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都市 -张秀珠 著-第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达贸易公司的牌子用黑体字书写，和联合公司的牌子并在一起挂在大门外。显得很招摇。
我径直上了二楼。经理室的门关着，我敲了敲没有声音。我又去了财务室。我看见财务室里做着几个人在说闲话。我调节好脸上的表情，努力让肌肉松弛，向他们露出谦虚的微笑。
尽管门开着，我还是曲起中指轻轻地在门上敲了三下。
找谁？一个漂亮的女孩问我。
我控制了一下喘气的节奏，尽量让声音充满磁性。我说：我看了你们的招聘启示，我是来应聘的。
那女孩微笑着把头转向一中年人说：韩经理，找你的。
那个韩经理一下张大了嘴巴，脸上露出惊鄂的表情。我看见他的牙齿很大很白很整齐，我觉得他一下能把一根铁钉咬断。
韩经理好象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合上嘴。他努力把表情弄的严肃，然后站起来，然后很潇洒地向我做了个手势说：请，我们到经理室谈话！
我感觉韩经理的手势有些熟悉，似曾相识。我使劲回忆，一下想起来了，这是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手势。他在模仿毛主席。我当时在心里叫了一句：天！你怎么能有他老人家的气势？他老人家的手势是浑然天成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那种自然和大气绝不是任何俗人可以任意模仿的。那是一种成竹在胸的手势，那是一种可以地动天摇的手势。我在心里偷偷地笑了一下。
韩经理先走进经理室，他努力让步伐沉稳有力。我一看就知道，这也是模仿毛主席他老人家的。我在心里又笑了一下。
韩经理坐在老板桌后面，两只手交叉着放在桌上。他的目光先散漫地在我身上漂移了一下，然后变的深沉。
我站在老板桌前面，始终保持谦逊的微笑，并尽量让目光纯洁。
韩经理说：学历？
我说：大专。
韩经理又说：年龄？
我说：三十五。
韩经理说：你在哪家单位任过职？
我说了一家在本市有影响的国营大公司，又补充说干过副经理。
韩经理又惊鄂地张大了嘴巴，我又看见了他那洁白整齐粗大的牙齿，我突然想到驴的牙齿应该是这样的。我差点没憋住笑出声。
韩经理赶紧合上嘴，让那口驴牙得以掩藏。我看见他的面部肌肉轻轻地抽搐了几下。
韩经理说：那，那后来怎么不干了？
我说：后来我自己辞职成立了一家公司，没干好垮了。
韩经理哦了一声，又说：你能说说怎么垮的吗？
我说：我的业务科长拿了我的差不多全部资金六十万，去北京进钢材，让人骗了。
韩经理说：你的业务科长呢？
我说：失踪了。
韩经理又哦了一声。他说：用人不当呀用人不当！
我苦涩地笑了笑。
韩经理又做了手势说：能简单说说被骗经过吗？
我说可以。我的业务科长是一个非常能干的人，他的智商和经验都不低，我从不怀疑他的能力，何况北京那家公司是我过去一个战友介绍的。那天，我的业务科长突然打来电话说，我们被骗了！我说怎么？业务科长说，那家公司领我们看了货，我就把汇票给了他们，可三天以后他们失踪了。我说你看见火车大票了吗？业务科长说没有。后来业务科长也失踪了。我赶紧去了北京，业务科长失踪前已经报案了。
我找到我的战友。战友说他也不了解那家公司，也是一个朋友介绍给他的。战友领我找到警方，经过警方调查才知道那家公司的营业执照和身份证全是假的。
韩经理说：那货呢？
我说：货是人家的，这是一个非常拙劣的骗术。
韩经理说：那你的业务科长为什么被骗？
