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凰途之一品郡主-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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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友人之托,一顶道义的帽子叩下来,倒是给皇帝此举找了合情合理的解释来。
皇帝只是面沉如水的看着,既不当面承认却同时也没有否认。
拓跋云姬的嘴唇动了动,面对褚琪炎笑的从容的面孔眉心紧蹙,终究还是觉得棘手,不知当是如何反驳。
姚广泰这时已经再度站出来,附和道:“拓跋淮安此举的确狂妄,若是别的时候也还罢了,这样在大婚之日没了踪影,六公主本官是不是也可以认为他是对我皇陛下的旨意不满?还是进而因此而生出了别的外心来?否则的话,有什么事是不能当面向陛下陈情说清楚的?非得要他从暗中动作擅自离京?”
话到一半,他的语气又突然转为冷肃,漠然道:“六公主,他是您的兄长,你们是一道儿从漠北王庭过来的,如今他的行踪当是不会没有知会你知道的吧?我皇陛下也没有别的意思,本官劝你还是将五殿下的去处说明,把他找回来当面澄清误会的好!否则事态演变下去,要是坏了两国邦交,那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在他和褚琪炎的连番逼迫之下,拓跋云姬不由有些慌了。
她低头又抬头,飞快的掩饰了心中情绪,只道:“我早就说过了,昨日整天我都在帮忙招待客人,晚间五哥又是回的他自己的院子,他是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你们要如何给你们交代?”
“怎么可能?”姚广泰冷笑,“你们可是亲兄妹,他当是不会将你弃之不顾的吧?”
“哼!”拓跋云姬也是被他们咄咄相逼给激出了脾气,针锋相对的就冷哼一声道,“亲兄妹又如何?我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不过一介女流,我不懂你们说的什么道义又或是什么算计。如若就因为现在找不到我五哥的下落你们便要以莫须有的罪名将我入罪那么换而言之,皇帝陛下是不是也要将我八妹一并拿下拷问了?我在这里无依无凭,八妹她却得了陛下的宠爱,是兄妹就要被连坐怀疑是吗?保不准就是八妹她借由自己的身份收笼络了哪位大人,帮了我五哥离京呢!”
“你胡说八道!”姚广泰一慌,连忙对皇帝磕了个头道,“陛下,微臣绝对没有怀疑荣妃娘娘的意思,微臣只是只是就事论事!”
“我也是就事论事!”拓跋云姬道,完全一个外族来的蛮横女子模样,神色间一半委屈一半恼怒,“随便你们怎么说,我五哥的下落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们要找他,我还想要找他,问问他因何一声不响的突然离开,现在反而要我替他在这里受人的盘问追究!”
拓跋淮安一走,一旦皇帝追究,所有的罪名就势必要由拓跋云姬替他担待,这一点毋庸置疑,若是皇帝动怒,她性命不保也不在话下。
拓跋云姬在京的这几个月一直都是个默默无闻的存在,任凭是在谁看来她都不像是个能有魄力舍身取义去掩护拓跋淮安逃脱的主儿,因为人性本就自私,在场众人推己及人,这样的气魄他们这些大男人的都做不到,换在一个平凡无奇的女子身上
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反观如今已然成了众矢之的的拓跋云姬,倒是不少人唏嘘同情
这位漠北的六公主,当是在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自己嫡亲的兄长给坑了。
下面唇枪舌剑吵的实在不像样子,皇帝沉默良久,终于忍不住一夕爆发,猛地一拍桌子,骂道:“闭嘴!”
激烈的吵嚷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诚惶诚恐的闭了嘴。
皇帝的脸色十分难看,目光锐利往下在众人脸上扫视一圈,最后由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讽笑道:“御书房重地,你们当着朕的面记吵嚷不休,还有半点王法规矩没有?”
“皇上恕罪,微臣惶恐!”姚广泰连忙磕头告罪。
之前说过话的褚琪炎和褚琪枫也赶紧放下茶盏起身,请罪道:“微臣之罪!”
皇帝看都没看两人一眼,却是目光一凝,抬手指向站在旁边半天忘了坐下的褚琪晖道,“你说昨儿个傍晚你出城做什么去了?”
