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皇书2-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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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
得,这是明晃晃的要亲近佳人吖!
如意皱着眉头守在门边,一副寸步不离的模样。瞠目结舌的侍卫顾自瞅了瞅,觉着自家陛下忒猴急露骨,实在不好意思拉开西家小姐的贴身丫头,便假装没瞧见。
半晌后领头的侍卫朝还没回过神的小丫鬟驽了驽嘴,“卓玛,去,给公子和小姐再泡壶好茶、做点点心端进去。”
这个叫卓玛的小丫头半年前在大街上卖身葬父,连澜清的这群亲兵正巧遇见,便发善心买了回来。卓玛性格活泼又机灵,泡得一手好茶,兼又被众人所救,抱了一份感恩的心做事,很是亲近他们。这伙子亲兵入驻军献城一年,平日里见到的大靖人不是一脸仇深似海就是惊惧惶恐,难得有个单纯又伶俐的小丫头不仇恨他们,他们便对卓玛格外宽容。
卓玛弯着眼点点头,抱着快凉的茶水一溜烟跑远了。
梧桐阁是施元朗生前执帅掌印之地,大片梧桐林笼罩着院落,安静而清幽,此时院外守了一溜肃杀的亲兵,更是飞鸟绝迹,人烟不识。中院的丝竹管弦饮酒作乐之声丝毫影响不到此处。
书房内,只一张白杨木雕刻的书桌横在太师椅前,椅后墙面上挂着一面绒布所制的西北地图,入门左首软炕上摆了一个小几。房内摆设简单利落,一贯的军伍之气。
梧桐阁和一年前没有任何改变。应该是说,北秦军队占领军献城一年来,这座城内四处充斥着北秦人生活的气息,唯独施府内,除了主人的变更,里头的一草一木,一室一门,没有丝毫改变,即便是莫天的到来,也没能改变连澜清对这座府邸的态度。
书桌上的莹莹碧灯散着柔和的光芒,帝梓元的目光在墙上挂的地图上一闪而过,而后落在自己的手腕上——莫天修长健魄的手仍稳稳握着,没有丝毫松手的迹象。
“你不过一介宗室子弟,既已知道我的身份,何敢如此放肆?”清亮的女声不带半点骄奢傲慢,透着慢条斯理的华贵沉韵,仿佛她已经嫁入皇室,贵为北秦国母。
莫天深绿色的眸子一闪,透出一股子极为隐秘的愉悦,他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那光滑的手腕,又在帝梓元皱眉发怒的瞬间抽手而出。
“西家隐于极北朗城久不出世,莫非是忘了北秦传统?”莫天唇角带笑,走到书桌前拿起银匙拨动着灯芯。
“噼啪”一声,房中烛火大亮,映着莫天深邃的轮廓。他转过头,对着帝梓元朗声开口:“在我北秦国内,兄死弟及之事比比皆是,你是我皇兄择中的皇后不假,可若有一日……”
“你是楚王莫凌?”帝梓元打断莫天的话,这一代北秦王的兄弟,只有一个楚王莫凌。莫天既然要隐瞒身份,帝梓元乐得配合他。她眉眼微挑,一眼都似懒得放在莫天身上,转身行到窗边,推开木窗,漫不经心开口:“若有一日你敢在你皇兄面前说出这句话,我便受你“兄死弟及”四个字。”
莫天被她一句话堵住,也不恼,道:“哦?你就这么看好我皇兄,算准他长命百岁?你要知道,咱们皇室里头的男子可是向来都活不上多大岁数的!”
一百五十年前中原大乱,漠北之中的沙漠世家莫氏一族乱世称雄,十来年间迅速收拢漠北大小部落,建立北秦王朝。莫氏一族天生好战,多为励精图治之辈,之后百年,王朝的版图在历代北秦王的扩张下日益壮大,国力已远胜东骞。只不过莫家自古男丁不旺且大多寿命难过五旬,只是莫氏已为帝皇之家,如今的云夏之上,这件事多少算个忌讳,极少有人会去提起,想不到莫天竟会轻轻松松说出这般话来。
倒也是坦荡大方、不拘小节之人,放在平时,莫天的为人也对帝梓元的脾性,未必不能成一见如故之友,奈何国破家亡之间,根本没有惺惺相惜一词能言。
帝梓元心底喟叹一声,拂去淡淡的遗憾,“活不长久又如何,到底还有经年岁月。若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即便只剩一夕一朝,和数十年又有何区别?”
