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锦绣-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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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虽然嫁了府里的管家,然而二管家一家得了主姓跟着姓齐,自然是得宠的奴才,整日里巴结的小官不计其数,也十分风光。况她的才貌,当年亦是从小跟在大太太身边学出来的,自然与寻常丫头不同,又生得美貌,识文断字,二管家一家得了她如得了宝贝,一家子拿她当做宝贝一样拱着,因着与太太的主仆情,长兴与红玉也有了前程,更是在家中说一不二,因此训起锦绣与红玉,并没有什么压力。
训了片刻,见两个小丫头的头都要垂到地上了,她在心里也有几分心疼,只是她如今虽然风光,然而却始终牢记自己的本分,从不在大太太面前逾矩,如今也不愿自己的女儿生出骄狂之心,更因这两个女孩儿小小年纪便得了大太太的青眼,她唯恐二人轻狂了失了本分,因此便狠下了心道,“得了这半日假,也该去等着太太的召唤,怎么竟自己享受了起来。”她指使道,“半日里,也够绣个图样儿的了,还不快去。”
听了要绣东西,红玉小脸儿一白,顾不得害怕,只拉着宋氏的手晃道,“我不会啊。”她最不会干的就是绣东西了,如今宋氏的一句话,就跟要她的命也差不多了。
宋氏是晓得自己女儿的本事的,闻言也是有些发愁,听了这个,便向锦绣看去,却见她的脸上也生出了几分心虚,不由问道,“你也不会?”她看锦绣灵秀,不似一般的粗笨丫头,便有些诧异。
“锦绣绣的荷包可好看了。”红玉忙说道。一边说一边对着锦绣偷偷眨眼睛,显然是想叫她应下这苦差。
“只会绣那一个。”锦绣却心知不妙,鼓起勇气掀了自己的老底,到底有些羞惭。
她是穿越而来,自小在老姨娘身边被书画教导着长大,虽然字不过一般,然而与作画上倒也颇有天赋,也算是穿越人士的一点好处了,只在这绣活儿上栽了跟头,竟是怎么使劲儿都不成,绣朵花儿都能花上半个月,还分不清是什么花儿。最后老姨娘也觉得头疼,费尽了心思给她想了一种,便是绣竹。竹干都是笔直,竹叶不过寥寥几笔,省了许多的弯弯绕绕,简单却极为雅致,算是唬了不少的人,便是当日红玉,也被锦绣蒙住了,以为她竟是个绣活的高手。
不过真要见真章,锦绣那点子小手段自然是不够看的,眼看宋氏这是要将“重任”交到自己的身上,她便不敢再装什么高手了,免得日后更叫人失望。
见两个丫头此时如小狗一样眼巴巴湿漉漉的表情看了过来,宋氏真是想晕过去算了。然而绣活儿这样的活计,看看红玉这几年不成器就知道,真不是努力就能如何的,一时死了心,便摇手叹道,“既然如此,你们便只专心服侍太太吧。”碧梧院还有旁的小丫头,大太太素日里的要求也并不多,能给太太做衣裳,便是不能成为大太太身边的心腹,然而能在主子眼前露脸,得赏,大把的小丫头冲上来。
不过是多赏些银子罢了,说起来,宋氏这点倒是与大太太一样,生于富贵之家,对于银钱并不是多看重。
只是说到了这里,她便想到当年的种种,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恨意,究竟是怕吓到两个孩子,缓了脸色,将惴惴不安的两人一起拉到自己的面前,抚着锦绣与红玉的头发,慈爱地说道,“这些都是小道,也就算了。只是你们要明白,府里多少丫头,偏你们两个能得青眼留在太太身边,也是有福的。日后,也不要忘了太太对你们的一片心。且既然今生你们能在一起做姐妹,便是缘分,日后,也要像现在这样守望互助,切不要生出嫌隙来。”
她说这样的话,并不是没有缘由。当年发生的一切,如今在她的心中叫她不能或忘,那种种的背叛惊变,如今大太太心若槁木一般的冷情,便叫她突然厉声道,“若是日后为了自己的私心前程背叛了太太!头一个,我就撕了你们的皮!”