褚琪晖一惊,愕然将眼睛瞪的老大。
皇帝这是
要对他兴师问罪了?
“皇祖父!”心里一抖,褚琪晖连忙跪下,急切道,“拓跋淮安的事情与孙儿并无关系,孙儿与他私底下连半点交情也不算不上,又怎会联合了他去做下这样的忤逆之事?”
“没有交情么?”褚易民斜睨一眼,像是闭眼仔细的思量了一下,然后才道,“之前拓跋淮安初到京城,父皇下旨命你和琪炎一起招待他到行宫玩了几天,本王怎么听说在那期间你还曾同他把彼同饮,整夜不休呢?当时也是相谈甚欢吧?”
褚琪晖的心头一冷,顿时就后悔了起来
当时他其实也是因为没见到拓跋榕瑶去行宫,所以揣测着她的最终去处可能在东宫,于是就借由褚浔阳和苏皖的冲突的机会约了拓跋淮安一次,算是提前打好关系。
谁曾想最后拓跋榕瑶进了宫,他做的就全成了无用功,而现在
又成了落在别人手里的把柄。
“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当时我也是奉旨招待于他,设宴款待也无可厚非,皇叔休要借题发挥!”定了定神,褚琪晖狠狠瞪了褚易民一眼,然后便是神情恭顺的再次对案后的皇帝陈情道,“皇祖父,请您明查,我与那拓跋淮安只是泛泛之交,皇叔他这是欲加之罪!”
“父”褚易民如何肯于放弃这个打击东宫的机会,立刻就又要开口。
皇帝已经冷说道:“没有人说你和拓跋淮安出逃一事有关,朕是问你,你昨天因何不顾你父亲的命令强闯出城?”
“这”褚琪晖神色闪躲的迟疑了一瞬。
褚琪枫微微皱眉道,“此事会不会是有所误会?昨儿个父亲公务繁忙,大哥不是代为去五皇子府上参加婚宴去了吗?根本就分身乏术,又何来强闯出城一说?”
拓跋淮安的事,姚广泰是不准备接这个烫手的山芋了,立刻便道:“康郡王若有疑问,问梁大人就是,他的为人向来刚正耿直,总不至于会攀诬冤枉了谁!”
如今的九城兵马司直属于褚易安的管辖范围之下,梁宇冷着脸,虽然心中为难,也还是如实回道:“微臣已经跟手下确认过了,傍晚时分的确是长孙殿下带人夺门而出,并且还出示了东宫的令牌。”
姚广泰露出如释重负般的神情,于唇角隐晦的牵出一个笑容。
别的地方都没有出过差池,唯有褚琪晖这里的事情说不清楚,就算是硬栽,这事儿估计八成也可以由褚琪晖给担下了。
皇帝的目光阴鸷,自案后冷冷的看着褚琪晖。
褚琪晖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但是在皇帝这样的逼视下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道,“我只是去了城外的皇庄上看望我母妃和妹妹!”
“这倒是奇了”褚易民沉吟着笑道,“你要去探望你母妃什么时候不能去,偏得是要选在昨天?还得是匆忙自拓跋淮安的婚宴上离席出来的?”
在时间上过度的巧合已经让褚琪晖无法自圆其说,他急的满头大汗,只能一遍遍的陈情道:“因为庄子上突然有点急事,不得已我才临时赶了去!”
说着又唯恐皇帝不信一般,连忙又补充:“我当时带着的十六名护卫都是常年跟在往外身边的熟面孔,后面也是一个不少的都跟着我回来了,皇祖父若是不信,可以传召他们亲自确认!”
“殿下也说了他们都是您身边的人,自然是会向着您说话的,只怕传了也是白传的吧!”姚广泰闲闲道,翻了翻眼皮,语气嘲讽,“而且据我所知,从东城门到东宫在外的皇庄上,骑马来回有一个时辰绰绰有余,但是殿下您傍晚时分离开,却是过了二更才回,这中间还有一个多时辰殿下的去处,是不是可以对咱们解释一下?”
褚琪晖也是被逼急了,回头对他怒目而视道:“解释?本宫是你大理寺的犯人吗?几时轮到你来对本宫公然审讯质问了?”