“一朝一夕?说得好听。”莫天神情微凝,竟和帝梓元计较起这句话来,颇为不信她的说辞,“这可是皇室联姻,只一朝一夕时间,哪够你西家重返朝中勋贵之列?你又哪来的时间孕育皇子,保你后半生的荣华尊贵?”
北秦皇室男子早亡是惯例,那些世家女子入后宫后一天到晚想的便是及早留下子嗣好为自己留条退路。莫天在宫中长大,自小耳濡目染,如今自个儿又成了那砧板上成天受人觊觎的猪肉,遂最为厌烦那些视他为种猪的后妃。
“你是在抱怨那些后妃将你皇兄当作配种的那啥?看不出来你还挺替你兄长抱不平的。”帝梓元难得看见莫天失态,戏觑地抱手于胸前,:“这有什么好抱怨的,你们皇室纳妃,要的不也是这些王宫世家手中的兵权和名望,不过各取所需罢了。那些女子一入深宫终身难出,不得个子嗣又如何耐过漫漫人生?”见莫天沉着脸不言语,帝梓元好整以暇道:“不过你放心,我西家自当年退居朗城后便没了争权夺利之心,别人难说,不过我西云焕不会为了个娃娃成日里腻歪着你皇兄的。再言我有西家五万铁兵为盾,即便不受宠也没人敢轻待于我,我上赶着要个子嗣干什么?”
帝梓元是个随性的人,尤其随了她姑祖母的霸道和真性情,这话一出,莫天直接就愣住了,好半晌才压住眼底的异色转身道:“你倒实在。”他顿了顿,朝背面墙上挂着的地图指去,“不说这些了,听说你自小是西老将军养大,想必也知晓些兵法韬略,不如对我说说你对如今三国之战有什么看法?”
在莫天转头的一瞬,帝梓元敛了面上的漫不经心和散漫,飞快地将手中揉成一团的纸条展开,只一眼,她的眉紧紧锁住,破天荒地露出一抹冷凝之色来。
——施元帅尸骨早埋坟冢,书房骸骨是圈套,将府被围,速离!
纸条上只这么潦草地一句话,看得出送信之人的急切。帝梓元没有怀疑这条讯息的真假,落笔的“君”字足以证明是君玄遣人送信而来。
帝梓元将纸条藏起,抬头朝莫天的背影看去。
骸骨之乱,满城惊华,到最后数万铁骑围府,只是为了诛杀一个大靖太子。
计是好计,戏也是好戏,但以亡者之骨相诱,简直下作之极!
好一个北秦王莫天,好一个连澜清!
他们怕是还不知道,这个局里,引来的除了韩烨,还有她帝梓元!
。。。
第二十三章
北秦人性子粗犷,少有人善诗书,施府后院的书阁难得有人踏足,主人故后,此处更是格外清冷安静。
连洪领着李瑜一路行到后院,一边推开书阁的门一边朝里指着说:“李公子,这地儿安静偏僻,将府里又守卫森严,公子家传的宝物放在此处必不会出岔子。”
李瑜唯唯诺诺点头,跟着连洪走进了书阁。他跨进时不过轻轻一掩,极平常地动作,木门却正好合住,遮住了书阁外的视线。
屠海站在院外,见李瑜没有任何异处,放下心来等两人出来。
阁内,连洪径直走到最里头的书架处,他在墙上敲了敲,墙面上出现一方暗格。李瑜见此情形,眼眯起露出一抹意外。
这处书阁在施府内最不起眼,是施老将军收藏兵符所用,想不到连澜清竟然能寻出此处?