这一声简直就是雷霆一般,震得锦绣与红玉脸色苍白,然而见宋氏还在严厉看她二人,锦绣只强忍害怕道,“记得了,必不忘。”红玉也偷偷拉着锦绣的衣服飞快点头。
见了红玉与锦绣的情况,红玉年纪大,却不如锦绣有主见,宋氏便叹了一声,对锦绣道,“你这姐姐,是个心里没成算的,你且看着她些。”到底得了二人的话,脸上也温和了起来。
“娘,我是那样的人不是?”红玉便嘟着嘴跺脚道。
“姐姐心直口快,太太最喜欢呢。”锦绣便忍着还在狂跳的心抿嘴笑道。
“太太面前也就罢了,只是如今,府里可不止太太一个主子呢。”宋氏的目光,便投向窗外,冷笑连连,之后便转身,对着锦绣与红玉郑重道,“日后太太的衣裳做好,你们便不要先给太太,先自己查看,看看那衣裳里面有没有不干净的东西如粉末或是熏香。还有太太的小厨房,等着兰芷那两个丫头嫁出去,必不许给旁人,只你们两个看着。小厨房书房卧室,旁人都不许进知道了么?”
这简直就是在防贼了,哪怕是兰芷芳芷,也不过是在交代些太太的私库,并没有说及这样的事儿,便听得锦绣与红玉一愣一愣的,红玉还在迷茫时,锦绣脸色就是一白。
见锦绣脸上露出了惊容,宋氏便晓得她是明白了,心中便生出几分满意。她虽然疼女儿,然而却也是与大太太一同长大的情分,也不愿意日后太太身边都是红玉一般大大咧咧的丫头,更见锦绣虽然心思灵透,却并不是下作之人,更可在一旁提点约束女儿,十分难得,便有心叫她们知道些厉害,免得不将她今日的话放在心上,便坐在椅子上缓声道,“这些,也是当年之故。”
想到当年,宋氏真是恨不得一口咬死那些披着人皮不干人事儿的畜生,一时竟红了眼圈,哑着嗓子道,“不是我们刻薄,实在是这府里不给我们活路。”
当年大太太刚刚嫁过来,也是想着与国公爷琴瑟和鸣,孝敬老太太的,可是如何?竟叫他们作践起侯府的千金来。刚成亲就给国公爷纳了几个通房姨娘,每月里大太太多和国公爷相处一个晚上老太太便在外头说大太太是妒妇霸着国公爷不放,还非要什么雨露均摊。
大太太叫人议论了多久,若国公爷是个有良心的那也就甘愿了,却没有想到,国公爷竟也只听老太太的话。
给丫头就收,从不给太太做脸。
从那个时候起,太太就和国公也情分淡了起来,觉得和那么多的女人用同一个男人恶心,只是到底膝下无子,也只好忍了。这一忍就是三年,太太竟然一点儿信都没有。老太太就越发地上脸,指着说太太不能生便别拦着别人生,叫人停了姨娘们的药,大姑娘的亲娘就是那个时候得了便宜,抢在大太太之前有了身孕。
有了这个,老太太更闹腾了,将那姨娘接到自己的院子里,叫人都觉得大太太这是要谋害庶子一般,还和外头说大太太身子有毛病不能生孩子。婆婆都这么说,谁还能不信不成?竟是满城风雨,几乎将大太太逼死。
“后来呢?”锦绣与红玉哪里见识过这个,竟是听住了。
“后来?”宋氏只咬牙冷笑道,“后来?!”
