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只眼闭只眼-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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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品惇虽然还在想着该如何补偿她,不过记得昨天一块吃饭时,她的心情一直处于亢奋,想想朝这方面努力应该是对的。
“我今天只上半天。”花漾当下立刻决定把下午四堂课全跷掉。“我可以回来陪你吃午餐外加一顿晚餐!”
“真的只有四堂课?”
“真的真的!不盖你!”反正他看不到,所以花漾嘴里说着不盖他,螓首却是摇得比谁都猛。
“嗯。”不可以怀疑孩子的保证,他信她了。
万岁!“我再买蛋糕回来给你吃!”
“不用破费——”光这几天,她就花了不少钱吧。
“不破费不破费,不然不吃蛋糕也没关系,我还可以去买其他食物。”
简品惇当然知道她所谓的“其他食物”种类绝对超过二十种,到时她定是顶着大太阳,在众家小吃摊间奔波狂买……他知道她一定会这么勤劳的。
“不,我只想吃蛋糕,其他的东西都不想。”这样说,应该能让她轻松一点了吧。
“好!就吃蛋糕!”花漾好乐,他亲口提出要等她一块回来吃饭,而不是她昨天自己厚颜无耻地要求噢,这让花漾更是觉得欣喜。
抱着极好的心情上学校,不理会导师教训她昨天七、八堂课跷掉的责备,她都是咧着憨笑回应,心情一好,就觉得全世界的恶言也像沾了蜜,影响不了她。
第三堂下课,隔壁班的大雄摸到花漾教室窗边,朝正在笔记本上努力涂涂写写的花漾吹了两、三声响亮口哨,唤来她的注意。
“小漾,今晚大家要去HAPPY ,你行不行?”
“没空。”蓝莓蛋糕也不错,黑森林蛋糕是一定要的,还有提拉米苏也列入考虑……她正在列今天中午的采购单。
“HAPPY 耶!你不是最爱跟大家一块出来玩吗!?”没料到花漾会拒绝,大雄显得有些错愕,当然有着更多的不高兴。
“我今晚也会过得很HAPPY ,不用跟你们去了啦,下次、下次。”为了庆祝她的快乐,再买一个草莓蛋糕好了,嘻。
“花漾,你是怎么了?从上回到山区飙完车之后,你就变得怪怪的!”大雄不顾自己是别班人的身分,直接跑进花漾的教室,拉了张椅子就坐在她身旁。
“哪有,只是我现在在医院照顾人嘛,很忙的。”她又没有见色忘友,就算有,也只是一丁点罢了。
“医院照顾人?我知道了!就是那天开宾士那家伙对不对?”大雄记起来了!那夜两群人马互殴到一半,警车来了,双方也顾不得拳头还烙在彼此脸上,飞跨上机车,有志一同地逃命去,躲了警车三十分钟后,终于甩开追捕,两方人马才因紧张感一松而放声狂笑。
这一笑,恩仇尽泯,双方还找了家PUB 坐下来培养感情,也是在那个时候,大雄才发现花漾人不见了,后来从其他人口中拼凑出银色宾士的车主开车折回了现场,还英勇地救了花漾而受伤,被花漾骑着小绵羊载往医院去发展奸情——花漾合上笔记。“请叫他简先生。”没礼貌,什么开宾士的家伙。
“谁理他叫什么!你去照顾他干嘛?又不是你弄伤他的,大不了赔他一笔医药费打发他了事不就得了!”反正花漾有的是钱。
“他是为了我才受伤的,我有责任更有义务去照顾他呀!”