不待连洪开口,李瑜已经懂眼色地将手中捧着的木盒朝他递来。
连洪没有错过李瑜面上的诧异,他接过盒子朝暗格里放,忍不住得意道:“李公子,你们大靖人在机关一术上确实有些能耐,不过最后也是为他人做嫁衣,为我们北秦所用……”
他话音未完,端着木盒的手一顿,忍不住掂了掂,突然面色一变,猛地转身一掌朝身后之人袭去,但有人比他更快,连洪的掌风还未扫出,就被一股浑厚的内劲封住了穴道不能动弹。
身后的年轻人脸上谄媚讨好的神情不再,他随意立着,伸展开佝偻卑微的身躯,立时变得颀长英挺,他撕掉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英武的面容。
连洪张了张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僵硬又不可思议地盯着李瑜。
“能跟在连澜清身边,倒也不算太蠢。”韩烨拿回连洪手中的木盒,随手将里面的夜明珠扔在地上,盒底夹层中露出一把墨黑的匕首,他拿出来放在手中把玩,“东海玄铁所铸,自然不是夜明珠的重量可比。”
见连洪眼神不善,韩烨行到他面前,背对着墙壁,目光如炙,神色冷沉,卓然凌冽之势扑面而来,“我们大靖的东西,就算你们能窥得一二又如何?不过鼠目寸光、不知所谓!”他说着,在暗格上方一尺处不轻不重敲击三下,身后的墙壁悄无声息朝两边移开,露出一条深不见底的暗道来。
连洪眼中露出荒谬的神色,这座将军府他彻查了数遍,想不到居然还藏着这样一条暗道!
韩烨转身朝暗道中走去,冰冷笃定的话语伴着脚步声冷冷在通道中久久回旋。
“告诉连澜清,今日你们占孤国土多少,夺孤百姓将士血命几何,他日孤必加倍奉还,绝不姑息!”
他竟然就是大靖太子韩烨!连洪睁大眼,死死盯着青年消失的身影,心底生出强烈的悔意,自己竟会如此大意,亲手把机会送到韩烨手中,只望千万不要误了将军大事!
梧桐阁内,帝梓元沉默半晌,面对莫天的询问对着莫天的背影开口回了一句:“父亲早些年不愿西家再入战场,兄长死后更是不让我沾染兵事,云焕一介闺阁之女,兵法韬略不过尔尔,不敢在殿下面前妄谈三国之战。”
帝梓元面色如常行到案桌前,端详墙上悬挂着的西北地图。她声音里透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凝,莫天狐疑地朝身旁的女子看去,却不期然撞进那双比前几日城墙下对弈时更清冷的眸子。
帝梓元以一种极有深意又漫不经心的目光朝莫天一扫而过。
莫天还来不及诧异,帝梓元已从桌上拿起一叠宣纸,右手抬笔蘸墨,顺滑而细腻的笔尖在砚台上重重一沾,随着帝梓元的转身在半空中滑过利落的痕迹。
莫天几乎是赏心悦目地看着帝梓元以闲散又霸道的姿态握着纸笔重回窗边。
身着藏青大裘的女子俯下身,清隽的身影整个被笼罩在沉沉的衣袍下,只露出了一截握笔疾写的雪白手腕,他循着羸弱的珠光,一点点朝上瞧去。
珠光下的半张侧颜,眉轻如岱,发黑如墨,眼深如海。
不知他日凤冠后袍加于身,这等女子,与他携手共立北秦朝堂,会是何等风姿,何般光景?
不可预测地,莫天沉着眼看着这一幕,心底陡然生出莫名的柔软和豪情万丈的雄心,若是西云焕,他的帝国,愿与她共享。
他这个北秦帝王,冷心冷铁地在王权之巅**了半生,突然在这一刻,对这个出现在边境之城、以不可拒绝的霸道之姿打乱他所有部署的未来北秦皇后,动心了。
“不过既然殿下问了,云焕亦不敢不答。”声音传来,微微清冷,在莫天晃神之际,帝梓元兀然转身,随手将小几上的宣纸朝莫天扔来。
莫天抬手接住,定睛一看,怔住。
“山河表里潼关路,
宫阙万间皆为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宣纸上龙飞凤舞书着数行草书,千钧嘲讽之感迎面而来。莫天心底大怒,将手中纸张随手一捏,负手于身后,沉眼朝帝梓元看去,喝道:“西云焕,你好大的胆子,我问你如何看待三国之战,你竟言陛下昏庸无道,祸百姓之苦!”
“一将功成万骨枯。”帝梓元迎上莫天犀利的眼神,回:“殿下,对云焕而言,天下兵灾就是百姓之苦。北秦大军是马踏西北连夺大靖数座城池不假,可殿下也不要忘了,这一年我们有多少北秦战士亡在大靖的国土上,永远不能魂归故里!”