10
后来,自然就有了要给主子“分忧”的“好”丫头
那时候,看着一起长大的姐妹,跪在脸色木然的大太太眼前,娇怯怯地告诉太太已经得了国公爷的恩泽,求太太给个名分的时候,宋氏就知道太太是真伤心了。
四个姐妹,虽然是丫头,可是太太当真是没有半分的亏待。自小她们就跟着太太锦衣玉食地长大,哪怕是入了国公府,再艰难的时候,太太也没有想过将她们推出去与府里的下人联姻建立自己的势力。而是费心筹谋着,每个人都备下了丰厚的,可以殷实一生的嫁妆,想着放了她们的身契,嫁到清白的好人家去。
可是就是这样的丫头,给了太太当头一棒。
宋氏知道大太太那时并不对国公抱有期待了,伤心也是有限。叫太太伤心的,是她视作最亲近之人的背叛。
于是那丫头,就成了国公的通房。
剩下的两个丫头,倒是对做国公的妾没有什么兴趣,只心高气傲,顾不得太太失了臂助,求了身契便出府嫁了人。
何等决绝,良心都被狗吃了!
将牙齿咬得死死的,宋氏便对着锦绣与红玉冷笑道,“背主的奴才,又有什么好下场不成?!”见两个女孩儿都噤若寒蝉的模样,显然是被吓住了,便带着解恨说道,“做了通房又如何?没两天就被国公厌弃了,又招惹了老太太,一顿板子下去就死了。”
只是那丫头,究竟是在死前幡然悔悟,悔不当初,说出了心中的隐秘。
那个时候,她与太太方知道,一直不能有孕,竟是老太太当年背地里命这丫头将不孕的药物磨成了极细的粉末揉进了大太太的亵衣里,天长日久,就算那药材很淡,却也影响了太太的身子,这才不能有孕。而老太太给那丫头的承诺,便是事成之后,抬她做国公爷的姨娘。
谁会想到,贴身的人也会背叛?
简直就如同晴天霹雳一样。主仆两个人躲在房里谁也不许进,一件一件地疯狂剪开所有的衣裳,于是就发现,每一件衣裳里,都有。
无子的女人,哪怕地位再高,到底都凄凉得很。
老太太,竟是要置太太于死地。
她与太太抱头哭了一场,偷偷将这些衣裳烧了,却不声张,只偷偷地往太太的娘家送了信。没几日便送来了一个精通此道的老嬷嬷,一点一点地细细查看,又发现连吃食里都下了药,然而又能如何?太太的姻缘,当年是女方家看好求来的,又另有天大的根源,只能掩下了此事只做不知,从此对这些上处处上心,又有老嬷嬷的调理,果然就有了世子。
刚有了世子,国公爷就纳了老太太的侄女儿做二房,那也是个贱人,不过生得好些,得了国公爷的喜欢,就敢不将太太放在眼里。若不是她这么多年只折腾出一个姑娘,当年又一定要和国公去西海沿子,宋氏都不知道会不会忍不住和她拼个同归于尽。
说起这些,宋氏就满腹的血泪,叹道,“也是这么多年,世子长成了,咱们的日子,也就好了。”府里的下人最是眼毒,见世子威势日重,如今还跟着太子在宫中读书,便慢慢地转过头来奉承起太太来,只是这样的人,又有谁敢放心呢?
到底放心的还是太少了。
揉搓着两个乖乖靠在她身边的女孩儿,宋氏只温声道,“就算跌了那么大的跟头,太太也并没有变了性情。看看芳芷兰芷,再看看你们俩,出去了,谁不说是金娇玉贵的大家小姐?别的院子,能这么随你们取用地做衣裳打首饰吃燕窝?”