“那有空去看他两眼就好了,跟今天晚上大家出去玩有什么冲突?”大雄吼得很响。
“我去陪他,他才不会无聊。”花漾说道。
她之前很喜欢和大雄他们一群人出去玩的感觉,至少她不用一个人独自回家面对空无一人的大房子,以及那就算将电视音量开到最大也驱散不了的讨厌阗静,所以她会想尽办法将自己弄得很累,最好累到一沾床就昏睡到隔天、累到让她没有多余的情绪去接受孤零零的事实,正因为如此,她愿意学着大雄他们的疯狂、模仿他们的彻夜放浪,更愿意花钱买这种有人在身旁的快乐——可是这一、两天,她全盘的心思都悬在医院、悬在简品惇身上,她没经过他的同意,在心底私自将他视为家人,无耻地介入他和真正家人相处的时间,仗着她是罪魁祸首这个正大光明的理由,把自己留在他身边。
和他在一起的感觉与大雄他们在一起的感觉是完全的天差地别,虽然同样是助她远离孤单,但大雄那一挂的快乐方式始终让她有种不真切的错觉,她全程参与,却得不到像他们一样完整的快乐,可是在简品惇身上,她得到了——小小的快乐,却是完整的。
“你管他无不无聊,难不成你每晚还得说床前故事哄他入睡噢!”大雄呿道。
“他又不是小孩子,说什么床前故事呀?”花漾赏给大雄一记大白眼,“他现在眼睛不方便,又不能看电视或看书解闷,我陪他东聊西聊,他会很开心的。”只是花漾没说齐!更快乐的人——是她。
“陪!?陪他说完了话,再顺便陪他上床做爱是不?”安慰完心灵,接下来不就连肉体也一块安慰下去了?
大雄问的很尖锐,刺耳的令花漾皱起眉心,摔上笔记本。
“你这只一年发情366 天的精虫猪!脑子只想着怎么剥女人衣服脱女人裤子占女人便宜,眼睛一张开就勃起;眼睛一闭起来就阳萎,胯下祸根像是开关一样,简直就是禽兽!”顺带再附加几个鄙视眼神来辅助她对他兽性的不屑。“他是人,跟你这种禽兽是不同等级的!”哼!
拿简品惇和他们这种纯肉欲享受的家伙相提并论,简直污小怂
“男人都是禽兽!”身为男性同胞,大雄拍胸脯保证。
“对,你绝对是最淫的那只!”
火大,连多和他说句话都嫌嘴脏,花漾连第四堂课都没心情上了,胡乱将桌面课本及原子笔扫进抽屉,一把推开大雄强壮的身躯往教室外疾行,不理会大雄在她身后的咆哮叫唤。
反正下午四堂跷头了,也不差这一堂,哼。
Sunny day home花漾不敢提早回医院,直等到中午十二点半才出现在简品惇的病房,因为他知道无论她跷课有何理由,简品惇一定会认为她在狡辩,而她最不希望的,就是留给他坏印象。
吃完午餐,她牵着他的手,一块到医院的空中花园去晒晒日光,第一次,她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着、是有用的,在这种时候,她是他的眼,若没有她,他连一步都跨不出去,这种想法让她觉得很有成就感。
她是他的眼。
“从你眼中,现在看到的景色是什么?”简品惇任她牵着手,带往双眼所无法观览的陌生地方——迎面而来的风势颇大,他只能猜测是空旷无遮蔽的高处。
“空中花园,一堆快枯掉的绿色植物和几个懒散到像快死掉的病患呀。”花漾并没有看到太惊艳的美景,也照实说出了眼前的画面。医院这种地方能医好病人才是重点,不用布置得像风景区一样啦。
“这样说我没办法想像。”这小妮子看待事情怎么这么灰暗,就心理学层面来看,同样的景色,在不同心境的人眼中会产生回异的差别,就像同样一朵花看来,有人眼中是牡丹,有人眼中看来却似狗屎。
以心理学来看,她是个悲观主义者,就算外表装出多活泼的样子,骨子里的潜在意识很容易在言谈间表现出来。
“想像?”