又有多少大靖百姓,无辜的惨死在你永无止尽的王朝野心里!
若不是此般境地,以帝梓元的脾气,早一脚踹飞这个北秦皇帝,揪着莫天的领袍喝问于他了。
“西云焕!”莫天戎马半生,开疆扩土,威慑北秦王朝,从未有人敢对他付诸此般话语,况且说这话的人还是他看重的女子,未来的皇后。他脑袋里冷静的弦陡地被拨动,一步跨到帝梓元面前,狠狠握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到面前来。
“你说的好听,倒是体恤百姓,怜悯世人。三日前我便告诉过你,我北秦无粮,气候艰难,不入主中原,百姓又何以有饱腹安乐的一日?”
莫天的力气极大,这一握更是怒竭而使,帝梓元被拉得步履踉跄,撞上莫天刚硬的身躯。她眉头一皱,借力站定,毫无所惧,“这不过是皇家兵临天下拓展疆土的借口,我们明明可以和大靖东骞互通有无,以物易物,不是只有战争和杀戮才能让百姓安乐,士兵死了,他们的家人吃得再好,穿得再暖,心也热不起来。”
帝梓元迎上眼,眼底拂过一闪而逝又浓重得难以让人忽略的悲痛:“殿下也是活生生的人,哪日殿下高坐朝堂,听闻亲族故友战死沙场,是会为坐拥冰冷的城池而高谈阔饮,还是会为惨死的亡者暗然自责?”
帝梓元眸中的目光比莫天沉冷的声音更坚定,那股子气势竟震得莫天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她被握住的手腕。
若为战胜而高歌,是为不重亡者;若为亡者而殇,那战争的意义又何在?
他是皇帝,两者都不能选。莫天眯起眼,暗自沉吟,还好今日质问他的是西云焕,若是德王一系以士兵战死引起民怨为借口在朝堂上诘问于他,倒是一桩麻烦事。
房内气氛一时僵硬又尴尬下来,莫天还未想好如何回答,秀里秀气的敲门声恰合时宜地响起。
“公子,茶泡好了。”
卓玛的声音传来,莫天轻舒口气,“进来。”
卓玛推开门,见两人不似刚才一般从容,神情忐忑地朝房里挪了挪,却不敢有动作。
“把茶替西小姐泡好。”关着门两口子自己怎么吵都成,但不能被旁人看了笑话。莫天特好一口帝王面子,即便刚才争得面红耳赤差点拔刀相向,他还是摆出一副风轻云淡两人相处特和谐的模样。
卓玛挪到小几前替西云焕泡茶,正好横在两人中间,挡住了两人剑拔弩张的视线。
帝梓元见莫天服软,亦不再激怒他,她行到软榻上坐下,转了转被莫天捏得已经淤血的手腕。
莫天瞧见这一幕,自知理亏,不自在地咳嗽一声,气势一下就软了下来,把目光放在房内旁的东西上乱晃,“你也是学过武的,下次用内力躲开就是。”
“下次?”帝梓元横瞥他一眼,“你到底有几个胆子,等我做了你皇嫂,你还敢如此待我?”她的目光一直放在莫天身上,见他视线避开,飞快掏出个纸团放到卓玛手中。刚才她刻意以纸作答,便是为了将这道真正的命令写下来。
卓玛反手将纸团扔进袖子里,对着手中的茶朝帝梓元使了个眼色,泡茶的姿势行云流水,一点儿看不出异常。
背着身的莫天摸了摸鼻子,没看见两人的动作,破天荒地没计较帝梓元的嚣张霸道。
。。。
第二十四章
卓玛替帝梓元泡好茶,又端了一杯递到莫天面前,“公子,这是昨天将军从君子楼带回来的一品茶。”
莫天挑了挑眉,放在鼻尖闻了闻,神情里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古怪,“他倒是跑得勤快,如今这等情形,就算见了又能如何?”说着边摇头边将茶一口饮进嘴里。
“不知殿下什么时候将连将军唤来,我想亲手将连家族老托付的东西交予连将军。”帝梓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莫天眉一皱,朝卓玛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卓玛朝两人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连将军正在外堂大宴宾客,哪有时间来此处。如今你已经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