顺利,联合出兵的事情和互市的事情不一样,没有利益的争论,所以大永和西燕在这上面并没有耗时太久,意见很快就达成了一致。
这次只是商讨出兵的方式和时间,谁也没有多一分少一分利益可言。说到底,都是为了各自的边境。大永和西燕的官员最后的意见是:两国商定了明年开春之后冰消絮雪融之时就共同出兵,开春之后,突厥在经过一冬的苦熬,马乏人弱,必定容易取得出兵的成果。
两国就联合出兵的事情约定了细节,还游玩了燕都的名胜古迹,到了十一月中,大永使团此行出使的任务已经基本完成了也就开始商量返回京兆的事情了。
司马真自然也为大永使者举办了饯别国宴,国宴之上,施纶还安慰了沈则儒几句,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让他节哀云云。
原来是到了西燕没有多久,沈则儒带来的仆从和小厮就开始水土不服,前些日子终于熬不住过世了,没能再返回国土,这真是让人悲伤的事情。
沈则儒的脸色有些难过,说道客死异乡实在是一件难过的事情,但这样的事情正如棋局一样无可推测啊,于是两人又顺理成章地讨论起棋局来,施纶还说可惜可惜,沈则儒一回大永,他就无对手了,沈则儒谦虚说道哪里哪里,还承诺说若明年使团还出使西燕,他必定要跟着来,和施纶连喝了数杯不论。
风潮大街的“粟中醉”是个刚开张没多久的酒肆,酒肆不大,据说东家是个从坡垄来的老头子,五十多岁了,说的,倒是一口流利的燕都话,他还有个孙子,十五六岁的样子,平时也比较少说话,打理着酒肆的前后事务,倒是利利索索的,酒肆还雇了三个伙计,生意不算顶好,却也过得去,想来东家的也是有积蓄的,不然也不可能在这风潮大街开起酒肆来。因为酒肆的招牌酒“垄山酿”清冽甘醇,卖得也不贵,所以每日这里都有不少人在这里消遣时光,那东家也乐呵呵地在柜台坐着,也不计较这些人把这里当做闲话的场所。
“那大永使团今日离开燕都了,唉,说来,上次那次棋艺比试,我还输了一贯钱呢,损失大了去,谁曾想那大永使团有那么厉害的棋手。”有酒客在说道,语气是肉疼得紧。
“那使团离去的时候,身后是一车车的礼品呢,据说都是朝廷赠送的。”另一个酒客如是说。
“唉,那曼山的百姓还没度过灾荒呢,这使团一来,也没干什么事情,就拿走这么多东西,不能比啊。”还有酒客如是说,语气甚是感叹。
“莫谈国事,还是饮酒吧。店家,再来一壶垄山酿……”有酒客叫起了酒,转换了话题。
“好咧。就来。”那十五六岁的少年利落地打来一壶垄山酿,往他们这一桌送过来,还语气好奇的问道:“客官们,曼山灾荒是什么事情?我和爷爷从坡垄刚来燕都没多久,什么都不知道呢……”一副好奇请教的样子。
“曼山灾荒啊,就是……”那酒客先抿了一口酒,还享受地唧了舌头一下,才开始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
整个十月,沈家都十分平静,月中的时候沈宁过了个简单的生日,请了沈宓、沈宛、沈瑶等妹妹来青竹居贺了一贺,也收到了她们的礼物。
当然,沈安氏和沈余宏等人也有不少表示。到了月底,沈家为沈庆泽举办了满月宴,这已经是沈则敬第二个孙子了,又是到了考课的紧张时期,只请了和沈家走得最近的几户姻亲,比如大理寺主簿成方圆家和礼部员外郎张澍家等,连叶正纯也给了面子来喝了酒。
十一月中,沈则敬的考课工作已经到了收尾阶段,官员的定等评语都已经标注写好了,考功司众官员正忙着最后的核对,连御史台的官员这几日往考功司走动的次数也多了不少,他们也要抽检一部分官员的考第情况,没有发现问题。
尚书左仆射萧厚仁和吏部尚书徐友元对沈则敬的办事都感到很满意,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发生什么差错,接下来考功司就忙着封卷和报送门下备案等事宜,剩下的,就是等长泰帝的御批通过了。总的来说,这些都是手尾,所以沈则敬也轻松不少,在卷宗报送门下省之后,他还在京兆最著名的酒楼望京楼宴请考功司诸官员,以犒劳他们这一年的辛苦,连岑笑白和沈静华都参加了这次宴请,工作终于快要完结了,真是不容易啊。