我说：后来警方抓住了那个公司的副经理，才知道那个公司的几个人都是刑满释放人员，他们所有证件都是假的。我的业务科长只所以被骗，那是因为他向那家公司要了回扣。有贪欲的人在欲望膨胀的时候常常智商很低，他心里只想着芝麻而忽略了西瓜。这一点有点像热恋中的情人，他们说的话和做的事，在常人看来是那么愚蠢和不可思议。
韩经理摇了摇头做出惋惜的样子：用人不当呀用人不当！然后张嘴打了个哈哈。
我又看见了他那口驴牙，心里有些恶心，就把目光转向了窗外。
韩经理打电话让财务科的那个女孩搬了把椅子，又给我倒了一杯水。
我微笑着说了声谢谢！
韩经理递给我一份合同说：你看看这合同有没有毛病？
我很认真地看了后说：非常规范。
韩经理笑笑说：如果让你起草一份合同，你能弄得那么规范吗？
我说：能。因为合同属于公文，有一定的模式。
韩经理微笑着点点头。
我说：定合同应逐字逐句研究，要做到无懈可击。
韩经理说：呕，说说看。
我说：我曾看过几本法律书，其中在经济法里看到这样一个案例：乙方要求甲方：货到付款。甲方按要求把货运到了乙方所在地，但乙方却拒绝付款。甲方拿着合同起诉到了法院。法官一看乐了。法官对甲方说：这官司你输了。甲方不得其解。法官说：问题出在这个货到付款的“货”字上。因为这个“货”字上面有一个点，就成了：贷到付款。乙方贷不到款如何付你？
韩经理哈哈大笑。我又看到了他那口驴牙张扬地外露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韩经理笑完，伸出手和我用力地握了握说：扬副经理，你被本公司录用了。
接下来韩经理把我领到了各个科室，把我向他们做了介绍。公司员工全都面带微笑给我握手祝贺。
韩经理说：为了表示扬经理的到来，我们全体去吃刷羊肉。
我愣了愣没反过神来。心想：我吃过多种羊肉的做法，可真的没吃过刷羊肉。这刷羊肉又是怎么个吃法呢？
谁知那个财务科的女孩却早已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后来干脆捂住肚子蹲在地上死去活来。
韩经理说：李萍你笑什么？
叫李萍的女孩刚挣扎着站起来，听了韩经理的话，再一次捂住肚子蹲在地上死去活来。
我和韩经理都愣在那里。女孩好不容易再次挣扎着站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对韩经理说：不是刷，是涮，涮羊肉！
我们差一点全体人仰马翻过去。
在饭店里工作人员轮番向我敬酒，我不好意思拒绝，就不停地往独里倒，一会酒劲就上来了。那时候韩经理也有醉态了。他切着牙不停地向我笑。他那一口张扬的驴牙不停地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刚见他时的想法再一次浮上心头。
我说：韩经理，我觉得你的牙非常结实，可以咬断一根铁钉。我的话引来了一片笑声。韩经理脸红了一下。他说：我的牙真是咬过铁钉，但不是咬断，而是把铁钉拔起。韩经理说到这里就端起酒向我们敬酒。
李萍不愿意了，她含情脉脉地盯着韩经理招摇的大牙，轻轻摇晃着他的胳膊说：不嘛！韩经理，我让你说嘛！
我和大家都笑。
韩经理放下杯说：好吧，我说。不过那是七十年代的事。那时侯军帽很时髦，年轻人都想得到一顶。可那是军人的帽子，一般老百姓根本得不到。我那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得到一顶军帽。那时候抢军帽的事情时有发生，就向现在抢钱包。我的朋友小生就抢到一顶，非常威武地戴在头上。我就急了，差不多有三夜没睡着觉，满脑子都是飘来飘去的军帽。就是那时侯我萌发了抢的念头。