“体恤一下盲胞的辛苦,我现在只能靠你形容的样子想像。说仔细一些,天地之间没有任何让你觉得值得多看一眼的东西吗?”他试图诱导着她,将他唯一修过半学期的心理学课程运用在她身上。
有呀,最值得看的人就是他了。尤其是他现在用着这种诱哄人的沉嗓说话的样子……简直,看了就教人直淌口水。
“嗯…。”将他领到栅栏前,花漾嘴里沉吟着,视线四周流转,寻找着除了他之外,能让她觉得值得一看的景象,顾望许久,她选定了,“前面看出去,有一片天空,这里很高,所以那片天空没被其他建筑物给挡住,视野很好………还有,今天很热,太阳很大,把那片天空照成一种很…。干净的蓝,一眼看过去…………很像海。”花漾仰着颈,觉得自己好像从没有这么仔细看过天空,明明是每天一抬头就司以看到的画面,怎么今天变得好不一样?
第一次,她知道什么样的蓝色,叫作心旷神怡。
海的蓝,并不是随时可见,那是需要由高处俯瞰才能令人赞颂的海蓝,就算一时冲动驱车到海边,所能看到的也是混杂着海沙及潮浪的脏褐色,可是天空就不一样了,虽然没有海水渐层分明的色泽,却用着单纯的淡蓝包覆着半圆的天空……
“好美噢………没想到只是一个如此平凡的风景,也能让她心生感动。
简品惇才正纳闷她的声音怎么突然离他有段距离,她的手却先一步从下方轻轻扯动他的裤管。
“这样躺着看天空,好美噢。”她仰得脖子好酸,却又舍不得放弃天际之美,干脆直接仰躺在水泥地板上。“你也来呀。”拍拍身边替他空下来的好位子,大方邀请。
“地板脏不脏呀?”
“脏不脏我不知道,有点烫就是了。”有点像躺在热锅上,这块没有遮蔽的空中花园直接受阳光烘烤,水泥地的温度绝对直逼四十。不过烫归烫,视野可好得呢!“来来,我再多形容一点给你听噢。”她扯的手劲加大,逼得简品惇不得不顺从她,因为他身上的病患衣裤是松紧带式的,再扯下去就春光外泄了。
他也跟着一块躺平在水泥地上,手掌才一碰到水泥地就像被烧烫的铁给烙的感觉,亏她还能整个躺下去而不喊烫的,好不容易才适应,或者该说是认命接受了水泥地的高温。
真高兴他现在能光明正大地视而不见,不用去发现目前有多少围观的病患及家属正对他们两人投以注目。
她继续唧咕地对着那片天空赞叹,赞叹的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简品惇所认知的天空,却也让他在纱布底下的视觉黑幕中,勾勒出一片由她嘴里成形的天空,既宽且大,除了湛蓝的天际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杂物,她与他,像是躺在地上聊天的闲人,只让彼此分享着这片怡人美景。
感染了她的快乐——她的快乐来得太容易,原本他只打算藉机循序渐进地开导她,让她拥有她这年龄女孩所该有的无忧无虑,甚至一并拥有少年强说愁一样的烦恼,没想到竟换来连他也没料想到的大效果。
她很快乐,而他也觉得心情恁好。
原来想取悦她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徐徐的风吹来,热意削减数分。
“呀,一片棉花糖飘过来了!”花漾指着一团厚实的足以媲美夜市贩卖的白色棉花糖一样的白云喜嚷。
以心理学来看……嗯——她果然还是个孩子。
后悔呀。
“千金难买早知道,事情发生都发生了,除了接受它、习惯它、甚至是享受它,其他的都不用多说了。”简品惇边说边将她拉回往病房的走道,俐落的不像要人扶持的眼伤患者。
“那你一定会很讨厌我、很痛恨我,巴不得剥我的皮、喝我的血,想教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我尝尝比你所受的伤更惨痛的滋味——”花漾垂头丧气。
“为什么我非要如此变态?”他不耻下问,虚心求教。
“电视上都是这样演的呀!你可能会为了想报复我,故意先对我好,等我上当之后才狠狠抛弃我——”接着她就要捧着破碎的心,悄悄怀着他的孩子远走他乡,在一家小小的工厂里当女工,然后房东的儿子一定觊觎她的美,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凶夜里潜进她的小套房——叩!
