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聊发少年狂-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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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
李锐也挺可惜李钧的,可是身份立场决定了他对这位大堂兄也只能亲近,却不能太过亲近,不然以后大堂伯家的嫡子就更难自处了。那样只会给这位大堂兄找麻烦。
“吾日三省吾身。弟弟,你要在心中牢记,我们有时候随便一下,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恶果,有时候甚至是几代人的悲剧。凡是三思而后行,一定要慎重慎重再慎重才是啊。”
李锐的声音嘶哑,喉咙瘙痒,说完这番话后,呼吸又开始急促起来。他连忙从随身的荷包里取出一枚润嗓药丸吞下,又喝了些温水,这才舒服许多。
“哥哥……”
“嗯?”
“你每天就是在思考这些东西,所以活活把自己的脑袋想瘦了吗?”李铭淘气地揪了揪哥哥的辫子,“奶奶说我老是摆出‘少年老成’的样子,真应该让奶奶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这才叫‘少年老成’呢。”
李锐的脸不自然地抽了一下。
‘小笨蛋,对着自己奶奶,当然要表现的越年幼可爱,越招人疼啊!’
西园的偏院里,李钧已经起了身。
他已经习惯了早起,即使昨日非常劳累,睡得也晚,可还是天刚刚亮就自然醒来了。
他起了床,想要拿起自己的衣服穿上,却发现床尾的衣格上已经放了一件新的锦缎厚棉袍和一件毛皮裘衣。显然是信国公府里担心李钧的衣服不够御寒,派人送了过来的。
李钧再一看样式,像是叔父李茂的衣裳,怕是新作的没那么快,先拿了叔父的新衣送过来让他用着。
李钧下了床,自己穿了衣。外面的人听见内卧有动静,连忙敲了敲门,进了房里。
两个十三四岁的小孩,一个捧着水盆,一个拿着毛巾面脂等物进了屋。
“堂少爷已经起了?下次堂少爷醒了只要喊一声就行,我们就在屋外的角房里候着。”捧着水盆的叫小六,性格活泼,他笑吟吟地说:“堂少爷的书童还在隔壁屋睡着,我叫小虎去叫醒他?”
“不用了,他也辛苦,让他再睡睡吧。”李钧用青盐揩了齿,又洗了脸,坐在铜镜前自己把头梳好了,这才扭头问道:“这锦衣和裘服是哪位长辈早上送来的?”
“是老爷昨晚派人送来的,只是堂少爷睡下了,就没叫人叫醒您,早上我给放在床边的。夫人派人吩咐过了,针线房的下人早上稍晚点会过来给少爷量体裁衣,今年冬天这么冷,少爷只穿着一件棉袄,怕是会着凉。”
李钧摇了摇头,“我从小不怕冷,一件夹袄就能过冬。倒是今年大雪,京里居然……”
他的话头突然一顿。
李钧转头问两个小厮,“堂叔一般什么时候下朝?”
现在天已经亮了,堂叔已经早朝去了吧。
“今日老爷应该是休沐吧?”小六问小虎,“我们老爷五天一休沐,上次老爷休沐的时候好像是小叶回家那天?”
拿着毛巾的小虎点了点头。
小六心里算了一会儿,“嗯,没错,今天老爷休沐,应该是在府里。”
“那你二人陪我去给堂祖母与叔父请个安。”李钧推开门,“我这人不大记路,你们上前带路吧。”
“堂少爷,你难道不先用饭吗?”
“不用了,我怕耽搁正事。”李钧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小六和小虎对视一眼,小六摇了摇头,莫名其妙地耸了耸肩。
“少爷!你还是穿个狐裘吧!外面可冷了!”两人见这堂少爷明明叫他们带路,自己却走得老远了,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
小六拿起床尾的裘衣就往外奔。
这少爷,可真是个急性子!