“微臣不敢!”姚广泰道,态度之间却无多少恭敬。
“你口口声声说是不敢,实际上却是句句攀诬,姚广泰,本宫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你要到这御书房里皇祖父的面前来搬弄是非?”褚琪晖怒道。
“是不是搬弄是非,也要让陛下听了长孙殿下您的解释之后再行论断!”姚广泰冷冷说道,半点情面也不留。
褚琪晖的胸口憋了一口闷气,若不是当着皇帝的面不能动手,几乎就要忍不住一拳打过去。
旁边的褚易民看在眼里,颇为得意,面上却还是竭力保持一副冷静自持的面容道:“琪晖你也不必先急着着恼,姚大人这话问的也在情理之中,你解释清楚了也就是了,是非曲直,难道还怕父皇真的会冤枉了你?那一个多时辰,你到底都做了什么?”
“我”褚琪晖一窒,随后才强作镇定的开口道,“我母妃身子不舒服,我便在皇庄上多留了会儿,陪她说话了!”
“哦?”褚易民仔细瞧着他的神色,明显看到他眼底闪躲的情绪。
心中了然,却是不动声色对皇帝道:“父皇您看这再还需要去皇庄上验证此事吗?”
褚琪晖的脑中嗡的一下,但是为了不露怯相,还是强自撑着没有叫自己抬头。
皇帝面无表情兀自权衡思忖着,正在犹豫着要拿主意的时候,外面就见乐水火急火燎的快步走了进来。
皇帝的眉头不悦的一皱,乐水已经当机立断的跪了下去道:“皇上,皇后娘娘来了,说是十万火急,要马上求见!”
罗皇后的性格虽然有些霸道,但却一向公私分明,这么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在皇帝与朝臣议事的时候公然求见。
皇帝的眉峰拢的更紧。
李瑞祥看在眼里,不消他吩咐已经快步出去查看,这一看不打紧,罗皇后却是片刻也等不得了,见他出来询问,直接便推开他强闯进来。
褚灵韵和梁嬷嬷各自扶了她的一只手,后面还跟着褚浔阳和罗予,一行人打扮的花枝招展,旋风一般卷了进来。
罗皇后的脸色不好,憔悴之中还带着明显的惊慌。
“见过皇后娘娘!”殿中文武大臣连忙跪地请安。
罗皇后却是谁也顾不得的直接就朝最里面皇帝御案的方向走去,一面语气惶惶道:“皇上,臣妾有要事要同您商量,请您先行摒退左右!”
皇帝的脸色本就不好,此时已经黑成了锅底灰,看着她冷声斥道:“荒唐!御书房重地,朕正在和朝臣议事,你一介妇人岂敢擅闯?”
说着就对殿外扬声道:“李瑞祥,把皇后请回寿康宫去!”
李瑞祥刚好从外面跟进来,得令就上前要去扶罗皇后的手道:“皇后娘娘,奴才先送您回去!”
“皇上,臣妾真的有要紧事!”罗皇后一把挥开他的手,看着案后的皇帝,神色乞求。
若在往常也还罢了,此时这殿中有分量的大员几乎济济一堂,皇帝自觉被下了面子,自是半分也不肯妥协的,声音不觉就又冷厉三分,斥道:“还愣着干什么?送皇后回去!”
“是!”他的态度强硬,李瑞祥自然也再没了顾虑,强行扶了罗皇后的一只手。
“皇上”罗皇后试图甩开他未果,眼见着要被强行架出去,心中一急便是拔高了音调嚷了一声。
然后下一刻
竟是身子晃了一晃,直挺挺的往后栽去!
“娘娘!”梁嬷嬷惊叫一声,哇的就哭了出来,大嚷着:“皇后娘娘晕过去,传太医,快传太医!”
“皇祖母?皇祖母?”褚灵韵和褚浔阳等人也纷纷围拢过去,七手八脚的帮忙撑住她的身子。
罗皇后的身体底子还算不错,皇帝也没想到她会突然一口气上不来,也是猛地一下从椅子上上弹了起来,忧虑不已的看着。
朝臣们纷纷避让,站到最边上。
褚琪枫面色忧虑的看向皇帝道,“皇祖母大约是气急攻心,还是将她先扶到里面的榻上安置吧?”