“脑子里面全装些什么呀?!胡思乱想。”忍不住敲了敲她的头,想将那些不切实际的电视剧情给赶出她的思想中。她的心思实在是单纯到连猜都不用猜,就可以知道她八成在方才短短数秒钟内演了部八点档肥皂大戏。
“不能怪我胡思乱想,我是真的很内疚,也很怕你嘴上不说,心里却对我恨得牙痒痒的——”捂着脑袋,她半蹲下身子嚷疼,咬咬唇,“而且那天你也这么说呀……”
“哪天?”
“就是那个本来占着你手机快速键‘5 ’的应什么的来看你那天。”她咕哝很委屈,“你说‘我是因为她而赔上左眼’,我在门外全听到了,一清二楚……”
那天她提早下课赶回病房,却从门缝间听到简品惇房里有交谈的声音,原先她以为简品惇在讲电话——这段住院期间虽然简品蕴替他向事务所请了假,不过她知道他每天还是会以电话和事务所的同事连络,有时讨论一些深奥到让她只听得懂单字,拼凑起来却变成外星语的案例;有时研究一些个案资料云云之类的公事,这似乎也成了他打发住院时双眼不便的无聊时间唯一方法——后来她才凑近门缝瞧,就发现一名西装笔挺的男人正与简品惇在聊天……基本上,她觉得那个男人是来做心理谘询或是告解的。
原先他们两个男人的话题围绕在离不离婚这上头,和她没有半分关联,谁知道那个姓应的男人瞄到在门外的她,一句,那女人是谁?我记得你妹妹不是长这副模样,什么时候你身边冒出一个……这样的女人?——她知道姓应的男人是在暗指她那天化的视觉系艺人浓妆。
结果简品惇给他的答覆却足足伤了她的心。
每回偷听都没好事,以后再遇上这种事,她情愿当只被好奇心杀死的笨猫,也不要再做坏事了!
“偷听是不好的行为,你怎么老改不了?”两次偷听两次被他发现,可见她的技巧有待磨炼。这回想再敲她一记爆栗倒是落了空,大掌在一臂长的距离间摸索,总算让他有了些盲人摸象的味道。
“……可是那句话,是你的真心话吧?”声音从地上飘起来,幽幽怨怨的。花漾半蹲半坐地抬眸觑他。
因为她人没有在现场,所以他才会在好朋友面前抒发怨慰,说出了重话,直指她是凶手一样的笃定,虽然她打从心底也是这样看待自己,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让她觉得很难过……………
简品惇跟着她一块蹲下来。“记得那天中午,我得到了什么补偿?”
“补偿?什么补偿?”他的问题来的又急又快,她还在追问着他那天那句话的真实度,他却丢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给她,一点也不尊重发言的先后顺序。
“自己想。”他不给直接答案。
花漾是真不懂他的意思,那天听他这样说,让她心情恶劣到了极点,哪里还有心思想什么补不补偿,最多就是因为心里那份自责内疚被他轻轻挑动,却在她身体里造成钜大影响,将她所有活力抽干,害她蹲在垃圾筒旁边足足反省一个小时,后来是为了弥补自己的罪过,她又买了一大堆的食物去讨好他——大“呀”了一声,花漾似乎逐渐捉住头绪了,“你是指……中午那份海鲜披萨和STARBUCKS 的拿铁咖啡?”愣了很久的脑袋终于劈进了一道亮晃晃的闪电,再度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那句话是故意说来让我听,让我因为内疚而……补偿你的?”
“幸好你还不笨。”简品惇咧开笑弧。当时早发现她在门外鬼鬼祟祟,说出违心之论也不过是想从她身上榨取予取予求的权利……或更多的关爱吧。“我自己要做的事,不需要你来觉得内不内疚。”站起身,朝她的方向招招手,大掌就这么搁在半空中,花漾看懂了这手势动作的涵意,忙伸手反握他,将自己的手臂穿挽进他的肘间。
她觉得自己像只导盲犬。
“那你完全不会讨厌我啰?”她可以这样解释吗?
她的声音还真是容易让人分辨出喜怒哀乐,一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