大永立国二百一十多年,考课工作最先是太祖上官伏提出来的,经过几代皇帝的完善和更新,已经形成了考课和监察相互相成的制度,除了御史监察之外,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互申”制度,所谓互申,就是官员之间互相监督,大永规定,要是官员发现别的官员有枉法的事情,可以密信告诉监察御史,御史台在各道各州各县都设置了保密信使和保密信箱,用以传递官员的互申密信。
这本来是个极好的制度,但是,二百一十多年来,“互申”制度已经从开始的卓有成效变成了如今的形同虚设,官官互相监督已经变成了官官相卫官官包庇,御史台设置的密使和密箱根本就已经没有了任何用处,甚至有不少偏远的县,连密箱都撤掉了。
因此,考功司对京外官员的考察监管很艰难,也很容易出现漏洞,只能根据考功令史搬回来的施政记录和大体访察的民情来进行定等,顾梓程的问题就是出现在这里。
官员定等的具体情况,是机密的,必须要等到长泰帝御批之后才能对外公布,所以就算是沈宁在沈则敬书房随伺,她也不知道定等的具体情况,沈则敬没有和她透漏过一言半句,可是沈宁却知道,在前世长泰三十六年的考课中,考功司员外郎顾梓程却是出了事的。
第八十二章考第之危
大永立国二百一十多年,考课工作最先是太祖上官伏提出来的,经过几代皇帝的完善和更新,已经形成了考课和监察相互相成的制度。除了御史监察之外,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互申”制度了。
所谓互申,就是官员之间互相监督,大永规定,要是官员发现别的官员有枉法的事情,可以密信告诉监察御史,御史台在各道各州各县都设置了保密信使和保密信箱,用以传递官员的互申密信。
这本来是个极好的制度,但是,二百一十多年来,“互申”制度已经从开始的卓有成效变成了如今的形同虚设,官官互相监督已经变成了官官相卫官官包庇,御史台设置的密使和密箱根本就已经没有了任何用处,甚至有不少偏远的县,连密箱都撤掉了。
因此,考功司对京外官员的考察监管很艰难,也很容易出现漏洞,只能根据考功令史搬回来的施政记录和大体访察的民情来进行定等,顾梓程的问题就是出现在这里。
前世时,在考功司的定等考第当中,顾梓程把西宁道桂州属下的贺县县令邹经亘评为上中,考评语也是根据邹经亘的施政记录来写的,有不少肯定和赞美之词,御史台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就将卷宗报送门下省。结果到了年底,有贺县百姓千里迢迢来到京兆,趁年底长泰帝例行参拜护国寺之际,冒死御前告状,状告那邹经亘谋官害命,鱼肉百姓,状告那桂州刺史张凯如包庇渎职,官官相卫。
贺县百姓将冤情具体禀告长泰帝,原来那邹经亘是罪大恶极之徒,他买凶杀死了前任贺县县令李瑾瑜一家,又将与他竞争县令的贺县前任长史傅浩一家杀了,不仅如此,还凭借县令的权力,在贺县大肆搜略民脂民膏,邹家族众横行霸道,与当地盗匪勾结,百姓稍敢反抗,便是入屋肆虐,掳人放火,已经是贺县最大的祸害,百姓日日心惊胆战苦不堪言,十月的时候,邹经亘下令全县百姓都要上缴过年税,这下日子实在无法再过下去了,无奈之下,才冒死上京兆告御状。
长泰帝震惊且震怒,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火速派了金吾卫士兵和御史台官员前去西宁道调查,结果百姓状告属实,再一审查考功司的定等,竟然还将邹经亘定为上中,这不是明摆着考课舞弊吗?
邹经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