李钧脚步如飞,随意朝后摆了摆手。
“不用了,我穿那个反倒热。”
李钧在两个小厮的指引下先去持云院请了安。顾卿此时刚刚起床不久,早饭还没有端上,见李钧过来请安,连忙招呼他一起吃早饭。
呜呜呜,自从两个小家伙忙起来以后,早上都只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吃饭了。
顾卿盛情邀请,李钧作为晚辈,当然不能推辞。
只是他心中有事,吃饭的时候未免神思恍惚,和昨日吃的香甜的样子截然不同。
“怎么了?是不是我强人所难了?”顾卿看见李钧的样子,觉得他现在的表现和那些小朋友们急着要出去玩的表情很像。“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咦,奶奶看出来了吗?”李钧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我想早点去找叔父,所以有些食不下咽。”
“什么事能让你食不下咽?被下人刁难了?还是受了什么委屈?”
顾卿话一问完,李钧连忙猛摇着头。
她心里纳闷,追问道:“那是怎么了?”
“其实也是孙儿的猜测,但是孙儿就是没有办法安心。”李钧放下了碗筷,“孙儿上京之时,途中突逢通州、汾州两地降下大雪,和孙儿一起上京的车马全部陷入雪中,雪天路滑,马匹也不能疾奔,没法子,孙儿只好弃车乘驴,和书童二人先行上京。”
“下了这么大雪?可这段时间除了觉得冷一点,京里并没有要下雪啊。”顾卿大部分时间呆在屋子里,屋子里有地龙,又有炭盆,倒真感觉不到冷热。
“奶奶,那是因为京城在南边。”李钧面色严肃,“孙儿从荆南刚到通州之时,雪深才数尺,可到了汾州时,汾州的雪已至四五尺,禽鸟冻死无数。再一算,从孙儿遭遇大雪,到孙儿离开汾州,下了足有五天。”
“过了汾州,往南再行一点,雪是小了,到了京城范围,更是没见雪天。可是这边天气却一点也没比晋州时暖和,理应一样下雪才对。我从进入京畿地界开始,这么多天一直都是阴天,这京城上空的云都是黑中带红……”
李钧见顾卿听得认真,说的也就更流畅了。
“孙儿在老家时,也曾经历过这种情况,等周边的地方不下雪了,天气也渐渐回暖的时候,突然就下了冰雹。雹灾之害,更大于雪灾,牲畜死伤无数,行人也常常受伤。”
“孙儿想,往年在家时,庄上的人为了能安心过个好年,就算出了什么事,也报喜不报忧,一切等瞒到过完年再说。孙儿怕这当官的也一样,若是年底报喜不报忧,官员瞒住雪灾,怕不知要冻死多少人家……”
李钧说到这里时,顾卿已经站起身来了。
“二来孙儿担心京城周边会下冰雹,若屋顶没有加固,怕是要伤到人命。孙儿反应慢,昨日里还没想到这么多,可是早上小厮伺候我穿衣,我才发觉在京城和汾州感觉到的寒冷相差无几,一下子就联系了起来。孙儿一想到这天灾*,不由得心惊肉跳,就想去拜见叔父,所以刚才食不知味……”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顾卿急道,“这才是大事,吃饭请安什么的等你和你叔父商量完正事再说!”
就古代这些官儿的尿性,真的可能做出知情不报的事情来的!
再过两天就二十三了,这个时候谁会触霉头啊!若不是李钧上京来了信函,她都不知道外面还下了这么大的雪!
“此事也只是孙儿一时臆测,孙儿毕竟不是钦天监的官员,只能凭经验往坏处想。再说现在天下太平,百姓衣食有着,不比以前,雪灾时也不会冻死那么多人。奶奶你可别急坏了身子……”李钧见堂祖母一脸焦急,心中有些不安。老人家就爱操心,若是一时急上了头,倒是他的不孝。“孙儿这就去找叔父!”
“我觉得你的猜测挺像是那么回事。快走快走,没有最好,要是有,你耽搁一下子,就是好多条人命啊!”