一天晚上我心事重重地在街上走，就看见一个士兵从我身边走过。我想都没想，抓起他的帽子就跑，那士兵拼命在后面追。该着我倒霉，刚拐弯就遇见两个警察，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两个警察按倒了。
就这样我被关进了派出所。
刚开始我很害怕，可警察好象把我忘了。直到半夜我才想到了逃跑。我发现关我的地方只是一个普通的办公室，只是向外的窗上有铁栅栏。我悄悄打开窗，使劲晃动铁栅栏可晃不动，一股急劲就上来了。我用牙咬住钉铁栅栏的铁钉没命地往外拔，竟生生地把铁钉拔了上来。后来我又用牙拔掉了一个钉铁栅栏的铁钉，就跑出来了。
韩经理讲完，我们一起看他的嘴，韩经理也很配合，他干脆切着牙让我们看，满足我们的好奇心。我们看够了，就发出了一片啧啧的惊叹声。
后来我们有开始喝酒。
再后来差不多就都喝醉了，说话开始没遮没栏，韩经理说：我们一人讲一个笑话，如果没人笑罚酒三杯。
我们一片欢呼。
韩经理说：我先来。这是我在一本书上看到的笑话。八国联军进中国的时候，无恶不作，烧杀奸掠什么都干，但他们也很快付出了代价。原因是他们有很多人染上了性病。但他们的部队没准备这种药，他们只好到中国的药铺里去诊治。但他们不懂中文，只好哪里有病就让中医看哪里。他们把裆里的东西掏出来放到柜台上，然后再在柜台上放上钱，意思就是看这里。这时候有七个国家的士兵在看性病，惟独没有俄国人。这七个国家的士兵个顶个地把裆里的东西放在柜台上，再在东西的旁边放上钱。就是这时候那个俄国士兵进来了，他其实是来看感冒的。俄国士兵仔细地看了看他们放在柜台上的东西，又看了看东西旁边的钱，以为是裆中的东西比赛，就掏出自己裆中的东西也放到柜台上，他指了指那七个国家的士兵放在柜台上的东西，又指了指自己的，意思是我的最大！他把东西放回裤裆，就把柜台上的钱全部拿走了。
哈哈哈我们笑成一团。李萍再一次蹲在地上死去活来。
韩经理说：扬经理说一个。
我笑笑说：让我想一下。
这时李萍站了起来。李萍说：我给大家说一个。
我们一起喊：好呀好呀！
李萍就开说：妹妹姐姐和姐夫三人一块走路，走着走着姐姐走到前面去了，妹妹对姐夫说：姐夫，姐姐为什么走的这么快？我为什么走的这么慢？姐夫说：昨晚上我刚给你姐姐加完油，所以走的快。妹妹说：姐夫，我也要加油！姐夫说：好呀好呀！就把妹妹拉到路边的玉米地里了。加完油妹妹果然走的快了，不一会就赶上了姐姐。可又过一会，姐姐又走到前边去了。妹妹说：姐夫，你给我也加完油了，为什么还是没有姐姐走的快？姐夫拍着脑门想了想说：对了，好油昨天晚上都加给你姐姐了，给你加的是剩的油渣了。
哈哈哈大家又笑作一团。
韩经理说：扬经理这回你躲不过了，连我们的李萍小姐都讲了，你再不讲只能任罚了。
我说：好吧，我讲一个，不过不是荤故事，如果大家不笑，我再任罚。
大家异口同声地同意，我就给他们讲了一个。
我说：一个客人去旅馆住宿，他问旅馆总台服务员，住一夜多少钱？服务员说：五百。客人说：为什么这么贵？服务员说：你跟我来。客人就跟服务员来到了后院。服务员指着站在院子当中向人招手的石膏像说：你看见他老人家伸的手势了吗？他老人家在说：不论是谁，一律五百！
客人就愣了。客人说：我明天结帐行吗？服务员说：可以。
夜里客人越想越生气，就偷偷地摸个棍子来到后院。他说：我让你不论是谁一律五百，我把你手砸掉，我看你还五百吧！说完就是一棍。哗啦一声，客人扔下棍就跑回了房间。
第二天客人结帐。客人说：多少钱？服务员说：五百。客人说：为什么这么贵？服务员说：你跟我来。客人跟服务员又来到了后院。客人心想：我把他手砸掉了，看你怎么收？