皇帝御书房的后门也是一座小的起居殿,里面床榻桌椅齐备。
“快!扶进去!”皇帝也有几分慌了,连忙点头。
梁嬷嬷等人乱哄哄的一片将罗皇后挪到后面的殿里安置。
皇帝看着,自是什么心情也没了,揉了揉眉心,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李瑞祥从里面出来,先是吩咐了乐水去请大夫,然后又示意一干朝臣先行退到外面等候。
待到清了场,这殿中就只剩睿亲王和褚易民、褚琪枫这些皇族在内
罗皇后突然昏厥,除了睿亲王之外,其余的晚辈都是要在床前尽孝的。
“皇兄暂且放宽心,臣弟瞧着皇嫂的气色也算还好,应该也只是一直着急了。”睿亲王安抚道。
皇帝左右被事情一闹,这会儿脑子里也有些晕乎的厉害,闻言也还是神色疲惫的略一抬手,示意他自己没事,却也不曾开口说话。
安置好了罗皇后,褚浔阳和褚灵韵等人就先行从后室退出,只留了梁嬷嬷和罗予在里面陪着。
整个大殿当中寂静一片,所有人都各自垂下眼睛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不住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才有脚步声响起,是乐水带着一位胡子花白的江太医从外面进来。
“老臣参见皇上!”江太医背着药箱跪地行礼。
“嗯!”皇帝也没心思理会,直接一挥手道,“皇后刚晕过去了,去看看吧!”
来人不是延陵君?
褚琪炎正在默然滑动着手指的动作一滞。
下一刻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他已经霍的抬头朝对面和褚琪枫并肩坐在一起的褚浔阳看去。
褚浔阳似是早就料到他会有此反应,好整以暇的迎着他的目光缓缓一笑。
褚琪炎的心跳猛地一顿,本能的反应就是觉得要坏事。
然则还不等他心中不安的预感升腾起来,果不其然,案后本来正在昏昏欲睡的皇帝突然毫无征兆的睁开眼。
他的视线有些浑浊不清,眉头死死的拧着,追着江太医颤巍巍的背影看着,一直到那老者的背影要拐进内殿,才听他似是狐疑的“唔”了一声道,“延陵爱卿呢?怎么没见他来?”
江太医止了步子,耷拉着脑袋恭恭敬敬的回道:“回禀陛下,延陵大人今日告假了,说是有件急事须得要出城一趟,可能要傍晚时分才能进宫侍候。”
“父皇信任他才将太医院交到他的手里,这才几天,他就因为私事延误?”褚易民不悦沉吟,“今天赶上母后身体不适他却不在,真是不成体统。”
褚琪炎本来正在失神,想起来的时候他已经把话说完了。
江太医行了礼就讪讪的进了后殿。
睿亲王便是面色一冷,凉凉道:“人之常情,谁能保证自己没个意外的事情分身乏术?太医院老资历的太医又不是没有,易民你不要对后生晚辈太过苛刻了。”
延陵君是睿亲王府的做上宾,他会出面维护合情合理。
而褚易民却因为延陵君和东宫为伍的事情怀恨,冷声反驳道:“既然知道自己资历不够,那就不要不知轻重的去挑这个大梁,父皇母后的身子,是由得他们懈怠耽搁的吗?”
褚琪炎此时已经警觉了起来,忙是站出来打圆场,对睿亲王告罪道:“我父王脾气直,只是因为担心皇祖母才随口这么一说,叔公不要介意!”
说着又暗暗扯了下褚易民的袖子,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笑道,“延陵大人医术卓绝,掌管太医院是实至名归,父王你前几天不是还夸赞他年轻有为的吗?”
这话,他几时说过?
褚易民心中狐疑,正在恍惚间,褚琪枫已经站出来,面有愧色对案后的皇帝告罪道:“皇祖父恕罪,也不要错怪了延陵大人,其实延陵大人是受了孙儿的托付才怠慢了差事,皇祖父要怪就怪我好了!”
皇帝的精神不济,也没多想,只就随口问道:“哦?”
他心里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方氏病了,所以便没太当回事。
褚琪枫的面上却越发难堪