“我们心里很感激太太的。”锦绣轻声道。
她心里知道,再是得宠的丫头,其实她与红玉如今的待遇,也真是有些过了。不说别人,便是那位三房庶出的二姑娘,只怕都没有她们的日子过的好。
“这就对了。”宋氏颔首道,“太太心里,只怕是将你们当半个女儿来教养的,以后,切不可辜负了太太。”她是真被当年的事儿给惹怕了,一起长大的都能背叛,更别提别人。倒是太太心宽些,只说自己已尽了心,若是还不领情,那也是命中注定,她也就没有办法了。
见听了这些,锦绣与红玉都精神低落,宋氏也不愿因这些便叫还是天真烂漫的丫头们生出沉重的心来,又每人摸了摸发顶,轻声笑道,“这就吓着了?真是个孩子!”后院里这样的阴毒事儿,还少么?面上却不动声色,只继续笑道,“行了,今日是我话说得多了些,也只是当心你们不知轻重罢了,日后,只怕兰芷与芳芷也会提点你们些。”
一边说,一边便将手中的一个很大的包袱推到两人的面前,笑道,“长兴那小子,倒还知道心疼妹妹。你们玩儿吧。”她也不拆开,只对着想到前几日长兴所说的小玩意儿而面露笑意的两人说道,“你们俩的竟都是一样的,也难为那小子买得到。自己看看喜欢什么,若是还想要,尽去和你们哥哥说,叫他给你们寻来。”
果然锦绣与红玉面上虽还带着郁色,然而却都弯起了嘴角。知道自己在此叫两个孩子不自在了,宋氏笑着起身,也不叫锦绣与红玉送,自己便出了屋子。
锦绣目送宋氏出去,这才转头,就见红玉正对着那大包袱喜笑颜开,见了她的笑容,便觉得方才心里那股子冰冷冷的感觉消散了些,有心逗红玉说话,便问道,“姐姐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么?”
“都是些小东西,翻来覆去总是那几样儿,我都腻了。”就算这么说,红玉还是两眼放光地去解开了包袱皮,往里头急忙地一看,便叫道,“哥哥真偏心!”她转头与锦绣抱怨道,“从前抠门的要死,如今你来了,竟舍得好东西了!”
知道这两兄妹总是这样拌嘴的,锦绣只微微一笑,“姐姐忘了?是长兴哥哥先买了你的,又怕失礼,才给我补了一份。”她轻声道,“到底是亲兄长,到底是记挂姐姐的。”从前都在家,自然就抠门。如今红玉进了院子服侍主子,想必长兴就心疼了,想着买些好的叫妹妹开心。
如今她孤零零地在这深宅大院中,见了这样的兄妹情深,便叫锦绣心中生出羡慕来。
见锦绣的难掩羡慕,红玉想到她的境遇,心中便生出同情来,不由说道,“咱们两个,分什么彼此呢?我的哥哥,不就是你的哥哥么?”
“还多了个姐姐呢。”见红玉眼露关切,锦绣便笑着拉住了红玉的手。
两个女孩儿手拉手地翻看包袱里的东西。就见里面各式各样的面人儿,扇子,数珠儿,香珠,扇坠,胭脂,根雕的笔筒,虽然不如府里用的金贵,然而却更有趣味。将两个面具盖在脸上嬉闹了一阵,红玉便好奇问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么?”
锦绣也累了,便与红玉往床上一躺,看着上方的纱幔,淡淡道,“不记得了。”当年那女孩儿被卖的时候,不过四岁,只模模糊糊地记得家中艰难,一个寡母拉拔着三个孩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又舍不得卖了上头的两个哥哥,这才将她给卖了,从此以后,便再无音讯。
这些虽是当年那一缕魂魄消散了的小锦绣的,可是锦绣每每想到,都心里难受得很。
怎么就,非要卖了她呢?
那么小,卖了她的时候,她的那娘亲,就应该知道,这样的孩子是活不下去的吧?
“你还有我呢。”红玉安慰道,“以后,我是你亲姐姐。”
锦绣看着这女孩儿坚定的目光,心里暖洋洋的,然而想到宋氏方才所说,想到如今,若是兰芷芳芷与自己红玉都不在,大太太宁可孤零零地一个人在屋子里,也不叫别人进来服侍,便知道当年那一切给她的创伤何其深刻,便叹道,“我只心疼太太。”
说起来,大太太待她们两个是真好。这才几日,便又赏了衣料首饰,又抓了一把小南瓜小花生小如意的金银裸子说给她们玩儿,如今她的手里,单是各式花样的金裸子就有二三十个,在外头都能买二十多亩上好的良田了,更不要提银子料子。人心都是肉长的,对大太太,锦绣如今是真放在心上的。
“不然,我们去和太太说说话?”红玉眼睛就是一亮。
锦绣也觉得这样儿好,便急忙点头。两人想了想,整理了衣裳,又从包袱里挑出几样儿生动有趣的,一起袖着便往正房而去。便见此时院中的小丫头们都在自己干活儿,见了锦绣与红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