李钧被顾卿说的心里也发慌,被顾卿一说一赶,连忙拔腿就走。
李钧风风火火的往东园里奔,去求见叔父。
还在三门外,就已经有腿快的门子去主房禀报了。
李茂难得休沐,起的晚了点,这时候刚刚准备用饭。方氏已经吃过,但丈夫用饭,她也在旁边陪着,再进一点。
门子来报,道是李钧求见,李茂夫妻都诧异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这么早,李钧就来问安了?”李茂笑着说,“倒是个懂规矩的孩子。”
方氏放下碗,叹了口气。“就是来的太早,老爷你还没有用完饭呢。”
“没事,我去前面一趟。要是他还没有吃,你就让下人把饭摆到前面去。”
李钧已经十九岁了,到后院来拜见叔父,必然要碰到诸多女眷,他还是到前面去见他比较合适。
“我看老爷你是难得见老家亲戚上门,好的让我都嫉妒了。”方氏笑骂了一句,伺候丈夫换下屋里穿的衣裳,换上常服,又吩咐厨房把粥食和小菜再做一份,随时准备摆到前面去。
此时李钧已经在小厅里等得非常心焦了,见到李茂出来,急忙迎上前去。
李茂面露微笑:“都是自家人,日日请安问好就不必了,我平日里上朝早,你白日里也碰不到我,以后就改成晚上吧。”
“叔父,侄儿不是来请安的!”李钧话一出口,李茂一呆。
李钧拍了拍嘴,语无伦次地说:“不不不,侄儿不是专门来请安的。不对,侄儿是来请安的,但是还有其他事……”
李茂如今也是官威日盛,见李钧急的话都说不好的样子,皱了皱眉,打断了李钧的话。
“慢慢说,什么请安不请安,还有其他事?”他在堂厅的主座上坐了下来,又示意侄儿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下。
“你先静下来,把要说的话想上一遍,想好了再与我说。毛毛躁躁,像什么样子!”
李茂这一声训斥,倒真是有效,李钧立刻就冷静了下来。
他先前并没有这么着急,一切都还只是他的猜测,是与不是,他也无从分辨,本来就准备和李茂禀报过后,再等着叔父处理的。
只是在持云院里,顾卿像是撵鸡一样催着他走,又表现出极为关切的样子,带的他也急躁了起来。此时李茂从容不迫,李钧受他感染,渐渐就定了定心神。
他沉吟了一会儿,在腹中打好腹稿,这才开了口。
“叔父,通州、汾州大雪,雪深四五尺,侄儿一路上却没有见得一个赈灾的官员,心中委实难安。此外,京城内外阴云密布,黑中带红,侄儿怕有雹灾……”
“什么?雪深四五尺?”李茂失态地站起身,“不是说两尺吗?”
李钧听得李茂的言语,立刻就明白了自己猜的没错。
有人瞒报雪灾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还会有一章(正章不是番外)。大约在六点多放出。
第49章因势利导
按《大楚律》;瞒报灾情;情节严重的;主官罢免官职,充没家产,属官降两级调用。情节并不严重的;大多是罚俸三年;官降一级。
朝廷明文规定了知情不报的后果,可是这究竟什么才算是“情节严重”,什么是“情节不严重”;这就无非是上官定夺的事情了。
好在老天长眼,这几年都没有什么大灾大难;因此事丢官的,还没有几个。
前朝时,中原大旱,胡人横征暴敛,致使民乱,荆南民众揭竿而起,这才成就了大楚的基业。大旱持续了三四年,直到大楚建立后的第二年才结束。而后这十年,风调雨顺,没有什么灾情,就连黄河都没有决过堤,越发让人相信大“楚”才是天定的正统,有苍天护庇。
十年了,这最大的灾也不过是某个小县地动,压塌了一些房子。朝廷连派专人赈灾都不用,当地开仓放粮,再以修补房屋代替徭役,就能解决自行解决灾情。
歌功颂德的人多了,就连楚睿也觉得自己真是天命所归,每年祭天祭地,都越发虔诚。
马上就要过年,各地恨不得报上个“瑞雪兆丰年”才好,此时发生雪灾,怕是两地的百姓连年都过不好了。
李茂听得堂侄的话,再算算受灾的时间,心中暗骂了一声,即刻就进了书房,匆匆写了一折,揣着就走。
“你和我去趟‘微霜堂’。”
李茂心中也满是焦急,若真有瞒报,那就不止是冻死牛羊的事情了!通州人口不少,位置重要;汾州有不少马场,大楚产马的地方本就不多,这些马场里的多是各地遴选出的优异马种,在汾州水草丰美的地方放牧的,此时大雪……
他可是管着兵部的,这战马也算是武备的一种!