谁知来到后院服务员笑了。服务员说：五百不行了，得六百了。客人说：为什么？服务员指了指那石膏像的手说：你看！
客人一下愣了。原来客人只砸掉了石膏像向前伸着手的当中的三个手指，用手势语言，五自然就变成了六。
客人赶紧付了帐。客人想：我幸亏砸掉的是当中三个手指，要是砸掉边上三个手指的话，那可不是六百，那可是八百了！
哈哈哈大家再一次笑作一团。
饥饿都市（4） 文 / 张秀珠
四、我真的不是领导
我终于喝醉了，醉的一塌糊涂。我很久没这样醉过了，我只要闭上眼，整个世界都在转。我只好努力睁着眼，像死鱼一样瞪着。
我真的不知怎么回家的，可能是坐了出租车，也可能没坐，我虽然一路上歪歪斜斜，但仍没迷失回家的方向。我印象中，路上所有的东西都在躲我，人摩托车汽车都在躲我，连树也在躲我，当然也许是我躲的它。记得我和一棵树互相躲了好几回，我还不停地向它道歉。我说：亲爱的，你肯定也是个作家！不然，怎么能像我一样有礼貌？像你我这样有礼貌的人已经不多了。
后来我就来到了我住的楼下，正好从楼道里出来一个警察，我扶住墙向他微笑着行了一个军礼。可那警察没回礼，他向后趔了趔，狐疑地看着我绕道走了。
我有些扫兴，不满地转身看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
我开始爬楼。所谓爬楼根本不是爬，而是用脚走。我想既然是用脚走，可为什么叫爬楼呢？这个词肯定是个错误。突然一个念头在我脑子里产生，那就是来一次真正地爬楼。
这个念头竟让我兴奋了一阵子，我差不多兴奋地浑身颤栗。
我把手放在地上，开始真正地爬楼。我觉得这样爬楼比用脚往上走稳当多了。我甚至怀疑人的进化，既然爬也很不错，为什么还要进化成直立行走呢？
我爬到二楼的时候，有一个女人开门出来，她看见了我的样子尖叫了一声。
随后冲出来两个男人。两个男人紧张地问：怎么了？
女人指了指继续向上爬楼的我说：你们看他！
一个男人仔细看了看我说：这不是作家扬帆吗？怎么你喝醉了？
我向他们死劲笑了笑说：我没喝醉，我只是想验证爬楼这个词的意思。用脚走怎么能叫爬呢？像我这样是不是才是真正的爬？我这样才叫真正地爬楼。
那个曾经尖叫的女人用手捂住嘴，从指缝里咝咝着笑了。
其中一个男人说：就是就是，这才是真正地爬楼，作家和常人就是不一样。要我拿个手电筒帮你照一下吗？
我说不用，你现在帮我照，下次没人帮我照我不就爬不上去了？
他们三人一起笑了起来。
那个男人又说：那好吧扬作家你慢慢爬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我说：谢谢！
那家人就把门关上了。
小梅听见了声音，慌忙打开门，看见我趴在地上狼狈的样子，赶紧蹲下扶住我说：扬帆，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扬帆？
我说：我在爬楼！
小梅说：爬楼？我的天这么大酒味！宝宝你喝多了！
我说：我没多！爬楼就应该爬呀！往上走怎么能叫爬呢？
小梅赶紧把我扶起来说：宝宝你真喝多了，快进来，我给你倒点水！
小梅把我扶到床上。我一闭眼天旋地转起来，我觉得我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分散开来，跟着天地旋转。我大喊一声：小梅！
小梅慌慌地跑过来说：宝宝怎么了？
我说：我不能闭眼，一闭眼什么都转，我觉得我要死了！
小梅说：别胡说！
我说：真的，进地狱也不过如此！我胃烧的慌，像有人在里面点火。
小梅说：为什么喝怎么多？看你这个样子我比你都难受！你想吐吗？
我说不想。
小梅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