李钧满心以为叔父得到消息,应该是立即进宫才对,谁知道李茂揣着折子,带着他绕过游廊,穿过几道门,去了西园。
绕一圈,又回来了。
“微霜堂”里,杜进和齐耀正在看着两个孩子的功课,最近天冷,天亮的也晚,他们便把两个孩子上午上课的时间改的晚了一些。
“李锐最近的功课写的越发有深意,真不敢想象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写出来的话。可惜他进学的时候晚了点,要是我们二人早一点进府,说不定大楚第一个十四岁的状元……”
“先生!先生!”
齐耀皱起眉头,这书童好生吵闹,就算是国子监的学生,进“微霜堂”也不敢如此大呼小叫。看样子最近一段时间他管的太松,倒让他这书童越发没规矩了。
“先生!国公老爷来了!还带着李府的堂少爷!”书童跑的飞快,刚刚声音还在老远的地方,瞬间就已经近在耳畔了。
“这位信国公,不会真把我们当成那种私塾先生了吧?先是李锐,后又来了李铭,再后来无数国子监学生也来讨教,现在可好,连个堂侄都要带过来见见,说不定又是要我们照拂一二的。”齐耀笑着摇头,“不成,不成,我可不想累死。我得找个地方躲躲。”
昨日李锐和李铭都因这侄少爷告了假,他自然是知道什么人进了府。
他和杜进原本就不是为了谋生而选择教导李锐的,这杂务一多,难免不悦。
杜进笑着齐耀的惫懒:“你那书童那么大声的叫‘先生’,怕是整个西园都听见了。此时明辉兄想装不在,也得要信国公相信才行。那位李钧是进京赶考的,学问应该不差,我们提点一二,替他看看题卷就是,哪里要我们费多少神,明辉兄你也太夸张了。”
“自是不能和东升兄比,东升兄原本就做惯了先生,我在家连自己子侄都不耐烦教,若不是看李锐资质不错,李铭也天生聪慧,怕是早就萌生了去意。”齐耀把暖炉往怀里再塞了塞,“哎,这位国公一来,我的手炉就要放下来啰。”
抱着手炉和别人说话,除非是非常熟悉的朋友,不然是很失礼的。这大冷天,不能抱着暖炉,可真是遗憾。
说话间,李茂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院门前。齐耀和杜进站起身,走出堂屋去迎接信国公。
只见信国公李茂身后跟着一个黑皮方脸的魁梧书生,长得浓眉大眼,倒是精神。只是那书生穿着一身靛蓝色的锦缎棉袍,倒越发显得黑了。
齐耀看着可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李茂见两位先生出门迎接,赶紧连声道:“两位先生无须多礼,外面天冷,我们进屋说话。”说完就继续往里走。
齐耀和杜进一看,这李茂看起来挺急,似乎不是来介绍侄子的?两人心中疑惑,脚下却不停,跟着李茂,也不紧不慢地进了屋。
李茂进了李锐和李铭上课的屋子,从怀中掏出折子,递给杜进。
“先生是通州人士,应该比较了解通州的情况。我这堂侄在年前进京,遇见通州、汾州大雪成灾,疑惑京中无人知晓,遂问询与我……”
杜进听到“下雪”,心里就咯噔一声响。
杜进年少的时候,通州也曾下过大雪,那场雪冻死了不少人。而后牛棚压倒,牛羊被压死,这时都是一家有牛十家租借,那么多耕牛被冻死或压死,导致第二年春种之时无牛可用,只好用人耕种。
人力不足之时,有壮丁的人家还好,壮丁少的人家只有看着田地荒废,或多花费些钱粮请人来种,第二年过的极苦。
待他看过帖子,脸色越来越阴沉,齐耀不知帖子里写的是什么,不免露出好奇的神色。
李茂到“微霜堂”来,正是因为这位杜进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